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變得漫長而短暫,當秦雲舒迴過神來的時候,荷花已經慘敗。站在池塘邊,看著一朵朵蓮蓬突兀的伸在殘葉上,終於下定了決心。


    “韓桂,去撐一隻小船來。”


    “是。”男子轉身而去崾。


    秦雲舒站在夕陽下,忽然想起了女子的話,手心微微一緊:“錦夜,你終究還是騙了我。”


    池水輕輕的蕩漾,在夕陽下泛出點點的星光,長長的竹竿一點點的插進深深的淤泥裏,引著小舟往殘荷深處去。


    韓桂站在岸邊,看著年輕的帝王親自摘蓮蓬,微微蹙眉。有人走來問道:“他這是做什麽。”


    “先前跟皇後娘娘約定好的,要摘蓮蓬給她。”


    齊北聞言,遠遠的看著秦雲舒的身影,無奈一歎:“我剛才去乾清宮,看見青鴿怎麽在那裏。”


    “朝玉郡主前幾日發脾氣燙傷了她,洛王爺來請旨把青鴿調過來了。躪”


    “我聽說王爺想把郡主街道自己府裏去。”


    “是來說過。”韓桂的木管剛一直停在秦雲舒護的身上,“不過皇上還沒有點頭,似乎太妃娘娘有些舍不得。”


    齊北默然,聽見韓桂說道:“前兩日我聽見皇上跟葛平說,再等三天,要是皇後娘娘還不迴來,他就不等了。”


    “是麽。”齊北輕輕一笑,“他總是發狠說這樣的話。”說著站在岸邊,靜靜地等秦雲舒上岸。


    夕陽的最後一縷陽光快要消失在天際的時候,秦雲舒上了岸,看見齊北也在,撇過頭跟韓桂說道:“叫青鴿把這些曬幹了收好。”


    “是。”


    齊北看著滿滿的蓮蓬笑道:“不是說再等三天就不等了麽。”


    韓桂俯身去抱蓮蓬的手臂微微一頓,聽見秦雲舒說道:“要你管,讓你辦的事情呢。”


    “已經辦好了,劉管家已經去內務府報道了,明日起他便是大內的總管太監了。”


    秦雲舒微微沉吟:“當初把他帶出宮本是想他在宮外安度晚年的。”


    “老人家伺候慣了皇上了,太子府安排了其他人看管,除了每日的打掃以外,不會動一分一毫。”齊北說著看秦雲舒若有所思的樣子,“其實,就算留得住風景,她也未必……”


    “不要再說了。”男子冷冷道,“朕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齊北看著他,拿出一封信:“雲嵐國來的,尉遲遙他們已經安全抵達了,還有東傲的大軍也撤離了。”


    秦雲舒抿唇不語。


    “葉熊查到一些事情。”齊北若有所思,“也虧得當初是錦夜讓他去查東傲的大軍,他才能細查下去。”


    眉心微微一動:“是什麽。”


    “東傲國內似乎有叛亂,有個叫蕭巳的領著十萬叛軍擾的蘇衡很是頭疼,尤其是這幾個月,侯巳的叛軍肆無忌憚,甚至聽說他要自立為王。”


    秦雲舒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漸漸蹙眉看著齊北:“蘇衡不在朝中。”


    齊北一愣。


    “是他帶走了錦夜。”夜幕漸漸降臨,男子一雙眸子深不見底,“蘇衡!”


    落英繽紛的時節,原本是最熟悉的景色,現在看來也覺得陌生了。


    “這不是去江南的路。”


    “我們迴京都。”廖月看著對麵的女子,“我已經飛鴿傳書給我爹,讓他過來丞相府了,陛下的意思是,沒有時間讓你迴去了。”


    錦絮看著窗外,自從上次在湖畔遇襲之後她便沒有再跟蘇衡同一輛馬車,月餘的路程,轉眼便快是中秋了。還記得去年的中秋……


    女子微微蹙眉,不再去想:“師兄,說說那個蕭巳吧。”


    “你想聽哪方麵。”


