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璿和餘振南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掛上電話之後,她長籲了一口氣,胸口悶悶的。


    她之前很少撒謊。


    若不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大概都不會知道,自己撒起謊來竟然麵不改色心不跳的。


    廖璿放下了手機,發動車子,繼續往前開。


    路上,周瑾宴突然說:“以後我做做措施,或者你吃長效避孕藥,別吃事後藥了,對身體不好。”


    “嗯。”廖璿淡淡地應承了一句,“你做措施吧,長效避孕藥容易被發現。”


    他們兩個這樣子,還真是跟談判似的。


    廖璿實在是太理智了。


    她之前就理智,過了一年多的時間沒見,好像更理智了。


    理智到讓周瑾宴覺得當初慌不擇路打電話求他不要寄照片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你現在在醫院是什麽職位了?副主任?”周瑾宴沒話找話和她聊天。


    廖璿簡單迴了一個字:“嗯。”


    周瑾宴:“可以,很厲害。”


    她今年三十六,就到了這個位置。


    別人可能五十多歲都達不到這個高度。


    廖璿:“謝謝。”


    她的迴應很生疏很客氣,周瑾宴聽了之後格外地不舒服,但是又不好說什麽。


    後來周瑾宴一路都沉默著。


    ………


    二十分鍾後,廖璿將車停在了盈科律所樓下。


    停車後,廖璿對周瑾宴說:“到了。”


    周瑾宴解開了安全帶,“周六我去找你。”


    廖璿沒迴應他的話,“下車吧。”


    周瑾宴倒是沒有死纏爛打,打開車門下車之後,廖璿就發動車子離開了。


    幹脆利落,不帶一絲留戀。


    周瑾宴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車消失在夜色裏,抬起手來揉了揉眉心。


    **


    廖璿的腿還是有些酸,走路的時候尤其明顯。


    她迴到家裏的時候,餘振南已經洗完澡準備睡了。


    餘振南見廖璿沒什麽精神,便走了上來:“怎麽了璿璿?生病了?”


    “有點兒累了。”廖璿說,“我洗澡睡覺了,你也早點兒休息吧。”


    餘振南並沒有懷疑什麽:“好,那你好好休息,不舒服了就記得吃藥。”


    和餘振南說了幾句話之後,廖璿迴到了臥室。


    這幾年她跟餘振南都是分房睡的,衛生間也是分開用的。


    他們的公寓主臥裏有衛生間,平時廖璿就在這邊活動。


    而餘振南則是住次臥,用外麵的衛生間。


    雖然在一棟房子裏,但是涇渭分明。


    廖璿迴到房間洗了個澡,將身上的衣服扔進了髒衣簍裏。


    洗澡的時候,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痕跡,想著今天下午的瘋狂,長籲了一口氣。


    若不是遇上周瑾宴,她大概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竟然可以如此放浪形骸。


    從小到大,她幾乎是被父母編排著生活的。


    從小學到高中,學校和老師都是父母安排好的。


    她也一向“聽話”,成績優異,在學校幾乎不會惹什麽事兒。


    廖璿當初高考的時候還是全市前幾名的成績。


    周圍所有的人都誇她聽話,父母也以她為驕傲。


    直到後來她和餘振南在一起——


    或許就是因為前頭二十幾年壓抑得太久了,所以反骨起來也是至死方休的。


    她身體內沉睡的叛逆因子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喚醒的。


    因為這件事情,她和父母之間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別人結婚,都是被父母祝福的。


    而她呢?


    廖璿這輩子都忘不了,當初她和餘振南領證之後,柳岸在電話那邊近乎歇斯底裏地吼她:“你遲早會為你的選擇付出代價,等你離婚的時候不要來找我哭!”


    那個時候她想解釋,但是柳岸根本沒給她解釋的機會。


    這件事兒廖璿記得很清楚。


    後來發現餘振南出軌的時候,她又想起了這些話。


    那個時候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離婚。


    若是離婚,父母大概又會嘲諷她了。


    現在廖璿對餘振南已經沒有什麽期待了,


    這一年多餘振南確實對她很好,但她已經不在意這些所謂的好。


    他們之間也再沒有什麽深刻的“感情”可言。


    不知道是誰說過,婚姻最後都會歸於平靜,甚至是枯燥。


    退一萬步想,和餘振南在一起,她至少還能收獲事業上的幫助。


    這樣,挺好。


    廖璿正思考的時候,手機響了。


    她迴過神來,拿起手機一看,是周瑾宴發來的微信消息。


    周瑾宴:我又石更了。


    廖璿看到他發來的消息之後一陣莫名。


    他突然發這種話,是要怎麽樣?


