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迴頭看了一下已經結束的戰場,根據屬下的稟報,他們已經將人魔、鬼物盡數殺死,共計人魔四十三個,各樣鬼物六十七個,活捉不死族天髓老人,天髓老人已經無力反抗,隻是四處搜尋,也沒有找到《錄鬼簿》,酆都大帝的希望落空了,他向遊仙兒說道:“這裏是天髓老人布下的鬼獄,以不死之術和黃金為餌,誘騙修道人來此,他不過需要人心來解棲龍石的詛咒,他們一直躲藏的很好,我們也是最近才收到消息趕來,酆都大帝有令,天髓老人要帶迴酆都山,交給他親自審問。”


    “黃金畫卷原來是一個鬼獄陷阱!”眾人暗自慶幸,石頭看看滿目狼藉的黃金洞,大門破碎,人魔的骷髏亂灑一地,金桌金凳東倒西歪,天髓老人時而歎氣,時而閉目,好像已經做好準備迎接另一個命運,又一個長生不死的幻象被戳破了,石頭暗想,我也該迴去了。


    “如此,有勞兩位將軍,我們也是被他們所騙,若不是將軍趕到,我們怕已遭了他們的毒手了!”遊仙兒欠身施禮,剛才看陰兵搜查一空,像是在尋找什麽,最終卻並無發現,他的希望也落空了,看來需要馬上去東海一趟。


    神荼、鬱壘慌忙還禮,鬱壘道:“公事已畢,天髓老人我們要帶走,其餘物品於我酆都山無益,奉送各位了!告辭!”遊仙兒心裏奇怪,為何神荼鬱壘恰在這個時候趕來,又急著把天髓老人帶走,這到底是為什麽?


    神荼、鬱壘命陰兵將天髓老人抬起,收兵歸山,眾人送出門外,才發現島外幻象已經消失,天朗氣清,已是黎明時分,這裏原來是洞庭湖中的一個無名小島,幾人有死裏逃生之感,正在感慨,忽然尹孟頫發現他們身邊少了一個人。


    “咦,劉殿宗人怎麽不見了!”


    百花穀,百花廳。


    正午的陽光被錦被遮擋住,廳內的光線十分昏暗。


    浮雪仙子、篩金仙郎、霜月仙郎坐在桌前愁眉不展,藍蝴蝶坐在霜月仙郎身後,低頭不語,其餘數十位望靈站在他們身後,他們是各種各樣的花草樹木修成的靈體,包括小蘿、小艾,也都沉默不語。


    “你有沒有跟金花姐姐說清楚?這可是事關靈類生死存亡的大事。”篩金仙郎又一次問浮雪仙子。


    浮雪仙子無奈道:“我說了無數遍了,我已經跟姐姐說清楚了,姐姐隻說了兩個字:保重。”


    “姐姐是不管我們了,也是,她因為攀花五郎而一心求死,哪裏還會管我們的死活。”篩金仙郎說道,“現在外麵情形怎麽樣?”


    霜月仙郎說道:“百花廳四周全是黃蜂老怪的手下,還有燈花婆婆、濕衣馬夫的鬼族嘍囉,看來他們打算聯手對付我們。”


    “那妖族呢,灰聖會不會幫我們?”浮雪仙子抱著一絲希望。


    “我去西山見他,他閉門不出。”霜月仙郎失望地說道,“他不來一起攻打我們就謝天謝地了,灰聖一慣狡猾多疑,他怎麽會冒著得罪鬼、怪二族的風險,出手救我們?”


    “我們不會有援兵,隻能靠我們自己,這裏隻有我們三個日靈,其餘最強也隻是望靈,如果三族聯手強攻,我怕我們根本守不住。”浮雪仙子雙眉緊皺,“如果孤蝶妹妹在的話,布下四青陣或許還能抵擋,隻是她被燈火婆婆騙走,至今毫無音訊,這次,是真的沒有勝算。”


    大廳又陷入沉默,連一聲輕輕的歎息都能清楚聽到。


    其中一個望靈打破了安靜,他是一株忘憂草,說道:“哥哥、姐姐莫急,我們能有今天全靠你們,如今大難當頭,我們拚死不過是削去內丹重做凡物,本來就是草木無情之物,又無處可躲,也沒有什麽好怕的,隻是你們已成日靈,再接再厲便可成鬼仙,要是這時候毀了道行,實在可惜,不如你們就此離去,不要為了我們連累你們。”其他望靈也都附和,要三個日靈盡快離開百花穀。


    浮雪仙子斷然拒絕:“這裏是四青神的家,是金花姐姐的家,也是你們的家,雖然百花廳自從金花姐姐閉關之後冷清不少,但是有我們在一天,這裏就是靈類的家,我們受金花姐姐點化大恩,怎麽能棄她於不顧,棄你們於不顧呢?”


