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行舟一起去?陸青染試著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最後還是拒絕了。


    她擺了擺手,說:“不用了,彥廷跟我一起去。”


    “嗯,那也好。”付行舟點了點頭,說:“有個人陪著你就好。”


    他主要是擔心陸青染一個人過去不安全,或者是跟傅行產生什麽衝突的話,沒有人幫忙。


    “先吃點兒東西,不然等會兒沒力氣。”付行舟動手給陸青染夾了一塊兒肉。


    陸青染把付行舟夾過來的肉吃了下去,然後又吃了些菜和主食。


    之前跟陸彥廷打電話的時候,陸青染把餐廳的地址給了他。


    這頓飯吃完沒多久,陸彥廷就過來了。


    說起來,這還是陸彥廷和付行舟第一次見麵。


    陸彥廷結婚之後,迴家的次數就變少了,不過,他上次迴去的時候也聽陸別年和習安提起了付行舟。


    聽起來,他們兩個人對付行舟的印象都挺好的。


    今天一見,陸彥廷也覺得付行舟這個人還不錯。


    見到陸彥廷之後,付行舟主動走上前去和陸彥廷打招唿:“你好,我是付行舟,青染的男朋友。”


    他的態度很友好,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陸彥廷見狀,也朝著付行舟伸出了手,簡單握了一下之後,對他說:“我是陸彥廷。”


    “嗯,之前總聽青染提起你,她還說你們姐弟倆感情特別好。”付行舟笑得很燦爛。


    陸彥廷這個人在不熟的人麵前話一直挺少的,聽到付行舟這麽說之後,他也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那模樣要多高冷有多高冷。


    迴完付行舟的話之後,陸彥廷將視線轉向了陸青染:“我們走吧。”


    陸青染點點頭,和付行舟道別過後,就跟著陸彥廷上了車。


    陸彥廷已經拿到了別墅的地址,直接按照導航的提示開過去。


    ………


    路上,陸彥廷和陸青染問起了付行舟的事兒。


    “你男朋友人還不錯。”陸彥廷說。


    “嗯,他要是人不好,爸媽也不會那麽喜歡他了。”陸青染覺得,陸彥廷說了一句廢話。


    陸彥廷當然能聽出來陸青染話裏的不耐煩,不過他也沒生氣,笑了笑,繼續道:“聽你這意思是喜歡他了?”


    喜歡?


    陸青染被陸彥廷問得沉默了。


    她和付行舟之間,用得上這個詞兒嗎?


    雖然這麽說很殘忍,但——她對付行舟,真的沒什麽感情。


    和他在一起,隻是覺得,自己應該重新開始了。


    而他恰好在那個時機出現了,她這麽做,算是順勢而為。


    但是不得不否認,付行舟真的是一個優秀的人,不知道比傅行強了多少倍。


    這段時間裏,陸青染都是這樣寬慰自己的。


    陸彥廷和陸青染從小一塊兒長大,陸青染心裏頭想什麽,他比誰都清楚。


    這會兒她這麽長時間不迴答,陸彥廷就有答案了。


    “你還忘不了傅行吧?”陸彥廷換了一個問法。


    “你少提他。”提到傅行,陸青染的情緒突然就很激動。


    她狠狠地瞪了陸彥廷一眼,目光有些兇狠。


    陸彥廷倒是也沒生氣,他了然地笑了笑。


    不用她說,他也有自己的判斷了。


    **


    將近兩個小時的路程,車終於停在了別墅的大門口。


    陸青染下車之後在四處張望了一下,大白天,這附近還是荒無人煙的,她真的佩服傅行是怎麽找到的這種地方,還帶著橙子一塊兒過來。


    真是可笑死了。


    陸彥廷走在前麵,陸青染跟在他的身後一塊兒走到了門前。


    陸彥廷還沒敲門的時候,門就從裏頭打開了。


    陸青染看到了站在門前的傅行。


    距離上次見麵隔了二十幾天的時間,他的臉色卻憔悴了不少,看著像老了四五歲。


    陸青染內心終究還是放不下他,看到他這麽憔悴,視線不自覺地就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幾十秒鍾。


    傅行自然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淡淡地掃了一眼陸青染,直接對她說:“橙子在樓上收拾東西,等她收好了你們就可以走了。”


    傅行說這話的時候,就是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好像樓上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女兒一樣。


