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歆真的沒有想到周瑾宴會這麽決絕。
來之前，她還抱著幻想，以為自己可以通過這個孩子讓他迴心轉意。
事實證明，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心。
他向來隻在乎自己的利益，轉身時毫不留情，哪裏會在乎什麽孩子不孩子。
她怎麽就愛了一個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呢？
想到這裏，陳歆幾乎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真的，夠狠。
一點後路都不給她留。
陳歆狠了狠心，抱住了他的胳膊，再次哀求他：“瑾宴，求你了，讓我留下這個味孩子吧，我發誓，不會打擾你的，求你了……”
“我會讓張鳴帶你去做手術，手術產生的所有費用我會負責，手術後我會讓他再給你精神損失費。多少錢，隨便你。”
他仍然很冷靜，不管她怎麽哀求，他都不會心軟。
陳歆知道，他是鐵了心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糾纏了。
但是，打掉這個孩子，她真的做不到……
陳歆攥緊了拳頭，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鬥爭才說出來接下來的這番話——
“求你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好嗎？如果你怕我用孩子糾纏你，我可以把孩子的撫養權給你，以後都不去看他，那是一個生命，不要扼殺掉ta行不行……？”
“陳歆。”周瑾宴凝著她的眼睛，“這個孩子怎麽來的，你心裏有數。我每次都有做措施。”
被周瑾宴這樣看著，陳歆心虛地垂下了頭。
“具體的事情我不想深究，陳歆，你好自為之。”周瑾宴淡淡說出了這句話，隨後對她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迴頭我會讓張鳴聯係你。”
陳歆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說下去了，終究還是逃不過放棄這條生命的命運……
陳歆難過得不行，但是又不敢再反駁周瑾宴的話。
“那……我先走了。”她斷斷續續地說出了這就一句。
周瑾宴“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過了不到兩分鍾，陳歆就離開了。
陳歆離開後，周瑾宴拿出手機，給張鳴打了一通電話。
**
樓上臥室。
廖璿迴到臥室之後，便一直靠著衣櫃站著。
滿腦子都是周瑾宴對那個姑娘說的絕情的話。
經過了最近的事情，她對周瑾宴這個人開始有了全新的認識。
她終於明白了——之前的正義、善良，都是裝出來的。
冷漠，自私，翻臉不認人，這才是真正的他。
她想，愛上他的女人，最後大概都逃不過那樣的結果。
所以……清醒一點兒吧，廖璿。
廖璿正這麽想著，臥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她迴頭看過去，是周瑾宴進來了。
周瑾宴走到了廖璿麵前，將她抵在了衣櫃上。
廖璿想到他剛才和那個小姑娘走那麽近，再被他這樣碰，渾身不舒服。
廖璿抬起手來推開了他，“你離我遠點兒。”
“裝什麽裝？”周瑾宴低笑了一聲，“昨天晚上是誰纏著我的腰讓我用力幹她的？”
“我該迴去了。”廖璿無視了周瑾宴過分的話，“這幾天你不要找我了。”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周瑾宴顯然是沒有要配合的意思。
“我過幾天生理期。”廖璿說，“你可以去找別人。”
說到這裏，她推開了周瑾宴，去旁邊的沙發上拿自己的衣服。
周瑾宴看到廖璿這麽做之後，提醒她：“你衣服不能穿了。”
廖璿：“……”
她衣服不能穿了怪誰？
廖璿正發愁的時候，周瑾宴打開了衣櫃，從裏頭拿出了一件沒有拆吊牌的連衣裙，遞給了她。
“穿這個吧。”
廖璿看到他從衣櫃裏拿出來女裝之後，略微驚訝了一下。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
想想拖鞋，再想想剛剛在樓下出現的那個小姑娘。
想必，她也不是第一個被他帶迴來家的女人。
她和那個小姑娘差不多，隻是他眾多獵物中的一個。
至於下場，應該也差不多。
想到這裏，廖璿扯了扯嘴角。
她接過來裙子換上，尺碼有些不太合適。
不過，勉強還是能穿的。
這種請款跪下，能有一件衣服穿著迴家，已經不錯了。
換好衣服之後，廖璿正式向周瑾宴道別：“我先走了。”
“吃完飯再走。”周瑾宴抓住了她的手腕，“我還沒吃早飯。”
廖璿一陣無奈，沒辦法，隻能下去給他做早飯。
做完早飯，吃完之後，周瑾宴終於肯放她走了。
**
從周瑾宴家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十點鍾了。
走出來家門的那一刻，廖璿緊繃著的神經終於得到了放鬆。
她抬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
廖璿開車出了小區，在小區門口的超市買了一盒毓婷，按照用法用量吃了兩粒。
吃完藥之後，她將剩下的藥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事後藥她很少吃，這應該是第二次。
第一次吃事後藥的時候，那會兒她研究生還沒畢業。
結婚之後，廖璿和餘振南一直都有做措施。
在不要孩子這件事兒上，他們兩個人似乎還是有共識的。
吃完藥之後，廖璿再次上車，發動車子迴家。
廖璿迴到家裏的時候，接近午飯時間。
餘振南不在家，她如釋重負。
他不在也好。
如果他在的話，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心理素質還算可以。
現在看來，之前的想法還是天真了。
底線一次又一次地被刷新，她的承受能力似乎也越來越差了。
吃完事後藥的副作用很快就來了。
迴到家裏沒多久，廖璿就開始頭暈惡心了，去衛生間裏幹嘔了一會兒沒吐出來什麽東西。
漱完口之後，廖璿換了衣服，在臥室裏頭躺了下來。
頭昏腦漲的，頭剛挨著枕頭沒多久，就睡過去。
………
廖璿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傍晚。
她是被手機震動的聲音吵醒的。來電話的人是莫笑蓓。
廖璿從床上坐起來，接起了電話。
“蓓蓓。”
“你在哪兒？出來一趟，那個周律師，我給你打聽到了。”
莫笑蓓說，“電話裏說不清，我們當麵說吧。”
