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生意的人或許都有一顆大心髒,因為邢濟的加入,四個人的用餐氛圍活躍得如同四十個人一樣。


    明珠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先前她還怕邢濟和孟合浦因為生意上的事食不下咽,沒想到是自己多慮了。邢濟看上去不光沒有受到太大影響,論起活躍氣氛來明珠都自歎不如。


    天可憐見,之前每次孟合浦留下來吃飯時明珠有多苦逼。孟合浦吃飯時極少說話,來者又是客,明珠總不好置之不理隻顧跟江老師聊天,所以隻要他在,明珠往往絞盡腦汁尋找話題,從頭到尾爭取不要讓餐桌上冷場。


    心累,胃也累,因為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尋找話題方麵,不知不覺忘記控製食量,無意間就吃多了,所以入冬後明珠的體重反彈可以說跟孟合浦有相當大的關係。


    邢濟就沒有她這種困擾,也不知道他那腦子是怎麽長的,輕輕鬆鬆一句話就能同時挑起三個人的興趣。


    就像此時此刻充當背景音的春晚,他不過是在聊天間隙抽空看上一眼,忽然就撂下筷子用力鼓掌兩下,興奮說道:“哎呀,是王維!”


    明珠正在跟江老師討論拔絲紅薯的火候問題,聞言瞥一眼電視裏栩栩如生的古人扮相,問道:“哪個王維?”


    “嘖!”邢濟似乎對明珠的不解風情略有微詞,“還有哪個王維?詩佛,摩詰居士。”


    石佛?摩羯居士?聽起來好像春節返場的冠軍皮膚,明珠有聽沒有懂。但為了不讓邢濟難堪她迴答了一句萬金油:“哦哦,他啊,知道。”


    邢濟一眼將她看穿,“知道就完了?念兩句代表作來聽聽。”


    年紀輕輕還不到三十歲的人,張嘴就一股爹味兒,明珠掀起眼皮看他,“考我呐?”


    江老師左右看看,輕咳一聲說道:“王維的名句很多呀,著名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邢濟坐在江老師右手邊,聽江老師念完他興致盎然地拿筷子敲桌麵給自己伴奏,“《鹿柴》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複照青苔上。”


    輪到孟合浦時他抬頭看邢濟一眼,說道:“《畫》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擊鼓傳花一樣一人吟詩一首,明珠如果這個時候還想不起來王維是誰那她小時候的唐詩三百首就白背了。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邢濟大力鼓掌,眼看著各人重新拿起碗筷吃飯,他不由得有些心急,“沒了?王維那麽多詩呢,咱們才一人背一首。”


    孟合浦:“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明珠:“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邢濟急忙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你們倆先停一停,大過年的又是孤煙又是無故人的,一點都不喜慶。”說完他笑嘻嘻望向江老師,“江老師,該您了。”


    “喜慶一點的啊……”江老師歪頭想了想,“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邢濟又開始拍手鼓掌,順帶對右側兩人嗤之以鼻,“看看江老師,再看看你們,慚愧不慚愧?”話畢他頓了頓,目光在明珠和孟合浦之間來迴遊移,繼而將屁股底下的凳子往孟合浦那邊移動,攬著孟合浦的肩膀扭頭問道:“江老師,你看我們仨,想起什麽沒有?”


    江老師把剛剛剝好的一隻蝦放進邢濟碗裏,笑容和藹可親,“想起什麽?”


    “詩啊,王維的,我們仨坐一起剛好跟王維的一首五言絕句相對應。”


    “是嗎?”


    “嘖。”邢濟有些不滿沒人與他同頻,轉頭看向旁邊的孟合浦,“你肯定知道。”


    “但去莫複問,白雲無盡時。”孟合浦冷聲冷氣地迴答,順手往孟合浦碗裏夾了一隻油炸蟬蛹。


    “不是!我不吃這個!看它我就難受,你給我夾走,快點!”邢濟瞬間將凳子後撤一米遠。


    孟合浦依言將蟬蛹夾走自己吃掉,邢濟立刻皺眉探頭仔細觀察自己的碗,嘰嘰歪歪道:“碗髒了,明珠去再給我拿一個新的來。”


    他這個客人支使主人支使得理所應當,明珠翻著白眼給他換了個新碗,“慢點吃,別噎著。”


    邢濟沒骨頭一樣靠在孟合浦身上,問道:“珠還合浦的典故聽說過嗎?”


    明珠看向孟合浦,孟合浦說:“別理他,發酒瘋。”


    “嘖,別瞎說,我喝的是雪碧。”邢濟坐直身體,拿起一根筷子鐺鐺鐺敲碗沿。


    “《送邢桂州》。”邢濟輕咳兩聲,高聲說道:“日落江湖白,潮來天地青。明珠歸合浦,應逐使臣星。”


    “聽見了嗎?明、珠、歸、合、浦。”別有深意的目光在明珠和孟合浦之間流轉,邢濟笑嘻嘻道:“你們說巧不巧?”


    其他人沒有太大反應,明珠的臉卻像要燒著了一樣,尤其在江老師探究的目光下,溫度無論如何也下不去。


    “哪兒巧了?再說這詩裏有你什麽事兒?”明珠倉促間抓起一塊豬蹄啃得起勁,嘟嘟囔囔說道:“自作多情。”


    “誰自作多情?我?”邢濟一擼袖子,開始叫板兒,“這首詩叫《送邢桂州》,不是送行、貴州。邢桂州他是個人名,姓邢,名濟,字桂州。”


    “不才正是在下我。”他抱拳拱了拱手,驕傲得眉毛都要飛起來了,“不過我這個濟字取自‘達則兼濟天下’,湊巧跟古人同名,白得一首詩的便宜。”


    怪不得他攛掇別人背詩呢,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臭顯擺。


    明珠不甘人後,說道:“那我還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呢。”


    “我就知道是這樣。”邢濟夾了塊蹄筋給她,“掌上明珠請用。”桌下的腿輕輕踹了孟合浦一下。


    孟合浦手拿一隻清蒸大蝦,有條不紊地剝皮、去線、擰掉蝦頭,然後沾一點味碟中的料汁輕輕放在明珠碗裏。


    “廣西合浦盛產珍珠,我在那裏出生。”第二隻蝦落在邢濟碗裏。


    “珠還合浦是個典故,我父母覺得這個成語的寓意很好,合浦也是……一個好地方,所以給我取了這個名字。”第三隻剝好的蝦落在江老師碗裏。


    正午十二點,外麵街道開始鞭炮齊鳴,江老師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將孟合浦放過來的蝦夾給邢濟。


    “體檢時尿酸有些高,醫生囑咐我少吃海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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