    霜月仙郎也搖頭拒絕,藍蝴蝶見靈類舉步維艱,低聲說道:“要不,我去求師兄收手。”霜月仙郎說道:“小藍不用徒費精神,他早就不認你這個師妹了。”


    “不必去求他。”篩金仙郎心一橫,“靈類就算戰鬥到最後一根草,也不會向他屈服!”


    正在說話,忽然廳外火光大作,門口放哨的靈類挑開錦被一角,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說不出話來:“姐姐,姐姐,他們來了!”


    “果然,他們趁陽光最強的正午開戰,這樣望靈以下都無力反抗了!”霜月仙郎頹然說道。


    “不要怕,我們出去看看!”篩金仙郎跳起來,走向門口。


    所有人都知道有這麽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麽快來臨!


    黃蜂怪八手大王一聲號令,無數蛇蟲鼠蟻組成的怪族大軍渡過百花溪,朝百花廳進軍,他千等萬等,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紫蟹怪步南北帶來的太湖水族藏在象山湖中,作為後備軍,他本人則跟在黃蜂怪一旁。


    正午的陽光是怪族最好的友軍,那些望靈、地靈要麽躲在百花廳,要麽不敢現身,百花廳變成了一座防守嚴重不足的城池,隻有浮雪仙子、霜月仙郎、篩金仙郎、藍蝴蝶四個人從百花廳出來,孤獨地迎戰數千怪族。


    “黃老怪,你帶這麽多人犯我靈類,是何居心?”浮雪仙子凜然問道。愛啃書吧


    黃蜂怪大罵道:“四青小兒,上次以多欺少,傷我之軀,奪我之花,還敢問我有何居心?實話告訴你,我今日要火燒百花廳,踏碎四青神!”


    “師兄,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放過他們?”藍蝴蝶走上前,不顧霜月仙郎的反對,哀求黃蜂怪。


    “你這個叛徒,你看這是誰?”黃蜂怪一指身旁的步南北,“見了大師兄,你還不肯迴頭是岸?”步南北看著藍蝴蝶點點頭,說道:“聽說你為了一個靈類,不惜和師兄反目,你這樣做,師父若是知道了,可會不高興的。”


    藍蝴蝶見到步南北,嚇得張大了嘴巴,她知道大師兄的本事,現在確信靈類這次的勝算為零,慌忙跪下向兩位師兄請罪,“小藍知錯了,求求你們放過他們吧。”霜月仙郎一直試圖阻止她求饒,但不成功。


    黃蜂怪和步南北對藍蝴蝶的求情,毫不在意,怪族兵臨城下,今日一戰,在所難免。


    “如果你以為靈類好欺負,那就過來吧!”篩金仙郎一揮手中的篩金扇,一股摧折樹木的力道噴薄而出。


    黃蜂怪一揮手中鐵矛:“進攻,踏平百花廳!”怪族從三麵發動進攻,烏泱泱的怪類像蟻群前赴後繼,浮雪仙子手提浮雪劍衝入怪群,浮雪劍劍影縹緲起伏,將怪類殺的大敗,霜月仙郎吹奏起霜月簫,音浪卷起沙石落葉,將怪群衝撞的七零八落,篩金仙郎揮動篩金扇,在日光下暗影閃動,影到處血流成河,怪群四散奔逃。


    三人將第一波進攻的怪族擊退,向黃蜂怪和步南北逼來,黃蜂怪見狀,知道這三個對手實力不俗,隻好請大師兄出山,“大師兄,這三個棘手的家夥來了!那個使劍的就是浮雪仙子。”


