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根木棒擊在腦門上,張家祥隻覺得天旋地轉,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好一陣才老淚縱橫地哭到:“我可憐的兒啊,你死得好慘啊!”


    秀珍跟著進來,見此情景也跟著掉了幾滴眼淚,但到底沒有張家祥傷心。


    她說:“人已經死了,再哭也哭不轉了,還是趕緊想辦法處理後事吧。”


    她把張家祥拉進裏屋,勸道:“聽說這樣的死亡是可以問老板要一大筆錢的,我娘家那邊去年有個人在g州打工死了,安葬費、撫恤費賠了好幾十萬呢!何況咱家兵兵是抓小偷,是見義勇為死的!”


    張家祥一聽,哭著說:“人死了,錢再多也是空的了,有什麽用啊。”他越哭越傷心,越哭聲音越響。


    秀珍板起麵孔吼道:“你哭魂啊哭!隻曉得哭,哭能哭迴你兒子嗎?像個男人嗎?”


    老婆這一吼,張家祥不敢再大聲哭了,他抽泣著說:“那就通知小麗去料理後事吧。”


    秀珍將眼一瞪:“這錢怎麽能讓她去領呢?她和兵兵結婚三年了,連崽崽都沒生一個出來,我們把兒子拉扯這麽大容易嗎?這後事還得我們去料理。”


    “可是,可是兵兵畢竟是成了家的人啊,而且又和我們分了家的,小麗肯嗎?”


    “你啊你,怎麽現在越老越笨呢?簡直就變成了個木腦殼!”秀珍氣惱地用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腦袋說。


    張家祥捧著腦袋,好久也想不出個名堂來,想著活鮮鮮的兒子從此就沒了,不由得悲從中來,抱頭落淚。


    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那些錢不錢的問題了,失去兒子的悲痛,使他的腦子就像一盆漿糊。


    可是秀珍卻不這樣,她的腦子裏正翻天覆地地想著她的計劃,而且已經想得有眉有眼了。


    她對丈夫說:“小麗現在才三十出頭,又沒有崽崽,你想她能不再嫁嗎?如果賠償金到了她的手裏,豈不是被她帶走,最後還不是給了別的男人?”


    張家祥點點頭,覺得老婆說得有理。


    “所以,”秀珍說:“這筆錢,隻能我們去領。我們是他的父母,名正言順……至於小麗嘛,我們就暫時瞞著她,反正她也去城頭打工去了。我們暫時不要聲張,連村裏的人也瞞著,然後我們趕雲南去。”


    張家祥為難地說:“可咱們總不能長期瞞下去吧?”


    秀珍滿有把握地說:“反正我們先去把事情處理好了,拿到錢再說,至於小麗迴來知道了鬧,我們就以她還要再嫁為由,不再睬她就是。”


    “可這……”


    “這什麽呀,趕緊收拾去,我再打電話把老二叫迴來,大家商量著辦。”


    這秀珍和張家祥的兒子也在外麵打工,小兩口一聽,連夜就趕迴了家。第二天一早,張家祥、秀珍夥同兒子便心急火燎地向s川趕去了。


    到了劇組,秀珍兩口子便獅子大張口,開口就要兩百萬,戚小籬非常的氣憤。


    不是給不起,而是被這無恥貪婪的兩口子給氣壞了。


    她想,要是我是真正的蓮香的話,我一定抽起一把掃帚就將他們轟出去!可惜,她不是真正的蓮香,隻不過是劇中的蓮香罷了。


    她不想見到那兩個人,便將此事交於遊子駿來處理,經過談判,最後兩口子咬定賠償金一百萬不鬆口,不然就賴在劇場不肯走。


    沒辦法,為了能早日開工,戚小籬公司決定息事寧人,也是出於人道和人情,一次性給了一百萬的賠償金。


    這家人,除了張家祥外,全都沉浸在獲得巨額賠款的喜悅中,緊接著又風撲塵塵地趕了迴來,連兵兵的屍首都顧不得再找了,隻拿了一件兵兵平時穿著的衣服,權當領迴了他。


    迴家後,秀珍將這筆巨款妥妥當當地存進了銀行後,這才大張旗鼓地為兵兵操辦起葬禮來。然後再通知小麗的娘家,小麗這才知道丈夫意外去世的噩耗。


    那小麗的娘家打電話到劇組處一問,知道張家都已經把事情辦妥了才通知他們的,這才覺得吃了大虧。


    於是小麗娘家急忙把興師問罪之師調集好了,七大姑八大姨、遠方兄弟、近房叔侄,男男女女幾十個,開車的開車,騎摩托的騎摩托,浩浩蕩蕩,氣勢洶洶地趕到了張家祥家。


    秀珍正裝著樣子在鄉親們麵前哭得死去活來的,突然見小麗娘家一幫人趕來,氣勢洶洶地揚言:“我家小麗嫁到張家,就是張家的人。現在我們要見女婿,生要見人,死要見鬼!”


