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搖了搖頭,“老師能給我打電話就讓我很開心了,現在這個時候,無論誰和我扯在一起對他都沒有好處。”


    更何況對千夜老師這樣的小說家而言,名聲積累不容易,可是要毀去就是頃刻之間的事。


    “製片人中野桑已經和我說過你的事了,包括你事務所那邊的事,我知道你的處境一定十分艱難,美櫻,你願意相信我嗎?”


    “我相信老師,可是......我不想連累老師,而且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已經完蛋了。”


    “哪怕是這樣,美櫻,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不過......有一個地方,很危險,老師可以陪我去一趟嗎?在離開東京之前,我想對那些人說一句,我沒有做過那樣的事。”今田美櫻似乎從男人溫暖關切的話語裏得到了勇氣。


    她重新振作了起來。


    “有多危險?”那男人的語氣在電話中透露著一絲不羈和邪異。


    “我要去......參加野口的告別式,我要向他的家人朋友親口澄清那個女人不是我,就算東京,我也要走得清清白白。老師,您能陪我走一趟嗎?”


    “樂意之至,你先到醫院吧,我們匯合後去換一套參加喪禮的衣服,然後再一起去。”千夜說道。


    得到千夜老師的肯定和肯定,今田美櫻原本倉皇失措的內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


    懷揣著那絲溫暖和鼓勵,她打了輛車來到了醫院。


    此時千夜已經站在樓下等著她。


    一見到老師,今田美櫻就像一個無助受傷的孩子般撲到男人懷裏大哭起來。


    “老師,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


    “我沒有做過那樣的事,那一晚我很早就睡了,根本沒有出門。”


    “你不必解釋,我相信你。”男人斬釘截鐵的說,不帶一絲猶疑。


    今田美櫻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大庭廣眾之下撲進男人懷裏哭。


    “不好意思,我———”


    “車子在那邊,我們去買衣服,然後就去參加野口的喪禮。你的這個決定十分正確,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當麵對對一切流言蜚語和懷疑誣陷的時候,隻有迎麵它,戰勝它,才能真正解決問題。”


    “老師———”今田美櫻感動到不可自抑,聽到男人自信而強力的話語,真的一點都不害怕了,哪怕站在她麵前的是洪水猛獸。


    兩人乘坐奧迪來到銀座商場,一人買了一套黑色禮服以後換上,然後車子直接開向野口住宅所在的中央區。


    一戶建兩層樓住宅,庭院的外麵擠滿了記者和采訪車輛,幾乎將這個道路堵的擁塞不堪。


    奧迪車好不容易駛入,灰色的天空忽陰沉沉的下起雨來,狂風搖曳著道路兩旁的綠植刷刷作響。


    千夜剛走出車外,雨滴就像石子般劈裏啪啦地當頭砸了下來,司機齋藤健鳥趕緊撐了一把傘出來,千夜卻衝他搖了搖頭。


    然後,他臉帶紗布地牽起女生的手走進雨中。


    今田美櫻六神無主,渾身僵硬,之前還勇氣十足的......可是當她一看到這死者家門前花圈遍布,無數記者擁在死者家門前。


    所有的勇氣一下子又消失了。


    她的腦袋空白一片,木然地跟著老師下了車,然後大雨下了起來,淋濕了老師受傷的臉。


    那個男人不管不顧的牽起自己的手,他的手好涼好涼,就像一塊冰。可是握著這樣一塊冰,她的心裏卻火辣辣的熱乎起來。


    顫抖的,發軟的身體又再度堅強起來。


    “準備好了嗎?”男人臉上鼻子處敷著紗布,看不清楚臉,可是那一雙冷澈的眸子,卻給她一種冰的堅硬和決絕。


    “嗯。”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今田美櫻?”


    “今田美櫻來了!”


    “她竟然還有膽子來?害死了人家的老公,孩子還那麽小!”


    “不要臉的賤婦!”


    “膽子真大啊,難怪敢搞通奸!”


    “金田桑,麻煩問幾句!”


