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本奈奈未推開病房的門,發現千夜躺在床頭刷手機,見她進來,男人噓了一聲,手指沙發那兒。


    她走近一看,才發現今田美櫻縮著身子睡在沙發上,看起來很沒有安全感似的,整個身子縮成一團。


    她的心裏一鬆,心想好歹她沒有和自己的男友睡到一起。


    “怎麽樣?”她輕聲問道,剛走到病床邊,卻被男人一手擄了上去,將她的身子緊緊地禁錮在懷裏。


    “有外人在呢?”女人輕聲呢喃著,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千夜的身體那麽涼,可是她貼上去,反而有一種星火燎原的感覺,渾身上下都熱乎乎的。


    “怕什麽?反正你是我女朋友,抱抱怎麽啦?”男人卻是不管不顧地將她摟得更緊了。


    橋本奈奈未拗不過,也隻好由著他了。


    或者幹脆今田美櫻醒來看到也不錯,正好讓她宣示主權。


    而原本存在心頭的一縷疑問此時也頃刻間打消,千夜哥哥問心無愧,反而是她自己多想了。


    歐尼醬隻是太善良了,所以才棄輿論於不顧,全心全意的幫助今田美櫻,其中與私情無關。


    “她怎麽辦?”橋本手指在沙發上睡得正香的女孩。


    “先讓她睡一會,然後你送她迴去吧,這兩天也真是夠她受的,文春真是越來越沒有底線了,子虛烏有的事情都能扯上關係。”千夜說著歎了口氣。


    “真不是她?”橋本促狹地問道。


    “不管是鬆村沙友理還是今田美櫻的新聞,文春都沒有給出實錘,而隻是用春秋筆法將大眾的想象力和窺私欲引出來,十分粗陋下作的筆法,我是深為不恥的,但是效果卻出乎意料的好,大眾隻想吃瓜,幸災樂禍的心理看著那些光鮮亮麗的人物倒黴,哪裏在乎醜聞的真假?有瓜吃就開心了!”


    “看來老師還是挺信任她的嘛,是不是對她有什麽想法?”


    “沒有的事,我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她一個弱女子,在藝能界打拚不容易,我總不能看著文春真的將她給毀了吧?這麽嚴重的醜聞,真是殺人不見血,萬一她承擔不了......估計都沒臉迴家見父母了,從一個子女的角度,我也想幫她一把。”千夜真誠地說道。


    “別解釋,我相信你就是了。”橋本奈奈未嘴裏這麽說,其實內心早就相信男人了。


    “你相信我就好,反正這件事我已經解決了,不過......為了幫她,接下來我可能又要忙一陣子了。”千夜苦笑道。


    “你接了文春的專訪吧?我看還要在文春開一個專欄?給文藝春秋寫一部書?代價可真是夠大的!”橋本奈奈未雖然相信男人,可是吃醋是不免的。


    話說千夜可從來沒為她做過這麽多事呢。


    “不止這麽簡單,以前我拿芥川獎,你還記得吧?”


    “怎麽啦?歐尼醬不是憑實力拿的獎嗎?”


    “實力?這世界有實力的人多了去了,當年那一屆芥川,可不見得就是頒給我的,所以我算是欠了文藝春秋一個人情。你也知道芥川獎、直木獎也都是文藝春秋社相關聯的日本文學振興會舉辦的,我要想拿到直木獎,與文藝春秋社弄好關係是很有必要的。”


    千夜不想讓娜娜敏認為自己全然是為了幫助今田美櫻所以與文春合作的,雖然實際上確實是這麽迴事。


    直木獎嘛,他當然有辦法得到,隻是見好就收,不想太惹人眼紅而已,所以就一直留著這麽個懸念。


    現在別的小說家一提到自己,恐怕都會酸溜溜的叨一句———千夜再厲害,不也一直還是被直木獎所拒。


    算是給諸多文壇前輩留個顏麵。


    例如太宰治苦心孤詣追求芥川獎,種種手段都用過了,還給當年芥川獎的評委寫信,可是評審會最終也沒有把這個獎給他。


    例如東野圭吾也隻是獲得過直木獎,而沒有得過芥川獎。


    例如村上春樹外國文學獎得了不少,但偏偏不受國內文壇待見,芥川、直木一個也無。


    日媒記者認為影響村上得直木獎的原因,是1985年村上因作品《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被授予中央公論社主辦的“穀崎潤一郎獎”。


