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無常飛身來到石頭近前,舉起手中的鬼頭刀迎麵就是一刀,那刀鋒劈空而來,直奔石頭的麵門,石頭微微睜開眼睛,看到馬無常的刀來,心裏一驚,身上的勁一鬆,那股嗜血的力量竟然在體內迸發,生生將陰陽二氣擠壓,這令石頭異常痛苦,嘴裏發出一聲大喊,“啊!“手中的黑曜石發出電光,像在瘋狂吸收周圍的血腥氣息。


    石頭徹底迷失在一股強勁的力量中!


    石頭的叫喊聲自然引得眾人來看,大家這才發現馬無常竟然在偷襲石頭,石頭像是被嚇到了,一副無力抵抗的樣子,錦兒和竇瓊英看到石頭遇險,兩人都連忙飛身來救,但是她們感覺已經來不及了,劉殿宗見狀,心裏一陣竊喜,若是石頭死於此地,那也不算白來這裏一趟,畢竟親眼目睹了他被人殺死,何其暢快!


    忽然一陣風裹著雨霧吹來,遮住了馬無常和石頭,兩人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風雨中傳來一聲金屬脆響,接著揚起一道血霧,錦兒看到紅色血雨在雲中飄飄落下,心裏涼了半截,竇瓊英看到也惋惜地歎氣,畢竟這是茅山派的傳人,與南海太守捉鬼鮑家有極深的淵源。


    “石頭師弟!“尹孟頫急的大叫,劉殿宗心裏要樂出花來,遊仙兒早看出石頭的異常,他不相信石頭會死在那個毫無出奇的馬怪手上。


    風雨消散之後,隻見石頭分足而立,周身帶血,雙目充血如火,手提一把尚在滴血的無骨玉劍,那把劍平時放出墨綠色光芒,此時變成了暗紅色,閃電繞體,馬無常雙頭齊斷,墜下湖去。


    遊仙兒看到石頭的模樣,心裏一驚,沒想到這個年輕人身上竟然會有這麽強的妖氣,不過這股妖氣看起來不是地上人間所有,究竟是源自何方,連他也琢磨不透,竇瓊英一拉錦兒,驚道:“這個石頭有些古怪,我看他身上的氣色實在詭異。“。


    馮蓋見馬無常一命嗚唿,趁著尹、劉二人分神的功夫,腦袋縮進鱉殼一骨碌滾出了天盤的光圈,鑽入水中消失不見,劉殿宗隻顧恨恨地看著石頭,心裏十分不甘,也不去管馮蓋的去向。


    錦兒和竇瓊英來到石頭身旁,看到石頭的神情冷漠,滿臉血氣,眼神裏帶著殺氣,錦兒急問道:“石頭,沒有嚇到你吧?“石頭繃著臉,也不看她們,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為——殺戮——而來!“


    羅睺是為殺戮而生!


    “石頭你怎麽了?“錦兒看出石頭的異樣,剛要上前繼續詢問,卻被石頭伸手推開,竇瓊英連忙護住錦兒,石頭踏著雲頭躍入戰場,揮舞手中無骨玉劍,左衝右撞,如入無人之境,也不分什麽敵我,遇到就殺,頃刻間數十水族被石頭殺死,敖惇見自己的族類也死於他手,不免暗忖,這個人到底是來幫誰的?真是荒唐!不過受驚的水族迅速向兩邊閃開,不敢靠近石頭,洞庭湖水族被石頭一衝,徹底潰散,石頭見水族敗退,便徑直朝巫蚫而去。


    這下眾人全都趕來,圍住了巫蚫,錦兒叫了幾聲石頭的名字,石頭也不答應,隻握著劍喘息,臉上毫無表情,雙眼緊盯著巫蚫,遊仙兒來到錦兒身邊,提醒她道:“我看這個石頭身上妖氣衝天,不過這股妖氣看起來維持不了多久,等他泄了這股妖氣,自然會恢複正常。“錦兒這才略略放心,竇瓊英心裏疑竇叢生。


    巫蚫見馬無常已死,馮蓋又臨陣脫逃,洞庭湖水族已經潰不成軍,真是大勢已去,心裏放不下追尋數年的黃金洞,可是情勢危急,若再不做決斷,恐怕自己今日也難以脫身,走可以,不過要這些人付出代價,她柳眉一皺,把百足飛刺扇猛地一拍,紅色羽扇應聲化作百餘條飛天蜈蚣,在空中四散開去,那蜈蚣初時隻有半尺,片刻便長到三尺多長,一條條扭動著身子向眾人撲來,蜈蚣粗長的身子上生有數十對尖足,嘴巴裏伸出兩根尖牙,露出猙獰的血嘴。


