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情?嶽青驚出一身冷汗,這老姑婆不會是看上自己了吧?雖然這個老女人保養得非常好,看起來仍然十分年輕貌美,可是,就憑她能混到如今的江湖地位,還和老頭子在多年前有一番交情,那年紀估計最少也能當她媽了吧。就算加上上輩子那二十多歲,自己現在的心理年齡也才大概三十多歲,雖然兩世孤兒,她可沒有戀母情結。再說,最最關鍵的是,她是女的呀!要是對方知道她是個山寨小鮮肉,還不一掌劈死她。想到這,嶽青渾身一哆嗦,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談什麽情?”


    嶽青在那自作多情,胡思亂想,人家莫離淵自斟自酌,壓根兒沒抬眼看她。“當然是你與我的私情。”


    私情?她跟她來的哪門子私情!嶽青更加確信這老妖婆對她不懷好意,心思叵測。剛沾到凳子上,屁股還沒坐熱乎,輕輕抬起來,隨時準備撤。心中打定主意,明知打不過對方,就算自己難逃一死,也要反抗到底,絕不屈從。


    莫離淵突然站起身來,走到涼亭一邊,雙手負在身後,抬頭仰望天上明月。天雖未盡黑,可是月已悄悄爬上枝頭,輕柔的月華像疏透朦朧的薄紗,籠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銀輝。嶽青心想,美是真美,就是年紀大了點,如果確實和柴老頭認識,說不定兩人年輕時真會有一番牽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莫離淵望著天空,淡淡地開口問道。


    嶽青連忙站起來,向莫離淵行了一禮,迴稟道:“宮主,晚輩姓嶽名青,山嶽的嶽,青峰的青。”一開口就把輩分給定死了,咱倆可不是一輩人,莫要亂了輩分。


    莫離淵可沒有嶽青想得這麽多,她不過是想探探嶽青的底細,聽了她的迴答,嗯了一聲,點點頭,說道:“嶽青,好名字。”頓了一下,似在思考該如何開口,接著又說,“你師父他可還好?”莫離淵也有些頭疼,先前為了套話,硬說認識他師父,其實她不過是猜測,在蒙對方。看這小子的武功招式,絕非尋常路數,她總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一派的絕學。也不好貿貿然地問對方:“你是哪個門派的?你師父是誰?”那多不好意思,要是讓人知道她堂堂的隱月宮宮主竟跟個小屁孩套近乎,簡直是丟人現眼,惹人笑話!她這江湖大佬以後還怎麽威懾八方?


    聽對方問起師父,嶽青心中鬆了口氣,看來自己是虛驚一場,就說嘛,人家宮主鬆間明月,心清氣朗,怎麽可能會有那些上不得台麵的荒唐想法,是自己想多了。不過,難道,她真的跟柴老頭有一腿?想到老頭子那不修邊幅、邋裏邋遢的樣子,再看看眼前這位眉目如畫,飄然脫塵,嶽青不禁搖頭為自己齷齪的想法感到一陣惡寒。“迴稟宮主,我師父他老人家身體好得很呐,能吃能喝,能跑能打,沒事兒就獵幾隻老虎、豹子、狼什麽的打打牙祭。”話一出口,嶽青就追悔莫及,什麽老虎、豹子、狼,說得太溜,一下就禿嚕出來了。她剛把人家的鎮宮靈獸稀世白虎給宰了扒皮吃肉,感情這是師門傳統呀,這不戳人家心窩子嗎?嶽青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既然說過該算的賬已算完,過往的仇怨一筆勾銷,莫離淵怎麽可能在這方麵跟個小輩斤斤計較呢。瞥了一眼略顯驚慌的嶽青,知道她也在後悔自己的失言,莫離淵輕笑扯開話題。“你師父這些年在何處隱居?”雖然她久未涉足江湖,可遍布四州大陸的消息網一刻也沒有停止過運轉。中部那幾個老家夥自詡仙風道骨,絕不會做出親自狩獵如此失格之事,東邊那個老匹夫向來一本正經,道貌岸然,也絕然不會做這種事情,西邊那個老壞蛋就更不可能了,除了錢還有什麽能吸引他的。另外那幾個似乎也不太像。那麽她師父到底是誰?


