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是我前些日子新得的茶,你試試。”


    巫錦絮嗅著清香的茶味,淺淺一笑:“這樣和著雨,覺得別有一番滋味。”


    “是吧。”清風一襲妃衣款款坐下,“要是廖月那個粗人,就說不出這樣的話。”


    錦絮含笑抿了一口,茶香清新,似乎能安定人心:“想來,我這幾日都不知道是怎麽過的。”


    “秋宴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二。”男子撐著下巴,看著她低垂的眸子,“既然你這樣跑來我這裏,有天大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瞧你憔悴的模樣。凡”


    “我也是沒有辦法,隻能把一切推給了廖月。”錦絮看著清風,“你有他的消息麽。”


    “沒有。”清風撇嘴道,“你可別告訴我,你來我這兒是為了找他的。謦”


    “當然不是。”女子淺飲清茶,“我隻是忽然想到,偌大的京都,我似乎隻有你一個朋友。”說著一雙清明的眸子看著他,淺淺一笑,“呐,我們算是朋友麽。”


    男子看著她,嘴角含著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沒有迴答。


    巫錦絮見狀,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淺淺一笑:“我暫且不迴宮了,還住原來那間麽。”


    “嗯。”清風抬手又給她倒了一杯茶,“這次可不要再喝別人送去的酒了。”


    巫錦絮失笑道:“好,隻喝你送來的。”說著端起杯子,輕輕一嗅,便喝了下去。側頭看著雨水順著亭角流下,偶爾連成一線,竟然有些出神。


    她已經不想再去問任何人關於孤錦夜的一切了,因為不管多少人告訴她自己就是孤錦夜,她也絲毫沒有關於孤錦夜的記憶。


    清風看著女子漸漸迷糊的眼神,輕聲道:“其實你有沒想過,自己究竟想要嫁給誰呢。”其實,非秦雲舒莫屬吧。


    “不知道……”錦絮的聲音有些模糊,伸著手臂輕輕的趴在石案上,聽著雨聲滴答,“似乎這件事我從來都沒有能做主過……”說著便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漸漸的睡去。


    清風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睡顏,無奈一歎,起身輕輕的抱起她,轉身往閣樓走去。


    他在她的茶裏放了安神藥,自她進來,他就覺得有些蹊蹺。


    “管家,去請大夫來。”


    “是。”不遠處的人應了一聲,轉身匆匆而去。


    清風看了一眼懷裏的人,緊了緊手臂,有些東西他從未稀罕過,可是此刻她在自己懷裏卻是那麽的真實。身後秋雨如絲,如同這世間理不清的情絲。


    大夫來清風閣看了巫錦絮,結果卻讓清風有些意外。看著床上沉睡的人,微微蹙眉:她竟然沒有大礙。


    “隻是心思鬱結,而且是身有舊疾的人,才會顯得格外虛弱,好好調養休息即可。”大夫捋了捋胡子,說的一臉的泰然。


    清風雖然意外,卻也是稍稍放心了。送走了大夫,獨自站在床邊好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主子,廖公子就快抵京了,要不要人去丞相府上告知一聲,說巫姑娘在這裏。”管家輕聲問道。


    妃衣公子搖了搖頭,轉身出去:“不用了,讓她在這裏清靜幾日。”說著轉身親自關上門,“還有,她的飯菜以後我親自送。”


    管家一愣,還是應了一聲,看見清風搖著他那玉骨的扇子轉身離開。側眼看了看那房門,也不由得一歎,趕緊跟了上去。


    皇城,禦書房。


    蘇衡看著小夏子呈上來的書信,微微蹙眉:“不知道去了哪裏?”


    “奴才該死,奴才去廚房迴來就看見了這個。”小夏子深深埋首,“奴才該死,請陛下恕罪。”


    男子微微蹙眉,聽見善喜小心翼翼道:“要不要派人去找,丞相大人在京都沒有什麽落腳的地方,應該很好找。”


    蘇衡微微挑眉,看著善喜:“是啊,她在這裏並沒有什麽地方可去。”廖月又還沒迴來了,“叫人看著驛站,隻要不是去找秦雲舒。”這幾日雖然錦絮沒有提起過秦雲舒,但是她總是出神的樣子總是不免讓他擔憂。


    從來不知,有人會對情人淚的毒反抗的如此厲害。他也從未想過,這忘情的毒藥會這樣傷了她的身體。一想到此刻巫錦絮混亂的心,還是決定先讓她靜一靜,不去打擾。


    “霍思南呢。”


    “一並不見了。”


    蘇衡微微沉吟:“這樣也好,善喜,傳霍思兒覲見。”突發的一切讓他一直沒有時間好好的詢問戴地發生的事情,現在也該好好的問一問了。想起那塊金牌,蘇衡又不由得緊了手心。


    霍思兒進宮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小丫頭腰裏別著長鞭跟在領路公公的身後東張西望的。在京都也有快三年了,她還是第一次進宮。真不明白那個皇帝忽然找她做什麽……不過,好說不說,這皇宮的景色還是不錯的,就是比別的地方大氣。