    這些蜈蚣是巫蚫修煉數年而成,平時藏在扇中,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放出來。


    漫天的飛天蜈蚣行動敏捷,瞬間撲到眾人跟前,像一群吸血蚊蠅圍著眾人叮咬,大家慌忙各施手段紛紛擊斃近前的蜈蚣,飛天蜈蚣的屍體落葉一般簌簌而墜,但是龍王敖惇的兩個兒子卻不幸被蜈蚣咬住喉嚨,血被吸幹而死,敖惇不禁悲痛萬分,召喚水族將死者屍首抬起,妥加看護,他又率眾向巫蚫追去,巫蚫放出飛天蜈蚣之後,手中沒了法器,無力再戰,發出一聲悲歎,“數年之功,被爾等破壞,有生之年,此仇必報!“她從懷中取出一張黃金畫卷,在手中握成齏粉,揚灑於水麵,之後不敢戀戰,迅速逃離了戰場,向東而去,敖惇追了一陣,方才空手而歸。


    石頭接連砍殺了幾條飛天蜈蚣,身上的血氣變淡,眼神也逐漸恢複正常,他看到湖中已停止廝殺,身披玄色鎧甲的鄱陽湖水族已經遍布周圍,而洞庭湖的各色水族早已消失不見,連忙問錦兒道:“錦兒姑娘,我們可是取勝了嗎?“錦兒見他恢複正常,不禁喜道:“不錯,巫蚫已經被我們打跑了,本來還想捉住她,真可惜!石頭你現在沒事了吧?“


    “我剛才是怎麽了?“石頭像做夢一樣,看到雙手沾滿鮮血一時有些作嘔,眾人也無法理解石頭前後突變的行為,遊仙兒暗自懷疑石頭的身份,但心裏沒有答案,劉殿宗隻可恨石頭不死。


    話未了時,敖惇前來告別,他失去了兩個兒子,心情悲痛,向眾人行禮道:“今日一戰,幸得諸位大力相助,才得一雪前恥,收複洞庭湖,不過犬子罹難,老夫要迴鄱陽湖治喪,今日之恩,他日再報!失禮,告辭!“說罷,率領水族,抬著過世龍子的屍體,離開洞庭湖而去。


    眾人與他告辭,隨著龍王離去,看那風雨漸息,水麵波瀾平複,雲開天霽,原來已到黃昏時分,洞庭湖內漸漸恢複了安寧,隻是那些慘死的水族屍首漂浮在水麵上,映著西天的一尾斜陽,陌陌餘暉,颯颯秋風,一時有說不盡的荒涼和肅殺之感。


    幾人也無心欣賞這幕風景,徑直來到君山島,進入偏殿休息,幸運的是,敖惇上次來的時候帶來不少湖中水產和一壇龍宮佳釀,錦兒生上火,把那些魚鱉全都架在火上烤熟,大家圍火而坐,又將那一壇酒輪流勸飲。天合


    大家氣力疲憊,一時無話,酒過三巡之後,肚中也有七分飽了,竇瓊英開口道:“現在洞庭湖五通神死的死逃的逃,巫蚫也已無功而去,隻剩下我們了,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在座的可都是為《黃金畫卷》來的嗎?“


    幾人相視而笑,心照不宣,尹孟頫點頭道:“竇姑娘真是快人快語,實不相瞞,我和石頭,連同劉師弟,遊仙兒兄台都是為此而來的,我和劉師弟各有一張《黃金畫卷》。“


    錦兒掐手算了一算,疑道:“我這裏有一張,是孤蝶仙子所給,適才巫蚫毀了一張,如此說,才出現了四張,傳說《黃金畫卷》一共七張,那就是說還有三張尚未出現。“錦兒的話引起了大家的警覺,難道還有拿到三張《黃金畫卷》的人在這裏嗎?


