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表示同意。兩個人好像多年的好友一樣,完全不避諱這件事。


    不過既禮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在結界裏的眾人似乎不打算和這隻魔獸硬碰硬,開始四處逃竄起來,而為首的,卻是大皇子既咎和既飛。


    沈澈眯起眼睛,是什麽原因,能讓魔王連皇子都能舍棄呢?


    兩個人在樹上沒有久留,既然是上古魔獸,即使是魔王也不能駕馭它太久,而既咎和既飛不會沒有保命的東西,想多看什麽也是不現實的。


    兩個人隻看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沈澈把路悠言從小房子裏放出來,路悠言剛剛站穩,原本牢固的魔獸結界忽然破開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襲來,路悠言臉色一白,伸手扶住了沈澈的胳膊。


    沈澈連忙又再次把路悠言收起來,接著自己也跟著來到了小房子裏。


    路悠言被那濃重的血腥味嗆了一下,坐在沙發上臉色很不好,即使在小房子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有一些若有似無的血氣味道。


    沈澈遞給路悠言一杯水,路悠言擺了擺手,喝不下去。


    沈澈低低的歎了口氣,俯身抱起路悠言,把她抱到的臥室的床上,路悠言乖順的被沈澈抱著,她雖然沒有看到剛剛的血流成河的樣子,但是光是聞到那個味道,加上之前隱約間聽到的慘叫聲,大概就明白了一些。


    沈澈一隻手穿過路悠言的腰,另一隻手墊在她的脖子下麵,垂眸看著她,輕聲問“害怕嗎?”


    路悠言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怕的,隻是這股味道實在不好聞...我之前其實也見到過這樣的場景的,那一年兵亂,死了很多人,我藏在地窖裏,再出來的時候院子裏全是屍體,那一段時間天天睡不好覺,之後也慢慢...忘記....”路悠言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整個人呆愣住了。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我怎麽會有這種記憶呢?”


    沈澈揉了揉路悠言剛剛敲自己的地方,“這說明,你的記憶慢慢恢複了啊。”


    原來路悠言記憶的恢複是無知覺的情況下進行的,她會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想起自己之前發生的事情,但是現在還要經過提醒,她才能想起來。


    路悠言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我總覺得我的記憶會很多啊....萬一我把這些記憶全部記起來,變傻了怎麽辦?”路悠言有一種預感,自己的記憶,絕對不是十幾年那麽簡單。


    沈澈....他沒想到路悠言想到的居然是這件事??


    路悠言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自言自語到“想一想不是沒有可能的啊,我本來就這麽笨,要是所有記憶都想起來,萬一我的記憶真的很多,超出了正常人類的思想負荷,那我是不是就要變成神經病了?每天碎碎念的都是自己的記憶...”


    沈澈...他覺得路悠言現在這個樣子,其實就已經很像了...


    路悠言越想越怕,哭喪著臉和沈澈交代“我以後要是真的變成了那樣,你一定不能嫌棄我啊,即使嫌棄我,也要給我送到一家好一點的養老院。”


    沈澈...“養老院?”


    路悠言重重的點了點頭,看著沈澈的表情十分嚴肅。“然後告訴他們我隻是得了老年癡呆,不是精神病,不然他們會把我送到精神病院的。”


    沈澈...


    他覺得自己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小姑娘的腦迴路了...不過情商超高的澈殿下也不會犯低級錯誤,他拍了拍路悠言的後背,“不會的,就算你到時候變傻了,我也要你,不會不要你的。”


    路悠言在沈澈懷裏動了動,歎了口氣,頗有一種想無理取鬧,但是奈何男朋友段數太高,還把自己哄的很開心的挫敗感。


    路悠言也隻是想緩解一下自己的剛剛的不適感,被這樣一打岔之後,確實轉移了注意力。


    她打了個哈欠,在沈澈的懷裏蹭了蹭,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到她在睜開眼睛,沈澈卻也沒有離開,他坐在床前,正在看一本書,低眉垂目的樣子更顯得眉眼如畫,好像畫中人。


    路悠言看呆了一瞬,覺得沈澈的這張臉就算再看上幾百年都看不夠。


    路悠言正看得入迷,沈澈若有所感的迴頭,眼眸微彎,蕩漾起清淺的笑意。


    路悠言不知道怎麽,明明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自在的錯開眼睛,覺得臉有些發燙。


    房間裏的空氣似乎有些清新,好像已經被通風過了,還帶著淡淡的果香的味道。


    沈澈和路悠言都沒有說話,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路悠言扯著被子,一點一點的遮住了臉,隻露出一雙眼睛,剛剛睡醒,朦朦朧朧的。


    沈澈把書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側著身子躺下來。


    “還難受嗎?”


