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江河沒有汙染,水裏盡是肥美的河鮮。初秋的河水隻是微涼,這對於在冰天雪地裏扛過來的嶽青來說,真的不算什麽,沒吃的才要命。


    沒一會兒,嶽青從水裏鑽出來,一個縱身輕鬆躍到岸上,手裏握了一條活蹦亂跳的大肥魚。她將魚扔到遠離河岸的地上,催動內力化為熱能將身上的水分蒸幹,撿起外衣穿上,這才來處理今天的早餐。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雖然架了柴草將魚烤熟,但沒有佐料,味道實在好不到哪裏去,幸好這魚肉質夠鮮嫩,嶽青也確實餓狠了,如豬八戒吃人參果,三兩下就將之啃得隻剩骨架。哪管它味道如何,先填飽肚子再說。


    吃完魚,掬了捧河水漱漱口,嶽青在河岸坐下,開始反思這些天來自己的所為所得。


    隨性自由是好事,但也不能漫無目的、毫無計劃。誰說的赤條條來去無牽掛,誰說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誰說的一人一包走天涯?她再也不信這些壯懷激烈下的豪言壯語,就算是孤身一人,也得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人生在世,吃住行哪樣免得了?她這次可不就吃了沒準備的虧?才搞得自己這樣狼狽,忍饑挨餓,風餐露宿。她也不是吃不了苦,可她明明是來遊曆天下,闖蕩江湖的,可不是來體驗荒原求生的!


    太陽從東邊探出了頭,將光芒灑向人間大地。嶽青站起來,踩著清晨的朝霞晨輝,繼續前行。


    早上吃下去的那條魚快要被消化完的時候,她視力範圍內終於出現了村莊。


    嶽青大喜,急切的往前奔去。雖然她的存款不多了,但是向老鄉們買的吃的喝的,還是能負擔得起的。


    然而當她越來越接近村莊的時候,卻漸漸發現有些不對勁。這村莊不像村莊,卻有些像土匪寨子。高大的木樁搭建起來的圍牆將裏麵的情況攔得嚴嚴實實,窺不得真相。“村裏”插著旗幟,圍牆上還有人在守衛和巡邏。


    嶽青急急收住腳步,在距離“村莊”幾百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用她那重生後視力直逼一點五的雙眼定睛一看,那牆頭上站著的人穿得好生奇怪。再走近一些,細細看來,竟然是身著鎧甲手執長矛的士兵!視線移到那高高聳立的旗杆上一看,那鑲著金邊的大旗上赫赫寫著個巨大的“夏”字。


    我去,她怎麽來到南夏軍營了?擅闖軍事重地,這可是要老命的事兒!趕緊溜吧~


    嶽青轉身,腳底抹油準備開溜,剛抬起腿,就聽見身後響起一聲高喊:“有人闖營,戒嚴!”


    這荒原一望無垠,空無一物,連個藏身之所也沒有,嶽青就這樣暴露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無所遁形。


    無論她身手有多好,腳步有多快,總快不過唿嘯的箭矢,奔馳的駿馬。


    當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馬蹄揚起的浮塵籠罩了她的周圍,她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刷刷刷,隻聽見身後響起無數箭矢破空飛嘯而來的聲音,嶽青就算再如何加速也無濟於事。


    幸好這些箭矢隻是起到震懾作用,並沒有真的想射殺她。嶽青不露痕跡地小心選擇角度避開這些羽箭,沒有暴露自己的身手。一個身負武功的高手擅闖一國軍營重地,這不明擺著告訴人家“不是刺客就是間諜”嗎?


    “站住!再跑我就一箭射穿你的腦袋!”身後一聲怒喝。


    聞言,嶽青知道,是該配合演出的時候了。聽話地停住了腳步,轉身麵向追兵。


    “我隻是迷了路,無意路過。”嶽青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的姿勢,一副可憐兮兮人畜無害的樣子。


    說話間,一對騎兵已經追了上來,將她團團圍住,這下更別想跑了。


    “迷路?”領頭的將領皺緊眉頭,疑惑地打量著她。看這家夥瘦骨嶙峋一把筋,年紀也不大,的確不像西涼的探子。不過探子額頭上也沒刻字,難不成還會主動承認?管他是不是,抓迴去再說,交與將軍處置,是與不是,便見分曉。


    想到此,他一揮手,道:“抓起來。”立刻有士兵下馬,將嶽青用繩子捆綁了,栓在馬後。


    嶽青沒說話,也沒反抗,順從地配合任憑對方處置,盡量做出怯懦害怕的樣子,以示自己的無辜。


    離別自己的同伴,孤身上路才不過幾天,嶽青就從巡陽城裏翠縷院摘得頭牌的才子闊少,直接把自己玩進了南夏國的軍營大牢。


    “報告將軍,都統領抓到一個可疑之人。”士兵進賬稟報。


    傅洛恆,南夏端王麾下驍箭營驍騎將軍,領端王皇甫逸明之命,拔營南下,駐紮通匯關西五十裏,隨時準備支援通匯關守軍,抵禦西涼軍隊入侵。


    “帶進來。”傅洛恆道。兩軍對峙,大敵當前,派探子暗諜打探敵營情報實屬正常。


    先前帶領騎兵將嶽青抓住的將領親自將她押解過來,掀開營帳的簾子,將嶽青推進去。“進去!”


    嶽青被他一推搡,踉踉蹌蹌地栽進去,腳下一絆,摔倒在地上。


    “將軍,此人今日突然出現在大營之外,行跡十分可疑。我料想若是西涼探子,定不能讓他輕易逃去,便領了人馬親自……”不等他說完,傅洛恆便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都統領砸吧砸吧嘴,悻悻地退到一旁。


    聽聞此言,嶽青心中暗自嘀咕:誰形跡可疑了?


    傅洛恆是南夏有名的儒將,三十多歲,長眉星目,性情儒雅,平日裏素來處事低調,溫和有禮,戰場上卻是一馬當先,當仁不讓,於萬軍之中殺人斬敵,手起刀落,幹脆利落。


    他雙手負在身後,圍著嶽青轉了一圈,將她細細打量了一番。


    “你可知擅闖軍營乃是死罪?”他問,說的是生死攸關的大事,語氣卻如拉家常一般隨和。


    嶽青裝作不敢看他的樣子,畏畏縮縮地低著頭,聳著肩膀,小心翼翼懵懂地搖搖頭,又好像猛地反應過來,急切地點頭。


    “抬起頭來。”傅洛恆想要看看她的正臉。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個人有沒有問題,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嶽青聽話的抬起臉,好讓對方清楚地看見自己乖巧無害的小臉上那雙小鹿般天真無邪的大眼。


    傅洛恆當然不會這麽輕易地相信她。眼前這個少年看起來一副無辜又可憐的樣子,誰又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偽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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