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歎了一口氣說道:“唉,都這個時候了,人都這個樣子了,救人要緊,小姑娘,你幫我照看一下我兒子,我去給你爹請個大夫吧。”


    說罷,孫立問明了有大夫的那個村莊的方向,一溜小跑的就去請大夫了。


    孫立按照小女孩的指引,跑到五六裏路外的村上請來了一個坐堂的老大夫。


    孫立給老大夫背著藥箱子,攙扶著老大夫來到了渡船上,老大夫先是仔細的看了看船家的臉,又伸手摸摸船家的額頭,點點頭,然後才坐穩了身子,用三根手指搭住了船家的手腕。


    良久,老大夫捋著花白的胡須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著孫立問道:“病人病了幾天了?”


    孫立看看小女孩,小女孩答道:“我爹病了有七八天了,開始就是怕冷,撐船的時候還好,隻要一歇下來就裹著棉被,後來就說手疼腳疼的。”


    老大夫又問道:“你爹這幾天吃飯怎麽樣啊?大便小便還行嗎?吃藥沒有啊?”


    “沒吃藥,我們家也沒有錢買藥,我爹說扛兩天就過去了,嗯...我爹開始還能喝點稀飯,這兩天就能喝點米湯了,嗯...我爹他大便幹燥,很少的,小便焦黃焦黃的。”小女孩邊想邊迴答著老大夫的問題。


    老大夫讚許地看看小女孩,孫立心道:“都說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看看這孩子,老人古語是真的不假誒。”


    老大夫說道:“嗯,病人這是傷寒之後,調治不當而引起的,傷寒論有雲:‘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微嘔,心下交結。病人病勢已經由表及裏了,既有表複有裏,唔,病人外證未去,可柴胡桂枝湯加減主之。”


    老大夫說罷,打開藥箱取出紙筆,開了一付藥方,遞給孫立,然後囑咐道:“一會兒隨我迴到醫館取藥,迴來悉心煎煮,一日兩次,早飯前晚飯後服用,病人隻可微微許汗,萬萬不可大汗淋漓,三日後看效果再來抓藥。”


    孫立送老大夫迴村,在老大夫的醫館裏抓好了三天的藥,順便在村子裏又買了一袋米和一些蔬菜,迴來之後孫立便開始煎煮中藥。


    那個小女孩便開始舀米煮飯,看著小女孩那熟練的樣子,孫立知道,這隻渡船上可能就是這個船家和這個小女孩父女二人相依為命了。


    孫立把中藥煎煮好了之後,倒在一個小碗裏晾晾,等到中藥湯不燙嘴了,趁著中藥湯這個溫和勁扶起來船家喂灌下去,然後扶著船家躺好,蓋上棉被,掖好被角讓船家發汗。


    這工夫小女孩已經做好了米飯和湯菜,孫立父子早就餓了,一頓狼吞虎咽風卷殘雲的吃光了小女孩做的飯菜。


    孫立來到船家跟前兒,伸手摸摸船家的額頭,感覺船家已經有些汗津津的了,連忙撤下棉被,換了一個被單給船家蓋好,使船家不至大汗淋漓,看著船家沉沉睡著,摸摸船家的頭已經退燒,孫立這才放心。


    小女孩帶著孫誌洗好了碗筷,看著孫立照顧自己的爹爹,便眼淚汪汪的跪倒在孫立的麵前:“這位大叔,咱們素不相識,您出手請大夫救我爹,您就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囡囡沒有什麽可以報答恩人的,隻能給恩人磕頭拜謝了。”


    孫立連忙拉起小女孩,摸摸小女孩的頭說道:“古人說路見不平還得拔刀相助呢,更別說眼瞅著病人需要救治了!再說了,咱們都是窮苦人,窮苦人不幫窮苦人,誰還能幫咱們誒!”


    第二天早上,船家的身體精神都明顯的見好,但是,由於久病之後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身體極度的虛弱,小女孩又小,孫立也沒辦法放手就走,於是便留下來一麵繼續抓藥治療船家的病,一麵操起船篙撐船渡人過河,暫時就住了下來。


    孫立身強力壯,悟性又好,本來對使船撒網就不陌生,幾趟渡船撐下來,便把渡船撐得是又快又穩,得空了孫立便鑽進河裏抓魚捉蝦,幾天便把四個人的夥食弄得有葷有素的了,慢慢的船家的身體漸漸的也好了起來。


    這天,孫立便要向船家告別,船家伸手攔住了孫立:“孫立兄弟,實不相瞞,哥哥我自己個兒知道,哥哥我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撐這個渡船哥哥我也是心有餘力不足啊!”


    “哥哥我難得碰見了你這麽個熱心腸的好兄弟,我也看出來了,兄弟你也是無處投奔,這樣吧,孫立兄弟,你就別走了,如果你答應我不走了,哥哥我有事情和兄弟你商量。”


    孫立想了想,雖說這個渡口不大,但也是過往來去的一處咽喉要道,自己在這裏也能夠消息靈通一些,再說了,走到哪裏還不是一樣的靠出力氣吃飯呢,算了,隨遇而安吧。


    船家見孫立答應留下來,滿心歡喜,燒了兩條魚,弄了兩個青菜,又打發小女孩帶著孫誌到村子裏打了二斤燒酒,四個人團團圍坐,坐在渡船上開喝。


    推杯換盞,幾口酒下肚,話匣子這就打開了,船家舉起酒杯:“孫立兄弟,救命恩人的話咱就不說了,今天哥哥我可是要跟你商量一件大事情,哥哥我姓安,我叫安思維,我女兒名叫安小華,我們也不是本地人我們也是逃荒才來到這裏的。來,兄弟,喝酒。”


    兩個人舉杯相邀,各飲一杯,安思維接著說道:“雖然撐擺渡船掙不來許多的錢,但好在掙的都是都是現錢,從古至今不是都說‘船家不打過河錢’麽?對了,所以,年吃年用還是夠用的。”


    “吃菜吃菜,兄弟,我這個身體你也看見了,這船是越來越撐不動了,前幾天說是偶染風寒,其實就是累的。”


    “我呀,我也找大夫看過,大夫說了,我這個病啊,叫做‘聚積’,是長在內髒裏麵的一個疙瘩,也吃過許許多多的藥了,把我和姑娘的一點積蓄都花完了,到頭來還是治不了的。”


    “兄弟,我自己個兒的身子自己個兒知道,我依然病入膏肓了,沒救了,天可憐見兒,這個時候,讓我們父女碰上了兄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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