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渚清把玩了會茶杯,複而停下繼續看書,竟是天黑了他才收心。


    這會兒宮裏已燈火闌珊,他揉揉泛酸的脖子後,喚來宮女傳膳。


    想必溫柔鄉醉人,那位應是不會來用晚膳了,他倒是能落得個自在。


    文渚清用完膳,念及今夜是否來的人,他思量了會還是沐浴更衣,早些歇息了。


    “燭火留下一支吧,夜黑得有些冷。”見有宮女來熄蠟燭,他便開口吩咐了句,對方恭敬應聲是後,將離床最近的那支留下了。


    文渚清合眼,靜候人來,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應是到了後半夜時,他又被自己的手腳冷醒,迷糊之間看見有人影在床邊,他微撐起身來懵懂道:“我還以為你今夜不來了……”


    見人眼中的睡意還未完全清醒,季涼坐在床邊冷淡道:“繼續睡便是。”


    文渚清搖頭,借著微弱的燭光細細打量季涼完美的側顏,每一寸都讓他感覺熟悉,好似很久以前就刻在了骨子裏。


    對方取出了什麽東西,忽的給他貼在手上,而後探去腳邊也給貼好,他迴過神,這才發現是膏貼。


    “這是?”


    “驅寒貼。”


    古代暖寶寶,宿主專利喲~


    係統吃著栗子,在心裏默默補充。


    這膏貼還真非尋常之物,不一會兒文渚清就覺得手腳盡是暖意。


    “季……姑娘,謝謝你。”他彎了嘴角,暖暖的燭光映在其側顏,昏暗裏那笑直勾得人春心蕩漾。


    “若真要謝我,”季涼忽的湊上前來,眉眼裏無波無瀾,話卻能掀起驚濤駭浪,“你可以身相許。”


    係統差點被一個板栗卡死。


    “不是,就算要發展這個男主的感情線,宿主你也不用親自上場吧?!”


    省事。


    好吧……小的竟無言以對。


    倆人的距離極近,近到空氣微暖,唿吸噴灑在臉間,近到世界安靜,誰都能撞進誰的眼,近到——不知是誰先亂了心弦。


    文渚清從未見過如此直言不諱的女子,心裏因這話像是打翻了蜜罐,膩人得很。


    若不是光線昏暗,他臉上的紅霞怕是遮不住。


    “咳,季姑娘……我們才算是見過兩麵,以前的事我未曾記起,你如此太過於唐突,在下——我不知該如何迴你……”


    “阿清。”


    文渚清怔住,心裏莫名歡喜得微微發緊。他沉淪在那雙極好看的眼裏,隻聽聞一句:“你以前是喚我阿涼。”


    阿涼……


    “……阿清是阿涼眼裏最漂亮的人,那阿涼就是阿清最重要的人。”


    有什麽東西似乎要衝出枷鎖,惹得他頭脹疼,忽的額角便落了雙手給他輕按著。


    “明晚帶你出宮,”季涼見人好了點,便準備收迴手離開,落了這麽句話,“你好生歇息。”


    “等等……”文渚清下意識地拉住她,緊皺眉頭,話語裏有略微的急切,“我似乎忘了什麽重要的人和事,可是關於你的?”


    “不知。”季涼聲音清淺,她向來不關心這些,是真的不知道。


    文渚清的手鬆下來,心裏有些空落,他半斂著眸道:“那……外麵天寒,你歇一夜再走可好?”


    見人久未迴應,他抬眸看去,床邊早已沒有誰的身影,偌大的寢殿裏隻剩他伴著孤燭,徒留滿室寂寞。


    這後半夜,似乎比昨夜的長。


    文渚清未能安眠,早早便起身將仍帶著餘溫的膏貼撕下,同昨天寫了季涼名字的宣紙藏匿起來,不叫宮人發現告訴孟炻。


    早朝後孟炻有時會來尋他共用早膳,今個兒接了小太監的傳報後,文渚清便與尋常般應付著,可到底是有些心不在焉。


    “昨夜可是沒歇好?”孟炻關心詢問著,劍眉微緊,阿清身子骨弱,怕不是受了寒?


    “無礙的,”文渚清迴神隨意扯個借口,“隻是食欲不佳罷了。”


    “那便撤了,讓禦膳房再做些你愛吃的來。”


    “不必如此,早膳後想來還有那些個奏折要批,就不勞陛下費心了。”


    孟炻聞言放下碗筷,握住他手笑道:“阿清可是氣我昨晚在皇後那歇的?”


    “未曾。”


    “那便是了。”


    文渚清有一時語塞,想收迴手,卻被緊握住不能動彈。


    “梓童自誕下太子後,我便未再去看她一眼,昨個火氣盛,怕嚇著你,就隻好去她那看看,順便瞧瞧皇兒,等那皇兒長大,我便退位與他,帶你四下雲遊賞景,白頭共首。”


    “我孟炻對天起誓,隻愛你一人,他人凡是過眼雲煙,僅你是此生獨一。”


    男人說得極其認真,當下起了誓,未有半分的猶豫,文渚清深深皺眉,不知該如何迴應。


    “傻阿清,”孟炻笑著刮了下他鼻尖,“天子一言九鼎,你怎可發呆?”


    “我沒有……”


    “阿清說沒有便是沒有,那今日我便不管那些煩心事,好生陪著你,莫再蔫著神色叫我擔心了。”


    文渚清顫了下睫毛,終是應下。


    晚膳後應付人離開,他屏退宮人自己在床邊獨坐良久,直呆到深夜人靜,燭火將熄,才等來了人。


    “阿涼,我可要帶些什麽走?”文渚清的懷裏揣著之前藏匿的東西,還是忍不住詢問季涼,他不知道為何會那麽在乎關於麵前人的一切。


    而季涼卻是走上前來,一掌劈暈了他。


    等文渚清醒來時,天將露白,有誰挑了微弱的燭火在獨自處理傷口。


    他趕緊從床上下來,去到榻旁,看著那沒入季涼後背半截的箭,鮮血已經流下滑過白皙的玉背,直叫他看得心裏一陣揪痛。


    對方知他過來,便冷淡道:“替我拔出來。”


    箭沒入的位置不好使力,季涼就讓文渚清動手。


    他微顫著手握住箭矢,有些惱怒道:“你怎的不說帶我出來會有危險,打暈我作甚,大不了我不出那宮便是!”


    “噗呲。”箭拔出來的時候血肉發出了細微的悶響,緊接著就有大量的血從傷口流出來,季涼還未有什麽反應,文渚清就先慌了神,拿起藥給她灑上,見其微僵,他無措道:“對、對不起,可為什麽血止不住啊!”


    “過會便行,”季涼抓了他的手將人拽到眼前,捏住其下巴眉眼盡是冷淡,“既是受點小傷才將你弄出來,你最好聽話些。”


    文渚清無端的隻覺生氣,他解了外袍蓋在衣裳大敞的人身上,道:“你竟還有心思威脅我,如此也不怕凍著!”


    “莫轉移話題。”


    “我怎的轉移話題?你能不能先關心下自己,我自是會聽你話,不用你講!”


    文渚清將人抱起來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免得碰了她傷口,而後扯過被子蓋住,他又匆匆出去打水過來,取方幹淨的巾帕沾水洗洗給她擦拭血跡。


    “血幹了會粘著難受,這水冷,你姑且先受著,下次別再受傷了……我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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