    “霍小姐,到了,前麵就是禦書房了。”


    霍思兒聞言,抬頭看去,蹙了蹙眉頭:“陛下找我究竟


    什麽事啊。”


    “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


    女子撇撇嘴,大步向前,看見也和善的老太監走了過來:“霍小姐,奴才善喜,請隨奴才來。”


    “哦……哦。”


    禦書房裏,蘇衡傾長的身影站在窗前,看著陰雲密布的天空,卻不下一滴雨了。


    霍思兒小心翼翼的走進來,東張西望的,看見蘇衡也不知道行禮,似乎完全沒搞明白自己是來麵聖的。


    善喜覺得有意思,小聲提醒道:“霍小姐,給陛下行禮啊。”


    “啊?”霍思兒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抱拳,卻聽見蘇衡說道:“免了吧,不過是隨意問問。”說著轉身看向她,“你姐姐事忙,所以找你來問問戴地的事情,你如實說便好。”


    霍思兒看著皇帝,眨了眨她那雙大眼睛,點頭道:“哦。”


    蘇衡淺淺一笑,洗耳恭聽。


    於是,霍思兒便老老實實的說了在戴地發生的事情,從她跟霍思陽被人刺殺,還有誤錦絮跟蘇子文被人追殺,以及範衝的死……小丫頭鬼機靈的很,沒有提府上還扣著皇後派來的殺手,那是霍思南叮囑過暫且不說的事情,還有就是巫姐姐身邊有個很厲害的高手的事情。


    不刃的存在她的無意間察覺的,她試探過,知道思南是知道的,便也就佯裝不知情了。


    她有的時候是這樣的,覺得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就如小孩子的事情,最好大人也別來管她……


    “刺傷霍思陽的人查到了麽。”


    “不知道。”霍老四老實交代,“二姐受傷了,我一直在照顧她,這件事是大姐和巫姐姐再查的。”


    蘇衡微微蹙眉:“那刺殺錦絮的人呢。”


    錦絮?小丫頭纖細的神經敏銳的捕捉到了這略顯親近的稱唿,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


    蘇衡看著她一臉天真的樣子,不禁道:“你是故意什麽都不說的吧。”


    思兒不語。


    “孤知道了,你迴去吧。”男子忽然說道。


    “啊?”霍思兒一愣,抬眼看著他。


    “就算孤問你,你的巫姐姐在戴地有沒有私下見過什麽人,你也會說不知道吧。”


    霍思兒反應過來:“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


    蘇衡失笑,說道:“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霍思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然後匆匆抱了抱拳就走了。蘇衡漸漸掩去了笑意,眸子深不見底。


    慶王府。


    蘇子文一襲紅衣懶懶的倚在榻上,有人風風火火的進來道:“聽說巫錦絮離宮了。”


    “那又如何。”


    “你去找啊。”蘇子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這可是大好的機會,我打聽過了,蘇衡沒有派人去找。”


    “他控製欲那麽強的人都沒有去找,我為何要去找啊。”蘇子文對自己姐姐的做法表示一個頭幾個大。


    蘇子玉見他這副樣子,上前就擰著他的耳朵:“你當真不喜歡巫錦絮?”


    男子吃痛的捂著耳朵:“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反正我已經被拒絕過一次了,才不要再被拒絕一次。”


    蘇子玉一愣:“表白過了?什麽時候?”話音剛落就想了起來,“是不是上次在瀑布,她同你掉下去之後。”


    蘇子文白了她一眼,拂開她的手一言不發。


    女子忽然笑了:“我就知道,她能奮不顧身的救你,就憑這點,這弟媳我要定了。”


    “之前也是你說要這個右丞相為己所用的,現在又自說自話。”


    “你娶迴來了,我的目的不是一樣達到了。”蘇子玉說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紅衣公子擺擺手:“她本就懷疑我是那個三番兩次刺殺她的人,要是娶進門,不出三天她就能找到證據把我給休了。”


    “那也是形勢所逼嘛。”蘇子玉眼波流轉,“不過我也沒想到,這一次你還是沒能離間得了蘇衡和她。”


    “蘇衡一定動了手腳。”蘇子文冷冷一笑。


    蘇子玉看著他擺了擺手:“算了,指望不上你了,你不去找我自己去,大不了先綁迴慶地拜堂成親。頂多也就是跟蘇衡撕破臉的事情。”


    蘇子文看著自己的姐姐無語凝噎,忽然起身往外走去。女子一愣:“你去哪兒?”


    “去找人啊,免得你再做出什麽強搶朝廷命官的事情來。”蘇子文說著大步離去,這偌大的京都巫錦絮隻有兩個地方可以去。


    一是廖月府上,二是……清風台。


    蘇子玉見弟弟想通了,抿了抿唇,也準備出門。是時候會一會那個巫星了,也好讓他知難而退。


    沒有人發現,蘇子昭不知何時站在了窗外,又聽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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