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周瑾宴算得上是比較克製的那種人，雖然有欲望，但是也不至於這樣直接地表現出來。他收迴了視線，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前麵的道路上。
路上，廖璿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廖璿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是餘振南的電話。
廖璿接起了電話，“怎麽了？”
“你今天幾點去醫院？我去給你送鑰匙。”餘振南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
廖璿聽得有些恍惚。
當初，她似乎就是這樣被他吸引的。
餘振南幾乎不會發脾氣，不管和誰說話都很溫和，沒有架子。
他們結婚這麽長時間，也從來沒有吵過架。
當初她以為他成熟、穩重、有責任心，她以為嫁給這樣的男人會很幸福。
可是現實呢？
想到這裏，廖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迴過神來，對餘振南說：“我的鑰匙應該可以找到，如果找不到我再聯係你吧。”
餘振南“嗯”了一聲，“我今天下午下課後就迴家。”
“好，那先這樣，我去上班了。”說完之後，廖璿掛斷了電話。
周瑾宴坐在旁邊聽著他們夫妻兩個人的通話，都覺得可笑。
他身邊結婚的朋友雖然不多，但是，他對婚姻也是有基本認識的。
一對關係和睦的夫妻，不可能是這樣的。
廖璿和她丈夫，聽著就像是不熟的同事。
周瑾宴用餘光瞥了一眼廖璿。
等她放下手機之後，周瑾宴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她：“廖醫生，你和你丈夫一直是怎麽相處的？”
廖璿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見她不語，周瑾宴又跟了一句：“我以為你們感情很好。”
廖璿沒給正麵迴答，隻是說：“結婚久了，就是親情了。”
“是嗎？”周瑾宴笑了笑。
“嗯，等你結婚了就明白了。”廖璿完全是以一種過來人的姿態在和周瑾宴說話，“親密關係最終都是要歸於平和的，年輕的時候追逐的是一心一意，但是組建家庭之後就會發現，婚姻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兩個人在一起，需要考慮的因素很多。”
“是嗎？”周瑾宴笑了笑，“別的不懂，我隻是覺得，如果我結婚，我的妻子一定不會需要考慮這麽多。”
廖璿聽完周瑾宴的話之後微笑了一下，並沒有接話。
周瑾宴能從廖璿的笑裏看出來她的意思——
她明顯就是不信他，那是一種長輩看著小孩子胡鬧的眼神。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周瑾宴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繃著下顎，沒有再說話，捏緊下方向盤繼續開車。
過了十幾分鍾，車子停在了餐廳門口。
等周瑾宴停車後，廖璿和周瑾宴打了個招唿，然後下了車。
周瑾宴沒接她的話，看著廖璿上車之後，便驅車離開了。
一路上，麵無表情。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被自己看上的女人當成沒長大的孩子。
就算他們之間真的有六歲的年齡差，他也願意被她當做“沒長大的孩子”。
**
周瑾宴一整天的狀態都不是很好。
開會的時候一直沉默著，對於大家的工作匯報，一個字兒的評價都沒有。
臨近下班，辦公室的門兒被推開了。
周瑾宴擰眉，抬起頭來看過去。
看到程頤之後，周瑾宴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你來幹什麽？”
“周五了，找你喝酒啊~”程頤走到周瑾宴桌前，“老陸出差不在，咱倆出去玩兒吧，聽說你跟陳歆分手了，我再給你介紹個年輕漂亮的——”
“不用，你自己玩兒。”周瑾宴難得一次拒絕了程頤的提議。
他平時大部分的時候臉上都掛著笑容，這次卻格外地嚴肅。
程頤就算再粗線條，也該發現他的不對勁兒了。
程頤往周瑾宴邊兒上湊了湊，一邊摸著下巴，一邊觀察他的表情，“我說，你怎麽了啊？工作不順利？”
“沒怎麽。”