    穀崎獎雖然是純文學類獎項,但是穀崎獎的等級明顯比直木獎要高一些。如果村上一直沒有獲得文學類獎項,那麽直木獎還有可能頒給他。


    所以,理由就是村上已經被別的獎項認可了,直木獎沒有必要重複授獎。


    這解釋估計村上本人聽了都很尷尬才對。


    就好像我得過金馬獎就不需要金像獎,得過金像獎就不需要華表獎,得過華表獎就不需要金雞獎,得過金雞獎就不需要百花獎,得過百花獎就不需要奧斯卡獎,得過奧斯卡獎就不需要金熊獎......


    得獎這種事,自然是多多益善的,每一次媒體的報道,對於獲獎人既是一種肯定和嘉獎,同時也是一種宣傳和曝光。


    名氣這種東西,和財富一樣,從來都是不嫌多。


    “你今天又出去淋雨了吧?我都聽醫生說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橋本奈奈未說著在男人的肋骨上捏了一記。


    “知道啦,醫生都說我恢複的速度極快,現在都好得差不多了,我決定明天就出院。”千夜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時間浪費在這裏,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


    以他現在的恢複速度,說實話,瞬間就可以康複。


    實際上就算被西野太盛全力一肘子打在鼻子上,他也是毫發無傷的。


    裝病已經裝了將近一周時間,他悶在這醫院病房都快生黴了,所幸醫院對於血族來說,是一個物資還算充盈的地方。他體會了一周,也覺得有點膩了。


    “醫生怎麽說?”橋本還是有些擔心千夜的鼻子,萬一真的歪了那可怎麽辦?


    她可是歐尼醬的顏狗!


    小時候第一次見到這位小哥哥時,就被他的顏值給徹底俘獲了,時至今日依舊沉迷在男人的高顏值裏不可自拔。


    光看著這張臉她都幸福的快瘋了!


    “醫生說讓我注意點,定期複查,就這麽迴事!”


    “然後就允許你出院了?這醫生可太不負責了吧?”


    千夜就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心裏想到:


    “不是醫生不負責,而是這主治醫生和各大文學獎項的評審一樣,在他的超高‘說服力’下,沒有一位不是很快就被說服的。”


    正說著,今田美櫻悠悠醒轉,在沙發上翻了個身,看到病床上的情侶相偎在一起,頓時眼睛一閉又開始裝睡了。


    當然病床上的兩人也同時察覺到了。


    千夜便順口說道:“時候差不多了,你陪她一起迴住處吧,我明天就出院,你今晚也不必陪床了。”


    “怎麽?傷好了就不需要我了?過河拆橋?”橋本奈奈未故意在今田美櫻的麵前撒嬌。


    “怎麽這麽說呢?其實我不過河,照樣對拆......橋挺感興趣的。”千夜一臉戲謔地看著她。


    男人一隻手又不老實了,橋本老臉一紅。


    這個男人不要臉,她還要臉呢,當著今田美櫻這個年輕的小姑娘亂來。


    她可沒這個膽量,秀恩愛差不多就行了,秀到那種程度就是免費給人觀看了。


    “行了,歐尼醬要是喜歡,明天我再給你拆,現在我要先走了。”橋本說著迅速的在男人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提起包包來到了沙發前。


    此時今田美櫻已經有些拘謹地站起身來。


    “我送你迴去吧,今田桑。”麵對著這個心腹大患的時候,橋本奈奈未的聲音變得冷清起來。


    其中的警戒和距離,今田美櫻敏感的察覺到了。


    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千夜老師的女朋友,果然是一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今田美櫻的心頭有些黯然。


    實際上她早就醒過來了,當病床上的情侶緊緊依偎在一起你儂我儂的時候,當然也聽到了他們的不少對話。


    聽到老師說僅僅隻是同情和不忍所以才出手幫助自己的時候,她的心裏突然就產生一種極大的失落感,這種感覺並不比醜聞的打擊來得更小。


    她想當今天下午去野口英明的靈堂的時候,在四麵楚歌、惶恐不安的時候,當那個男人溫煦的笑容和溫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時候———


    在那一刻,暴雨傾盆的一刹那,那個男人體貼地將她擁在懷裏的時候。


    一股從未有過的體驗和安心感,瞬間包裹了她。


    那個時候,她知道自己的心裏,已經從此住進了這個男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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