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染跟在陸別年的身後進了書房。


    進到書房之後,陸青染一直低著頭,根本沒勇氣抬頭和陸別年對視。


    陸別年盯著陸青染看了一會兒,發出了一聲歎息。


    陸青染抿住了嘴唇。她知道,陸別年這會兒肯定很生氣,對她也很失望。


    “爸,對不起。”陸青染率先開口和陸別年道歉。


    “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現在就跟他分手。”陸別年如是說。


    他這麽一說,陸青染當即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別年看到她這樣子,就知道她絕對是舍不得。


    “你媽剛才跟我說了他家的裏的事兒。”陸別年盡可能讓自己的語調稍微放鬆一些。


    其實,他也不太願意兇陸青染,畢竟,這些年,她也不容易。


    他這麽疼她,哪裏舍得說她什麽。


    “就算他當年是被逼無奈,傷害你是事實,你現在跟他和好……”


    “算了,我也不說你什麽了,這次長點心,別再被他玩得團團轉。”


    論道行,陸青染真不是傅行的對手。


    陸別年比較擔心的,也是這點。


    陸青染知道陸別年在擔心什麽,這些問題,她自己想過,習安也說過。


    所以,她已經很明白了。


    “爸,我知道,我這次不會再像之前那麽傻了。快十年了,如果我還沒長進,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你女兒了。”


    說到這裏,陸青染往前走了一步,挽住了陸別年的胳膊。


    “爸,對不起,這次我肯定給你爭氣!”


    聽到陸青染這麽說,陸別年被逗笑了,抬起手來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


    畢竟是自己女兒,再生氣,都不可能真的把她攆出家門。


    比起來勉強她,陸別年還是更願意尊重她的意願。


    **


    傅行昨天答應了橙子要去學校接她放學。


    橙子現在每天五點半放學,傅行不到五點就開車朝學校的方向去了。


    路上,他接到了蔣衍的電話。昨天他讓蔣衍去清算了資產,想必他來電話也是為了這件事兒。


    電話接通,蔣衍說:“傅先生,可能還要兩三天的時間才能清算完畢,到時候會直接找公證處,要用到陸小姐的證件。”


    “嗯,我今晚或者明天給你掃描件。”傅行應承下來,“還有別的事兒嗎?”


    蔣衍:“暫時沒有了。”


    傅行:“好,那先這樣,我去接孩子。”


    蔣衍:“……哦,好好。”


    從傅行口中聽到“接孩子”一詞,感覺還真是夠微妙的。


    蔣衍認識傅行之後,傅行一直隻身一人,身邊的女人也是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從沒見他對誰這麽認真過。


    而且,他對傅家人也是格外地狠。


    蔣衍一直覺得,他這個人對親情應該是不怎麽看重的。


    現在看來,他之前的認知應該是有偏差的。


    ………


    傅行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正好趕上了橙子的放學時間。


    他把車停在一邊,下車去學校門口等。


    沒一會兒,橙子就出來了。


    看到傅行之後,橙子馬上背著書包朝著他跑了過來。


    傅行彎腰將橙子抱起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今天在學校開心嗎?”橙子點了點頭,“很開心。”


    父女兩個人一邊聊天兒一邊上了車,橙子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傅行很貼心地給她係上了安全帶。


    上車之後,傅行問橙子:“有想吃的東西嗎?我帶你去買。”


    橙子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說:“我想吃千層蛋糕。”


    她指了指路,“就是路口那家的,我媽媽經常給我買。”


    傅行:“好,我帶你去。”


    傅行帶著橙子去買了蛋糕,排隊排了半個小時,終於拿到了。


    **


    平時橙子六點半之前絕對到家了,今天六點半還不見人影,陸青染有些擔心,於是給橙子打了電話。


    陸青染來電話的時候,橙子和傅行已經在迴去的路上了。


    橙子接起電話:“媽媽。”


    陸青染問:“你們怎麽還沒迴來?”


    橙子解釋說:“我爸帶我去買了蛋糕,現在我們快迴去了。”


    聽完橙子的解釋,陸青染才算是踏實了一些,“那你們路上小心。”


    **


    臨近七點,傅行帶著橙子迴到了陸家,是陸青染開的門兒。


    他們迴來的時候,家裏阿姨已經準備好晚飯了,就等著他們迴來。


    陸別年本來就對傅行不滿,這下好了,剛說要過來吃飯就吃到,陸別年更不會對他有什麽好臉色。


    不過傅行臉皮厚,倒也不在乎這些。


    他和陸青染還有橙子三個人走到廚房,進去之後,看著陸別年和習安,十分自然地喊著:“爸,媽,不好意思,迴來晚了。”


    陸別年:“……”


    相比起陸別年,習安的態度要稍微好一些。


    她清了清嗓子,對傅行說:“沒事兒,趕緊坐下來吃飯吧,橙子應該也餓了吧?”