這種事兒，周瑾宴自然是不會和程頤說的。
就程頤這種粗線條的人，跟他說了，他也不會懂。
“……哎呦，真不夠意思。”程頤嘖了一聲，“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今天晚上我們出去嗨。”
“我晚上有事兒，你自己去玩兒吧，明天再說。”周瑾宴拒絕了程頤的提議。
“怎麽，你今兒要加班兒？”程頤不解，“你怎麽這麽工作狂呢？”
周瑾宴沒否認，低笑了一聲：“總比你不務正業強。”
程頤：“行行行，那你忙你的吧，惹不起你，我走了。”
周瑾宴說要加班兒，程頤也就不打擾他工作了。
聊了幾句之後，就走了。
程頤走後，周瑾宴掏出手機，撥通了廖璿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然後，他聽到了廖璿的聲音：“周律師。”
簡簡單單三個字，語調也沒什麽起伏，但是周瑾宴卻聽得心癢難耐。
他捏緊了手機，深吸了一口氣。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樣子：“鑰匙找到了，一會兒我去給你送吧。”
“不用了……”廖璿哪裏好意思讓周瑾宴親自送，她說：“我這就下班了，你說個地址，我去拿吧。”
“那我還是在餐廳等你吧，正好我也要過去拿鑰匙，到時候再一起吃個飯，介意嗎？”
周瑾宴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的，廖璿完全找不到什麽拒絕的理由。
“好，那我們餐廳見吧，我現在出發。”廖璿答應下來。
周瑾宴沒有再接話，聽到廖璿這麽說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掛上電話之後，周瑾宴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鑰匙，掂在手裏輕輕地晃了幾下，然後勾起了嘴角。
活了二十六年，他第一次為了接近一個女人，使這麽多小心思。
這些事兒，他之前是不屑去做的。
周瑾宴將鑰匙收起來，然後穿好外套，走出了辦公室。
**
四十分鍾後，廖璿終於來到了餐廳。
她過來的時候，周瑾宴已經點好餐坐下來了。
廖璿在靠窗的座位找到了周瑾宴，坐下來之後，先和他道歉：“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車了。”
“沒關係。”周瑾宴指了指放在她手邊的鑰匙，笑著說：“把鑰匙拿好，別再掉了。”
經他這麽一提醒，廖璿笑了笑，拿起鑰匙來放迴到了包裏。
“謝謝你了，今天這頓飯我請你，你一會兒別搶單。”
“好。”周瑾宴勾了勾嘴唇，欣然答應。
一頓飯吃得還算愉快。
周瑾宴並沒有和廖璿聊什麽過於嚴肅的話題，兩個人隨便聊了一些輕鬆的話題，一頓飯就算這麽吃完了。
買完單準備各迴各家的時候，廖璿的手機又響起來了。
她拿起來手機一看，竟然又是餘振南的電話。
周瑾宴低頭看了一眼，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之後，表情略微變了變。
然後，他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廖璿接起了電話。
廖璿：“怎麽了？”
餘振南：“你在加班嗎？怎麽這麽晚還不迴來。”
廖璿：“嗯，在加班。”
廖璿不想無緣無故多生事端，如果她說在外麵吃飯，餘振南說不定又要問她跟誰吃了。
餘振南：“什麽時候下班？”
廖璿：“現在就迴去了。”
餘振南：“嗯，家裏沒吃的了，你路過超市的時候買些食材迴來吧，辛苦了。”
廖璿：“你還沒吃晚飯嗎？”
餘振南“嗯”了一聲，笑著說：“好久沒吃你做的晚飯了，本來以為今天迴來能吃到，沒想到你還加班了。”
餘振南這麽一說，廖璿也有些感慨。
是啊，他們兩個人很久沒有坐在一塊兒吃晚飯了。
早飯最近倒是一起吃過，不過也不算特別愉快。
記得剛結婚那會兒，她不值班的時候，基本上每天都會迴來做飯。
那會兒餘振南對她也新鮮，每天下課之後就會迴來吃飯。
吃過晚飯之後，他們兩個人會一塊兒出去散散步，在附近的水果店買些水果迴來。
這樣的日子，好像已經很很久沒有過了。
想到過去的事兒，廖璿自嘲地勾勾嘴角。
“我迴去給你做飯，先這樣。”應下聲之後，廖璿便掛斷了電話。
周瑾宴站在旁邊兒，聽著廖璿說要迴去給餘振南做飯，周瑾宴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不過，廖璿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掛上電話之後，廖璿迴頭看向了周瑾宴，對他說：“我先迴去了。”