    廖璿不知道如何迴複,隻能沉默。


    沒一會兒,他又發來了:我想從後麵上你。


    廖璿還是沒迴複。


    接著,他又發來了:我抓著你頭發做的時候,你好像很興奮,床單都濕了。


    廖璿躺在床上翻了個身。


    她深吸了一口氣,給他迴複:很晚了,我今天有些累,先休息了,再見。


    單看文字的話,應該會覺得她很淡定。


    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段話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打出來的。


    敲下這段話時,她的手都在顫抖。


    迴完周瑾宴的消息之後,廖璿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她摘掉了眼鏡,閉上眼睛,用被子蒙住了頭。


    **


    距離周末還有兩天的時間。


    接下來兩天,廖璿和周瑾宴雖然沒見過麵,但是幾乎天天都避免不了他的“騷擾”。


    周五晚上,廖璿坐在餐桌上和餘振南一塊兒吃飯的時候,周瑾宴又發來了微信消息。


    他每次發來的消息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話,


    廖璿擰眉,餘光瞥了一眼餘振南,確定他沒在關注自己後,這才拿起了手機。


    然後,她看到了周瑾宴發來的消息:我想你了,我想看你。


    廖璿騰出手來迴複他:我在吃晚飯。


    周瑾宴:是不是還沒洗澡?


    廖璿:問這個做什麽?


    周瑾宴:一會兒洗澡給我看。


    廖璿:你瘋了。


    周瑾宴:我想看。


    廖璿深吸了一口氣,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兒。


    她這下用的力氣有些大,餘振南聽到聲音之後,轉頭看了過來。


    “怎麽了?”餘振南問,“誰惹你生氣了?”


    廖璿平日裏脾氣極好,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時候。


    餘振南跟她結婚這麽久了,還沒見過她真正生氣的樣子。


    廖璿聽到餘振南這麽問,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沒什麽,醫院的事兒。”廖璿說,“最近剛迴來,磨合不太好。”


    “別著急。”餘振南勸她,“有什麽事情都可以慢慢溝通,不急,你就是責任心太強了。”


    廖璿點點頭,算是迴應。


    然後,她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


    吃完飯之後是餘振南收拾的廚房,


    廖璿本來想親自收拾的,餘振南見她狀態不好,就先讓她去休息了。


    廖璿也沒推脫,拿起手機迴到了臥室。


    剛進去,手機又開始振動。是周瑾宴發來的視頻。


    廖璿直接拒絕了。


    她動了動手,給周瑾宴發了一條消息:我不方便。


    周瑾宴:我不出聲,他聽不到。


    廖璿:……


    周瑾宴:給我看,不然我現在去你家做客。


    廖璿知道周瑾宴在這方麵一直說到做到,她實在是沒辦法了,隻能答應下來。


    洗澡的時候,廖璿帶著手機去了浴室。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之後,就收不住。


    自打那天跟周瑾宴發生關係之後,廖璿就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做一次也是做,做幾百次也是做,沒什麽不一樣的。


    歸根結底,她和餘振南都沒有對這段婚姻忠誠。


    誰都不比誰高貴。


    跟著周瑾宴,廖璿仿佛打開了一扇墮落之門。


    像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之前的她,怎麽會做得出來?


    廖璿擦完身體之後,走到洗臉池前拿起了手機。


    周瑾宴那邊一句話都不說,就這麽盯著她看。


    廖璿對上他這樣的眼神,渾身都不自在。


    她騰出一隻手來拿起毛巾擦頭發,然後壓低了聲音問他:“看夠了嗎?”


    “我現在很想衝過去幹你。”周瑾宴啞聲說,“明天晚上我等你,來我公寓。”


    “明天再說吧。”


    廖璿漫不經心地迴著他,似乎完全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先這樣,我有點兒困了。”廖璿說完就準備掛斷。


    周瑾宴攔住了她:“老陸明天過去?”