    吃飯的時候,橙子坐在陸青染和傅行的中間。


    傅行一點兒都不拘束,就跟在自己家裏差不多。


    陸青染坐在旁邊看著傅行給橙子夾菜的場景,有些想笑——


    虧她之前還擔心傅行不自然。


    現在想想那擔心真是夠多餘的,傅行哪裏會不自然?


    就他這厚臉皮,估計到哪兒都是一個樣兒。


    晚飯有魚,傅行知道她們母女兩個人都喜歡吃魚,所以他基本上都在幫她們母女兩個人挑魚刺。


    習安作為女人,看到傅行這麽細心的畫麵,多少還是有所觸動的。


    相比較而言,陸別年就理智得多。


    他可是很清楚的,當初傅行就是靠著這些花裏胡哨的手段收服了陸青染,這手段對她們女人管用,但他這個老頭子可不吃他這一套。


    傅行的誠意要是就這麽一點兒,那他肯定會繼續為難他。


    “爸,你別給我夾菜了,我自己來吧。”橙子被傅行照顧得都不習慣了。


    她其實很早就開始自己吃飯了,雖然陸家條件好,但是誰都沒慣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習慣。


    所以,橙子相對來說還是比較獨立的,起碼是可以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飯。


    偶爾還能自己洗洗襪子。


    “沒事兒,照顧你是應該的。”傅行笑盈盈的。


    說完之後,他又開始給陸青染夾菜。


    陸青染倒是不跟傅行客氣,傅行夾菜過來之後,陸青染又說:“我要喝湯。”


    傅行當即點了點頭,“好,我這就給你盛。”


    毫無怨言,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吃完晚飯,傅行原本還想多呆一會兒,結果,沒多久,陸別年就給他下了逐客令。


    陸別年態度不怎麽好,傅行又不好反抗他,就算舍不得,也隻能先走了。


    **


    接下來的兩天,傅行基本上每天都會接橙子放學,然後再來陸家吃一頓晚飯。


    這幾天,傅行除了接橙子之外,還忙著財產過戶的事兒。


    當然,這件事兒,他並沒有和陸青染提及過。


    傅行是很愛錢的。因為他小時候受過窮苦罪,所以他比誰都知道錢的重要性。


    傅家的一切,是他費勁心機、明爭暗鬥得來的。


    可是,把這些全部給陸青染,他一點兒都不遺憾。


    到了今天,他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再多的財富,都不如和她還有孩子在一起有安全感。


    想到她,想到橙子,他突然就覺得自己一直以來追求的功名利祿一點兒都不重要了。


    大概真的是年紀大了吧。


    他的前半生都是浪蕩過來的,看似經曆豐富,其實內心比誰都空虛。


    他最慶幸的,便是遇上她。她讓他知道了什麽是家,什麽是安全感。


    曾經他以為錢就等於安全感,可是等真的有錢了之後才發現,財富帶給他的安全感是很片麵的。


    真正能帶給他安全感和溫暖的,隻有她和女兒。


    他知道,陸別年如今對他肯定是有所顧忌的,他隻是嘴上說說,陸別年自然不會信任他。


    所以,他願意把自己所有的身家都給陸青染。


    這樣,至少能體現出一點點自己的誠意。


    當然,他也不指望陸別年因為這一件事兒就徹底接受他。


    畢竟,他們陸家根本就不缺錢。


    傅行手上一直都有陸青染的身份證和戶口本掃描件,當初他們結婚那會兒就存著了,這麽多年一直都沒刪,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


    周末,傅行特意騰出來一天的時間去辦完了手續。


    拿到協議書之後,傅行開車到了陸家。


    他過去的時候,是下午五點鍾。


    今天周末,陸別年正在院子裏頭澆花。


    看到傅行之後,陸別年沒什麽好臉色。


    傅行習慣了陸別年這樣的眼神,他笑著走上去,“爸。”


