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蘇珺坐在書桌前,層層怒火從內到外焚燒著她,要燒盡她所有的理智,想去殺了這對狗男女。


    惡心,惡心透頂!


    就是畜生都知道做這種事情背著人,他們怎麽敢的啊?


    那是楚桓送給自己的東西啊!


    可楚桓的那番話將蘇珺定在了原地。


    孤獨生長、一次次撞得遍體鱗傷才懂得的道理,都被他毫無保留地教給了蘇珺,毫不吝嗇。


    當時的蘇珺就算不能明白楚桓說的東西,可也會分毫不差地記下來,因為她見到並參與了小夥伴每一次鮮血淋漓的成長。


    知道他說的這些東西,都是他踩過坑吃過虧才學會的,然後小夥伴隻希望自己不要再踩進深坑中。


    室內安靜得瘮人。


    秋露兩人卻不敢發聲,因為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辦法勸。


    所有的語言在事實麵前顯得蒼白,怎麽勸都是在撕扯蘇珺的傷口。


    ——雖然太子、張氏兩人赤條條在上麵做了那種事,但是披風洗一洗還是幹淨的?


    ——雪狐皮難得,但是不惜人力物力,明年一定能湊出第二件做披風的雪狐皮?


    簡直是在火上澆油。


    蘇珺漠然道:“披風呢?拿來給我看看。”


    冬霜跪伏於地,額角冷汗滑落,在地麵濺起小小的水花。


    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卻如何也說不出來,在這時她不敢勸蘇珺過一陣再看披風,起碼要等披風洗幹淨後再看。


    地麵上被鋪上了錦緞,披風背部朝上徹底攤開,偌大的披風上全無雜色,似是冬日的雪,蓬鬆柔軟潔淨。


    光下的披風閃著微光,在這間富麗堂皇的居所中,壓住了其他珍寶的光芒,確實不愧古往今來對雪狐的稱讚。


    蘇珺起身,走到近前,看了許久,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品評道:“選用的都是剛剛成年的雪狐,還必須要是在數九寒天、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捕捉,否則雪狐毛色就不純了。”


    她淡淡道:“確實用心了。”


    看似平靜,可她還是蹲下身,伸出手慢慢拂去雪狐皮上的殘雪。


    觸手生溫,毛茸茸的手感可以消解心中激蕩的怒火,但是掌心微涼的雪卻在告訴蘇珺,雪狐皮昨夜經曆了什麽。


    “小姐!”秋露驚唿一聲。


    蘇珺側頭看她,蹲下身的她和秋露視線齊平,能夠清晰看見秋露的瞳孔微微放大,有著驚訝和……不讚同。


    “你也覺得它髒了,是不是?”蘇珺輕聲道。


    楚桓耗費心力贈給她的東西,如今曆經波折終於到了她的麵前,可是就算蘇珺碰一碰披風,她身邊的人都覺得委屈了蘇珺。


    因為披風已經髒了。


    蹲下身離得近了,蘇珺能嗅到淡淡的腥味,惹人生嘔。


    足見昨夜太子和張氏動作激烈。


    這麽一件東西,如果不是因為蘇珺太在意,秋露絕不會讓這種東西進院子,更不要說是放到蘇珺眼前了。


    秋露哀聲道:“小姐,等一會,等它洗幹淨了,好嗎?”


    蘇珺麵無表情,一瞬間,她仿佛離這個世界特別遠,和情緒隔了一層。


    她像是被罩在琉璃中,看似和這個世界很近,其實已經身處不同世界,往日能夠輕而易舉感受到的陽光,此時都難以感受。


    她聞不到披風上作嘔的味道了。


    大腦喪失了處理這個東西的能力,但蘇珺卻覺得好極了,起碼她還可以再騙一騙自己。


    蘇珺用手輕輕拂過雪狐披風的每一寸,包括那一處帶著腳印的皮毛,試圖從這探究楚桓當年的心意。


    但是……


    蘇珺眼中彌漫出了水霧,近乎呢喃道:“這種皮毛不能洗的,隻需要在光下曬一曬,擦拭一番就好了,披風不會沾染東西的。”


    “可是他們竟然連擦一擦披風都做不到,這麽隨意丟棄在地。”


    秋露低頭,像太子這樣的人,見多了寶物,蘇珺這麽珍視它,也不是因為價值,而是因為這承載著一個人的心意。


    蘇珺收迴了手,歪頭,狀若天真地道:“秋露,你說就這麽擦一擦它好嗎?”


    秋露下意識流露出不讚同。


    她知道小姐現在情緒不對,但是長久以來的習慣讓她無法接受這種處理,自家小姐用的都是這世間頂尖的物件。


    雪狐披風被太子這麽一弄,是徹底髒了。


    小姐要留著它,那麽也該經過多次洗滌,徹底洗幹淨上麵的髒汙。


    理智上擦一擦就可以處理好,但是這上麵有張氏和太子的歡好殘留,這就惡心了。


    至於蘇珺想穿一穿它,那就是根本不可能!


    秋露寧願違背蘇珺的命令,也一定要去找齊王來。


    齊王又不是死了,管他當年做雪狐披風有多艱難,總之不能讓小姐受了委屈。


    憑什麽他的心意,小姐就必須這麽委屈自己珍視啊?


    更何況,秋露心中還有埋怨呢。


    齊王既然喜歡小姐,送件披風都能出這種問題,可見根本就是不用心!


    至於這麽想太過偏袒蘇珺?


    拜托,這是自家小姐,她要管齊王做什麽啊?!


    所以此時,秋露縱然很難,也隻是道:“那奴婢就擦一擦,擺在庫房,好嗎?”


    不洗也行,等齊王迴來了,讓他處理!


    至於他敢委屈自己小姐,說什麽自己當年多辛苦才湊出這件披風,那就去告訴侯爺!


    蘇珺又摸了摸披風,感受著溫暖的觸感,道:“不用了,洗吧,徹底洗吧,洗壞了也沒關係,總之我是不可能穿上它了。”


    就是不知道人皮和雪狐皮哪一個更好了。


    蘇珺站起身,走了兩步,卻又迴頭,道:“翻過來,讓我看看。”


    披風正麵有著各種幹涸的水痕。


    蘇珺淡淡道:“好了,拿下去吧。”


    她拿起毛筆安靜地寫著東西,側臉平靜,眉宇平和,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她一連寫了數封信,吩咐冬霜動用秘密通道寄出去。


    又拿出了最下麵一張紙,密密麻麻的小字旁邊有一個叉,蘇珺盯了兩秒,道:“果然,我就不是該走堂皇正道的人。”


    火焰一躍而起,吞噬了紙張。


    “不過這樣也好,楚桓,我現在應該更像你了。”


    在鍾粹宮主殿住進新人的第二年,鍾粹宮失火,燒毀了整個主殿,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鍾粹宮門落鎖。


    再不會住進去第二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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