    “不要擔心,看師兄手到擒來!”步南北大步迎上,浮雪劍當空劈來,被他起手用霸王鉗一擋,直接將浮雪劍震飛,浮雪仙子連忙後撤,他闖入霜月仙郎的音浪之中,向前強衝,靠近霜月仙郎之後,猛然使出霸王吼,一股強勁的力道擊破霜月簫布下的音浪,將霜月仙郎掀翻在地,吐血數口,篩金仙郎要來救霜月仙郎,使出一招篩金暗影,早被步南北的霸王鉗擋住,篩金仙郎後退不及,被緊跟而上的霸王鉗一擊命中胸口,當場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篩金兄弟!”霜月仙郎離得最近,要來救時,步南北的霸王鉗又到了頭頂,生死關頭,藍蝴蝶扔出藍綾卷住他的腳踝扯開一尺,才躲過致命一擊。


    浮雪仙子見篩金仙郎已死,又急又恨又傷心,仗劍飛向步南北,要和他同歸於盡,她揮劍一刺,卻又被步南北的霸王鉗重重一擊震飛倒地,黃蜂怪忘了事先的約定,挺茅向她刺來,浮雪仙子閉目赴死,忽然一道白影飄然而至,擋在她身前,替她受了黃蜂怪一矛,鐵矛深深刺了進去。


    “金花姐姐,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啊?!”浮雪仙子見金花娘子舍命相救,不禁放聲痛哭。


    金花娘子倒在血泊之中,氣息微微,臨死說道:“快,快逃走吧。”她終於實現了承諾,追隨南霽雲而去。


    步南北見狀,有些不滿,怒斥道:“這是金花娘子?不是事先說好,這二人要留活口與我做妃子嗎?”黃蜂怪一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手癢沒忍住,不過剩下兩個一定留活口,一定。”


    藍蝴蝶救下霜月仙郎,見金花娘子、篩金仙郎已死,靈類的敗局已定,便用藍綾裹住霜月仙郎,不顧他掙紮反抗,飛身離開了東山,向西逃去,那灰聖守候多時,見是藍蝴蝶和霜月仙郎,竟不加阻攔,由兩人而去。


    浮雪仙子被怪族生擒,眼睜睜看著百花廳被大火焚燒,金花娘子、篩金仙郎也被怪族扔進了火堆,那些試圖抵抗的望靈、地靈,盡數被怪族、妖族、鬼族殺死、活捉,心裏悲痛,幾乎昏死過去,至此,金花娘子養育數百年的靈類徹底在百花穀消失。


    步南北望著百花廳燃起的大火,雖然計劃全部成功,但是有些遺憾沒有得到金花娘子,黃蜂怪露出諂媚一笑,拍手道:“恭喜大師兄新納浮雪仙子為妃,至於另一個孤蝶仙子嘛,隻要我放出風聲,她一定會去太湖救她的姐妹,到時候,大師兄隻要再布置一個洞房便可!”


    “哈哈哈,那好,我就在太湖等她!”紫蟹怪步南北收起霸王鉗,色眯眯地看著浮雪仙子說道。


    朦朧中,石頭又迴到了那個和師伯南霽雲相見的金色房間,四邊是無盡黑暗,好像置身孤峰之巔,這夜晚無月無星,空氣中充斥著冰冷的腐味,虛空中隻有一道金光垂直射下,師伯背對著他站著,頭發枯散,身形佝僂。


    石頭一眼認出這是師伯南霽雲,剛想開口,師伯雖然沒有迴頭,卻先問道:“石頭,我要你記下的《雲笈七箋》,你可還記得嗎?“聽他的聲音變的陌生了許多,可石頭還是能確信這是師伯的聲音。


    “記得,我都記得。“石頭趕快背誦了一遍,雖然有幾處卡了殼,但確實是一字不差。“師伯,這些我雖然記得,但是,我不懂是什麽意思啊。“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師伯轉過頭,一雙憂鬱的眼,像瀕死的老羊,盯著石頭,石頭看到一張年輕的臉龐,卻有著白發暮年的神情,尤其是那眼神,讓他感到一股壓力。


    “師伯,我現在的道法境界不過是煉師境第二、三層,始終也無法參透《雲笈七箋》第四段之後的偈語,我,我覺得——“


    “你覺得什麽?“


    石頭長歎了一口氣,哭出聲來,聲淚俱下,“師伯,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我實在太笨了,這幾年道法一直沒有長進。“他承認了自己的笨拙和無奈。


    南霽雲又背過身去,淡淡說道:“石頭,你在茅山派修道是為了什麽?“


    “我要降伏鬼物,匡扶正道,然後,然後要為茅山爭一口氣,不讓其他門派瞧不起茅山派。“石頭對自己的話也沒有信心,不過他堅信這是他的道義,是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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