    廖璿:“嗯,應該是。”


    周瑾宴:“晚上我在公寓等你。”


    廖璿沒迴複,直接掛斷了。


    她將手機放下來,兩隻手擦著頭發,擦幹了一些之後,動手套上了睡衣。


    廖璿的睡衣是黑色的吊帶,低胸的款式。


    穿到身上之後,胸口的肌膚展露無疑。


    那上麵,還有周瑾宴前兩天留下來的吻痕,還沒散盡。


    廖璿低頭盯著那些吻痕,有些走神。


    看了一會兒之後,她輕歎了一聲,走出了衛生間。


    ………


    廖璿剛才床上躺下來,周瑾宴又來電話了。


    看到周瑾宴的來電,廖璿腦袋裏隻剩下了三個字:牛皮糖。


    用這個詞兒來形容他,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怎麽甩都甩不掉。


    廖璿接起了電話,壓低聲音問他:“又怎麽了?”


    “想聽你的聲音。”周瑾宴說得理所應當,“叫給我聽。”


    “……”


    廖璿愣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簡直無話可說。


    “別鬧了。”廖璿提醒周瑾宴,“我丈夫在家。”


    若是之前,她的肯定不會在周瑾宴麵前說這種話。


    但是現在她已經不顧忌這些了,很直接地開口提醒了他。


    周瑾宴笑了下,好像全然不在乎。


    他竟然還問她:“這樣不是更刺激嗎?”


    他這話剛說完,廖璿突然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緊接著,是餘振南的聲音:“璿璿,睡了嗎?”


    廖璿聽到餘振南的聲音之後,直接將聽筒的音量調到了最小。


    “剛躺下,怎麽了?”廖璿話音剛落,餘振南已經擰動門把推門進來了。


    廖璿也沒來得及掛電話,直接將手機藏到了枕頭下麵。


    她抬頭看過去,看到餘振南端了一杯牛奶過來。


    “我看你今天情緒有些緊張,喝一杯牛奶緩解一下。”餘振南關切地說,“工作的事情放輕鬆,不要太著急,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就找我,好嗎?”


    餘振南的聲音很溫柔,語調也很有耐心。


    廖璿聽完之後,輕輕“嗯”了一聲,“謝謝。”


    “我們是夫妻,何必跟我這麽客氣。”餘振南說,“好了,喝完牛奶好好休息,我去洗澡了。”


    “嗯,晚安。”廖璿說。


    餘振南從臥室出去之後,廖璿才從枕頭下麵拿出了手機。


    她一看,屏幕還是亮的,竟然還是通話中。


    也就是說,周瑾宴剛才一直沒有掛電話?


    廖璿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她剛才並沒有和餘振南說什麽過分的話,但是總覺得,夫妻之間交談,被周瑾宴聽了,怪怪的。


    周瑾宴聽到這邊沒了動靜,猜著餘振南應該是走了,這才開口。


    “叫吧,我想聽。”


    “我不會。”


    廖璿有些無奈,她坐起來,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牛奶溫度正好,喝下去之後胃裏非常舒服。


    “不會?你被我幹的時候叫得挺好聽的。”周瑾宴的聲音壓得很低,嗓音暗啞,“我聽了就想更用力,恨不得搞死你。”


    “……”


    他在這方麵說話實在是太粗俗了,廖璿實在沒辦法把那個西裝革履的人和他說出來的話聯係在一起。


    “明天再說吧,我今天沒空應付你了,既然是情人也要給彼此一個喘息的空間,我工作很累,想休息了。”


    廖璿說,“下次見麵直接做吧。”


    周瑾宴聽完她的話之後沉默了幾秒鍾,然後笑出了聲音:“看來你也很喜歡跟我做。”


    廖璿:“……”


    周瑾宴:“隻有我能滿足你吧?你都不知道你在床上有多饑渴,我知道你肯定餓了很久了,那種老男人哪裏能滿足你的胃口?”


    廖璿:“說完了嗎?”


    周瑾宴:“明天來找我。”