    聽到傅行用這種語氣說話,陸青染火氣蹭地一下就上來了,她冷笑了一聲,毫不留情地開口罵他:“你還真是個畜生。”


    現在陸青染很喜歡用“畜生”一次來罵傅行。


    傅行聽完之後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陸彥廷抬了解陸青染了,傅行越是沒反應,她就越是生氣。


    趕在陸青染大吵之前,陸彥廷咳嗽了一聲,開口對陸青染說:“你先上去幫橙子收拾東西吧。”


    陸彥廷這麽一說,陸青染才迴過神來。


    她將視線從傅行身上收迴來,直接轉身上了樓。


    傅行和陸彥廷兩個人站在原地,一直等到陸青染上樓之後,兩個人在齊齊收迴視線。


    陸彥廷看了一眼傅行,他臉色不好,實在是太明顯了。


    陸彥廷也知道,他這段時間估計各個方麵都挺累的,要和傅川朔鬥,還要照顧橙子,這麽多事情都壓在他身上,身體肯定你會垮。


    陸彥廷往傅行麵前走了一步,抬起手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注意身體。”


    “沒事兒。”傅行搖了搖頭。


    “你後麵有什麽打算?”陸彥廷又問起了傅行這個問題,問完之後,他提醒傅行:“如果你再等,她可能要跟別人結婚了。”


    “那個付行舟?”傅行輕笑了一聲,然後說出了這個名字。


    從傅行口中聽到付行舟的名字,陸彥廷還有些驚訝:“你知道他的名字?”


    傅行:“橙子說的。”


    陸彥廷:“嗯,我爸媽都挺喜歡他的,估計接下來要談婚論嫁了。”


    聽到這裏,傅行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陸彥廷知道傅行一向是一個善於隱藏情緒的人,這一次,顯然是有些收不住了。


    看到傅行這樣子,陸彥廷勾了勾嘴唇。


    他再次抬起手來拍了一下傅行的肩膀,“仔細考慮考慮,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兒。”


    “你不怕我再像之前一樣傷害她?”


    傅行有些好奇,經曆了那些事情之後,陸彥廷為什麽還這麽撮合他和陸青染在一起?


    正常的家人,應該巴不得陸青染離他遠一點兒吧。


    “怕,不過我覺得你不會了。”陸彥廷笑了一下,然後問他:“你從來沒有遇到過對你這樣死心塌地的女人吧?”


    傅行被陸彥廷問得噤了聲。


    ——沒錯,他說得對。


    他從沒有成年時就有了女人。


    這麽多年,他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對他動情的不在少數,為了他要死要活的也很多。


    但是,她們基本上在看不到希望之後就會很快轉移目標。


    畢竟,趨利避害也是人的一種本能。


    像是陸青染這樣,一等就是六年的,他真的是第一次見。


    其實當初分開的時候,他真的沒有想過他們兩個人這一生還會有什麽交集。


    他以為,陸青染也會和那些女人一樣,很快就找到自己的下一任。


    畢竟,她的條件真的很突出,有陸家的光環在,她想找什麽樣的男人都找得到。


    可是,前頭的幾年,她一直都沒有找。


    傅行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就在這件事情快要結束的時候,她卻找了新的男朋友。


    其實,無可厚非。


    但是,隻要想到她和那個人做過的事情,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這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他很清楚。


    他知道自己根本沒資格吃醋,因為這六年的時間裏,他不知道換了多少女人。


    髒的人是他,配不上她的人也是他。


    可是,他控製不了自己。


    傅行很長時間都沒說話,陸彥廷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種糾結和痛苦的表情。


    那一瞬間,他其實是有些欣慰的——陸青染傻了這麽多年,終於得到了迴應。


    讓傅行這樣的人露出這種表情,太難了。


    陸彥廷其實也不希望陸青染吃虧太多,作為弟弟,他當然希望陸青染過得好。


    正是因為了解她,所以才會覺得,她和傅行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陸青染不是這種死心眼兒的個性的話,那她就適合跟付行舟在一起。


    尤其是在跟藍溪結婚之後,陸彥廷更加理解陸青染的心境了。


    **


    樓上,陸青染來到臥室裏頭,幫著橙子一塊兒收拾東西。


    橙子有一本書找不到了,她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書落在了傅行的書房裏。


    陸青染聞言,便去書房給橙子取書。


    進去書房之後,她看到了傅行辦公桌上的兩台電腦,還有成堆的文件。


    陸青染在的成堆的文件裏找到了橙子的書,她拿書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了旁邊兒的藥瓶。


