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廷覺得自己沒辦法在這個問題上跟陸青染進行溝通。


    “姐,這件事兒你不要管了,我看人的眼光不會有問題。”陸彥廷說得堅定。


    說完之後,他整理了一下領口,“我先迴去了,你也休息吧。”


    丟下這句話,陸彥廷沒再給陸青染繼續發言的機會,轉身就上了車,然後發動車子離開。


    陸青染盯著陸彥廷離開的方向看了一會兒,輕歎了一聲,然後迴到了家裏。


    陸彥廷那個決絕的表情,讓她想起了當初的自己。


    其實,他們姐弟兩個人,在這個方麵,是真的挺像的。


    當初也很多人勸她不要衝動,但是她根本聽不進去。


    現在的陸彥廷,何嚐不是這樣子。


    想到這裏,陸青染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


    不可避免地,她又想起了傅行。


    陸青染深吸了一口氣,將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拋到了一邊兒。


    不能再想他了。她現在有了橙子,橙子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意義。


    **


    c城,傅家。傅行被傅石榮喊迴來“安排任務”,正好趕上了傅家的晚飯時間。


    傅行本不打算在這邊吃飯的,但傅石榮要求和他在飯桌上談,傅行隻能留下來了。


    向宜一向看傅行不順眼,瞧見他坐在飯桌上之後,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向宜冷笑了一聲,意有所指地說:“別以為自己坐在這個位置,就是這個位置的人了。小三的種,永遠見不得人。”


    傅行怎麽會聽不出來向宜是針對他?


    他抬眸看向向宜,眼底寒氣逼人。


    老實說,向宜是有些怵傅行這種眼神的,但是,她仔細想了想,傅行現在也沒本事把她怎麽樣。


    所以,該怎麽說還是怎麽說。


    “怎麽?我說的難道不對?你別以為你現在頂著阿川的名義,就真的是傅家的嫡子了,傅家的家產,跟你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你想多了。”傅行勾了勾嘴唇,笑得嘲諷:“我對你們傅家的家產沒有任何興趣。”


    說到這裏,他看向了傅石榮:“你可以現在就把放下來的權收迴去,我沒意見。”


    末了,他補充了一句:“現在你也沒什麽可以威脅我的了。”


    傅石榮聽到傅行這麽說之後,臉色略微變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傅行是真的對傅家的家產沒有任何興趣。


    一開始的時候,他還覺得傅行是在做樣子。


    但是,這兩年,他對什麽東西都不在意,手裏的捏著權力,從來沒有濫用過。


    傅石榮也開始明白了一個道理——


    若不是他當初拿著陸青染和孩子威脅傅行,傅行大概是不會迴傅家的。


    就像他說的一樣,如今已經沒了把柄,威脅不到他了。


    現在,海外的生意都靠傅行撐著,傅家迴歸正軌,少說也得再要兩三年的時間。


    傅川朔的身體一直都沒恢複,如果傅行不做了——後果很嚴重。


    傅石榮原本是想著再去找找傅行的軟肋,但是,這兩年的時間,他身邊基本上沒有什麽固定的女人,隔幾天就會換一個。


    傅石榮之前旁敲側擊地問過傅行,那個時候傅行是怎麽迴答的?


    他說:我得感謝你,給了我一個離婚的理由。


    比起過去,我還是更享受換女人的日子。


    傅石榮本以為傅行是做樣子的,這兩年,他專門找了人跟蹤傅行,想看看傅行私底下有沒有再和陸青染還有孩子聯係過,但是,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


    傅石榮也是老油條了,混了這麽多年,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看不懂一個年輕人。


    傅石榮思考了一會兒,看向向宜,警告道:“你少說兩句,傅行的事兒你別管。”


    “你——”向宜被傅石榮的態度氣了個夠嗆,“我看你現在就是想扶正這個私生子吧!?”


