魏衡知道嶽青有意避他,便也呆在房中,盡量不出門,免得碰上令嶽青尷尬。今日嶽青出門去了,他才出來,在客棧大堂裏坐了坐,聽人閑話解解悶。


    於是他就聽說了巡陽街頭,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一事。起初他並沒有產生任何聯想,可是隨著時間流逝,嶽青卻遲遲沒有迴來,他開始不安,開始擔憂,開始胡思亂想……這時,下午那些閑人所說的事情突然在他腦子閃現。


    不可能,不可能,據說死的是個乞丐,不會是嶽青!可是,若真與嶽青有關,那殺人的莫不就是嶽青?她遭遇刺殺又當街殺了人,一定十分驚慌。怎麽辦?怎麽辦?她去了哪裏?為何還不迴來?


    魏衡在房中坐立難安,豎著耳朵聽隔壁嶽青房間的動靜。


    聽見嶽青開門的聲音,他一個激靈,從凳子上站起來,一個箭步衝到門邊,拉開門衝出去奔到嶽青門前,正對上要關門的嶽青。


    見他一臉急切地望著自己,嶽青手扶在門板上,問:“怎麽了?”


    “你,”魏衡本想問嶽青有沒有受傷,話說出來卻改了口,“去哪兒了?”


    “啊,我去端王府打聽點事,耽擱了。”嶽青輕鬆迴答。


    “你沒事吧?”魏衡遲疑地問。


    “沒事啊,怎麽了?”嶽青反問道。


    “沒,沒什麽,沒事就好。”魏衡心頭一顆石頭落下,放鬆下來,卻又頓生失落。他和她,如今竟然連對話都如此生疏。


    嶽青望著他,沒說話,把在門口,也沒有要讓他進屋的意思。魏衡的心更沉了些,失落道:“那你早些休息吧。”說完轉身迴到自己房間。


    見魏衡滿臉失意離去,嶽青心中苦澀。自嘲地笑了笑,關上房門。她如今連生命安全都難以保證,還敢奢望什麽。


    關好門窗,嶽青坐在桌邊,將端王給她的資料從信封裏取出來。


    淩霄閣,神州大陸最大的殺手組織,總部在西涼,四國均有分部。


    西涼?嶽青挑了挑眉,看來此事的起因與西涼脫不了幹係,而她與西涼唯一的交集便是涼夏通匯關之戰。若是如此,從通匯關開始便有專門針對她的刺殺,此事為西涼所為,是板上釘釘的了。


    不過,對她如此恨之入骨,想要她命的究竟會是誰呢?


    淩霄閣的殺手遍布大陸各地,通過各處分部獲取信息,領取任務。暗殺任務可以是一對一的,也可以是多對一的。


    所謂一對一,便是雇主指明要某人執行某個任務。淩霄閣的殺手都是有價位的,排名高的殺手自然要價就高。隻要出得起錢,要誰的命都行。


    所謂多對一,便是雇主不指明由誰執行任務,而是進行懸賞,由殺手們自己來選擇,誰完成任務,誰就可以獲得賞金。


    淩霄閣的殺手,有組織從小培養訓練的,也有個人自願加入的。拿錢辦事,完成任務後所得金錢,淩霄閣抽取一部分,其餘全入殺手個人腰包。


    因此,這淩霄閣其實相當於一個殺手中介平台,買兇者和殺人者在這裏自由交易。不過,自由殺手多半是些二三流的角色,而真正的頂級殺手,卻是淩霄閣千挑萬選從小培養起來的。


    目前淩霄閣殺手榜上排名最前的五個殺手分別是驚鴻、天鶚、紅鳶、蒼鷹、黑鷲。驚鴻已連續四年位居殺手榜排名第一,每個任務的起步價為五百兩黃金。


    而那道要嶽青性命的懸賞,金額為五千兩黃金,也就是說,淩霄閣裏所有的頂級殺手,都可能出手,更不要提那些被五千兩黃金閃瞎了眼,要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也就是說,刺殺嶽青的人,必定將會是源源不斷的。


    嶽青合上資料,這下麻煩大了。且不說那些組織有序的頂級殺手,就是那些見錢眼開的烏合之眾,也足夠令她手忙腳亂應接不暇的。


    握著紙張,坐了半宿,嶽青終於下定決心,反正她現在也無甚要事可做,也沒有什麽新目標,不如就去西涼走一遭。與其坐以待斃,惶惶不安,不如主動出擊,直搗黃龍。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要取她的命?


    而這些,自然不可能讓魏衡知道。既然她早就決意要和他們分手,不如趁此機會各自散了,也好過讓他繼續跟著自己涉險。


    第二天,難得的,嶽青主動敲響了魏衡的房門。


    魏衡打開門見是嶽青,兩眼瞬間有了光芒。“嶽青?有事?快請進!”魏衡趕緊將嶽青讓進屋,仿佛稍微慢一點,她就會消失一樣。


    “我有話要跟你說。”嶽青開門見山。


    魏衡聞言,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心情瞬間跌落穀底。“什、什麽事?”


    嶽青強壓下心中的苦澀,快速說道:“我們自從在交河縣認識以來,也一年多時間了。這一年裏,你們陪著我東奔西走,吃了不少苦。可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們終究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就此分開吧。”


    嶽青知道這話說出來有多傷人,可她不得不這樣做,不然,魏衡是斷然不會放手的。


    魏衡本已跌到穀底的心,聽了這番話後,再次墜入深淵。終於,她終於跟他開口了,她終於要走了,他們終於要分開了。他可以出口挽留,也可以苦苦相求,讓他繼續跟她在一起,哪怕隻是朋友。可是他沒有,他尊重她的決定,即使這決定不是他所期望的,即使這決定像刀子一樣將他淩遲,渾身無一塊好肉。


    可是,誰叫他愛她呢?


    所謂愛,便是成全,便是尊重,便是放手。


    無論心有多痛,他也不會在她麵前表露半分,讓她有絲毫的心裏負擔。他愛她,是他自己的事,而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他,也有自己的選擇。


    “既然你決定了,我自然沒什麽意見。”魏衡出奇地平靜,平靜地讓嶽青感到不安。“你什麽時候走?”


    “就,明天吧。”事不宜遲,多留一日,魏衡便多一日危險。誰知道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會不會為了達到目的傷害她身邊的人呢?


    “明天啊,好的。”魏衡這話說的很輕很輕,好像是在自言自語。說完這句話,他便再也沒有開口,隻是坐著。


    嶽青有些尷尬,沉默令她心頭憋悶得像要炸開似的。她站起身,說了聲“我走了”,便匆忙離開了魏衡的房間。而魏衡一直沒有吱聲,就那麽靜靜地,一直坐著,坐著,仿佛一尊石化的塑像,仍外界風吹雨打我自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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