    廖璿沒迴複,直接掛斷了電話。


    喝完牛奶之後,廖璿就睡覺了。


    她的心理素質確實還算可以,即使是被周瑾宴“騷擾”完,也能安然入睡。


    **


    廖璿早晨是六點鍾醒來的。


    今天她和陸彥廷約了時間給他家屬麵診,要準時去醫院。


    這次也算是開後門走特殊情況了,畢竟中間多了一層交情在。


    平時的話,她周末基本上是不出診的。


    關於陸彥廷結婚的事兒,廖璿還真是沒聽說過。


    她平時對這種八卦新聞關注比較少,對於陸彥廷,僅僅也隻是聽過名字而已。


    看到他帶著一個漂亮的女人過來之後,廖璿當即就反應過來了,這就是藍溪。


    挺漂亮的。


    藍溪第一次和她見麵,顯然是不信任她。


    不過這種情況廖璿之前也有遇到過,次數多了,就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


    廖璿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給藍溪做診斷,她的情況還是很嚴重的。


    診斷完之後,廖璿給她開了一些藥,之後又單獨和陸彥廷聊了幾句。


    送走陸彥廷和藍溪時,已經下午三點鍾了。


    廖璿脫下了白大褂,走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水喝。


    **


    今天周六,之前周瑾宴答應了周泓要迴家。


    一大早,他就開車迴到了家裏。


    到家的時候,最先看到的人竟然是喬北。


    周瑾宴和喬北其實也有一年多的時間沒見麵了。


    他去德黑蘭這段時間,也沒有跟喬北聯係過。


    周瑾宴對喬北是完全沒有興趣的。


    雖然喬北長得漂亮,家世背景也挑不出什麽瑕疵,但他就是不喜歡。


    喬北這樣的人,心眼兒太多,


    他平時工作時虛情假意已經夠累了,實在不想再找個這樣的人在家裏頭供著。


    喬北看到周瑾宴之後,倒是表現得很熱情。


    她今天穿了一條乳白色的裙子,長發散在肩頭,看起來清純又無辜,帶著二十多歲女孩子特有的青春。


    喬北的長相並不是周瑾宴的菜。


    他喜歡漂亮的,帶些嫵媚的,喬北的長相,不夠媚。


    這種長相,應該是程頤喜歡的那種類型。


    這些年,程頤身邊的女人換來換去,都是這麽一個風格。


    “瑾宴哥,你迴來了啊!”喬北笑著和他打招唿。


    和她的熱情比起來,周瑾宴就顯得冷淡多了。


    他隻淡淡一個字:“嗯。”


    喬北卻絲毫不介意他的冷淡,湊上來,繼續道:“上次周叔叔讓我去你律所跟著你學習呢,但是我聽說你那邊隻要碩士,正好,我已經拿到了offer,十月份就去讀研了。”


    說到這兒,喬北頓了一下:“等我畢業了,還請多多關照呀。”


    “想進盈科就走麵試流程。”周瑾宴平日裏圓滑得很,到喬北這裏,倒是一點兒麵子都不給她留了。


    他說:“每年都有麵試,能不能留下來看你能力。”


    即使被周瑾宴這麽說了,喬北也沒有生氣,臉上仍然掛著得體的笑容。


    “好的,瑾宴哥,我很喜歡你的公正,我會努力的。”


    “嗯,我進去了。”周瑾宴沒有要和她繼續聊下去的意思了。


    喬北笑了下,跟著周瑾宴一塊兒走進了客廳。


    盧珊坐在客廳裏頭,看到周瑾宴和喬北一前一後地走進來,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你們兩個一塊兒來的?”


    因為周瑾宴今天要迴來,所以盧珊特意把喬北喊過來了,目的就是讓他們兩個人多接觸一下。


    喬北這個姑娘她是真的滿意,之前盧珊就跟周泓商量過了,無論如何都要把他們兩個人撮合成一對兒。


    更何況,周瑾宴這一年多都沒談過戀愛,現在正是鑽空子的好時候。


    “沒有,門口碰到的。”周瑾宴問盧珊:“我們一家三口聚會,喊外人來幹什麽?”


    這聲“外人”,自然是稱唿喬北的。


    盧珊聽到周瑾宴這麽問之後,瞪了他一眼:“說什麽呢,北北怎麽能是外人呢,我和你爸跟你喬叔那麽好的朋友,都是自己人。”


    “迴來了?”這時,周泓也下樓了。


    他走到了周瑾宴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說:“一年多不見,成熟了不少。”


    “嗯,工作太累,滄桑了。”周瑾宴和他打趣。


    周泓被他的話逗笑了:“今天晚上別走了,在家住一晚,你媽念叨了你一年多了,你多陪她說說話。”


    “今晚不行,改天吧。”周瑾宴說,“晚上還有事情等著我幹。”


    周泓和盧珊雖然都想讓周瑾宴在家住幾天,但是他不肯,他們當父母的也沒辦法。


    ………


    周瑾宴在家呆到了下午四點鍾就準備走了。


    他走的時候,喬北一塊兒跟上了他。


    喬北總覺得,周瑾宴這麽著急地走,肯定是有什麽事兒。


    而且,周泓和盧珊說他一年多都沒有女人。


    這怎麽可能?


    喬北總覺得,這背後另有隱情。


    於是,她開車,不聲不響地跟在了周瑾宴的車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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