    路悠言搖了搖頭,頭發蹭在枕頭上,有點亂,落在了臉上。


    沈澈伸手把路悠言臉上的頭發撥到一旁,“說,剛剛是不是偷看我?”


    他眼裏帶著淺笑,好像波光粼粼的水麵,路悠言覺得自己就是水裏的一條遊魚,深陷其中,感受著水波在自己身邊的流動。


    路悠言抿了抿嘴唇,覺得自己要是承認就太沒麵子了,“誰說的,我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在看。”


    路悠言原本覺得自己可以扳迴一局,還沒來得及洋洋自得,卻看到沈澈看著自己的目光一點一點的深沉下去。


    路悠言感覺到他的手指擦過自己的唇角,聲音低沉好聽,“正大光明?”


    路悠言吞了口口水,“對啊,我的人,我難道不能正大光明的看了嗎?”


    路悠言的想法很單純,就是不能總是讓沈澈撩撥自己,自己也要適當的“還擊”迴去,不過顯然,路悠言的思想單純,沈澈的想法卻不單純...


    兩個思想不在同一頻道上的人的結果就是,路悠言剛剛睡醒,被沈澈欺負的差點喘不上來氣,勉強發出的聲音,都是細碎的帶著泣音的低吟,卻激的沈澈更加放肆。


    路悠言簡直欲哭無淚,心裏想著,再也不撩了...那口氣算什麽,命才重要qwq


    路悠言從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從臥室出來,睡得迷蒙之間,聞到了一股甜橙的香味,嘴邊被什麽冰冰涼涼的東西蹭了蹭,路悠言舔了舔,甜甜的。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路悠言睜開眼睛,看到了沈澈,手裏正拿著一個已經剝好的橙子。


    路悠言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清了人,蹭了蹭被子又準備睡過去。


    沈澈看著在睜開眼一秒鍾,又昏昏沉沉睡過去的路悠言,手指點了點她的臉,耐心的哄著“悠言,先吃點東西再睡。”


    路悠言翻了個身,不想理。


    最後,路悠言被沈澈從床上折騰起來,坐在桌子上的時候,整個人還是迷糊的,被沈澈喂了幾口飯,才發現不對勁。她勉強的睜開眼睛,環顧了一下四周,周圍確實不是在森林裏的小房子,而是沈澈的家。


    路悠言揉了揉眼睛,勉強讓自己打起精神,“我們什麽時候迴來的啊?”


    沈澈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吹,試了試溫度才遞到路悠言嘴邊。


    因為魔獸的事情,今年的狩獵會提前取消了。


    “哦。”路悠言吞下沈澈遞來的粥,想起了自己之前見到的沈澈手裏拿的橙子,“你去人界了嗎?買了一個橙子?”


    沈澈“嗯,迴去了一下,人界有些事情要處理,順便買了點零食和水果。”


    路悠言覺得自己有一段時間沒有吃人界的東西了。


    其實路悠言不是很離不開零食的性格,但是很久不吃,也很想念。


    她聽到沈澈說的零食,眼睛都亮了起來,連飯也不吃了。


    沈澈有些無奈,隻好哄著路悠言“我們先把飯吃完,一會兒在吃零食,嗯?”


    沒想到的是,路悠言想了想,真的點了點頭。


    沈澈挑眉,被路悠言看到,“我難道是那麽任性的人嗎?”


    沈澈沒說話,隻是露出一個笑。


    路悠言...