    陸青染原本是沒注意到的,聽到藥瓶掉在地下的聲音之後,才將它撿起來。


    藥瓶上麵是成串的英文,陸青染看了一眼藥物的名字,臉上的表情馬上就變了。


    這種藥,是用來給注意力缺失症患者的處方藥,很難買到,需要實名才能買。


    正常人吃完這個藥之後會非常亢奮,可以連續工作好多天。


    陸青染大學時候對這種藥有一點兒了解,她知道,隨便一粒藥效就很大,但是,看傅行已經快把一瓶吃完了。


    再聯想一下他憔悴的臉色,陸青染下意識咬緊了牙關。


    他這麽吃這種東西,是不想活了?


    陸青染有些生氣,生氣之餘又覺得自己很可笑——


    她和傅行現在什麽關係?


    她何必去關心他?


    就算他真的死了,葬禮都輪不到她去參加。


    想到這裏,陸青染自嘲地笑了笑,將藥瓶拿起來放到了包裏,然後走出了書房。


    迴到臥室之後,陸青染跟橙子一塊兒檢查了一遍有沒有落下來的東西,確認過沒問題之後,陸青染便準備帶著橙子下樓。


    臨出臥室之前,橙子突然問陸青染:“我以後是不是就見不到我爸了?”


    橙子說“我爸”一詞說得很順口。


    別說陸青染了,就連她自己都有些懊惱,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順口把這個稱唿說出來。


    陸青染聽到橙子這麽說,迴過頭看向她,“你舍不得他了?”


    說實話,陸青染有些吃醋。


    橙子前後跟傅行一塊兒生活也就一個月的時間,但是她們母女兩個人有六年。


    她知道血濃於水,也沒想過讓橙子去恨傅行。


    隻是,橙子這個不舍的表情,她看了之後多少還是有些難受。


    橙子能看出來陸青染有些失望了,她低著頭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他以前做了很多錯事兒吧,我也覺得他不要我很可恨,但是最近……他對我真的挺好的。”


    橙子小聲地說,“我都沒怎麽看過他睡覺,好像每天晚上都在工作,還要按時給我做飯……”


    說到這裏,橙子突然很好奇:“媽,我爸他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聽到橙子這麽問,陸青染搖了搖頭,“不知道。”


    她也有六年的時間沒和傅行接觸了,鬼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


    不過,看他之前請的司機和保鏢什麽的,現在混得應該還不錯吧,肯定比六年前要好。


    陸青染雖然恨死了他,但是卻沒辦法否認他的工作能力。


    這方麵,他真的很強。


    “走吧,下樓了。”陸青染拍了一下橙子的後腦勺。


    橙子應承了一聲之後,便跟在了陸青染身後和她一塊兒下樓。


    下樓時候,陸青染下意識地多看了傅行一眼,他的臉色是真的很難看,陸青染又想起了他吃過的那個藥。


    傅行這會兒有些頭暈,他感覺自己下一秒鍾就要倒下了。


    這種狼狽的樣子,自然是不想被她們母女看到的。


    傅行深吸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橙子打斷了他。


    橙子背著書包走到了傅行麵前,像是糾結了很久,之後才朝他開口詢問:“我以後還能找你嗎?”


    她之前一直在盼著趕緊從這裏離開,但是,真到了離開的這天,她竟然有些舍不得了。


    被橙子這麽一問,傅行的心口軟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沒有白費。


    至少,橙子沒有之前那麽討厭他了。


    傅行有些欣慰地朝橙子笑了笑,“可以,你可以讓你舅舅帶你來。”


    說到這裏,傅行催促他們:“趕緊走吧。”


    再不走,他真的要這樣倒下去了。


    陸青染看到傅行這麽迫不及待地催促他們離開,有些生氣。


    她冷笑:“嗬,走就走,就你這破地方,我也不願意多呆。”


    說到這裏,陸青染拉起了橙子,準備離開。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傅行“嘭”地一聲倒在了地板上。


    聲音很大,陸青染當即迴過了頭。


    傅行倒下得這麽突然,陸彥廷也有些驚了,當下沒反應過來。


    最後,是陸青染的聲音讓他迴過了神。


    彼時,陸青染已經蹲在了傅行的麵前,她的聲音顫抖得不行:“陸彥廷你快叫醫生!!”