    一開始的時候,陸別年聽到傅行這麽喊,還會糾正他,現在,他都懶得再糾正了。


    陸別年看了傅行一眼,沒跟他多說話。


    傅行哪裏介意這些,反正陸別年這麽多年就沒怎麽給過他好臉色,他也習慣了。


    傅行走上前,說:“爸,我想跟你聊幾句。”


    “有什麽好聊的。”陸別年冷哼了一聲,“別以為你接橙子放學幾天,我就會同意你們複婚。”


    “我當然不會這麽想。”傅行點了點頭,順著陸別年的話往下說:“既然想讓青染迴來,我當然要把我有的一切都給她。”


    聽到傅行這麽說,陸別年並沒有深想,隻當傅行是花言巧語胡說八道,反正他就是這麽個德行。


    所以,當傅行拿出轉讓文件給他看的時候,陸別年還驚了一下。


    傅行將文件遞給陸別年,對他說:“爸,我知道您不信任我,我之前犯了大錯,給青染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我想彌補,但有些傷害已經造成了,沒辦法。您討厭我、不接受我,我都可以理解,我沒辦法改變以前發生過的事兒,隻能盡可能地讓你相信我。”


    傅行這番話說得格外地誠懇,聽不出來任何花言巧語的成分。


    說到中間的時候,他還停頓了一下。“這些是我全部的資產,包括傅氏和旗下所有子公司的股權,還有我名下的房子和車,我在俱樂部的注資,還有攀岩館的所有權。”


    “就在今天,我已經把它們全部都轉到了青染的名下。我知道,陸家不稀罕我這點兒錢,但這是我全部的家當了,希望我這麽做,能讓您相信我對青染的用心。”


    陸別年低頭翻看了一下文件,上麵列出來的表單很詳細。


    看這樣子,傅行確實是把所有的家當都轉給陸青染了。


    陸別年也是生意人,他知道這些東西對一個生意人來說有多重要。


    尤其是傅行這種人,他應該一直都是利益至上的。


    能讓他做到這一步,不容易。


    陸別年本來是對他有所懷疑的,但是,這事兒過後,他倒是有些相信他了。


    倒不是因為那些錢。


    就像傅行說的那樣,他們陸家家大業大,不需要他的錢。


    他比較看重的,還是這件事情本身。


    陸別年翻看了一會兒文件,然後將文件合上放到一邊兒,“別以為做這點兒小事兒就能讓我相信你,差得遠。”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隻是想讓您相信,我對青染是認真的。”傅行朝著陸別年鞠了一躬,“所以,請你同意我們複婚。”


    陸別年瞥了傅行一眼,嗬了一聲:“這事兒你去問她。”


    “爸,謝謝您。”陸別年雖然沒明確說同意了,但是他這話已經是這個意思了。


    這是傅行完全沒有想到的。


    他本來以為,今天過後,可能還得一段兒時間才能讓陸別年鬆口。


    “你別謝我。”陸別年站在傅行麵前,“要不是青染非你不可,你壓根兒就進不了我們陸家的門兒。我鬆口也不是因為你,隻是不想讓我女兒難受。”


    傅行忙點頭:“我明白您的意思。”


    陸別年這話,他怎麽會不明白呢。


    其實當年他和陸青染結婚那會兒,陸別年就不喜歡他,他自己能感覺到的。


    “您放心,我會用我後半生來彌補她們母女。”傅行向陸別年做出承諾。


    “這話你別跟我說。”陸別年擺了擺手,“我沒空聽你花言巧語。”


    “那……我去找青染了。”傅行朝大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陸別年沒接他的話,不過,看他的眼神,傅行已經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他越過陸別年,朝著大門的方向走過去。


    **


    陸青染完全沒想到傅行會在周末的時候過來。


    開門兒看到傅行站在門前,陸青染狠狠驚訝了一把:“你怎麽進來的?”


    陸別年在院子裏澆花,竟然讓他進門兒了?


    真是稀奇。


    傅行沒迴答,他朝著陸青染笑了笑,跨進客廳,一把將她摟到了懷裏。


    客廳裏頭這會兒雖然沒人,但陸青染還是有些不自然,這是家裏,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冒出來人。


    她推了一下傅行,“你趕緊放開,等會兒被人看到了丟死人了。”


    “還是這麽害羞。”傅行低頭在她耳朵上親了一下。


    她這裏敏感,他記得很清楚。


    “幹嘛啊,你是想讓我爸進來打死你嗎?”