廖璿“嗯”了一聲，“我剛起床，你等我洗漱一下，換個衣服。”
莫笑蓓答應下來，說了個地址，然後就掛電話了。
跟莫笑蓓打完電話之後，廖璿收拾了一下，換了一套衣服，然後就出門了。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廖璿來到了莫笑蓓說的餐廳。
她到的時候，莫笑蓓已經點完餐坐著等了。
她們兩個人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彼此的口味已經非常清楚了。
廖璿的臉色不太好，她坐下來之後，莫笑蓓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道：“你身體不舒服？”
廖璿搖了搖頭，“沒什麽大事兒。”
“臉色都這麽不好了還沒什麽大事兒？”莫笑蓓無奈，“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廖璿搖了搖頭，說：“可能是毓婷的副作用。”
莫笑蓓：“……”
廖璿這麽一說，莫笑蓓就知道她昨天晚上去幹什麽了。
再想想自己打聽到的關於周瑾宴的事兒，一個沒忍住，罵道：“真他媽是個渣男。”
廖璿當然知道莫笑蓓這是在罵周瑾宴，她也沒接話。
周瑾宴……確實挺渣，沒什麽可辯解的。
莫笑蓓罵完之後，對廖璿說：“我打聽過了，周瑾宴不是什麽好東西。”
廖璿“嗯”了一聲。
這一點，現在她也知道了。
“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家裏條件應該還可以，但是沒那麽大權力。他卡你的論文，應該是讓陸彥廷做的。”
莫笑蓓將自己打聽到的情報說給了廖璿，“周瑾宴和陸彥廷關係好，陸彥廷你知道吧，就是縱海那個年輕老板，江城沒人敢得罪他。”
廖璿雖然不混商圈，但是也聽說過陸彥廷的名字。
在江城，應該沒有人不知道陸彥廷是誰。
周瑾宴和陸彥廷是好朋友……
難怪。
想到這裏，廖璿一陣頭疼。
她一點兒都不想招惹這些人。隻是想平平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怎麽就那麽難呢。
“我問了一下，周瑾宴這個人特別花。”莫笑蓓提醒廖璿，“他之前經常換女人，一個不超過三個月，時間最長的一個也就一年半載的，後來也分了，每次都是女的要死要活地去找他。”
“這種男人，估計就是圖一時的新鮮感，你別被他騙了。”
莫笑蓓現在就怕廖璿再在感情方麵吃虧。
當初跟餘振南在一起，已經算是跌倒過一次了。
作為朋友，她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再跌倒第二次。
廖璿的性格，也傷不起第二次了。
廖璿當然知道莫笑蓓這麽說是為了她好，其實這些道理，她也早就知道了。
今天早上，周瑾宴對那個小姑娘的態度，已經可以看出來了。
他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被女人束縛。
她現在更加確定了，周瑾宴找上她，隻不過是圖個新鮮感。
莫笑蓓這麽說了一會兒，菜正好上來了。
等服務生上完菜之後，莫笑蓓問廖璿：“你打算怎麽辦？”
廖璿想了想，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了莫笑蓓。
“他找上我，不過是圖個新鮮感，我現在跟他對著幹，也鬥不過他，事情鬧大了，對我也沒好處。”
說到這裏，廖璿停頓了一下：“鬧下去也沒意義，你不是說他身邊的女人都不長久嗎，可能新鮮感過去了就好了。”
“也是。”莫笑蓓說，“你就當時免費女票了一隻鴨子吧。”
廖璿：“……”
“這小兔崽子體力不錯吧？二十六七，男人最好的幾年啊……”莫笑蓓看向廖璿，“你別對他動感情，床上好好享受一下他的服務還是可以的。”
莫笑蓓跟廖璿關係好，聊起這些話題來也就不那麽避諱。
莫笑蓓一直覺得，廖璿嫁給餘振南最吃虧的就是夫妻生活方麵。
她跟廖璿年齡差不多大，自然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最需要什麽。
但是，餘振南到了那個年紀，多半已經不太行了。
況且，自打發現餘振南出軌之後，廖璿就沒跟他有過夫妻生活。
兩年了……正常人誰受得了。
聽著莫笑蓓這麽說，廖璿腦海中又浮現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幾次，她舔了舔嘴唇，臉有些燙。
按理說，到她這個年齡不應該再害羞了。
但是，昨天晚上……那些畫麵實在是讓人麵紅耳赤。
“你就好好享受這個吧，別動感情，找個人解解悶也成。”莫笑蓓說，“反正，他已經出軌了，你也沒必要給他麵子。”
廖璿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沒吱聲。
她一直覺得，餘振南出軌，那是他的事兒。
而她不會因為他出軌了，就以同樣的方式來“報複”他。
但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沒辦法，隻能麵對。
廖璿不喜歡在沒辦法改變的事情上過多糾結。
反正她已經知道了，周瑾宴對她隻是一時新鮮而已。
等過了這一段，她的生活終歸會平靜。
一輩子，大約也就這樣子了。
廖璿不願意再想這些，飯菜上來之後，便開始吃飯了。
她沒吃午飯，這會兒已經有些餓了。
莫笑蓓看到廖璿動筷子吃飯之後，笑了笑。
然後，她感歎似的開口：“有時候我真挺佩服你的。”
“怎麽了？”廖璿抬頭看向了莫笑蓓。
莫笑蓓說：“感覺你心理很強大，碰上這種事兒還能這麽淡定。”
“不淡定也沒辦法。”廖璿說，“這種事情，歇斯底裏是解決不了的。”
“這倒是。”莫笑蓓讚同地點了點頭。
說完，她端起手邊的果汁來喝了一口。
喝完之後，莫笑蓓又問廖璿：“說真的，你真不打算跟他離婚？”
莫笑蓓提到離婚，廖璿手上的動作又頓了一下。
她搖了搖頭，“沒這個打算。”
“就因為你爸媽？”莫笑蓓還是不理解她的腦迴路，“他們想說，你就讓他們說幾句，總比你每天這麽憋屈著強。”
“沒必要的。”廖璿搖了搖頭，“婚姻就是那麽一迴事兒，嫁給誰，結果都差不多。”
“反正最後都不會有當初的激情在了。”廖璿歎了一口氣，“就這樣吧，我沒功夫再折騰了。”
早在發現餘振南出軌的那一刻，她就把生活的重心全部都放在了事業上。
餘生，事業就是她最大的追求。
至於感情……她不打算要了，也要不起。
有些事情，一輩子一次就足夠。
莫笑蓓聽完廖璿的話之後也無奈了，廖璿表麵上看著隨和，其實內心比誰都強，十頭牛都拉不迴來那種。
這兩年，離婚的事兒她勸過她好多迴，她就是不聽。
說了這麽久，莫笑蓓自己都覺得累了。