    沈澈清楚,這是因為路悠言的記憶在恢複,原本的小性子也在慢慢的消失。沈澈說不上來是什麽感受,現在的路悠言好像把九百年的時間壓縮在了一分一秒鍾,每一天都會有一些變化,也會偶爾和沈澈說自己想起了什麽事情。


    瓜田李下,隔壁的兒子被充軍,戰亂,民國的報紙....這些都在路悠言的記憶力不按順序的出現,沈澈有時候覺得滿足,覺得自己好像參與了路悠言的以往人生,卻也有些遺憾,因為路悠言的這些記憶中沒有他,他隻是一個過客。


    路悠言沒有問沈澈在人類世界的事情,她覺得人類世界也就是那樣,每天都在變化,卻沒有關於她的變化。


    但是路悠言不知道的是,人類世界,已經因為她,產生了一些動蕩。


    一個叫做路悠言的女孩,在人類世界生活了九百年,卻一朝消失了。如果之前陸陸家對路悠言的事情不是那麽重視,那麽在陸明幾乎翻遍了整個佳禾市都沒有女孩的一點蹤跡的時候,陸家也開始慢慢的關注了路悠言這個女孩兒。


    長老席位上,最年長的大長老看著陸明,“所以,家主的想法是,陸安然很有可能溝通了魔族?”


    陸明“不排除這種可能。如果路悠言在人界,不可能一點蹤跡也沒有。所以,我十分懷疑,她是和魔族勾結在一起了。”


    “那麽,為什麽這麽久,她都沒有動作呢?難道她有這個耐心,等到九百年嗎?而且陸安然隻是一個普通人,當年又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呢?”


    “這...”


    大長老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陸明,“家主,你不能憑借單單的一封信,就斷定路悠言就是當年的陸安然,再說,即使她是,也要等到找到她之後,了解了她的目的再做定奪。”


    陸明咬牙,“是。”


    陸明迴到自己的臥室,平靜的麵具碎裂了,他啪的一聲把水杯摔在地上,把推門進來的陸安曉嚇了一跳。


    “父親?”


    陸明的臉都因為憤怒有些扭曲,他的眼裏陰霾,看向陸安曉的時候,陸安曉的後背都升起了一陣涼意,“別以為我不知道陸孝的心思。”


    陸安曉不解,“大長老?”


    陸明笑了,“他就是想知道陸安然幾百年不死的秘密,說的那麽冠冕堂皇。”


    陸安曉愣住了。


    陸明深吸了一口氣,轉眼又變成了那個沉著穩重的家主形象,吩咐陸安曉,“你去繼續尋找路悠言,我就不相信,她會一直龜縮在魔界。”


    陸安曉應了一聲是。


    走之前,陸明叫住了陸安曉,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曉,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安然畢竟是你的妹妹,我理解你,但是如果你的妹妹要做出什麽損害家族的事情,即使她是我的女兒,我也不能姑息。你懂嗎?”


    陸安曉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低聲說道“我知道的,父親。”


    陸明滿意的露出了一個笑。


    陸安曉走出了房間,不知不覺已經是深秋,不知道是不是她今天穿的有些少,陸安曉總是覺得自己有些冷,那冷意是從心裏鑽出來的。


    陸安曉吩咐下去,“繼續尋找路悠言的蹤跡,一點蛛絲馬跡也不要放過。如果發現了什麽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知道了嗎?”


    路悠言正在和奶茶大眼對小眼,奶茶眼裏帶著幾分懷疑的看著路悠言,似乎覺得麵前的人確實長得很像自己的主人,但是又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路悠言也在看著奶茶,半晌才對沈澈說道“我原本以為我一定會養一隻溫馴的狗狗,但是我為什麽會養一隻貓呢?”


    沈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它...”沈澈看了一眼奶茶,實在不知道這隻看起來圓滾滾的貓有什麽地方是值得路悠言喜歡的。


    奶茶雖然聽不懂兩個人的對話,但是小動物的敏銳卻讓它察覺到兩個人一定是在嫌棄它。


    一直被寵愛的奶茶覺得自己失寵了,尤其是這個男人來了之後。


    奶茶大人的尊嚴被踐踏了,也忘記了麵前的男人是一個可怕的大魔王,拱起後背從喉嚨裏發出了低吼聲。


    然後在沈澈輕飄飄的一個視線之下,夾著尾巴溜走了。


    路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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