周瑾宴勾唇笑了笑，聲音聽不出喜怒：“迴去做飯？”
廖璿“嗯”了一聲，“他最近忙，好久沒吃過家常菜了。”
“嗯，去吧。”周瑾宴強忍著脾氣、掀動嘴唇，說出了這三個字。
廖璿並沒有太在意周瑾宴的語氣，自然也就聽不出他的不對勁兒。
和周瑾宴道別之後，廖璿就上車走了。
周瑾宴站在原地，看著廖璿的車走遠，嗬了一聲。
她就這麽喜歡那個老男人。
明知道他出軌了，還願意迴去給他做飯洗衣服。
周瑾宴完全想不到廖璿這樣的女人在廚房裏忙活是什麽樣子。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周瑾宴知道，廖璿絕對不是那種喜歡泡在廚房的女人。
但是，她甘願為了那個老男人這麽做。
想到這裏，周瑾宴狠狠捏緊了拳頭。
看來，他需要加快節奏了。
**
廖璿有些疲累，但還是在小區附近的生鮮超市買了食材，迴到家裏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
她進門兒的時候，餘振南正在沙發上看書。
見廖璿拎著食材迴來，餘振南說：“辛苦了。”
廖璿搖了搖頭，換了鞋，脫掉外套，轉身去了廚房。
結婚這麽多年，餘振南喜歡吃什麽菜，她已經很清楚了。
廖璿在廚房裏頭忙活的時候，餘振南進來了。
他走到了廖璿身後，抬起手臂來抱住了她。
他們夫妻兩個人已經太長時間沒有親密過了。
被餘振南這麽一抱，廖璿的身體略微僵硬了一下。
然後，她動了動胳膊，“我做飯呢。”
“這麽長時間，辛苦你了。”餘振南低頭在她耳朵上吻了一下，“璿璿，你是一個好妻子。”
麵對餘振南的話，廖璿都不知道該怎麽迴應。
她是一個好妻子——因為她可以容忍他在外麵彩旗飄飄嗎？
想想可真夠諷刺的。
不過，廖璿也隻是心裏這麽想了想，她沒想過和餘振南吵架，也沒力氣和他吵架。
“飯菜很快就好了，你坐旁邊兒等一會兒。”廖璿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
餘振南“嗯”了一聲，之後鬆開了她，走到餐桌前坐了下來。
廖璿簡單弄了兩個菜，菜炒好之後，米飯也熟了。
她將兩盤菜端到了餐桌前，替他盛了一碗米飯。
安頓好之後，廖璿已經完全沒心思陪他吃飯了。
“我先上樓了。”丟下這句話，她也沒等餘振南的迴應，直接轉身上了樓。
廖璿身上有油煙味，迴到房間之後，她馬上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去洗澡。
洗澡的時候，腦袋裏頭亂糟糟的。
不知道怎麽地，她耳邊突然響起了周瑾宴早晨時說過的那句話——
“如果我結婚，我的妻子一定不會需要考慮這麽多。”
她能感覺到，周瑾宴的婚姻觀，和餘振南是完全不一樣的。
當初廖璿也一直覺得婚姻的基礎應該是愛情，她以為，餘振南娶她也是因為愛。
但是後來發生了這些事情，她才知道，餘振南當初根本就不是那麽想的。
他需要的，可能隻是一個聽話的妻子。
在知道他偷腥之後沉默、不聞不問，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給他做做飯，不吵不鬧，這樣他也不用花太多心思來應付。
真是悲哀極了。
廖璿有些壓抑，喘氣兒的時候胸口一陣憋悶。
渾渾噩噩地洗完澡之後，她穿著睡袍從浴室裏頭走了出來。
………
廖璿這個澡洗了將近一個小時，她剛剛從浴室裏出來沒多久，餘振南竟然也洗完澡了。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睡衣，來到了她的房間裏。
他們夫妻有很長時間沒同房過了。
廖璿看著突然出現地餘振南，手上的動作僵了一下。
餘振南的身材其實很不錯，他這些年一直有跑步的習慣，而且他一向對自己的外表很在意。
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很多學生都會誇他風度翩翩，一點兒都不像是四十多歲的。
確實，他看著挺年輕的。
廖璿想了想，其實自己當初被他吸引，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她正這麽想著，餘振南已經抬手抱了上來。
他將廖璿抱到了懷裏，低頭去親吻她的臉頰。
他的唿吸已經有些粗重了，廖璿怎麽可能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麽。