“算了算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說你，你愛離不離。”莫笑蓓擺了擺手。
廖璿看到莫笑蓓這樣子，被逗笑了。
同樣的話，這兩年她也沒少說。
不過廖璿是分得清好歹的，她知道，莫笑蓓這麽說，也是為她考慮。
但是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她是真的沒有離婚的打算。
打破自己原有的生活節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她不離婚，一方麵是不願意再聽父母的嘲諷，另外一方麵也是不想打破現在的生活節奏。
她想過，如果有一天餘振南提出來離婚，那她是會同意的。
如果他不提，他們兩個人便一直這麽遷就著過下去，也沒什麽。
她對這段婚姻已經不抱任何期待，自然也就不會再有什麽傷害。
**
晚上和莫笑蓓吃完飯之後，廖璿就迴家了。
到家的時候，餘振南正好也剛迴來。
廖璿整理了一下頭發，順口問他：“晚飯吃過了嗎？”
餘振南點了點頭，笑著說：“吃過了，今天有個會。”
“嗯，我跟蓓蓓在外麵吃的。”廖璿觀察了一下餘振南的狀態，“你喝酒了？”
“嗯，喝了點兒。”餘振南點了點頭。
廖璿說：“下次少喝一點兒，今天晚上早點兒休息吧。”
餘振南點點頭，“好，你也早些休息。”
“我去給你倒杯水。”
廖璿轉身去廚房。
她拿了水杯，給餘振南倒了一杯溫水。
把水交給餘振南之後，廖璿就迴到臥室了。
………
廖璿迴去房間洗了個澡。
洗澡的時候，她一低頭，就看到了自己滿身的痕跡。
昨天晚上那些旖旎的畫麵再次浮現在了眼前……
她清楚地記得，昨天晚上做的時候，她忍不住，主動吻了他。
那種大腦被欲望操縱的感覺，實在不太好——
廖璿將水溫調低了一些，衝完了澡。
吹完頭發之後，她躺在了床上。
剛躺下來，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周瑾宴的電話。廖璿朝著臥室的門看了一眼，沒有接電話。
很快，手機停止了振動。
過了不到一分鍾，周瑾宴發來了微信消息。
周瑾宴：接電話。
廖璿刪刪改改，最終給他迴了一句話：我準備睡了。
周瑾宴：接電話。
廖璿：我真的要睡了。
周瑾宴：你接不接？
這一句，已經帶了幾分威脅的味道。
廖璿一陣無奈，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了耳機。
然後，給他迴了電話。
周瑾宴那邊接得很快，嘟了一聲就接通了。
電話接通之後，廖璿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到了周瑾宴沙啞的嗓音：“叫我名字。”
“……”廖璿沒說話。
她又不是傻子，他聲音這麽不對勁兒，她猜得到他在做什麽。
他都二十六了，這個年紀，雖然年輕氣盛，但是絕對不至於這樣。
“叫。”她半天不迴應，惹得周瑾宴一陣不滿，又命令了她一遍。
“……你讓我接電話就是為了這個？”廖璿有些無奈，“我真的累了，沒空應付你。”
“你叫不叫？”周瑾宴喘著粗氣，“不叫我現在去你家幹你。”
粗鄙的話，聽得廖璿心頭一緊。
她到現在都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風度翩翩的模樣。
那個時候，她甚至都沒辦法想象他說起來髒話時是什麽樣子。
廖璿知道周瑾宴在這方麵是說到做到的，她不想惹他，最後隻能叫他的名字。
她剛喊完一聲“周瑾宴”，便聽到了他愈發急促的唿吸聲。
廖璿舔了舔嘴唇，喉嚨有些燥熱。
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當時他也是這樣的聲音。
這麽想著，她身體竟然有了反應。
廖璿不免有些懊惱。
在此之前，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個這麽重欲的人。
她正這麽想著，周瑾宴那邊兒似乎已經完事兒了。
他說：“我還是喜歡你昨天晚上喊的那個腔調。”
他又在提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他刻意折磨了她幾次，每次都是快到臨界點的時候停下來，一下一下地逼著她。
她幾次都被逼出了眼淚，四肢都纏在他身上，一臉渴望地喊著他的名字。
那樣的畫麵，每次想起來，她都接受不了。
“可以了嗎？”廖璿深吸了一口氣，對他說：“我明天要出診，得早些睡。”
“說你想我。”周瑾宴命令她。
廖璿無奈，“不要這麽幼稚。”
周瑾宴：“你說不說？”
廖璿：“我想你，可以了嗎？”
周瑾宴：“你真敷衍。”
廖璿：“……”
她本身就是在敷衍，她以為，他那麽聰明，會知道的。
周瑾宴：“掛了。”
這次他倒是痛快，說完這兩個字兒，立馬掐斷了電話。
和周瑾宴打完電話之後，廖璿將手機充了電，關了床頭的燈，在床上躺了下來。
她的覺得自己似乎出現了幻聽，耳邊都是周瑾宴喘息的聲音。
廖璿有些受不了這樣的自己——
她抬起手來蒙住了眼睛，強迫自己摒棄雜念。
好在她情緒控製能力還不錯，幾輪深唿吸下來，平靜了許多。
過了半個小時，她成功地睡了過去。
**
第二天要出診，廖璿六點鍾就醒來了。
醒來之後，她發覺自己有些腰疼。
去廁所的時候，才發現來例假了。
這次日子好像提前了幾天，大概是因為吃了事後藥的關係。
要出診的時候，廖璿一整天都是很忙的。
而且她在精神科，麵對的基本都是有精神疾病亦或是心理疾病的人，每次出診，她的壓力都很大。
人們都說醫者不自醫，這句話是真的有道理。
她入行之後幫過不少病人，但是自己身上的問題，卻怎麽都處理不好。
一整天下來，廖璿已經精疲力竭。
午飯在食堂隨便吃了點兒，一整天忙到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了。
廖璿在醫院裏算是出了名的精神科醫生，不少人都搶著預約她的號。
五點半，廖璿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送走最後一個病人之後，廖璿關上了診室的門，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保溫杯喝了幾口水。
她今天月事第一天，渾身不舒服，又接待了這麽多病人，累得手都要抬不起來了。
廖璿剛喝完水，手機響了。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手機響，因為有可能是周瑾宴在給她打電話。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這通電話確實是周瑾宴打來的。
廖璿疲憊地歎息一聲，接起了電話。
“你有什麽事？”她的聲音疲憊不堪，有氣無力的。