    秀珍豈肯善罷甘休,跳將起來,使出了善罵的本領,把小麗一家,連同她家祖宗三代,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們看看,我家兒子屍骨未寒,你們就來掀靈堂來了!讓相親們評評理,你們這是何居心?


    小麗娘家人本來就是衝著賠償金來的,聽到秀珍罵出了他們的本意,心裏個個都有鬼,一時間也還不了嘴了,隻得假借吊喪之名,在靈棚裏跪了一大片,唿天搶地地嚎哭起來。除了小麗之外,真心哭出眼淚的還沒幾個。


    哭完,小麗媽便像一個主人一樣,指揮大家殺豬的殺豬,捉雞的捉雞,撈魚的撈魚,擺開桌子,號召自己的親朋好友,翹著二郎腿等著來一場海吃還喝。


    秀珍氣得夠嗆,幾次想勃然大怒,但都被張家祥攔住了。


    他央求老婆到:“姑奶奶,你就忍了吧,反正咱錢也領到手了,人家沒得到錢,吃吃喝喝發發氣也是正常,你就裝大度一點,睜隻眼閉隻眼閉隻眼算了吧!”


    接著他又悲傷地歎了口氣:“哎,拿這麽多錢有什麽用,也買不迴兒子的命啊……”說著眼淚又出來了。


    秀珍給了他一倒拐子,罵道:“難道你就沒有兒子了嗎?二娃不是你親生的嗎?我看你是越老越窩囊了了。”


    “那總該打個電話給燕兒,讓她迴來奔喪啊……畢竟她就這一個弟弟……”張家祥低聲說到,一邊說還一邊怕怕地瞅著老婆。


    秀珍一下子就火了:“我說你的眼裏隻有你的那兩個孩子,是吧?可憐我一天拚死拚活為了這個家,倒得不到一點好了!你是想把女兒也弄迴來跟我吵吧?好啊,現在你兒媳婦一家子坐了一大院子的人,還在那遊行示威呢,巴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你倒好,又想把你女兒弄過來,生生的想氣死我啊!”


    張家祥被罵得低了頭,默默垂淚。


    秀珍一見這情形,也覺得不能太過分,畢竟人家姐弟情深,兵兵舉行葬禮不告之也不合倫理。於是便安慰他到:“等我把眼前那批瘟神打發走了後,馬上就通知燕兒迴來。”


    張家祥感激地點了點頭。


    秀珍也不跟他再囉嗦了,又急匆匆地趕著去忙事情去了。


    小麗娘家人在張家海吃海喝鬧騰了一天,這才揚長而去。


    晚上,累得一身酸疼的秀珍躺在床上,摸著藏在枕頭裏的存折,心花怒放。


    她想,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有了這一百萬,我們就可以給兒子在縣城裏買套房子了,買了房子還可以剩下一筆養老錢……嗬嗬……兒子媳婦以後在縣城裏打工就不用租房子住了,孫子也可以在城裏上學了,到了節假日他們就迴家來聚會,就像城裏人到鄉下農家樂玩一樣……嗬嗬嗬……想著想著便美美地睡著了。


    兵兵的喪禮搞了三天三夜,小麗的娘家人就浩浩蕩蕩地趕來海吃海喝了三天三夜,直到葬禮結束。


    臨走時,小麗媽揚言:“這事沒完,小麗嫁到張家也有幾年了,說什麽也該得一份賠償金什麽的,你們不給,我們會到那電影公司老板處去要的!”


    秀珍雖然心裏有鬼,但也強詞奪理地說:“去吧,去吧!”


    等那夥人走後,張家祥不無擔心地對老婆說:“人家要去電影公司鬧呢,老板肯定會告訴他們賠償了我們多少錢,一百萬呢,他們聽了這個數還不轉迴來同我們拚命嗎?”


    秀珍雙眼一翻,說到:“管他呢,反正錢在我手上,我就不給,看他們能把我怎麽樣!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張家祥隻得搖頭歎氣,不說話了。


    小麗娘家果然向戚小籬處打聽了,一聽影視方的人說賠償了一百萬,小麗媽和老漢便氣得跳腳八丈高,當場就翻臉了——


    “不行!不算數的,作為遇難者的妻子沒有簽字,沒有拿到一分賠償錢,這是不合法的!”


    戚小籬這邊顯然也為當初的付錢的草率而後悔不已,不過既然已經付了錢了,公司的法務處的態度也相當的生硬,反正就是一句話:“父母簽字畫押了的,我們賠償了就不管了!至於怎麽分錢,那是你們的事,我們不管!找我們也沒用!”


    小麗的媽和老漢氣憤難當,便逼著女兒小麗寫訴狀,向法院申訴。


    這事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在法院的調解下,一百萬元分著三份,兵兵的父母一共占兩份,小麗占一份。


    沒得法,再貪婪和要強的秀珍也隻得交出三十萬元給小麗,這簡直就像挖了她的肉,生生地痛啊!


    可是真的沒法,她再耍橫撒潑,人家法院強製執行,直接凍結了你的銀行賬號,你能怎樣?隻有乖乖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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