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之前收到的那段視頻裏的內容，胃裏湧起了一陣惡心的感覺。
廖璿抬起手來，迅速推開了餘振南。
餘振南被她這樣毫無征兆地推開，倒是也沒有生氣。
他擰眉，問：“怎麽了？不舒服嗎？”
“嗯，我今天很累。”廖璿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他，“我想休息了。”
“好。”餘振南倒是也沒有為難她，他抬起手來，動作溫柔地替她整理了一下頭發，“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多睡一會兒，我來做早餐。”
明早……
聽到餘振南這麽說，廖璿略微有些驚訝。
他這意思是，他周末要在家？
這一兩年，餘振南周末很少子在家呆著。
見廖璿露出驚訝的表表情，餘振南笑著說：“我周末在家陪你，明天沒什麽事兒，正好給你做飯吃，你也很就沒吃我做的東西了吧。”
“明天下午再陪你出去逛逛，選一下後天參加論壇穿的衣服。”餘振南似乎已經把事情都計劃好了。
廖璿點了點頭，“嗯，好。”
她直接接受了餘振南的安排。
餘振南：“那你好好休息，我也去睡了。”
餘振南並沒有在廖璿的房間裏頭多呆，說完話之後，他就出去了。
餘振南出去之後，廖璿坐到了床上，盯著對麵的衣櫃發呆。
她不明白為什麽餘振南會突然這樣，這兩年，他真的很少這樣關心她。
最可笑的是，麵對他的關心，她竟然還有感動的感覺。
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理智，但事實啊，哪裏有女人能做到真的理智呢？
尤其是在感情這件事情上，女人本身就更容易心軟、更容易動情。
廖璿一邊鄙視自己不長記性，一邊又因為他的關心而心軟。
**
第二天早晨，廖璿睡到了八點鍾才起床。
她天生屬於睡不了懶覺的那種人，睡到八點鍾已經算是很晚了。
洗漱完畢從臥室裏頭出來的時候，廖璿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味。
她走到了餐廳時，餘振南已經弄好早餐了。
“醒了啊，正好。”餘振南說，“我做了煎餃，還有豆漿，炒了小白菜，都是你愛吃的，趁熱吃。”
廖璿被餘振南說得愣怔了一下。
原來……他還記得她愛吃什麽。
她以為他已經忘記了。
廖璿走到餐桌前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煎餃送到了嘴邊，嚐了一口。
味道和記憶中的差不多。
“怎麽樣？”餘振南問她。
廖璿點點頭，“挺好吃的。”
餘振南說：“嗯，我太久沒做飯了，怕退步。你喜歡就好了。”
廖璿沒接話，低頭繼續吃著飯。
大概是因為這兩年夫妻關係太過生疏，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同時在家裏麵對麵相處這麽長時間了。
吃完早飯之後，廖璿主動洗了碗，之後就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兩個人坐在客廳裏頭，誰都不跟誰說話，氣氛十分地尷尬。
當然，這尷尬也隻是廖璿自己認為。
會尷尬，主要還是因為她自己心裏頭不怎麽痛快。
再看看餘振南，他的表情沒有任何不自然。
“對了，今年上半年還沒迴去看你父母吧？”餘振南冷不丁地問廖璿：“打算什麽時候迴去？”
廖璿揉了揉太陽穴，“還沒定，最近比較忙，等空一點兒吧。”
“嗯，有時間的話我和你一起迴去。”餘振南笑著說。
廖璿沒接話。
實際上，她一點兒都不想餘振南跟她一塊兒迴去。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餘振南對廖璿說：“要不午飯去外麵吃吧，你收拾收拾，我們出去逛一逛，正好你快生日了——”
生日。
聽到這兩個字，廖璿愣了一。
若不是餘振南提起，她幾乎都要忘記自己的生日了。
過完這個生日，她就正式三十二周歲了。
她二十七歲那年和餘振南結婚，到現在，已經有五年了。
五年……
路上，廖璿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廖璿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是餘振南的電話。
廖璿接起了電話，“怎麽了？”