周瑾宴一下子就聽出了她的不對勁兒，“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廖璿“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周瑾宴打電話找她是為了什麽事兒，廖璿心裏頭比誰都清楚。
所以，趕在周瑾宴開口之前，廖璿先發製人：“我例假來了，這一周大概都不能找你了。”
周瑾宴：“……行。”
廖璿：“我今天出診一天，有點兒累了，準備迴去休息了，先這樣。”
周瑾宴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得及迴複，廖璿就把電話掛了。
周瑾宴本來有點兒想發脾氣，但是考慮到她今天特殊時期，也就由著她了。
不都說女人在那兩天脾氣都不太好嗎，他不能計較太多。
這麽一想，周瑾宴也就釋然了。
**
一直到周五，廖璿都沒再接到過周瑾宴的電話。
不需要應付周瑾宴，她的日子輕鬆了不少。
不過，這幾天，也讓廖璿再次看清楚了一個事實——
周瑾宴確實不喜歡她，跟她在一起，隻是貪戀男女之間那些事兒而已。
一旦不能做，便不再聯係他。
這樣，倒也提醒了廖璿正視這段關係。
無論如何，他們兩個人都是不可能的。
周五廖璿不出診，論文提交上去之後，評級的事兒很快就弄好了。
一早，廖璿就被主任喊過去了。
主任的辦公室在六樓，正好是婦產科那邊。
好巧不巧，廖璿上到六樓的時候，正好碰見了熟人——
她看到張鳴帶著那天出現在周瑾宴家裏的那個小姑娘一起，正朝著她走過來。
廖璿恍然想起來，自己身後是執行無痛人流手術的地方。
她耳邊又迴響起了周瑾宴那天說過的話。
——“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
廖璿正這麽想著，張鳴已經帶著陳歆走到了她麵前。
張鳴看到廖璿的時候，嚇了一跳。
他知道周瑾宴對廖璿有意思，陳歆懷著的又是周瑾宴的孩子，張鳴下意識地就心虛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沒必要心虛，反正廖璿又不知道這些事兒。
看到廖璿之後，張鳴笑著跟廖璿打招唿：“廖醫生。”
廖璿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向張鳴點了點頭，“你好。”
和張鳴打完招唿之後，廖璿看向了站在他身邊的陳歆。
她的臉色蒼白，眼眶泛著紅，這樣子看起來格外地脆弱。
廖璿自認為不是聖母白蓮花，但她作為心理醫生，有極強的共情能力。
她能體會到小姑娘的絕望。
對一個沒有心的男人動了心，最終就是這樣的結果。
她長得很漂亮，中長發，眼睛很大，鼻梁高挺，皮膚白白淨淨的，雙目靈動。
關鍵是，年輕。
她想，這個姑娘，平時一定不缺乏追求者。
張鳴見廖璿一直盯著陳歆看，更加心虛了。
他幹笑了幾聲，對廖璿說：“廖醫生你先忙，我帶她去檢查了。”
張鳴從頭到尾都沒介紹陳歆的身份。
廖璿倒是也沒問，她朝張鳴點了點頭，道：“你也去忙吧。”
說完，她便轉身，朝著主任的辦公室去了。
**
五點鍾，廖璿準時下了班。
今天周五，她的例假基本上也幹淨了。
天氣越來越熱，下班之後，廖璿打算去買一盒雪糕吃。
正這麽盤算著，周瑾宴的電話來了。
廖璿現在一看到周瑾宴來電話就頭疼。
正好剛才又看到張鳴帶著陳歆來做人流，她內心就更不舒服。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但是，她又不能不接電話。
廖璿揉了揉眉心，摁下了接聽鍵。
“在哪裏？”周瑾宴問她。
廖璿說：“在醫院地庫，剛下班，你找我有事兒？”
“明天跟我出差。”周瑾宴說，“我要去海城。”
出差？
聽到他這麽說，廖璿的眼皮跳了跳——
當初他們兩個人談條件的時候，並沒有談過出差這件事兒。
廖璿自然是不會同意的。她抿了抿嘴唇，提醒他：“我還得上班。”
周瑾宴：“休年假。”
他之前已經問過了，她在醫院這幾年，還沒有休過年假。
廖璿完全沒想到周瑾宴竟然打聽得這麽詳細，連她的年假都打聽到了……
這下好了，她唯一能用的借口也沒了。
“周瑾宴，我不想去。”借口找不來，廖璿就隻能實話實說了，“我們的約定裏沒有我陪你出差這一項，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
“為什麽你每次都要做無謂的掙紮？”周瑾宴笑著問她，“說再多有什麽用，最後結果還是一樣，不是嗎？”
廖璿被周瑾宴堵得無話可說。
確實，每次都是這樣。
不管她怎麽拒絕，最後都會按照他最初的要求來做。
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結果都是他要的那樣。
想到這裏，廖璿有些難受。
“你出差幾天？”廖璿闔上眼睛，問出了這個問題。
周瑾宴：“一周。”
廖璿：“……太久了。”
周瑾宴：“你沒得選擇。”
廖璿捏了捏手機，“我知道了。”
周瑾宴：“明天一早，我去接你。”
“不要——”廖璿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她拒絕得太快，周瑾宴聽到後，嗬了一聲：“怎麽，怕你老公發現？”
廖璿：“……”
她不迴答，基本上就等於默認了。
廖璿沉默了幾秒鍾，才說：“我自己去機場，你告訴我時間吧。”
“九點半的飛機。”周瑾宴也沒為難她，直接說了時間。
廖璿“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和周瑾宴打完電話之後，廖璿哪裏還有心情吃雪糕？
她打開車門上了車，在車裏發呆了足足有五分鍾，才打電話給主任請假。
主任聽她突然要請年假，有些驚訝。
不過，最後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
畢竟，這是廖璿第一次請假。
請完假之後，廖璿靠在座椅上，渾身無力。
真不知道，日子怎麽就過成這樣了……
**
廖璿一個人在車裏坐了有半個小時，才發動車子迴家。到
家的時候，她意外地發現，餘振南已經做好晚飯了。
“璿璿你迴來了。”餘振南笑著說，“吃飯吧。”
廖璿有些驚訝：“你今天怎麽這麽早？”
“下午沒課，就提前迴來了。”餘振南說，“趕緊換鞋，趁熱吃。”
換過鞋之後，廖璿和餘振南兩個人在餐廳裏頭坐了下來。
吃飯的時候，廖璿一直在想，跟周瑾宴出差的事兒應該怎麽和餘振南開口。
她到底是做不到像他那樣從容地撒謊。
“怎麽了，今天工作太累了？”餘振南見她一直在走神，關切地問了一句。
廖璿迴過神來，點了點頭，“最近有些累。”
然後，她又說：“下周我請了假，準備出去走走。”
餘振南愣了一下：“打算去哪裏？我陪你吧。”
來之前，她還抱著幻想，以為自己可以通過這個孩子讓他迴心轉意。
