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清醒之後,眾人迴程的速度立馬便提了起來,不過正式迴到基地的時間卻晚了很多,畢竟有原柯在,眾人不論在什麽地方都不可能輕鬆起來。而且在她看來,比起沙漠,布滿雜物與建築的基地顯然是讓阿蓮暴露風險更大的地方。


    因此在阿蓮對精神力的運用還沒有到如臂指揮之前,她不會讓眾人這麽快的迴到基地,反正現在都有兩個隊伍了,換著來總不至於沒人可用。


    抱著這樣的打算,原柯便指揮著阿莫設定了全新的路線——幾乎以七號基地為圓心,跑了一大圈,足足用了兩個月才又繞迴了陽城廢墟。


    在無邊無際的沙漠中奔襲行走了快三個月,眾人眼中唯一的標誌物除了太陽就是月亮,除此之外,還有漫漫無盡頭的黃沙。


    烈日和風沙的雙重折磨之下,幾乎每個人都黑了好幾個度,一笑起來都隻能讓人注意到那一口閃亮的白牙,也就原柯和湯原仍舊保持著原本的膚色,看得隊伍中幾個女人羨慕地牙癢癢。


    現如今又迴到了這個淪陷在沙漠中的城市,眾人遙遙望著遠處的破敗頹靡,隻覺得兩個月的時間,這座城市好像又變得比之前殘損了些,許是因為揚塵的侵蝕,又或是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地質又產生了新的變化。


    阿蓮一同望向那方,麵罩下微張的口中發出人類無法捕捉到的聲音,那聲音傳迴的信息告訴她這裏是曾經來過的地方。


    他們今天並不是專門來這邊,隻是阿莫的路線恰巧從這裏路過,便臨時起意,順帶著來紀念一下地球文明逝去的榮光,和城中百萬人消逝的靈魂。


    文朗朝著陽城的方向灑下幾朵紙花,潑出一杯醇厚的白酒,為這城市添上蒼白的顏色,這便算是悼念了……


    簡短停留後,眾人便離開了,順著製定好的路線迴程,迴基地的路是一條直線,比起來時,他們的行程會短很多,隻需要七八天就可以到達。


    對於早已疲憊不堪的他們來說,幾乎是可預見的假期了,不需要時刻警惕與高度緊張,可以在安全的地方放肆大睡,也可以在酒館一醉方休,想想都激動。


    因此,背過陽城的隊伍,沒人注意到那在風中飄搖的紙花,總能在落地的前一秒被一陣無根之風卷起,向著城市的四周散落而去。


    其中一朵,一片花瓣被火焰燒焦了一點,這朵花落入了一隻柔軟嬌小的手掌,手掌的主人將她輕輕拿起,送至秀氣的鼻尖,輕輕聞著上麵殘留的燒焦的煙味。


    “是你的味道呢。”


    本是用來悼念亡魂的白色紙花,最終竟被人插入了發間。


    黃金般耀眼的發絲偶然掉落幾縷在臉側,恰好遮住眼角處一道淚滴般的黑色印記,和發絲間那白花上焦黑的一點。


    ……


    “怎麽了?”


    原柯收迴向後眺望的目光,看向身邊的林酒,默然搖頭,“無事。”


    林酒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指著前方的戰場,和身邊剛經曆了一場大戰的程翠心幾人專注地看著。


    那是一條被暗物質侵蝕的大蛇,身長足有數十米,當它戰鬥時直立起的上半身都讓站在地麵的幾人都要抬頭仰望,血一般紅的鱗片布滿全身,隨著內裏肌肉的變化而收縮擴展。鱗片看似柔軟,其硬度卻是連文朗的唐刀都難以撼動。


    叮叮叮叮……


    唐刀斬在大蛇身體之上,速度奇快,雖無法割裂大蛇鱗片,但快速撞擊仍然能帶來劇烈的疼痛感,讓大蛇的注意力幾乎都轉移到了文朗這邊。


    碩大的頭顱自高空錘下,遮天蔽日一般在文朗站立的地方投下大片陰影!


    黑暗降臨的刹那,文朗便被一股狂風卷席著飛速逃離,同時一根黑鐵長箭破空而來,伴隨著短促的音爆聲,鐵箭射在了大蛇下顎處柔軟的皮膚上。


    卻隻聽得叮的一聲脆響,鐵箭竟是被直接反彈拋飛了出去,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深深插進了鬆散的黃沙之下!


    楚瓷見此,冷漠地抽出另一根箭矢,幾個月來的不間斷戰鬥,讓她一個弱不禁風的研究員此時都已經擁有了極漂亮的肌肉線條。


    拉弓的一雙手臂,隨著其動作而顯露出肌肉,其中蘊藏著能讓弓箭飛速射出的力量。


    她不斷地拉弓瞄準,一隻隻黑鐵大箭連珠炮彈一般向著大蛇飛去,幾乎沒有瞄準的動作,但每一支都出現在了它身體脆弱的地點。


    同一時間,近身戰場上,文朗雙腿纏繞著淡綠色的風,讓他的速度得到極大的提升,得以在大蛇抽擊掙紮時,及時逃離,在攻擊落下後,又迅速靠近劈砍。


    同時他手中的唐刀不知何時也變得更加黑亮,泛著若隱若現的血色,每一次劈砍都能在大蛇硬如金石的鱗片上留下一道道細碎的裂紋,滲出絲絲血跡。


    而遠在這尊龐然大物的尾部,操控著風的青年已不知不覺地悄然摸了過去,他眼前是不斷搖擺,拍打起陣陣漫天黃沙的蛇尾,他周身的風卷起沙石,不一會兒便形成了一道直達天際般的龍卷風!