“你今天幾點去醫院？我去給你送鑰匙。”餘振南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
廖璿聽得有些恍惚。
當初，她似乎就是這樣被他吸引的。
餘振南幾乎不會發脾氣，不管和誰說話都很溫和，沒有架子。
他們結婚這麽長時間，也從來沒有吵過架。
當初她以為他成熟、穩重、有責任心，她以為嫁給這樣的男人會很幸福。
可是現實呢？
想到這裏，廖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迴過神來，對餘振南說：“我的鑰匙應該可以找到，如果找不到我再聯係你吧。”
餘振南“嗯”了一聲，“我今天下午下課後就迴家。”
“好，那先這樣，我去上班了。”說完之後，廖璿掛斷了電話。
周瑾宴坐在旁邊聽著他們夫妻兩個人的通話，都覺得可笑。
他身邊結婚的朋友雖然不多，但是，他對婚姻也是有基本認識的。
一對關係和睦的夫妻，不可能是這樣的。
廖璿和她丈夫，聽著就像是不熟的同事。
周瑾宴用餘光瞥了一眼廖璿。
等她放下手機之後，周瑾宴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她：“廖醫生，你和你丈夫一直是怎麽相處的？”
廖璿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見她不語，周瑾宴又跟了一句：“我以為你們感情很好。”
廖璿沒給正麵迴答，隻是說：“結婚久了，就是親情了。”
“是嗎？”周瑾宴笑了笑。
“嗯，等你結婚了就明白了。”廖璿完全是以一種過來人的姿態在和周瑾宴說話，“親密關係最終都是要歸於平和的，年輕的時候追逐的是一心一意，但是組建家庭之後就會發現，婚姻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兩個人在一起，需要考慮的因素很多。”
“是嗎？”周瑾宴笑了笑，“別的不懂，我隻是覺得，如果我結婚，我的妻子一定不會需要考慮這麽多。”
廖璿聽完周瑾宴的話之後微笑了一下，並沒有接話。
周瑾宴能從廖璿的笑裏看出來她的意思——
她明顯就是不信他，那是一種長輩看著小孩子胡鬧的眼神。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周瑾宴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繃著下顎，沒有再說話，捏緊下方向盤繼續開車。
過了十幾分鍾，車子停在了餐廳門口。
等周瑾宴停車後，廖璿和周瑾宴打了個招唿，然後下了車。
周瑾宴沒接她的話，看著廖璿上車之後，便驅車離開了。
一路上，麵無表情。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被自己看上的女人當成沒長大的孩子。
就算他們之間真的有六歲的年齡差，他也願意被她當做“沒長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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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宴一整天的狀態都不是很好。
開會的時候一直沉默著，對於大家的工作匯報，一個字兒的評價都沒有。
臨近下班，辦公室的門兒被推開了。
周瑾宴擰眉，抬起頭來看過去。
看到程頤之後，周瑾宴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你來幹什麽？”
“周五了，找你喝酒啊~”程頤走到周瑾宴桌前，“老陸出差不在，咱倆出去玩兒吧，聽說你跟陳歆分手了，我再給你介紹個年輕漂亮的——”
“不用，你自己玩兒。”周瑾宴難得一次拒絕了程頤的提議。
他平時大部分的時候臉上都掛著笑容，這次卻格外地嚴肅。
程頤就算再粗線條，也該發現他的不對勁兒了。
程頤往周瑾宴邊兒上湊了湊，一邊摸著下巴，一邊觀察他的表情，“我說，你怎麽了啊？工作不順利？”
“沒怎麽。”
這種事兒，周瑾宴自然是不會和程頤說的。
就程頤這種粗線條的人，跟他說了，他也不會懂。
“……哎呦，真不夠意思。”程頤嘖了一聲，“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今天晚上我們出去嗨。”
“我晚上有事兒，你自己去玩兒吧，明天再說。”周瑾宴拒絕了程頤的提議。