事實證明，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心。
他向來隻在乎自己的利益，轉身時毫不留情，哪裏會在乎什麽孩子不孩子。
她怎麽就愛了一個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呢？
想到這裏，陳歆幾乎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真的，夠狠。
一點後路都不給她留。
陳歆狠了狠心，抱住了他的胳膊，再次哀求他：“瑾宴，求你了，讓我留下這個味孩子吧，我發誓，不會打擾你的，求你了……”
“我會讓張鳴帶你去做手術，手術產生的所有費用我會負責，手術後我會讓他再給你精神損失費。多少錢，隨便你。”
他仍然很冷靜，不管她怎麽哀求，他都不會心軟。
陳歆知道，他是鐵了心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糾纏了。
但是，打掉這個孩子，她真的做不到……
陳歆攥緊了拳頭，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理鬥爭才說出來接下來的這番話——
“求你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好嗎？如果你怕我用孩子糾纏你，我可以把孩子的撫養權給你，以後都不去看他，那是一個生命，不要扼殺掉ta行不行……？”
“陳歆。”周瑾宴凝著她的眼睛，“這個孩子怎麽來的，你心裏有數。我每次都有做措施。”
被周瑾宴這樣看著，陳歆心虛地垂下了頭。
“具體的事情我不想深究，陳歆，你好自為之。”周瑾宴淡淡說出了這句話，隨後對她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迴頭我會讓張鳴聯係你。”
陳歆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說下去了，終究還是逃不過放棄這條生命的命運……
陳歆難過得不行，但是又不敢再反駁周瑾宴的話。
“那……我先走了。”她斷斷續續地說出了這就一句。
周瑾宴“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過了不到兩分鍾，陳歆就離開了。
陳歆離開後，周瑾宴拿出手機，給張鳴打了一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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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臥室。
廖璿迴到臥室之後，便一直靠著衣櫃站著。
滿腦子都是周瑾宴對那個姑娘說的絕情的話。
經過了最近的事情，她對周瑾宴這個人開始有了全新的認識。
她終於明白了——之前的正義、善良，都是裝出來的。
冷漠，自私，翻臉不認人，這才是真正的他。
她想，愛上他的女人，最後大概都逃不過那樣的結果。
所以……清醒一點兒吧，廖璿。
廖璿正這麽想著，臥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她迴頭看過去，是周瑾宴進來了。
周瑾宴走到了廖璿麵前，將她抵在了衣櫃上。
廖璿想到他剛才和那個小姑娘走那麽近，再被他這樣碰，渾身不舒服。
廖璿抬起手來推開了他，“你離我遠點兒。”
“裝什麽裝？”周瑾宴低笑了一聲，“昨天晚上是誰纏著我的腰讓我用力幹她的？”
“我該迴去了。”廖璿無視了周瑾宴過分的話，“這幾天你不要找我了。”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周瑾宴顯然是沒有要配合的意思。
“我過幾天生理期。”廖璿說，“你可以去找別人。”
說到這裏，她推開了周瑾宴，去旁邊的沙發上拿自己的衣服。
周瑾宴看到廖璿這麽做之後，提醒她：“你衣服不能穿了。”
廖璿：“……”
她衣服不能穿了怪誰？
廖璿正發愁的時候，周瑾宴打開了衣櫃，從裏頭拿出了一件沒有拆吊牌的連衣裙，遞給了她。
“穿這個吧。”
廖璿看到他從衣櫃裏拿出來女裝之後，略微驚訝了一下。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了。
想想拖鞋，再想想剛剛在樓下出現的那個小姑娘。
想必，她也不是第一個被他帶迴來家的女人。
她和那個小姑娘差不多，隻是他眾多獵物中的一個。
至於下場，應該也差不多。
想到這裏，廖璿扯了扯嘴角。
她接過來裙子換上，尺碼有些不太合適。
不過，勉強還是能穿的。
這種請款跪下，能有一件衣服穿著迴家，已經不錯了。
換好衣服之後，廖璿正式向周瑾宴道別：“我先走了。”
“吃完飯再走。”周瑾宴抓住了她的手腕，“我還沒吃早飯。”
廖璿一陣無奈，沒辦法，隻能下去給他做早飯。
做完早飯，吃完之後，周瑾宴終於肯放她走了。
**
從周瑾宴家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十點鍾了。
走出來家門的那一刻，廖璿緊繃著的神經終於得到了放鬆。
她抬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
廖璿開車出了小區，在小區門口的超市買了一盒毓婷，按照用法用量吃了兩粒。
吃完藥之後，她將剩下的藥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事後藥她很少吃，這應該是第二次。
第一次吃事後藥的時候，那會兒她研究生還沒畢業。
結婚之後，廖璿和餘振南一直都有做措施。
在不要孩子這件事兒上，他們兩個人似乎還是有共識的。
吃完藥之後，廖璿再次上車，發動車子迴家。
廖璿迴到家裏的時候，接近午飯時間。
餘振南不在家，她如釋重負。
他不在也好。
如果他在的話，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心理素質還算可以。
現在看來，之前的想法還是天真了。
底線一次又一次地被刷新，她的承受能力似乎也越來越差了。
吃完事後藥的副作用很快就來了。
迴到家裏沒多久，廖璿就開始頭暈惡心了，去衛生間裏幹嘔了一會兒沒吐出來什麽東西。
漱完口之後，廖璿換了衣服，在臥室裏頭躺了下來。
頭昏腦漲的，頭剛挨著枕頭沒多久，就睡過去。
………
廖璿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傍晚。
她是被手機震動的聲音吵醒的。來電話的人是莫笑蓓。
廖璿從床上坐起來，接起了電話。
“蓓蓓。”