    “美櫻醬,那晚你們搞了很多次吧,要不然......怎麽會猝死,據悉他可是沒有心髒病史的。”


    “美櫻醬,說兩句吧!”


    “美櫻醬,野口的x能力如何?”


    “今天桑,你身邊這位是誰?”


    ......


    各大報社電視台雜誌網站的媒體將兩人緊緊的圍繞一團,攝影機“哢擦”的拍個不停,大雨從灰色的天空傾盆而下!


    齋藤健鳥舉著傘,非常艱難地抵擋著記者的逼近。


    非常艱難地越過庭院向住宅門口移去。


    “等我們吊唁過後再接受你們的采訪,如何?”


    這樣說著,才終於艱難擠開一條通道。


    天上的雨停了,因為他們走進了玄關處。


    門外,大雨如注。記者媒體們為了躲避這雨,紛紛鑽進了采訪車裏。


    但他們也隻能走到這兒為止了,大概是聽到了外麵的動靜,死者野口家屬包括妻兒,已經全部攔在了他們身前。


    他們的身後,就是靈堂。野口的黑白照片被放在祭壇之上,兩側擺著荷花燈、花籃、鮮花、水果等。


    3對n。


    一邊是懷著冤屈前來吊唁死者的故人,一邊是被可疑信息誤導,對這位不速之客懷著刻骨仇恨的死者遺孀。


    今田美櫻將一個裝有3000円禮金的白色信封放在專門收奠儀的桌案前。


    “你來做什麽?這裏不歡迎你!你這個賤人,狐狸精!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讓他死後也名聲盡毀,你還有臉過來?給我把她轟出去!”


    死者家屬中的男性全部衝了過來。


    齋藤健鳥嚇得臉色蒼白,一個勁的往後退!


    有生以來從未見過這種陣仗!


    “老師,怎麽辦?要不還是溜了吧,他們人太多,打不過啊!”


    而且也不可能專門跑到人家葬禮上鬧事,這是一種非常失禮的行為。


    千夜單手撥開健鳥的身子,眼中的紅線瘋狂四處延伸、擴張、舞動,在天空中密密麻麻勾勒成一張大網,將周圍所有人給籠罩住。


    “等一下!”他輕輕地喚了一聲。


    聲調不大,卻猶如一道巨雷,震得所有人神情呆滯,動作遲緩,喧囂激昂一觸即發的場麵瞬間冷卻下來。


    “今日死者為大,一切等祭奠過後再說,這也是我們對野口桑的一份敬意。”


    千夜說著靜靜地凝視著未亡人那雙憔悴的眼睛。


    “祭奠?你們有什麽資格,再不滾,我們就要報警了!”


    一位站得稍遠些的男方家屬怒斥道,心靈控製這道血族技能的範圍畢竟是有限的。


    “夫人如何說?”千夜不理他,隻管盯著死者妻子。


    未亡人看起來大概三十出頭,頭發微微盤在腦後,看起來也是風韻猶存,隻是丈夫的突然離世,那醜陋不堪的死因讓她顯得憔悴不堪。


    她的眼裏閃過一道茫然,然後呆呆地說:“就讓她祭奠吧!”


    然後她迴到了祭壇前,既然女主人都這麽說了,大家即便心有怒氣和不甘,也隻有作罷。


    千夜陪著今田美櫻一前一後的於祭壇上合掌、燒香,以向死者告別。


    不過再與未亡人麵對麵的時候。


    “我想當著野口社長靈前的麵,對天發誓,社長不幸去世的時候,和他最後在一起的女人不是我!”今田美櫻脫口而出,她知道此時如果再不說的話,以後也沒有她說話的機會了。


    “今日喪禮,不宜談這件事。”


    有親屬過來阻止,畢竟野口死得並不光彩。


    “我知道不妥,但我想說,即使到了外麵,我也是會向記者這麽說的。”


    “警方都默認了,你有什麽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今田美櫻剛剛想說,那晚我一個人在公寓沒有外出。


    可是卻被千夜所打斷。


    “野口社長去世的那一晚,她和我在一起。”


    “你又是什麽人?”