    陸彥廷迴過神來,大腦飛速運轉著。


    這個地方,叫救護車過來,說不定還沒有開車去醫院快。


    經過權衡之後,陸彥廷直接說:“我送他去醫院吧。”


    **


    一刻鍾以後,傅行被送進了附近醫院的搶救室,陸青染、陸彥廷和橙子三個人則是在樓道裏等著。


    陸青染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失態。


    她哭得眼睛都紅了,頭發也亂了。


    陸彥廷看著她這樣子,有些問題的答案,更加清晰了。


    她對傅行的感情,是無法被時間衝淡的。


    她可以裝作不在乎,但是傅行出事兒之後,最著急的人還是她。


    最緊要的關頭,所有的情緒都暴露了出來。


    橙子年齡還小,沒經曆過這種事情,陸青染迴過神之後,先讓陸彥廷送橙子迴到了家裏。


    這樣一來,醫院這邊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傅行從急救室裏推出來之後,陸青染上前詢問情況,醫生說他現在的情況是藥物攝入過量加長期熬夜導致的,醫生的態度不是很好,陸青染隻能隨口應承著。


    辦完住院手續之後,陸青染迴到了病房裏。傅行還沒醒過來。


    她坐在病床邊兒上看著傅行,他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憔悴。


    她真的不知道,傅行現在究竟在做什麽。


    記得之前他們沒分開的時候,傅行工作也挺忙的,但是根本不至於這麽誇張。


    這些年……真的變了這麽多嗎?


    傅行昏迷的時候,眉頭還是皺在一起的。


    陸青染坐在旁邊,抿了一下嘴唇,不自覺地抬起手來,手指覆上了他的眉心,緩緩地撫平。


    ………


    陸彥廷離開之後就吩咐潘楊過來了,潘楊一路提速開車過來,也用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他過來的時候,陸青染剛好從病房裏出來。


    潘楊跟著她一塊兒到了醫生的辦公室,聽陸青染說情況,他才知道,是傅行醒過來了。


    陸青染和醫生一塊兒迴病房的時候,潘楊也跟著進去了。


    潘楊之前跟傅行見過一次,那會兒是陸彥廷和藍溪的婚禮,不過當時沒什麽交集。


    他們進來的時候,傅行已經從床上下來了。


    看他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被搶救迴來的人。


    陸青染被他這樣子氣了個夠嗆,“你到床上,醫生給你檢查。”


    傅行沒有給陸青染迴複,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醫生給傅行做完檢查之後,囑咐了幾句,就走了。


    在這期間,潘楊已經訂了飯。


    送餐的效率很高,不足二十分鍾,晚餐就送過來了。


    潘楊拎著袋子放到了桌子上,將視線轉向陸青染,對她說:“時候不早了,先吃點兒東西吧,趁熱吃。”


    “好。”陸青染原本坐在病床前,聽到潘楊這麽說之後,立馬站了起來,轉身走到了他身邊。


    陸青染看了一眼袋子裏的東西,然後對潘楊說:“辛苦你了,你等會兒也多吃點兒。”


    “嗯,沒事,應該的。”潘楊朝陸青染微笑著。


    傅行坐在病床上,看著陸青染和潘楊的互動,突然又想起了婚禮上的那次。


    當時潘楊也是這麽照顧她的。


    傅行下意識地收緊了拳頭。


    他從來都有因為一個女人這麽酸過,這是第一次。


    在他看來,吃醋是一種非常低級的行為。可是現在……他也開始低級了。


    陸青染拿了麵條端到了傅行旁邊的桌子上,迴頭看向他:“你吃麵吧。”


    “沒胃口。”傅行拒絕得很幹脆。


    潘楊還在,傅行就這麽毫不留情地拒絕她,陸青染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她咬牙,“行,愛吃不吃。”


    傅行:“……”


    他本來以為,陸青染多少會勸他幾句,畢竟他現在還是個病人。


    沒想到,陸青染就這麽將一碗麵條端到了旁邊兒,自個兒吃了起來。


    那一瞬間,傅行心裏多少有些失落。


    現在和過去,如此大的反差……他無法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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