“怎麽，你今兒要加班兒？”程頤不解，“你怎麽這麽工作狂呢？”
周瑾宴沒否認，低笑了一聲：“總比你不務正業強。”
程頤：“行行行，那你忙你的吧，惹不起你，我走了。”
周瑾宴說要加班兒，程頤也就不打擾他工作了。
聊了幾句之後，就走了。
程頤走後，周瑾宴掏出手機，撥通了廖璿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然後，他聽到了廖璿的聲音：“周律師。”
簡簡單單三個字，語調也沒什麽起伏，但是周瑾宴卻聽得心癢難耐。
他捏緊了手機，深吸了一口氣。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樣子：“鑰匙找到了，一會兒我去給你送吧。”
“不用了……”廖璿哪裏好意思讓周瑾宴親自送，她說：“我這就下班了，你說個地址，我去拿吧。”
“那我還是在餐廳等你吧，正好我也要過去拿鑰匙，到時候再一起吃個飯，介意嗎？”
周瑾宴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的，廖璿完全找不到什麽拒絕的理由。
“好，那我們餐廳見吧，我現在出發。”廖璿答應下來。
周瑾宴沒有再接話，聽到廖璿這麽說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掛上電話之後，周瑾宴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了辦公桌上的鑰匙，掂在手裏輕輕地晃了幾下，然後勾起了嘴角。
活了二十六年，他第一次為了接近一個女人，使這麽多小心思。
這些事兒，他之前是不屑去做的。
周瑾宴將鑰匙收起來，然後穿好外套，走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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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鍾後，廖璿終於來到了餐廳。
她過來的時候，周瑾宴已經點好餐坐下來了。
廖璿在靠窗的座位找到了周瑾宴，坐下來之後，先和他道歉：“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車了。”
“沒關係。”周瑾宴指了指放在她手邊的鑰匙，笑著說：“把鑰匙拿好，別再掉了。”
經他這麽一提醒，廖璿笑了笑，拿起鑰匙來放迴到了包裏。
“謝謝你了，今天這頓飯我請你，你一會兒別搶單。”
“好。”周瑾宴勾了勾嘴唇，欣然答應。
一頓飯吃得還算愉快。
周瑾宴並沒有和廖璿聊什麽過於嚴肅的話題，兩個人隨便聊了一些輕鬆的話題，一頓飯就算這麽吃完了。
買完單準備各迴各家的時候，廖璿的手機又響起來了。
她拿起來手機一看，竟然又是餘振南的電話。
周瑾宴低頭看了一眼，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之後，表情略微變了變。
然後，他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廖璿接起了電話。
廖璿：“怎麽了？”
餘振南：“你在加班嗎？怎麽這麽晚還不迴來。”
廖璿：“嗯，在加班。”
廖璿不想無緣無故多生事端，如果她說在外麵吃飯，餘振南說不定又要問她跟誰吃了。
餘振南：“什麽時候下班？”
廖璿：“現在就迴去了。”
餘振南：“嗯，家裏沒吃的了，你路過超市的時候買些食材迴來吧，辛苦了。”
廖璿：“你還沒吃晚飯嗎？”
餘振南“嗯”了一聲，笑著說：“好久沒吃你做的晚飯了，本來以為今天迴來能吃到，沒想到你還加班了。”
餘振南這麽一說，廖璿也有些感慨。
是啊，他們兩個人很久沒有坐在一塊兒吃晚飯了。
早飯最近倒是一起吃過，不過也不算特別愉快。
記得剛結婚那會兒，她不值班的時候，基本上每天都會迴來做飯。
那會兒餘振南對她也新鮮，每天下課之後就會迴來吃飯。
吃過晚飯之後，他們兩個人會一塊兒出去散散步，在附近的水果店買些水果迴來。
這樣的日子，好像已經很很久沒有過了。
想到過去的事兒，廖璿自嘲地勾勾嘴角。
“我迴去給你做飯，先這樣。”應下聲之後，廖璿便掛斷了電話。
周瑾宴站在旁邊兒，聽著廖璿說要迴去給餘振南做飯，周瑾宴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不過，廖璿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掛上電話之後，廖璿迴頭看向了周瑾宴，對他說：“我先迴去了。”