“你在哪兒？出來一趟，那個周律師，我給你打聽到了。”
莫笑蓓說，“電話裏說不清，我們當麵說吧。”
廖璿“嗯”了一聲，“我剛起床，你等我洗漱一下，換個衣服。”
莫笑蓓答應下來，說了個地址，然後就掛電話了。
跟莫笑蓓打完電話之後，廖璿收拾了一下，換了一套衣服，然後就出門了。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廖璿來到了莫笑蓓說的餐廳。
她到的時候，莫笑蓓已經點完餐坐著等了。
她們兩個人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彼此的口味已經非常清楚了。
廖璿的臉色不太好，她坐下來之後，莫笑蓓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道：“你身體不舒服？”
廖璿搖了搖頭，“沒什麽大事兒。”
“臉色都這麽不好了還沒什麽大事兒？”莫笑蓓無奈，“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有。”廖璿搖了搖頭，說：“可能是毓婷的副作用。”
莫笑蓓：“……”
廖璿這麽一說，莫笑蓓就知道她昨天晚上去幹什麽了。
再想想自己打聽到的關於周瑾宴的事兒，一個沒忍住，罵道：“真他媽是個渣男。”
廖璿當然知道莫笑蓓這是在罵周瑾宴，她也沒接話。
周瑾宴……確實挺渣，沒什麽可辯解的。
莫笑蓓罵完之後，對廖璿說：“我打聽過了，周瑾宴不是什麽好東西。”
廖璿“嗯”了一聲。
這一點，現在她也知道了。
“他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家裏條件應該還可以，但是沒那麽大權力。他卡你的論文，應該是讓陸彥廷做的。”
莫笑蓓將自己打聽到的情報說給了廖璿，“周瑾宴和陸彥廷關係好，陸彥廷你知道吧，就是縱海那個年輕老板，江城沒人敢得罪他。”
廖璿雖然不混商圈，但是也聽說過陸彥廷的名字。
在江城，應該沒有人不知道陸彥廷是誰。
周瑾宴和陸彥廷是好朋友……
難怪。
想到這裏，廖璿一陣頭疼。
她一點兒都不想招惹這些人。隻是想平平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怎麽就那麽難呢。
“我問了一下，周瑾宴這個人特別花。”莫笑蓓提醒廖璿，“他之前經常換女人，一個不超過三個月，時間最長的一個也就一年半載的，後來也分了，每次都是女的要死要活地去找他。”
“這種男人，估計就是圖一時的新鮮感，你別被他騙了。”
莫笑蓓現在就怕廖璿再在感情方麵吃虧。
當初跟餘振南在一起，已經算是跌倒過一次了。
作為朋友，她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再跌倒第二次。
廖璿的性格，也傷不起第二次了。
廖璿當然知道莫笑蓓這麽說是為了她好，其實這些道理，她也早就知道了。
今天早上，周瑾宴對那個小姑娘的態度，已經可以看出來了。
他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被女人束縛。
她現在更加確定了，周瑾宴找上她，隻不過是圖個新鮮感。
莫笑蓓這麽說了一會兒，菜正好上來了。
等服務生上完菜之後，莫笑蓓問廖璿：“你打算怎麽辦？”
廖璿想了想，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了莫笑蓓。
“他找上我，不過是圖個新鮮感，我現在跟他對著幹，也鬥不過他，事情鬧大了，對我也沒好處。”
說到這裏，廖璿停頓了一下：“鬧下去也沒意義，你不是說他身邊的女人都不長久嗎，可能新鮮感過去了就好了。”
“也是。”莫笑蓓說，“你就當時免費女票了一隻鴨子吧。”
廖璿：“……”
“這小兔崽子體力不錯吧？二十六七，男人最好的幾年啊……”莫笑蓓看向廖璿，“你別對他動感情，床上好好享受一下他的服務還是可以的。”
莫笑蓓跟廖璿關係好，聊起這些話題來也就不那麽避諱。
莫笑蓓一直覺得，廖璿嫁給餘振南最吃虧的就是夫妻生活方麵。
她跟廖璿年齡差不多大，自然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最需要什麽。
但是，餘振南到了那個年紀，多半已經不太行了。
況且，自打發現餘振南出軌之後，廖璿就沒跟他有過夫妻生活。
兩年了……正常人誰受得了。
聽著莫笑蓓這麽說，廖璿腦海中又浮現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幾次，她舔了舔嘴唇，臉有些燙。
按理說，到她這個年齡不應該再害羞了。
但是，昨天晚上……那些畫麵實在是讓人麵紅耳赤。
“你就好好享受這個吧，別動感情，找個人解解悶也成。”莫笑蓓說，“反正，他已經出軌了，你也沒必要給他麵子。”
廖璿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沒吱聲。
她一直覺得，餘振南出軌，那是他的事兒。
而她不會因為他出軌了，就以同樣的方式來“報複”他。
但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沒辦法，隻能麵對。
廖璿不喜歡在沒辦法改變的事情上過多糾結。
反正她已經知道了，周瑾宴對她隻是一時新鮮而已。
等過了這一段，她的生活終歸會平靜。
一輩子，大約也就這樣子了。
廖璿不願意再想這些，飯菜上來之後，便開始吃飯了。
她沒吃午飯，這會兒已經有些餓了。
莫笑蓓看到廖璿動筷子吃飯之後，笑了笑。
然後，她感歎似的開口：“有時候我真挺佩服你的。”
“怎麽了？”廖璿抬頭看向了莫笑蓓。
莫笑蓓說：“感覺你心理很強大，碰上這種事兒還能這麽淡定。”
“不淡定也沒辦法。”廖璿說，“這種事情，歇斯底裏是解決不了的。”
“這倒是。”莫笑蓓讚同地點了點頭。
說完，她端起手邊的果汁來喝了一口。
喝完之後，莫笑蓓又問廖璿：“說真的，你真不打算跟他離婚？”
莫笑蓓提到離婚，廖璿手上的動作又頓了一下。
她搖了搖頭，“沒這個打算。”
“就因為你爸媽？”莫笑蓓還是不理解她的腦迴路，“他們想說，你就讓他們說幾句，總比你每天這麽憋屈著強。”
“沒必要的。”廖璿搖了搖頭，“婚姻就是那麽一迴事兒，嫁給誰，結果都差不多。”
“反正最後都不會有當初的激情在了。”廖璿歎了一口氣，“就這樣吧，我沒功夫再折騰了。”
早在發現餘振南出軌的那一刻，她就把生活的重心全部都放在了事業上。
餘生，事業就是她最大的追求。
至於感情……她不打算要了，也要不起。
有些事情，一輩子一次就足夠。
莫笑蓓聽完廖璿的話之後也無奈了，廖璿表麵上看著隨和，其實內心比誰都強，十頭牛都拉不迴來那種。
這兩年，離婚的事兒她勸過她好多迴，她就是不聽。
說了這麽久，莫笑蓓自己都覺得累了。