    “哦?爸是這麽想的?”向宜這話剛說完,傅川朔正好過來了。


    他這兩天身體狀況不錯,直接從醫院裏頭出來迴家住了。


    燕南就站在傅川朔的身邊,剛才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燕南的臉色有些複雜,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傅行,這一眼過去,兩個人的目光正好對到了一起。


    傅行本來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但是,他卻在燕南的眼底看到了別樣的情緒。


    傅行眯起眼睛,和燕南對視了幾秒鍾。


    燕南看到傅行這麽盯著自己看,心跳加速,她抿著嘴唇,趕忙收迴了視線。


    生怕別人發現不對勁兒。


    “阿川,你怎麽下來了?”看到傅川朔,向宜的態度馬上變了。


    她從椅子上起來,走到傅川朔麵前,“不是說了嗎,你不用專程下來吃飯,我找人給你送上去。”


    “媽,不用。”傅川朔看了一眼傅行,意有所指地說:“我要是再不下來坐,這家裏怕是要沒有我的位置了。”


    “瞎說什麽話呢!”向宜瞪了傅川朔一眼,“傅家的東西都是你的,你問你爸!”


    向宜把問題拋給了傅石榮。傅石榮隻是淡笑了一聲,沒有表態。


    ………


    吃飯的時候,傅石榮和傅行說起了接下來的安排:“下周你去一趟墨西哥,把那邊的出口生意處理一下,記得不要留下什麽證據。”


    傅行“哦”了一聲,算是迴應。


    晚飯他基本上沒怎麽動筷子,對著這樣的一家人,他也吃不下去東西。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燕南麵前的杯子突然倒了,她身上的衣服被水泡濕了。


    傅川朔聽到動靜之後,迴頭狠狠地瞪了一眼燕南,絲毫沒有顧忌場合,開口罵她:“你他媽還能幹什麽?喝杯水都握不住?”


    燕南垂下頭沒有說話。她被迫嫁給傅川朔已經有快六年的時間了,從二十一歲到二十七歲。


    結婚之後,傅川朔一直就是這麽對她的,又打又罵。


    傅川朔是典型的紈絝子弟,結婚之後在外麵也不規矩,燕南一直都忍著。


    兩年多以前,他查出來肝癌,脾氣就更差了。


    燕南基本上成了他的出氣筒,她辭掉了工作,在家裏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還要承受他的脾氣。


    盡管這樣,她又不能提離婚。


    這樣的日子,她已經忍無可忍了。


    “抱歉……”燕南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歉,“我去處理一下。”


    “滾,看到你就掃興。”傅川朔對燕南說話毫不客氣。


    傅石榮和向宜早就習慣了傅川朔這麽對待燕南,所以,並沒有發表什麽意見。


    傅行垂眸看著麵前的筷子,眯起了眼睛。


    這個時候,傅石榮剛好和他說完了話。


    “記住了嗎?”傅石榮問傅行。


    傅行“哦”了一聲,隨後拿起手邊的車鑰匙和手機,“我先走了。”


    “吃完飯再走。”傅石榮執意要留傅行。


    傅行冷笑了一聲,沒接他的話,轉身走出了餐廳。


    向宜冷哼了一聲,“不識好歹的野種。”


    **


    傅行從餐廳裏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從樓上下來的燕南。


    她的眼眶還是紅的,隔了這麽遠都看得出。


    看到傅行之後,燕南抿了抿嘴唇,停在原地盯著他看。


    傅行最了解女人。


    她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他看得明白。


    傅行朝著餐廳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走到了燕南麵前。


    他從兜裏拿出來一包紙巾遞給了她。


    燕南接過來,一臉感激地看著他。


    傅行壓低了聲音,對燕南說:“跟我出來。”


    說完這句,他便大步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燕南捏緊了手裏的紙巾,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這段婚姻……她不想再忍了。


    燕南很清楚,傅行也是恨著傅家的。


    他手段高超,如果他能幫忙,那她一定可以很快脫離傅家……


    想到這裏,燕南加快了步伐,跟著傅行走了出去。


    傅家外麵沒亮燈,燕南跟著傅行走到了外麵停車的地方,兩個人站在了車身後麵。


    傅行停在燕南對麵,雙手插在口袋裏,沒有說話。


    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會主動開口。


    傅行就這麽安靜地站著,等著燕南開口和他說話。


    燕南站在傅行麵前,做了幾分鍾的心理鬥爭,終於開口。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沉悶:“我可以幫你——”


    “嗯?”傅行像是沒聽懂她說話似的,“幫我什麽?”