周瑾宴勾唇笑了笑，聲音聽不出喜怒：“迴去做飯？”
廖璿“嗯”了一聲，“他最近忙，好久沒吃過家常菜了。”
“嗯，去吧。”周瑾宴強忍著脾氣、掀動嘴唇，說出了這三個字。
廖璿並沒有太在意周瑾宴的語氣，自然也就聽不出他的不對勁兒。
和周瑾宴道別之後，廖璿就上車走了。
周瑾宴站在原地，看著廖璿的車走遠，嗬了一聲。
她就這麽喜歡那個老男人。
明知道他出軌了，還願意迴去給他做飯洗衣服。
周瑾宴完全想不到廖璿這樣的女人在廚房裏忙活是什麽樣子。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周瑾宴知道，廖璿絕對不是那種喜歡泡在廚房的女人。
但是，她甘願為了那個老男人這麽做。
想到這裏，周瑾宴狠狠捏緊了拳頭。
看來，他需要加快節奏了。
**
廖璿有些疲累，但還是在小區附近的生鮮超市買了食材，迴到家裏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
她進門兒的時候，餘振南正在沙發上看書。
見廖璿拎著食材迴來，餘振南說：“辛苦了。”
廖璿搖了搖頭，換了鞋，脫掉外套，轉身去了廚房。
結婚這麽多年，餘振南喜歡吃什麽菜，她已經很清楚了。
廖璿在廚房裏頭忙活的時候，餘振南進來了。
他走到了廖璿身後，抬起手臂來抱住了她。
他們夫妻兩個人已經太長時間沒有親密過了。
被餘振南這麽一抱，廖璿的身體略微僵硬了一下。
然後，她動了動胳膊，“我做飯呢。”
“這麽長時間，辛苦你了。”餘振南低頭在她耳朵上吻了一下，“璿璿，你是一個好妻子。”
麵對餘振南的話，廖璿都不知道該怎麽迴應。
她是一個好妻子——因為她可以容忍他在外麵彩旗飄飄嗎？
想想可真夠諷刺的。
不過，廖璿也隻是心裏這麽想了想，她沒想過和餘振南吵架，也沒力氣和他吵架。
“飯菜很快就好了，你坐旁邊兒等一會兒。”廖璿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
餘振南“嗯”了一聲，之後鬆開了她，走到餐桌前坐了下來。
廖璿簡單弄了兩個菜，菜炒好之後，米飯也熟了。
她將兩盤菜端到了餐桌前，替他盛了一碗米飯。
安頓好之後，廖璿已經完全沒心思陪他吃飯了。
“我先上樓了。”丟下這句話，她也沒等餘振南的迴應，直接轉身上了樓。
廖璿身上有油煙味，迴到房間之後，她馬上脫下了身上的衣服去洗澡。
洗澡的時候，腦袋裏頭亂糟糟的。
不知道怎麽地，她耳邊突然響起了周瑾宴早晨時說過的那句話——
“如果我結婚，我的妻子一定不會需要考慮這麽多。”
她能感覺到，周瑾宴的婚姻觀，和餘振南是完全不一樣的。
當初廖璿也一直覺得婚姻的基礎應該是愛情，她以為，餘振南娶她也是因為愛。
但是後來發生了這些事情，她才知道，餘振南當初根本就不是那麽想的。
他需要的，可能隻是一個聽話的妻子。
在知道他偷腥之後沉默、不聞不問，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給他做做飯，不吵不鬧，這樣他也不用花太多心思來應付。
真是悲哀極了。
廖璿有些壓抑，喘氣兒的時候胸口一陣憋悶。
渾渾噩噩地洗完澡之後，她穿著睡袍從浴室裏頭走了出來。
………
廖璿這個澡洗了將近一個小時，她剛剛從浴室裏出來沒多久，餘振南竟然也洗完澡了。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睡衣，來到了她的房間裏。
他們夫妻有很長時間沒同房過了。
廖璿看著突然出現地餘振南，手上的動作僵了一下。
餘振南的身材其實很不錯，他這些年一直有跑步的習慣，而且他一向對自己的外表很在意。
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很多學生都會誇他風度翩翩，一點兒都不像是四十多歲的。
確實，他看著挺年輕的。
廖璿想了想，其實自己當初被他吸引，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她正這麽想著，餘振南已經抬手抱了上來。
他將廖璿抱到了懷裏，低頭去親吻她的臉頰。
他的唿吸已經有些粗重了，廖璿怎麽可能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麽。