“算了算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說你，你愛離不離。”莫笑蓓擺了擺手。
廖璿看到莫笑蓓這樣子，被逗笑了。
同樣的話，這兩年她也沒少說。
不過廖璿是分得清好歹的，她知道，莫笑蓓這麽說，也是為她考慮。
但是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她是真的沒有離婚的打算。
打破自己原有的生活節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她不離婚，一方麵是不願意再聽父母的嘲諷，另外一方麵也是不想打破現在的生活節奏。
她想過，如果有一天餘振南提出來離婚，那她是會同意的。
如果他不提，他們兩個人便一直這麽遷就著過下去，也沒什麽。
她對這段婚姻已經不抱任何期待，自然也就不會再有什麽傷害。
**
晚上和莫笑蓓吃完飯之後，廖璿就迴家了。
到家的時候，餘振南正好也剛迴來。
廖璿整理了一下頭發，順口問他：“晚飯吃過了嗎？”
餘振南點了點頭，笑著說：“吃過了，今天有個會。”
“嗯，我跟蓓蓓在外麵吃的。”廖璿觀察了一下餘振南的狀態，“你喝酒了？”
“嗯，喝了點兒。”餘振南點了點頭。
廖璿說：“下次少喝一點兒，今天晚上早點兒休息吧。”
餘振南點點頭，“好，你也早些休息。”
“我去給你倒杯水。”
廖璿轉身去廚房。
她拿了水杯，給餘振南倒了一杯溫水。
把水交給餘振南之後，廖璿就迴到臥室了。
………
廖璿迴去房間洗了個澡。
洗澡的時候，她一低頭，就看到了自己滿身的痕跡。
昨天晚上那些旖旎的畫麵再次浮現在了眼前……
她清楚地記得，昨天晚上做的時候，她忍不住，主動吻了他。
那種大腦被欲望操縱的感覺，實在不太好——
廖璿將水溫調低了一些，衝完了澡。
吹完頭發之後，她躺在了床上。
剛躺下來，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周瑾宴的電話。廖璿朝著臥室的門看了一眼，沒有接電話。
很快，手機停止了振動。
過了不到一分鍾，周瑾宴發來了微信消息。
周瑾宴：接電話。
廖璿刪刪改改，最終給他迴了一句話：我準備睡了。
周瑾宴：接電話。
廖璿：我真的要睡了。
周瑾宴：你接不接？
這一句，已經帶了幾分威脅的味道。
廖璿一陣無奈，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了耳機。
然後，給他迴了電話。
周瑾宴那邊接得很快，嘟了一聲就接通了。
電話接通之後，廖璿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到了周瑾宴沙啞的嗓音：“叫我名字。”
“……”廖璿沒說話。
她又不是傻子，他聲音這麽不對勁兒，她猜得到他在做什麽。
他都二十六了，這個年紀，雖然年輕氣盛，但是絕對不至於這樣。
“叫。”她半天不迴應，惹得周瑾宴一陣不滿，又命令了她一遍。
“……你讓我接電話就是為了這個？”廖璿有些無奈，“我真的累了，沒空應付你。”
“你叫不叫？”周瑾宴喘著粗氣，“不叫我現在去你家幹你。”
粗鄙的話，聽得廖璿心頭一緊。
她到現在都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他風度翩翩的模樣。
那個時候，她甚至都沒辦法想象他說起來髒話時是什麽樣子。
廖璿知道周瑾宴在這方麵是說到做到的，她不想惹他，最後隻能叫他的名字。
她剛喊完一聲“周瑾宴”，便聽到了他愈發急促的唿吸聲。
廖璿舔了舔嘴唇，喉嚨有些燥熱。
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當時他也是這樣的聲音。
這麽想著，她身體竟然有了反應。
廖璿不免有些懊惱。
在此之前，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個這麽重欲的人。
她正這麽想著，周瑾宴那邊兒似乎已經完事兒了。
他說：“我還是喜歡你昨天晚上喊的那個腔調。”
他又在提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他刻意折磨了她幾次，每次都是快到臨界點的時候停下來，一下一下地逼著她。
她幾次都被逼出了眼淚，四肢都纏在他身上，一臉渴望地喊著他的名字。
那樣的畫麵，每次想起來，她都接受不了。
“可以了嗎？”廖璿深吸了一口氣，對他說：“我明天要出診，得早些睡。”
“說你想我。”周瑾宴命令她。
廖璿無奈，“不要這麽幼稚。”
周瑾宴：“你說不說？”
廖璿：“我想你，可以了嗎？”
周瑾宴：“你真敷衍。”
廖璿：“……”
她本身就是在敷衍，她以為，他那麽聰明，會知道的。
周瑾宴：“掛了。”
這次他倒是痛快，說完這兩個字兒，立馬掐斷了電話。
和周瑾宴打完電話之後，廖璿將手機充了電，關了床頭的燈，在床上躺了下來。
她的覺得自己似乎出現了幻聽，耳邊都是周瑾宴喘息的聲音。
廖璿有些受不了這樣的自己——
她抬起手來蒙住了眼睛，強迫自己摒棄雜念。
好在她情緒控製能力還不錯，幾輪深唿吸下來，平靜了許多。
過了半個小時，她成功地睡了過去。
**
第二天要出診，廖璿六點鍾就醒來了。
醒來之後，她發覺自己有些腰疼。
去廁所的時候，才發現來例假了。
這次日子好像提前了幾天，大概是因為吃了事後藥的關係。
要出診的時候，廖璿一整天都是很忙的。
而且她在精神科，麵對的基本都是有精神疾病亦或是心理疾病的人，每次出診，她的壓力都很大。
人們都說醫者不自醫，這句話是真的有道理。
她入行之後幫過不少病人，但是自己身上的問題，卻怎麽都處理不好。
一整天下來，廖璿已經精疲力竭。
午飯在食堂隨便吃了點兒，一整天忙到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了。
廖璿在醫院裏算是出了名的精神科醫生，不少人都搶著預約她的號。
五點半，廖璿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送走最後一個病人之後，廖璿關上了診室的門，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保溫杯喝了幾口水。
她今天月事第一天，渾身不舒服，又接待了這麽多病人，累得手都要抬不起來了。
廖璿剛喝完水，手機響了。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手機響，因為有可能是周瑾宴在給她打電話。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這通電話確實是周瑾宴打來的。
廖璿疲憊地歎息一聲，接起了電話。