    陸青染覺得,傅行今天格外地囂張。


    雖然他平時就不要臉,但至少不敢在家裏對她動手動腳的,今天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樣。


    陸青染好不容易才推開傅行,然後問他:“你來幹什麽?”


    傅行笑著說,“當然是來找你。”


    陸青染嗬了一聲:“確定不是來找你女兒的嗎?”


    最近這幾天,傅行過來之後,基本上都是圍著橙子轉的。


    陸青染好幾次都覺得,他是為了橙子才這麽不要臉地想跟她和好的。


    和自己女兒爭風吃醋這種事兒太幼稚了,陸青染平時也不好表現出來。


    今天是有點兒忍不住了,一句冷嘲熱諷的話就這麽說出了口。


    傅行聽到陸青染這麽說,被逗笑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凝著她的眼睛,調侃:“跟女兒吃醋?嗯?”


    陸青染拍開他的手,“你才吃醋。你趕緊說,找我什麽事兒。”


    傅行捏住她的手,“買婚戒。”


    “……?”


    陸青染有些茫然,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提這件事兒。


    而且,陸別年到現在還沒鬆口,他敢帶她買婚戒?


    找死吧。


    傅行一下子就猜到了陸青染在想什麽,他直接開口,解答了陸青染的疑惑。


    “爸已經同意我們複婚了,隻要你現在也鬆口,我們馬上就可以去領證。”


    “……為什麽?”陸青染還是有些懵。


    按照之前陸別年的態度,是不可能這麽快鬆口的。


    難不成傅行使了什麽“特殊手段”?


    “可能是被我這幾天的表現感動了吧。”傅行半開玩笑地說,“也有可能是因為我臉皮太厚了,他受不了了。”


    陸青染:“應該是因為後者吧。”


    感動什麽的……不存在的。


    “不管是為什麽,他同意了就好了。”傅行低頭湊近陸青染,“我們現在去買戒指,嗯?”


    “不去。”陸青染將手抽迴來。


    雖然陸別年鬆口了,她也鬆了一口氣,但是,她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就讓傅行得逞。


    陸青染看著他,對他說:“我爸同意不代表我同意,我可沒說他同意之後就跟你複婚。”


    聽到陸青染這麽說,傅行有些無奈。


    “好,那我再等等。”他真是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傅行剛說完這句話,習安從餐廳裏頭出來了。


    看到傅行之後,習安臉色略微變了一下,然後說:“來了。”


    傅行點了點頭,“媽。”


    “阿姨做好晚飯了,晚上就在這裏吃吧。”


    傅行笑著點了點頭,“謝謝媽。”


    沒一會兒,橙子也下樓了,一行人先去了餐廳。


    陸別年是最後到的。


    **


    吃飯的時候還是老樣子,傅行一個人照顧她們母女兩個人,別提多自然了。


    習安坐在對麵看著,心情很是複雜。


    其實她也明白陸青染為什麽這麽放不下傅行。


    現在很少有男人願意這麽慣著女人,她和傅行在一起之後,接受不了別人,也是正常的。


    晚飯過後,傅行就走了,他其實想留下來過夜,但是考慮到陸別年,還是忍住了。


    反正……以後日子還長。


    ………


    晚上,陸青染下樓倒水,在餐廳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份文件。


    她蹙眉,打開翻看了一下。


    看清楚上麵的內容之後,臉色馬上就變了——


    難怪今天陸別年突然鬆口了。


    陸青染放下杯子,緊緊地捏著那份文件,快步走上了樓。


    橙子正靠在床邊看故事書,看到陸青染紅著眼眶進來,馬上放下手裏的書詢問:“媽媽你怎麽了?”


    “沒事兒。”陸青染朝她擺了擺手。


    之後,她拿起手機,給傅行發微信消息。


    陸青染:你什麽意思?


    傅行:怎麽突然生氣了?


    陸青染:協議書,我看到了。


    傅行:嗯。


    陸青染:你不解釋?


    傅行:沒有什麽是比你和橙子重要的。


    陸青染:你不是視錢如命嗎?


    傅行:嗯。


    陸青染:那這算什麽?


    傅行:你是我的命中命。


    看到他發來的這條消息,陸青染捂住嘴哭了出來。


    橙子見她哭,馬上抽了紙巾給她擦眼淚。


    陸青染從橙子手裏接過紙巾抹了一把眼淚,然後給傅行發消息——


    她說:明天帶我去買戒指。


    傅行:好。


    她又說:我要最大的。


    傅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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