    隱藏其間的風刃混合著高速轉動的沙土,龍卷形成的可怖吸力連數十米的大蛇都無法抵禦,尾巴不受控製地被卷入其中!


    刹那間,血肉四濺,鱗片飛舞!


    嘶吼!


    大蛇發出沙啞的嘶喊,暗紅雙眸中暴虐滋生,它迴身大張著散發腥臭的嘴向許灃咬去。


    此刻的許灃正全神貫注地操控著龍卷風,臉上大汗淋漓,已然無力躲避,可他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穩穩地站在原地,無視了那越來越近的兇惡巨獸。


    就在那腥臭的風吹得許灃臉皮顫動之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如天籟般響起。


    “落!”


    刹那間,高天之上突兀出現的斑斕元素大手驟然降下,狠狠壓在了它的身體上!


    隻聽嘭的一聲巨響,直立而起招搖若神的大蛇竟是被生生拍在了地上,掀起一陣狂瀾。連站在極遠處的觀戰方都感覺到了地下傳來的震動,還有撲麵而來的沙浪。


    程翠心幾人見此臉色巨變,紛紛向著後方飛撤而去,而還未等他們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動作,林酒已經凝出赤焰長槍。


    她隻拿著長槍在身前輕輕一揮,道道火焰便噴湧而出,便形成了比沙浪更加龐大的火焰浪潮迎了上去,沙土還未接近便已被消逝。


    另一邊的戰場之上,阿蓮一邊壓製著大蛇,一邊鎮停兩訣連出徹底限製了大蛇的行動。


    “鎮!停!”


    大蛇身體好似被一股力量封印,動彈不得,下一秒,文朗的身後瞬息間凝成一尊三頭六臂的巨人神像!


    那神像三個頭上表情不盡相同,此時麵朝巨蛇的那張臉上雙目圓瞪,如怒目金剛,視巨蛇若仇敵,六條擎天手臂隻有兩隻手臂能動,此刻正握著一把形似文朗手中唐刀的巨刃!


    那比變異大蛇體型更長的巨型大刀隨著文朗的動作揮砍而下,裹挾著強烈的壓迫感,連周圍的沙子都被這刺骨的刀風劈開。


    這一刻,文朗的眼中隻有將要被他斬開的那一段身體!


    鱗片被破開,血肉被撕裂,血液噴湧而出,染紅了大片大片的沙土,雪白的骨骼清晰可見,卻就在下一瞬,便被勢無可當的唐刀生生劈裂!


    吼!!!


    劇痛使其突破阿蓮的壓製,卻已經晚了,文朗的唐刀幾乎自其中間斬斷了整個軀體,內髒流出,它已然活不了多久了。


    可其侵襲者的身份仍讓它能夠垂死掙紮下去,瀕死邊緣使其徹底陷入了癲狂,可此時許灃操控的龍卷風已到了極限,轉速開始降低,他正在以安全的方式消散龍卷,以防止其失控,無力關注戰局。


    由此也讓大蛇逃離了控製,幾乎斷成兩節的身體竟還保持著相當強的活力,它在沙地上翻滾,長條狀的身體扭曲抽打著,瘋狂追逐著周圍一切陌生的氣息,妄圖將他們一同帶離人世間。


    這時力竭的文朗早已退出了掙紮的範圍,其餘人則都在它攻擊的範圍之外。


    遠處的楚瓷望著那活力翻滾的軀體,素手自空氣中抽出一根純黑色的木箭!


    那木箭看上去平平無奇,可拿出來的刹那,上麵竟散發著淡淡的黑氣,隱約泛著不詳的意味。


    楚瓷捏著箭尾,彎弓,搭箭,瞄準,鬆手。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隻聽咻的一聲,黑色木箭拖著一道黑煙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飛出。


    在空中的短短時間,那道黑煙已擴大成為堪比巨蛇身體大小的黑色氣團。其中翻滾著一張張猙獰的人臉,泛著絕望,那是比起巨蛇的猩紅暴虐更加惡毒的眼神,它們已迫不及待要吞噬眼前的血食。


    遙遠處觀望著的劉大山幾人,望著這一幕,咂咂嘴,歎道:“楚瓷這一箭是真兇啊。”


    接下來的事便不需要再看了,這一場戰鬥已經塵埃落定。


    在觀眾的見證下,那裹挾著瘋狂與絕望的一箭,如入泥潭一般精準射入了攪動塵沙的大蛇眼眶中,身後拖曳的黑色煙團刹那爆開,籠罩住了大蛇整個頭顱。


    眾人眼見著大蛇掙紮的力量漸漸微弱,最終徹底癱倒在地,而被噬魂煙霧籠罩的頭顱也顯現出來,隻剩下森森的白骨,和一根歸於平凡的木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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