    燕南再次深唿吸:“傅川朔。”


    她停頓了一下,“我是他的妻子,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和他在一起,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聽完燕南的話之後,傅行低笑了一聲。


    他邁步,走到燕南麵前,抬起手來替她整理了一下頭發。


    他這個動作做得很自然、也很熟練,就像是之前已經做過無數次一樣。


    感覺到他的動作之後,燕南心跳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她仰起頭來看向傅行,似乎是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謝謝。”傅行動了動嘴唇,開口和他道謝。


    燕南說:“我什麽都可以幫你……”


    “暫時不用。”傅行收迴手來,微笑著看著她:“有需要的時候我會聯係你,嗯?”


    燕南點了點頭,“好……”


    “先迴去吧。”傅行再次抬起手,一根手指頭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你眼睛很好看,還是多笑一笑吧。”


    “……”


    燕南緊盯著他,感覺到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臉頰處劃過,心尖都跟著顫動了一下。


    這是她從來都不曾有過的體驗。


    傅行看到燕南的眼神,幾乎已經猜到了她心裏在想什麽。


    他覺得,燕南太不成熟。


    一點兒都不像是在傅家這個龍潭虎穴裏生活了這麽長時間的人。


    不過,看起來,傅川朔對她的占有欲是挺強的。


    就像燕南說的一樣,她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和傅川朔在一起。


    如果她想害傅川朔,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傅行留下了燕南的手機號碼,之後就驅車離開了。


    燕南站在原地,看著傅行的車走遠,心跳仍然沒有平複下來。


    她抬起手來,摸上了剛剛他碰過的地方,輕輕咬住了下嘴唇。


    ………


    燕南一個人站在外麵平複了一會兒情緒,之後才迴到家裏。


    再次迴到餐廳後,剛一坐下來,就被傅川朔罵了:“換個衣服也這麽久,你架子是越來越大了。”


    傅川朔本身就脾氣不好,生病之後就更是如此,稍微有一些不如意就會罵人,燕南覺得,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出氣筒。


    看著傅川朔這樣子,燕南腦海中又閃過了傅行的臉——


    同一個父親,為什麽兩個人就差這麽多呢?


    燕南做了一個深唿吸,麵對傅川朔的咒罵,沒有吱聲。


    她拿起筷子,準備夾菜吃。


    傅川朔見狀,心裏頭火氣更盛,直接拽住她的胳膊,將她從座位上拎了起來。


    這一下動靜太大,一直沒開口的傅石榮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阿川,適可而止,燕南是你妻子。”


    “我看她倒是一點兒當妻子的覺悟都沒有。”傅川朔冷哼了一聲。


    “行了阿川,燕南這些日子也很辛苦,你體諒她一下。”傅川朔這個態度,向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燕南嫁過來這幾年,可以說是兢兢業業,家裏什麽髒活累活她都幹,保姆不在的時候,打掃、做飯,都是她包了。


    向宜雖然偶爾也會挑刺幾句,但是總體來說,她對燕南這個兒媳婦還是挺滿意的。


    “爸,媽,我沒事。”燕南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傅川朔,說:“我和阿川上樓了,他可能是身體不舒服。”


    說完之後,燕南挽住了傅川朔的胳膊,“我們上樓吧。”


    傅川朔甩開她,換上剛才的動作,捏住她的胳膊拽著她往外走。


    燕南的手腕都被他捏得紅了。


    這個男人,真是粗魯得可怕。


    相比起傅行……


    想到傅行之後,燕南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她想,她接下來在這個家裏活下去的動力,大概就是等傅行聯係她了。


    **


    和傅行不一樣,分開之後,陸青染的日子一直過得很穩當。


    她一直都沒有找工作,每天都在家裏陪著橙子,和家人待在一起時,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很快樂的。


    不知不覺,她和傅行已經分開五年了。


    五年的時間,橙子虛歲已經七歲了。


    這五年的時間裏,陸家發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陸彥廷最終還是沒能和顧靜雯在一起,而且還很突然地帶了個老婆迴來。


    陸青染第一次和藍溪見麵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她,兩個人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陸青染本身就是直接的性格,藍溪這種,就跟她特別合拍。


    後來陸青染還專程調侃過陸彥廷,過了這麽多年,眼光終於提升了一些。


    陸彥廷帶著藍溪迴來的那天,陸青染跟藍溪聊了好半天,她覺得,藍溪這人真的不錯,比顧靜雯不知道高了多少個檔次。


    雖然習安一開始擔心她的性格過於尖銳,但是陸青染根本不擔心這個。


    她覺得,藍溪這樣的,跟陸彥廷就很般配。


    這算得上是她這幾年裏聽過的最好的消息了。


    五年的時間有多長呢?


