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拂去遮在額頭的亂發,雖然滿臉灰垢,但小麗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兵兵嗎?


    “哐當——”一聲,她手裏的菜刀掉到了地上,她整個人都呆若木雞了。


    “是我啊……小麗,真的是我……我是兵兵!”男人急切地一把抱住了兵兵,聲音已是幾度哽咽?,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真的是你嗎?……你來看我啦……瞧你,你在陰間怎麽就不愛幹淨了呢?也不洗洗澡,瞧你這幅模樣,我都差點不認識你了……”小麗僵硬著身子,喃喃地說。


    “什麽?陰間?”男人費力地搬過她的臉來,問到:“小麗,你在胡說什麽呢?難道你生病了?是的,我迴來了,走了好遠好遠的路,好辛苦,好餓……”


    他轉身將院門關上,牽著木偶似的妻子,跌跌撞撞地三下兩下就衝進了廚房。一進廚房,他便抓了兩個冷饅頭,左右開弓,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難道這是幻覺嗎?鬼魂也要吃饅頭?鬼魂不是都是香火嗎?


    小麗呆呆地,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好老婆,幫我燒點熱水吧——瞧我這一身,好多天沒洗過臉和澡了,我得好好洗洗啊??。”他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嘴裏包著食物含含糊糊地說。


    “你,你是人還是鬼?”小麗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這才問出口來。


    “鬼?”他愣住了,停止了嘴裏的咀嚼和吞咽,吃驚地望著她。


    “難道……難道……難道你沒有死?”小麗結巴了。


    “我死了?誰說的?我這不是迴來了嗎?你長這麽大見過鬼嗎?……我命大著呢,沒死成……快,老婆,給我一杯水吧,哽死我了……”


    “哇——”


    小麗這才相信丈夫沒死,是真的迴來了,她一下子就大哭起來,緊接著又“嗬嗬嗬——”地傻笑……看得兵兵一愣一愣的。


    “太好了!太好了!你沒有死!你沒有死!”


    小麗跳著腳在廚房裏轉了好幾個圈,這才想起去倒水,於是又“嗬嗬嗬”地笑著去倒了杯水過來遞到丈夫的手裏。


    “他們……哈哈……他們把你的後事都辦了……哈哈,你迴來了,沒死……我說嘛,自從你死後,我怎麽就從來沒夢見過你一迴,原來你沒有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從妻子斷斷續續的話裏,兵兵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家裏的人都以為他死了,他現在是個??隻有墳堆沒有戶口的“鬼”了。


    吃飽了,喝足了,他也開始向小麗講述起他的生死經曆來——


    原來,兵兵真的是大難不死啊!


    他被小偷打暈後丟進了江裏,被江水那麽一衝,居然醒過來了,後來衝到了一處狹窄處被一根山洪衝倒的樹子給擋住了,他死死扭著了樹子,爬上了岸。


    上岸後他不辨方向,隻知道往山上爬,餓了就摘野果子吃,就這麽往山裏越走越遠,越走越沒有了人煙。


    突然他發現了一個山洞,山洞口貌似還有些殘留下來的吃的,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抓起來就吃了。此山洞像是一個被人廢棄了的不知是什麽礦的洞口,不知道這裏曾發生過什麽事,恐怕是塌方,所以才會遺留下這些吃的。


    他很滿足,因為填飽了肚子,接下來他就像再鑽進去一些,好好睡一覺。


    誰知就在鑽入哦過程中,“轟隆——”一聲,山洞再次塌方了,他跌入了更深的洞裏。


    醒來以後,洞裏漆黑一團,根本辨不出白天黑夜。兵兵從前在煤礦裏挖過煤,接受過一些塌方的知識,又經曆過拋江的生死劫難,所以他倒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仔細尋找著出洞方向。


    這洞應該是個老洞,貌似很多年前就有人在這裏淘礦過,大洞小洞,新洞老洞,縱橫交錯。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千方百計往外爬,也不知道昏死過去多少次……待爬出洞口,估摸著已經是三天以後了。


    這時他才發現,他已經穿過了這座山,來到了山腳了。幸虧當地一個山民路過,把他救迴了家,讓他在家休養了幾天,他才基本恢複了元氣。


    這山民一家也很窮,是土生土長的少數民族,他不願意再拖累人家了,便千恩萬謝地辭別了這家人,拖著虛弱的身子翻山越嶺地步行出山。


    這少數民族地方的山可真大啊,他足足走了好些天才走出了大山。白天趕路,晚上借宿人家屋簷下,渴了就喝山泉水,餓了就向山民乞討……終於走到了正規的公路上。


    他又一路問著s西的方向,能遇上好心的司機就央求著栽他一截路,沒遇到好心司機,就自己步行……就這樣山一程水一程,終於迴到了家。


    ……


    才剛為弟弟辦完喪事的燕兒才迴到家不到半月便接到了弟弟的電話,這簡直讓她難以置信,弟弟居然沒有死!她狂喜著將弟弟活著迴來的消息告訴了邱老師,於是邱老師和戚小籬的委托人又夥同燕兒馬不停蹄地趕往s西去。