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之前收到的那段視頻裏的內容，胃裏湧起了一陣惡心的感覺。
廖璿抬起手來，迅速推開了餘振南。
餘振南被她這樣毫無征兆地推開，倒是也沒有生氣。
他擰眉，問：“怎麽了？不舒服嗎？”
“嗯，我今天很累。”廖璿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他，“我想休息了。”
“好。”餘振南倒是也沒有為難她，他抬起手來，動作溫柔地替她整理了一下頭發，“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多睡一會兒，我來做早餐。”
明早……
聽到餘振南這麽說，廖璿略微有些驚訝。
他這意思是，他周末要在家？
這一兩年，餘振南周末很少子在家呆著。
見廖璿露出驚訝的表表情，餘振南笑著說：“我周末在家陪你，明天沒什麽事兒，正好給你做飯吃，你也很就沒吃我做的東西了吧。”
“明天下午再陪你出去逛逛，選一下後天參加論壇穿的衣服。”餘振南似乎已經把事情都計劃好了。
廖璿點了點頭，“嗯，好。”
她直接接受了餘振南的安排。
餘振南：“那你好好休息，我也去睡了。”
餘振南並沒有在廖璿的房間裏頭多呆，說完話之後，他就出去了。
餘振南出去之後，廖璿坐到了床上，盯著對麵的衣櫃發呆。
她不明白為什麽餘振南會突然這樣，這兩年，他真的很少這樣關心她。
最可笑的是，麵對他的關心，她竟然還有感動的感覺。
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理智，但事實啊，哪裏有女人能做到真的理智呢？
尤其是在感情這件事情上，女人本身就更容易心軟、更容易動情。
廖璿一邊鄙視自己不長記性，一邊又因為他的關心而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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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廖璿睡到了八點鍾才起床。
她天生屬於睡不了懶覺的那種人，睡到八點鍾已經算是很晚了。
洗漱完畢從臥室裏頭出來的時候，廖璿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味。
她走到了餐廳時，餘振南已經弄好早餐了。
“醒了啊，正好。”餘振南說，“我做了煎餃，還有豆漿，炒了小白菜，都是你愛吃的，趁熱吃。”
廖璿被餘振南說得愣怔了一下。
原來……他還記得她愛吃什麽。
她以為他已經忘記了。
廖璿走到餐桌前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煎餃送到了嘴邊，嚐了一口。
味道和記憶中的差不多。
“怎麽樣？”餘振南問她。
廖璿點點頭，“挺好吃的。”
餘振南說：“嗯，我太久沒做飯了，怕退步。你喜歡就好了。”
廖璿沒接話，低頭繼續吃著飯。
大概是因為這兩年夫妻關係太過生疏，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同時在家裏麵對麵相處這麽長時間了。
吃完早飯之後，廖璿主動洗了碗，之後就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兩個人坐在客廳裏頭，誰都不跟誰說話，氣氛十分地尷尬。
當然，這尷尬也隻是廖璿自己認為。
會尷尬，主要還是因為她自己心裏頭不怎麽痛快。
再看看餘振南，他的表情沒有任何不自然。
“對了，今年上半年還沒迴去看你父母吧？”餘振南冷不丁地問廖璿：“打算什麽時候迴去？”
廖璿揉了揉太陽穴，“還沒定，最近比較忙，等空一點兒吧。”
“嗯，有時間的話我和你一起迴去。”餘振南笑著說。
廖璿沒接話。
實際上，她一點兒都不想餘振南跟她一塊兒迴去。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餘振南對廖璿說：“要不午飯去外麵吃吧，你收拾收拾，我們出去逛一逛，正好你快生日了——”
生日。
聽到這兩個字，廖璿愣了一。
若不是餘振南提起，她幾乎都要忘記自己的生日了。
過完這個生日，她就正式三十二周歲了。
她二十七歲那年和餘振南結婚，到現在，已經有五年了。
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