    哼,想套她話,真當她傻呀!嶽青怎麽可能輕易交出自己的老底,謙虛且玩笑地推辭道:“我們那個窮鄉僻壤的山旮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這小子看似漫不經心,不著邊際,實則嚴絲合縫、守口如瓶,心性堅定,功夫底子也不錯,是個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啊。莫離淵心動了,若是能將她招攬門下,好生培養,將來必成大器,隱月宮也便後繼有人了。隻是不知這小子心意如何,看來不是個容易被說動的。莫離淵點點頭,也不知是對嶽青,還是對自己。“不要拘束,喝茶。”


    嶽青也覺得沒有什麽可說的,臉上擺著大寫的尷尬二字,便十分配合的端起茶杯裝模做樣的喝起來。她當然是不懂茶的,這上好的雪崖青峰喝在她嘴裏和路邊攤一銅子兒一碗的渣子茶沒多大區別,小小的一杯,澀澀的,還不如來碗涼白開喝得痛快。


    “那,不如,你做我徒弟吧?”莫離淵冷不丁的冒出這麽一句話。


    噗,一口茶噴出去,嶽青嗆得麵紅耳赤,茶水噴了一桌子,濺汙了桌上的點心,她連忙起身用袖子去擦拭桌上的水漬。莫離淵麵不改色,淡定的揮了揮衣袖,便有藍衣弟子上來收拾幹淨,重新換上茶水和吃食。好不容易穩住氣,止住咳,嶽青這才開口說話:“宮主,您說笑了,我哪有這資格,使不得,使不得。”


    “是使不得,還是不願意?”莫離淵一臉和煦的微笑,眼神卻如刺骨的冰錐直戳嶽青的心髒。


    嶽青嚇得一膝蓋跪在地上,低下身子,向莫離淵請罪道:“宮主仁善,請寬恕晚輩的無禮,晚輩隻不過是一個渾渾噩噩過日子的渾小子,哪裏值得上宮主如此看重,實在是愧不敢當。”


    “我說你當的,你就當的,誰敢說個不字!”莫離淵收起笑容,一字一頓說道。


    嶽青始終伏在地上,態度恭謹,說道:“師父對我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德,今生無以為報,怎麽還能另投他門,以怨報德。”


    “你意思說我是‘怨’,他是‘德’咯?”莫離淵緊追不舍接著問道。


    “小子不敢,小子說錯了話,請宮主原諒。”嶽青趴在地上,額頭緊緊貼著冰涼的青石地磚,卻有細汗不斷冒出。這莫離淵性情古怪,反複無常,若真惹惱了她,自己這條小命估計就要交代在這,無緣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那你幹是不幹?”莫離淵走到嶽青麵前,她的腳就站在嶽青的手邊。


    “這……”嶽青不知該如何迴答,她當然是不願意的,可是要真這麽老老實實地說了,不是存心找死麽?


    “看來,你還是不願意啊。”莫離淵歎了口氣,狀似哀怨地說道。


    “請宮主恕罪。”嶽青無話可說,隻能放低姿態,認錯請罪,寄希望於莫離淵能有點大人物的雅量,不與他計較。


    “你若不答應,我就把你的秘密公諸於世。”莫離淵威脅道。


    秘密?她有什麽秘密?嶽青心中疑惑,她確實有個大秘密,不過這普天之下除了她自己,別人不可能知曉。這隱月宮主不過今天才剛剛認識,能有她什麽秘密?


    莫離淵蹲下身子,伸出雙手把在嶽青肩頭,將她扶起來,湊近她耳邊小聲說道:“你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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