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廠長拍了拍賴永生的肩膀:“永生同誌啊,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非常欣慰呀!也不枉組織上培養你這麽多年。”


    “是這樣,咱們工廠現在有一批援藏任務需要馬上出發去完成,這是一機部緊急交辦的政治任務,不能有絲毫的差錯,這件事情有你帶隊,我放心!”


    賴永生極度喜悅心情的那種感覺還沒來得及遍布全身呢,聽到裴廠長說完:“咱們工廠現在有一批緊急的援藏任務需要馬上出發去完成”,登時就如同萬丈高樓失了腳,揚子江心斷纜崩舟一般!又好像剛剛燒紅了的鑄鐵鍋,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哢吧一聲,鍋碎了,水漏了……


    一幅美得動人心魄的圖畫,一個令人饞涎欲滴的大餅……


    誰不想當官呢?嗯...這麽說忒俗,也有點太直白了,那就換一個說法,誰不想進步呢?可是進步和生命比起來,那還是太渺小了!


    進藏?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那是世界屋脊!那是地球上最高的地方!一般人到了那裏,會有很嚴重的高原反應,會得那種可怕的“高原病”的。


    可是,當你剛剛的適應了高原環境之後,你又得迴來了,就是這麽一高一低,你的身體就受不了了!會像燒紅了的鑄鐵鍋猛一下倒進涼水一樣炸掉!


    要知道,進藏公路那是用烈士們的生命修築的,平均一公裏就有一個烈士倒在那裏。


    不去,不去!援藏?我賴永生堅決不去!我不想當烈士!但是,這是組織上安排,是組織對你的重視,你賴永生就這麽紅口白牙的上下嘴唇一碰說:“不去”?你敢嗎?


    我賴永生是不敢,但是,我會演。我會演戲,知道不?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賴永生那張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就像傻瓜一樣站在裴廠長辦公室裏,乜呆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良久,賴永生才結結巴巴的說道:“裴...裴廠長...我...我的腰間盤突出犯了...犯了,不能...不能坐車...這...這...這次副廠級...副廠級...副廠級帶隊的任務,我...我怕是不能完成了……”


    說完,賴永生就像是斷了脊梁一樣,捂著腰倒在沙發上了……


    裴廠長鄙夷的看著賴永生的演技,其實,裴廠長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裴廠長原本是想這麽告訴賴永生:這次的“援藏”項目,真的沒有以往那麽可怕。


    就是坐著運送機器設備的汽車把工廠的產品送到藏區,然後指揮工人安裝調試,隻要機器設備運轉正常良好,馬上就可以撤迴來了,不像以往的“援藏”任務,需要住上二三年,這次,按照後世的說法,其實就是進藏旅遊一番。


    既然這麽重要的政治任務你都不能完成,那組織上還有什麽理由信任你呢?那你還有什麽資格向組織提什麽要求呢?


    裴廠長當時就決定:鑒於賴永生同誌身體患有嚴重的疾病,已經不能適應工廠這種大幹快上快節奏的工作了,特批賴永生同誌因病退休。


    廠長一聲令下,各個部門立刻執行,行動迅速,不到二個小時的時間,賴永生的因病退休的手續已經辦完,賴永生的人事關係、組織關係以及工資關係統統轉送到工廠退休辦公室。


    從此,剛剛四十幾歲的賴永生就過起了無憂無慮的生活,和一幫老頭老太曬曬太陽,下下棋,打打撲克,(那時候沒有麻將),然後就遛彎兒睡覺去了。


    高二壞找了好幾天,動員了他所能夠動用的一切資源,總算是把賴永生找到了,不容分說,高二壞指揮幾個小混混把張永生堵在小胡同裏,麻袋套上張永生就開捶,三分鍾,賴永生胳膊折了,大腿斷了,人也暈死過去了。


    賴永生的家人們把賴永生送到冰都市五院急救,五院醫生接骨最拿手了,但是骨科大夫說了,賴永生以後最好的結果就是拄著單拐走路了,不過那還得是半年以後的事情了。


    工廠一把手王書記從京城開完會迴來了,帶迴來了最新的消息,高層召開了一係列的會議,表露了今後國家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意願,所以,今後,工廠一定要跟上高層的步伐,千萬不能掉隊。


    王書記問到了賴永生檢舉揭發舉報常不為的事情是怎麽處理的,裴廠長就把處理這件事情的前前後後和王書記學說一遍。


    當王書記聽到裴廠長說讓賴永生以“副廠級”幹部的身份帶隊完成“援藏”任務的時候,王書記一愣:“老裴,我怎麽不知道咱們工廠有什麽“援藏”任務啊?”


    裴廠長苦笑道:“王書記,哪裏有什麽‘援藏’的任務誒!還不是常不為那小子使的壞!他說,就這麽一句話就能把賴永生打迴原形,我當時心裏真有點膽突突的呢,萬一賴永生一拍胸脯應承了這個任務,我可怎麽圓這個場誒!”


    “哈!我肯定知道,常不為這小子也告訴你怎麽圓這個場了的!”


    王書記笑著對裴廠長說:“欸,老裴呀,我看這個常不為可是個人物咯,怎麽樣,要不然把他提起來培養培養?”


    裴廠長歎了一口氣:“王書記,我何嚐不想啊,我也側麵的問過,但是,常不為誌不在此啊!而且,這個常不為他還告訴我,裴廠長,請您今後一定要跟住領導的步伐,小心謹慎的經營工廠,千萬千萬抓緊自己的拳頭產品不撒手,不然,社會的潮流不會吝惜任何人的。”


    王書記站在窗前,看著高空飛著的一隻鷹感慨道:“人各有誌,海闊天空,機緣契合,各安天命,咱們就像常不為說的那樣,緊緊抓住咱們的拳頭產品不撒手,跟住領導的步伐,好好的經營這個工廠吧。”


    常不為上次在車間幫助權太煥解決那個床頭箱的問題之後,問了一下師傅為什麽沒上班,權太換告訴常不為,師傅的老病犯了,上不了班了。


    那天過後常不為也是事情太多了,也沒顧上去看看師傅,正好現在沒其它的事,於是就想起來了這檔子事。


    常不為的師傅叫張宏斌,寧西人,瘦瘦高高的,衣服總是板板正正的幹淨利索,就連幹活穿的工作服都是幹幹淨淨洗得發白的。


    張師傅非常有耐心,話不多,教徒弟非常有辦法。同樣是一批入廠的學徒工,他教的兩個徒工都是出類拔萃的。


    張師傅教徒弟的辦法和別的師傅不一樣,別的師傅基本都是“手把手”的教,一樣一樣的告訴徒弟,這個這麽做,那個那麽做,以為這樣就是最好的帶徒弟的方式了,因為他們的師傅也就是這樣教他們的,俗話說“老貓炕頭睡,一輩傳一輩”嘛。


    但是張宏斌張師傅不這樣,張師傅是以充分的發揮徒弟的主觀能動性的方法來教自己的徒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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