    “我是千夜。”


    “千夜是誰?你算哪根蔥?”


    ......


    千夜有些尷尬。


    “老師他是小說家。”齋藤健鳥不服氣地走上來辯駁了一句。


    大家這才紛紛側目。


    “誰知道你們說的真假啊,說不定串供的,小說家就不會撒謊了?”有人嗤笑。


    “信不信是你的事,我相信就算野口社長還活著,我和他站在一起,女人眼睛隻要不瞎,應該都會選我。”


    對此千夜信心十足。


    可是......身旁今田美櫻卻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


    齋藤健鳥一臉尷尬的表情。


    周圍人滑稽的眼神。


    “老師,臉上......紗布。”今田美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千夜怒了,直接將臉上的紗布全給扯掉了。


    猛地砸在地上,可謂擲地有聲。


    剛才還竊竊私語眼神滑稽的靈堂一下子鴉雀無聲,哪怕鼻骨骨折的淤紫傷痕還在,但是男人池麵底子畢竟夯的嚴實。


    今田美櫻接機說道:


    “事務所並非隻有我一位女藝人,我趕過來隻因我是清白的,隻因我顧念著野口社長生前對我的諸多照顧。沒有野口社長,我也不可能來到東京發展,可以說,野口社長就是我的恩人。可是今天,恩人卻遭此不幸。本不應該在今天如此悲痛的日子過來澄清,隻因我也有家庭,我也有父母,我也有親人......他們會拿怎樣的眼光看我?”


    “大眾會拿如何的眼光看待野口社長,明明是那麽光明磊落心地善良的一個人物,卻在死後遭此誣陷。警方並未發話,一切都是八卦周刊的惡意抹黑,你們輕易怎麽就信了呢?我敢對天發誓,我敢當著野口社長的靈前說這些話,我也敢與你們一起到警署對質,我問心無愧......社長生前照顧我良多,到底是誰將這樣的惡名編排在他身上,我簡直不敢相信!此人還沒有有良心,這顆人血饅頭他咽得下去嗎?我相信野口社長是無辜的,他是被人陷害的!”


    今田美櫻鎮定下來,找到機會之後,按照千夜的事前叮囑,將準備好的發言稿給背誦了出來。


    聲情並茂,情緒激昂,估計這是她從影以來演技最好的一次。


    說完,眼淚一滴滴的順著眼角流了出來。


    這一番當著野口靈前的慷慨陳詞,讓死者家屬們紛紛動容。


    沒辦法,也隻有這麽說,不然把真相揭穿開來,這家屬都難看,麵子上過不去。


    就算不是她,也確實是死在別人的女人肚皮上,還是喝酒吃藥,j盡人亡,說出去太難聽了。


    祖宗都因他蒙羞!


    今田美櫻的這段話確實給了死者家屬極大的尊重和慰藉,就連未亡人也被這段話給打醒了。


    之前一直沉浸在對最後和丈夫在一起的那個女人的極端刻骨仇恨!還想著葬禮過後找人算賬!


    此時想來也全然沒有意義,除了發泄私憤外,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她應該徹底的否認這件事,甚至要追究八卦周刊的法律責任,造謠汙蔑,該有的態度都要擺出來,不然......丈夫真的是這個死因,以後她和孩子如何做人?


    親人和同事又以如何的眼光看待她?


    家醜不可外揚啊!


    “希望......夫人節哀!”


    千夜眼裏紅線一收,牽著今田美櫻的手直接出了大門,並不理會那些記者媒體,直接上了車。


    此時雨已經有些散了,車門被猛烈地敲擊著,記者在外麵大聲咒罵著,不是說要接受采訪的嗎?


    “哪位是文春的記者!”千夜搖下車窗。


    “我,是我,周刊文春的記者吉澤文香。”一位姿容俏麗的年輕女子舉著脖子上的記者證擠了過來。


    “上車!”千夜推開車門將這年輕女記者拽上車,然後吩咐齋藤健鳥開車。


    黑色奧迪像破開巨浪的孤舟,很快衝破記者們的圍追堵截,消失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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