    正當大家在猶豫不定的時候,忽然偏殿的頂上傳來一陣風聲,隻聽一聲斷響,偏殿的屋頂被整個掀翻,露出漆黑的夜空,寥落疏星掛於天際。


    “不好,這裏果然有埋伏!“錦兒抬頭一看,情知不妙。


    眨眼間,偏殿四周立起十幾個身量巨大的修羅怪,比牆壁還高出半個身子,雙目射光,虎視眈眈地低頭注視著危牆內的眾人,每個修羅怪肩上都站著一個黑衣人,手裏的三彩瓷罐流出一道綠色火焰,迅速在牆上引燃,像一群蛇互相糾纏,吞食,火焰串聯成片,熊熊大火沿著牆壁圍成一圈,氣焰蒸騰,炙熱灼人,一個更大的三彩瓷罐淩空懸於上方,流出數道火苗和牆壁上大火蔚然成片,把這個祭祀瀟湘二妃的偏殿變成了一個大火籠。


    遊仙兒本不懼凡間的水火,他拿手一指,一道火焰伸至他的跟前,將他的手指燒疼,本能一縮,“是天火,這是天火,大家不要輕易靠近。“他警告其他人的同時,也往後退了一步,對於天火,他也畏懼三分。


    其中一個黑衣人對被他伏擊的人宣布道:“諸位能死在琉璃火陣裏,也是你們前生修來的福分!“


    天門山在洞庭湖西北數百裏之外的永定衛。


    月白風清,時值子夜。


    山半腰的羊腸小徑,一男一女徐步行來,看那男子不過三十歲年紀,相貌端正,青臉無須,頭戴四平巾,身穿素布長衫,外罩輕紗棉衣,一副書生打扮但走路毫無斯文模樣,女子也不過二十歲上下,長著一雙杏花眼,身段婀娜,看似風塵中人,穿著墨綠色百褶裙,外罩青色寬袖棉袍,一把不合季節的紈扇捏在手裏,頭上發髻有些散亂,斜插幾根木簪。


    兩人一直順著小路往山上走,也不顧這夜深山靜,四周並無一點人跡,他們不但不害怕,反而泰然自若,男的指著山頂模糊的剪影說道:“今夜借著月光,我們同去天門山頂,覽一覽天門勝境,師妹覺得如何?”


    女的伸手扶了一下頭上的木簪,笑道:“師兄有此雅興,師妹何樂不為?”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山路悠遠,不見盡頭,路旁有一塊方石,幹潔光滑,旁邊還有幾個石墩,周圍是一片杜鵑花夾雜著秋牡丹,杜鵑花花期已過,但是秋牡丹開的正盛,紅色飽滿的花朵在秋風中沐浴著月光,這裏是山中樵客、農夫休息的地方,女子一指方石說道:“師兄,前路頗長,腿腳疲累,何不在此小憩?”男子欣然答應,兩人對麵而坐,男子見石上乏物,笑道:“如此良夜,怎能無酒肴佐興?待為兄取來。”說罷,張口吐出一個漆木提盒,揭開蓋子一看,有酒壺、酒盅,還有幾盤菜肴,葷素皆有,雖談不上精致如五候鯖,但也令人食指大動,胃口大開。


    酒菜上了石桌,男子親自把盞,各自滿上一杯酒,勸道:“師妹,你我自從離了那惡島,這一路上風餐露宿,今日難得良辰佳地,四下無人,來飲一杯,寬寬心懷!”


    女子端起酒杯,翹著蘭花指,飲下半杯酒,放下酒杯道:“要我說,我們就不該接這個苦差事,要是待在青丘島多好,有吃有喝,不用費這許多力氣,到頭來還不一定能完成任務,迴去還要受師父責罰。”


    “誰說不是呢?這還不是拜大師兄海寅帆所賜,他要是不在師父麵前說我們壞話,我們怎麽會有今天?別被我抓到機會,有機會一定扭斷這隻海東青的脖子!”男子說到興起處,扯去了頭上的烏紗巾,頭發半披在肩上。


    女子輕聲說到:“巫?這個老東西,是不是腦袋糊塗了,處處被海寅帆蠱惑,攻占青丘島我們可是出過死力的,竟然派我們來人間尋找什麽幾百年前的仇家。”


    男子連聲附和,兩人痛罵巫?和海一帆,簡直要就著他們的血肉下酒,酒菜將盡,意興闌珊,女子見狀,拍手道:“今日蒙師兄款待,師妹獻上一姬,略助酒興。”男子鼓掌叫好,女子將右手往虛空一抓,放至鼻前輕輕一嗬,手掌攤開,一個身穿胡服,光腳裸背的豔麗女子隨手落至地上,看她高鼻深目,胸股碩大,舉手起舞,翩翩如天上浮雲,姣姣若秋月流波,男子頓時激情高漲,連連喝彩。


    胡姬的身子輕盈極了,踏著步子,輕聲歌唱,嗓音帶著異域風情,在方石周圍慢歌輕舞,舞姿曼妙,腰肢柔軟,嫋嫋如晨霧,款款似嬌花,令人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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