    姐弟倆、姨甥倆見麵那是抱頭痛哭,悲喜交加啊。


    張家兵兵死裏逃生活著迴來的消息馬上就傳遍了整個山村,四裏八鄉的人都爭相傳說開來。大家都說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一時間連城裏的新聞記者都被驚動了,一天來幾潑記者采訪他,還把他放進了電視屏幕,一下子兵兵就成家喻戶曉的名人了。


    張家祥自然是歡天喜地了,兒子沒死迴來了,這無疑是老天在保佑啊!他一激動,便扛起一把鋤頭,跑到墳地去,三下兩下便將“兵兵”的衣冠墓夷為平地。然後跪在前妻的墳前,又是磕頭又是作揖——


    “二妹啊,一定是你在保佑我們家兵兵平安啊!我代表張家謝謝你啦!謝謝你!謝謝你……”


    迴到家後,張家祥對秀珍建議,要大辦宴席,慶祝兒子歸來。


    秀珍正在為捏在自己手裏的賠償金將要歸還而心痛,一聽說丈夫要為兒子歸來大辦酒席,便沒好氣地說:“辦什?麽辦?錢呢?上次為他辦喪事已經花了我不少的錢了,又要辦?讓他們自己辦去啊!”


    張家祥滿心歡喜,卻碰了一鼻子灰,隻得作罷。但一想到兒子“死去活來”,他又開心地自顧自笑了。


    兵兵“失而複還”的消息一上媒體,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既然人沒死,那賠償金就該返還啊,否則戚小籬公司就不開具兵兵還活著的證明。沒有那紙證明,兵兵就不能重新上戶口。


    秀珍是個愛財如命的人,錢既然到了她的手裏,想要拿出來,那真是如同割她心頭的肉一樣。此時,小麗那從不愛吃虧的娘家人又派上了用場——


    小麗的媽,直接找上秀珍,義正言辭地說到:“你不還錢,我就上法院去告你,反正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打官司了哈。你肯定得敗訴的,到時候法院會強製執行!打完官司過後,你想想後果吧……身敗名裂不說,你恐怕要眾親背離了!人家燕兒兩姐弟肯定是不認你了,說不定你家老頭子都得要你了!”


    把秀珍氣得夠嗆,又的確沒有理由反駁,又加上村裏人都背地裏議論她不厚道,她便就隻有裝病,連門都不敢出了。


    於是,小麗媽和老漢就天天往張家跑,天天來催款,擾得家裏雞犬不寧。


    “秀珍,你還是把錢還給人家吧,你總不至於讓兵兵從此成了黑戶吧,出不了門,找不了工作,他是一個大男人啊!”


    “沒錢!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秀珍躺在床上,將頭扭向裏麵,麵對牆,看都不看她一眼。


    老祥子央求了半天,見她一聲不吭,居然裝睡了,這一氣不打一出來,胸中積聚了多年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


    他衝過去,將老婆的衣領一提,就像老鷹拎小雞一樣便將她從床上拎到了床下,本來秀珍的個子就小巧,被防著他這一招,一屁股便跌坐在了地上。她蹬著一雙吃驚的雙眼,半天也沒迴過神來。


    “把存折交出來!”老漢雙眼瞪得像銅陵,眼珠都變得血紅了。


    “不給!”秀珍反應過來了,但她不相信一貫軟弱的男人會對她怎樣。


    “你給不給?”家祥老漢再一次伸手將她拎了起來,憤怒的巴掌朝著她的臉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伴隨著秀珍殺豬般的慘叫,這女人又被狠狠地摜到了地下。


    “你給不給?”老漢的嗓音吼到嘶啞,整個臉都變了形,同一頭瘋狂的野獸沒有兩樣了。秀珍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恐怖?的一張臉,她相信如果她再執拗下去,他一定會殺了她。於是她嚇得連痛也忘了,隻是驚恐地迴答到:“在枕頭裏麵。”


    張家祥一步衝到床邊,扯開枕頭,找到了那張存折,又反過臉來問她:“密碼?”


    “******,二娃的生日。”


    他又從衣櫃抽屜裏翻出了她的身份證,然後直奔兒子家去了。


    都說老實人不發火,一發起火來嚇死人。秀珍這算是領教了,平生第一次遭了男人暴打,連死的心都有了。


    張家祥才不顧她的死活呢,他急匆匆地來到兒子家,把存折交給了兒子,又催促著和兒子一道去銀行將錢轉了出來,這才放心地迴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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