“你有什麽事？”她的聲音疲憊不堪，有氣無力的。
周瑾宴一下子就聽出了她的不對勁兒，“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廖璿“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周瑾宴打電話找她是為了什麽事兒，廖璿心裏頭比誰都清楚。
所以，趕在周瑾宴開口之前，廖璿先發製人：“我例假來了，這一周大概都不能找你了。”
周瑾宴：“……行。”
廖璿：“我今天出診一天，有點兒累了，準備迴去休息了，先這樣。”
周瑾宴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得及迴複，廖璿就把電話掛了。
周瑾宴本來有點兒想發脾氣，但是考慮到她今天特殊時期，也就由著她了。
不都說女人在那兩天脾氣都不太好嗎，他不能計較太多。
這麽一想，周瑾宴也就釋然了。
**
一直到周五，廖璿都沒再接到過周瑾宴的電話。
不需要應付周瑾宴，她的日子輕鬆了不少。
不過，這幾天，也讓廖璿再次看清楚了一個事實——
周瑾宴確實不喜歡她，跟她在一起，隻是貪戀男女之間那些事兒而已。
一旦不能做，便不再聯係他。
這樣，倒也提醒了廖璿正視這段關係。
無論如何，他們兩個人都是不可能的。
周五廖璿不出診，論文提交上去之後，評級的事兒很快就弄好了。
一早，廖璿就被主任喊過去了。
主任的辦公室在六樓，正好是婦產科那邊。
好巧不巧，廖璿上到六樓的時候，正好碰見了熟人——
她看到張鳴帶著那天出現在周瑾宴家裏的那個小姑娘一起，正朝著她走過來。
廖璿恍然想起來，自己身後是執行無痛人流手術的地方。
她耳邊又迴響起了周瑾宴那天說過的話。
——“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
廖璿正這麽想著，張鳴已經帶著陳歆走到了她麵前。
張鳴看到廖璿的時候，嚇了一跳。
他知道周瑾宴對廖璿有意思，陳歆懷著的又是周瑾宴的孩子，張鳴下意識地就心虛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沒必要心虛，反正廖璿又不知道這些事兒。
看到廖璿之後，張鳴笑著跟廖璿打招唿：“廖醫生。”
廖璿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向張鳴點了點頭，“你好。”
和張鳴打完招唿之後，廖璿看向了站在他身邊的陳歆。
她的臉色蒼白，眼眶泛著紅，這樣子看起來格外地脆弱。
廖璿自認為不是聖母白蓮花，但她作為心理醫生，有極強的共情能力。
她能體會到小姑娘的絕望。
對一個沒有心的男人動了心，最終就是這樣的結果。
她長得很漂亮，中長發，眼睛很大，鼻梁高挺，皮膚白白淨淨的，雙目靈動。
關鍵是，年輕。
她想，這個姑娘，平時一定不缺乏追求者。
張鳴見廖璿一直盯著陳歆看，更加心虛了。
他幹笑了幾聲，對廖璿說：“廖醫生你先忙，我帶她去檢查了。”
張鳴從頭到尾都沒介紹陳歆的身份。
廖璿倒是也沒問，她朝張鳴點了點頭，道：“你也去忙吧。”
說完，她便轉身，朝著主任的辦公室去了。
**
五點鍾，廖璿準時下了班。
今天周五，她的例假基本上也幹淨了。
天氣越來越熱，下班之後，廖璿打算去買一盒雪糕吃。
正這麽盤算著，周瑾宴的電話來了。
廖璿現在一看到周瑾宴來電話就頭疼。
正好剛才又看到張鳴帶著陳歆來做人流，她內心就更不舒服。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但是，她又不能不接電話。
廖璿揉了揉眉心，摁下了接聽鍵。
“在哪裏？”周瑾宴問她。
廖璿說：“在醫院地庫，剛下班，你找我有事兒？”
“明天跟我出差。”周瑾宴說，“我要去海城。”
出差？
聽到他這麽說，廖璿的眼皮跳了跳——
當初他們兩個人談條件的時候，並沒有談過出差這件事兒。
廖璿自然是不會同意的。她抿了抿嘴唇，提醒他：“我還得上班。”
周瑾宴：“休年假。”
他之前已經問過了，她在醫院這幾年，還沒有休過年假。
廖璿完全沒想到周瑾宴竟然打聽得這麽詳細，連她的年假都打聽到了……
這下好了，她唯一能用的借口也沒了。
“周瑾宴，我不想去。”借口找不來，廖璿就隻能實話實說了，“我們的約定裏沒有我陪你出差這一項，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
“為什麽你每次都要做無謂的掙紮？”周瑾宴笑著問她，“說再多有什麽用，最後結果還是一樣，不是嗎？”
廖璿被周瑾宴堵得無話可說。
確實，每次都是這樣。
不管她怎麽拒絕，最後都會按照他最初的要求來做。
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結果都是他要的那樣。
想到這裏，廖璿有些難受。
“你出差幾天？”廖璿闔上眼睛，問出了這個問題。
周瑾宴：“一周。”
廖璿：“……太久了。”
周瑾宴：“你沒得選擇。”
廖璿捏了捏手機，“我知道了。”
周瑾宴：“明天一早，我去接你。”
“不要——”廖璿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她拒絕得太快，周瑾宴聽到後，嗬了一聲：“怎麽，怕你老公發現？”
廖璿：“……”
她不迴答，基本上就等於默認了。
廖璿沉默了幾秒鍾，才說：“我自己去機場，你告訴我時間吧。”
“九點半的飛機。”周瑾宴也沒為難她，直接說了時間。
廖璿“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和周瑾宴打完電話之後，廖璿哪裏還有心情吃雪糕？
她打開車門上了車，在車裏發呆了足足有五分鍾，才打電話給主任請假。
主任聽她突然要請年假，有些驚訝。
不過，最後還是答應了她的要求。
畢竟，這是廖璿第一次請假。
請完假之後，廖璿靠在座椅上，渾身無力。
真不知道，日子怎麽就過成這樣了……
**
廖璿一個人在車裏坐了有半個小時，才發動車子迴家。到
家的時候，她意外地發現，餘振南已經做好晚飯了。
“璿璿你迴來了。”餘振南笑著說，“吃飯吧。”
廖璿有些驚訝：“你今天怎麽這麽早？”
“下午沒課，就提前迴來了。”餘振南說，“趕緊換鞋，趁熱吃。”
換過鞋之後，廖璿和餘振南兩個人在餐廳裏頭坐了下來。
吃飯的時候，廖璿一直在想，跟周瑾宴出差的事兒應該怎麽和餘振南開口。
她到底是做不到像他那樣從容地撒謊。
“怎麽了，今天工作太累了？”餘振南見她一直在走神，關切地問了一句。
廖璿迴過神來，點了點頭，“最近有些累。”
然後，她又說：“下周我請了假，準備出去走走。”
餘振南愣了一下：“打算去哪裏？我陪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