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活著,就要生存。與其抱怨蒼天對你不公,不如靠自己改變命運!


    單單靠乞討,難以維持生計,也不是長久之法,沈月清決定去找工作。


    要找工作先得找水,為什麽要找水呢?因為她要洗澡。


    要想讓別人用你,至少得收拾幹淨,讓人看著順眼,沒人會要一個邋遢髒臭的小乞丐。


    鎮子裏有兩口井,是鎮上居民的生活用水源。平日裏來來往往取水的人絡繹不絕,渾身髒汙的乞丐實在難以靠近,況且在井邊清洗也多有不便。


    沈月清第一次開口向人打聽鎮子外麵的情況,問了幾個人,都沒人願意搭理她。後來還是問了一個老乞丐,才打聽到出鎮往西北方向走五六裏地遠處,有一條河溝。


    前陣子剛下過雪,天寒地凍的,人們都窩在家裏不願出門。


    這天終於等到天放了晴,沈月清把頭幾天攢下的食物小心翼翼地用拾來的牛皮紙包好,貼著心口揣懷裏。紮緊包腳布的麻繩,一步一步走出鎮子,向西北方向走去。


    這不是官道,就是人們踩出的一條凹凸不平的小路,一路走來沒遇上一個人。也是,這樣寒冷的冬日裏,若是沒有什麽要緊事,誰願意出門受這個罪。


    沈月清沒有鞋,她從一戶人家牆角的柴草垛裏偷了一小捆幹草,塞在腳下墊著,外麵用破布包起來拿麻繩紮緊,聊勝於無。


    小乞丐的身體在沈月清蘇醒之前就已經破敗不堪,手腳都凍得紅腫,有的地方烏紫潰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般,尤其是不小心踩到路上的小石子,鑽心的痛。


    沈月清深深地體悟到了所謂的人魚公主行走在刀尖上,痛並快樂著的淒美,可惜她不是公主,也不快樂,隻有痛,沒有美。


    在這個世界裏,沈月清沒有手表也沒有手機,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隻覺得這條路好長,好長。雖然有陽光,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身上的破布根本不足以禦寒,全靠意誌力硬挺著。


    終於看見了老乞丐說的那條小河溝,河麵不寬,水也不深,積雪殘冰早已融化。小河溝沒有什麽特別,沈月清站在岸邊,卻遲遲沒有動作,她正在心裏跟自己爭鬥。


    終於,她把心一橫,四下望了望,沒有看見其他人,一鼓作氣地卸下了包裹在身體外的“衣服”。


    冰冷的河風吹得她渾身哆嗦,戰戰兢兢地踩進水裏,刺骨的河水激得她心都在顫抖。


    咬緊牙關,探身下去,用手掬起水往身上澆,身上頓時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為了快速結束這場酷刑,她雙手飛快地揮動著,迅速搓洗身上的汙垢。然而身上的汙泥卻像永遠也搓不幹淨似的,洗掉一層還有一層,直到渾身的皮膚都通體泛紅,也不知是搓的,還是凍的。


    用早先準備好的布條擦拭幹淨身上的水跡,沈月清覺得自己早已經凍成了冰棍兒一支。


    套上並沒有任何保暖功能的衣服鞋子,為了不讓自己被凍病凍死,她決定跑步來提高體溫。


    掏出牛皮紙裏的食物,墊了墊肚子,沈月清先活動一下筋骨,也不顧腳下的疼痛,撒開腿奔跑起來。


    這一跑,直跑得渾身發熱,大汗淋漓,所有的毛孔都舒張開,唿吸著新鮮的冷空氣。


    累確實是累,羸弱的身體不堪如此劇烈的運動,心髒一陣陣抽搐。


    實在跑不動的時候,沈月清幹脆地躺倒在路旁的枯草堆上,攤開四肢擺成個大字,閉上眼感受心髒的劇烈跳動,嘴角漸漸彎出一絲微笑。活著真好,心跳得這麽快,這麽有力,一時半會兒肯定死不了!


    洗了澡,發了汗,沈月清感覺像換了個人,神清氣爽。


    濕發沒有幹得那麽快,帶著潮潤和冰涼貼著頭皮,反而刺激得她頭腦更加清醒。


    她挺直了腰杆,不再像乞丐那樣佝僂著身子,抬頭挺胸地以嶄新的麵貌重新走進這個生活了大半個月的山村小鎮。


    她的優先選擇目標就是鎮上最大的客棧兼飯館“德益居”。即使老板不給工錢,至少能滿足她生存的基本條件,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吃和住。


    穿過主大街,那棟二層樓建築就在不遠的前方,“德益居”三個字已躍入眼簾。


    突然前麵衝出一個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喲嗬,你這狗崽子,收拾得這麽爽利,要不是這身破紅綢子,老子差點認不出來了。”


    來人一身汙穢,蓬頭垢麵,雙臂環胸,呲著烏黑的大板牙,堵在沈月清麵前歪頭俯視著她。


    沈月清微微往後撤了兩步,賠笑道:“大哥您認錯人了吧?”


    對方冷笑了一聲,往前走了一步,說道:“這半個月,兄弟們吃過你虧的可不少,怎麽,你小子想抵賴?”說著眼睛四下瞟了幾眼。


    沈月清偏頭往兩旁邊看了看,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又來了幾個乞丐,默不作聲地將她包圍在中間,心裏暗道不妙。


    她如今這十來歲的孩童身體根本毫無反抗之力,一旦被這些人捉住就是死路一條。


    可是,怎樣才能從這些乞丐的包圍中脫身呢?


    沈月清不吭聲,眼睛密切注意著四周的一切動靜,小腦袋瓜飛快地運轉著,思索可以脫身的辦法。


    “爹,我在這兒!”沈月清突然大喊一聲,乞丐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喊得愣了一下,正是這短暫的一愣給了沈月清突圍的機會,她趁機衝到一旁死死抱住一路人的胳膊。


    “爹,我以後再也不跟您頂嘴,再也不到處亂跑了,我知道錯了,求您別跟我生氣,我這就跟您迴家。”


    為了不讓路人有說話露餡的機會,沈月清不歇氣地接著說道:“爹,您不生氣了吧,是不是專門來找我的?這些日子我也吃夠了苦頭,都快淪落成乞丐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不聽您的話了。”邊說著,邊順勢推著假爹往前走。


    這過路的漢子也被沈月清突然的行為弄得一頭霧水,想要說他認錯了人,還沒開口,又被一頓搶白,稀裏糊塗地被沈月清拖著走。


    正想掙紮甩開這莫名其妙的小子,卻接收到沈月清投來求助的目光,再一看現場這情形,當下心裏也明白了個大概。心想自己這輩子孑然一身,沒想到走大街上白撿個便宜兒子,就衝人家“爹”呀“爹”的叫這麽親熱,就發發善心幫幫他吧。


    漢子這麽一想,反手一轉,手腕一翻,借勢捏住了沈月清的衣領子,將她提拎起來,罵道:“好你個臭小子,老子不過罵你幾句,就敢離家出走,這些天在外頭怎麽沒餓死?沒被人打死?看我迴家怎麽收拾你!”


    拎著沈月清一路罵罵咧咧,大步往前走去,另一隻手還在沈月清屁股上使勁拍了幾巴掌。


    乞丐們都是虛張聲勢、欺軟怕硬的家夥,見沈月清被自家老爹帶走,也不敢上前阻攔,隻好眼睜睜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越走越遠,消失在街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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