    從二十四歲到將近三十歲,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幾年,都被困在了迴憶的牢籠裏。


    最初的幾年,陸別年和習安還沒有這麽著急。


    但是,就最近這一兩年的時間,他們開始頻繁催促她重新開始,還時不時就讓陸彥廷看看周圍有沒有合適的人。


    陸青染知道,他們是真的急了。


    確實,她年齡不小了,如今橙子已經快上小學了,就連橙子都開始催她給她“找爸爸”了。


    陸青染心裏很清楚,把自己困在迴憶裏是非常不成熟的選擇,可是她半點兒辦法都沒有。


    之前那一次愛得太用力,現在已經沒辦法再接受任何人了。


    這五年的時間裏,陸彥廷和傅行聯係過幾次。


    當然,這些事兒,他並沒有和陸青染說過。


    陸彥廷一直留著傅行的手機號碼,雖然電話撥不通,但是他會給傅行發短信。


    橙子五歲生日的時候,陸青染喝了酒,那天晚上哭得特別兇,一邊哭一邊喊傅行的名字。


    當時陸彥廷心疼得要死。


    當天晚上,他撥了傅行的電話,無法接通。


    陸彥廷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於是給傅行發了短信。


    隔了兩三天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


    聽到傅行的聲音之後,陸彥廷先開口罵了兩個字:“孬種。”


    被陸彥廷這麽一罵,傅行也沒生氣,淡笑了一聲,然後說:“以後她的事兒別來跟我說。”


    “傅行,我真他媽看不起你。”陸彥廷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之後,就聽到了他那邊傳來的女人的聲音。


    陸彥廷的臉色陡然一變,“你在做什麽?”


    傅行仍然是無所謂地笑著:“我在做什麽你聽不出來嗎?”


    “你真的是個人渣。”


    如果可以,陸彥廷真的恨不得衝到電話那邊把他暴揍一頓。


    陸青染在這邊為了他痛苦買醉,他竟然摟著別的女人放縱?


    這樣的男人,真是該死。


    “都已經離婚了,怎麽著,還想管著我啊?”傅行的聲音輕佻得不行,字裏行間都是不屑:“你跟她說一聲,我最討厭死纏爛打的女人,離婚都這麽久了,還想著管我的事兒?她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傅行,你不要後悔。”陸彥廷越聽越火大,“別讓我看到你——”


    “放心,不會的。”傅行笑著說,“我還要辦事兒,掛了。”


    他說完這話就掐斷通話了,陸彥廷氣得捏緊了手機。


    **


    這幾年,陸青染基本上沒有怎麽出過門兒,社交圈子格外地窄。


    一直到陸彥廷結婚,認識藍溪之後,陸青染終於找到了一點兒年輕時候交朋友的感覺。


    最近,陸彥廷要帶藍溪去首都參加拍賣會,陸彥廷隨口問陸青染要不要走,陸青染答應了。


    她想,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出去散散心。


    算一算,她已經有太長時間沒有走出過江城了。


    來到首都之後,陸青染一直都跟藍溪呆在一塊兒。


    午飯的時候,兩個人聊得很開心。


    他們吃的是首都本地菜,有一道菜是糖醋排骨。


    這道菜上來之後,陸青染盯著它呆了好久。


    ——之前,傅行經常給她做這道菜。


    想到過去的事兒,陸青染臉色有些難看。


    藍溪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心事兒。


    “來,嚐嚐,牛油果椰漿奶昔,可好喝了。”


    藍溪端起冷飲來送到陸青染麵前,笑盈盈地和她說話。


    聽到藍溪的聲音後,陸青染迴過了神。


    她朝藍溪笑了一下,接過來喝了一口。


    “味道真不錯~”陸青染挑眉看著藍溪,“看來咱倆口味差不多。”


    藍溪脆生生地笑了兩聲。


    過了一會兒,陸青染突然問藍溪:“你現在還記得你初戀嗎?”


    聽到“初戀”二字,藍溪捏著筷子的手僵了一下。


    片刻僵硬後,藍溪勾唇,露出了笑容:“早就不記得了。”


    她的樣子看著很瀟灑,一臉無所謂。


    那一瞬間,陸青染突然就特別羨慕她。


    要是她也能這麽瀟灑,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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