    “一切。”錦絮看向他,“事無巨細。”隻有這樣,她才能暫時不去想雲舒的模樣。


    “你應道知道,蕭家自古以來都是諸侯裏的大家……”


    東傲國除了京都,一分為五,為封地,由諸侯或者親王統治。諸侯世襲,握有兵權,每年向京都上供不說,還要調度兵馬宮京都使用。朝廷也會根據封地上供的多少而支配下一年的用度。


    其實這樣,長此以往下去,京都的地位隻會是屹立不倒的。


    可是兵權出了差錯,按理說,所有諸侯手中的兵符都是隻有一半的,另一半自然是在皇帝手中。可是高祖時期出了一件大事,至於是什麽大事,高祖不讓史官寫,也不讓野史流傳,以至於真想變得撲朔迷離,雲裏霧裏。


    但是眾所周知的是,這件大事最後的解決方法就是高祖下放了兩位外姓諸侯的兵權。也就是五個封地當中,有兩人是擁有完整的兵符的,這兵符不僅可以調動自己的兵馬,當皇帝有難的時候還可有從外圍調動京都的兵馬。


    亂世齊心,皇帝便可高枕無憂。可是太平日子過久了,難免就有人起了異心。


    “有封地,有兵馬……男人的野心還真是難以滿足。”女子挑唇


    一笑,“那兩個外姓諸侯我知道,一個是燕地的南宮家,一個是雁地的蕭家。”


    廖月點頭:“這兩塊封地正好是對角,北邊隔著戴地,南麵隔著巧、慶兩地。這三個封地都是由親王統治的。”


    可想而知,當年的那場大事,或許就是自家兄弟聯手逼迫,才讓高祖皇帝不得不聯手外人。


    燕地與雲嵐接壤,而南宮家的嫡女,就是如今的皇後。當年蘇衡登基,二殿下和三殿下聯手戴親王的兩個兒子阻撓,南宮家是不遺餘力的幫忙的。


    所以女兒做了皇後。錦絮兀自想著:“那蕭家呢。”


    “蕭巳的胞姐是先帝的寵妃,也就是已故的蕭太妃。蕭侯爺一直很疼惜蕭巳這個老來子,事事縱容,蕭巳也是個聰明人,能征善戰,年輕時幫著先帝立了不少功勞。”


    “居功自大。”


    “是,幾年前蕭太妃病故,蕭巳說是被人所害要皇上徹查,可是一無所獲。蕭巳不滿,要把太妃接到封地安葬。”


    女子眉心微微一動:“這不合規矩。”


    “是。”廖月看著她,“所以陛下沒有同意,按照祖製將蕭太妃安葬妃陵,蕭巳心生不滿。說陛下忘恩負義,不顧忠臣往昔功勞。”


    “借口。”錦絮說著看向窗外,“陛下這幾個月離開京都也是你主意吧。”


    “嗯,隻有離開了,蕭巳才會肆無忌憚。”


    “是啊,恐怕如今他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錦絮說著想了想,“今年陛下會趕在中秋之前迴宮吧。”


    “是。”


    “個個封地的親王侯爺呢?”


    “都會來吧,不過蕭巳恐怕就不太會來了。”廖月說著看著錦絮,“我是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從封地走出來。”


    “那我們就一定要讓他來。”女子的嘴角浮現出似有若無的笑意,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那表情廖月太熟悉了,從小到大,每當她胸有成竹的時候,才會露出這樣篤定的笑容。


    男子看著她,不禁也淺淺一笑:這樣的小錦,最美。


    京都,皇宮。


    禦花園裏,一位明媚皓齒的藍衣女子,正在跟侍女說笑著什麽。有人緩緩走來,一眼便看見了她映著陽光的笑臉,不禁揚了揚唇角走過去。


    “妹妹心情真是好啊,在這兒曬太陽。”


    那藍衣女子聞言,趕緊起身行禮:“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妹妹是有身孕的人,怎麽動不動就行禮呢。”南宮皇後趕緊扶住她,“陛下就快迴京了,你可要好好的,不然陛下怪罪了,本宮可擔當不起。”


    藍衣女子聞言,含笑著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陛下真的快迴來了?”


    “可不是麽,本宮可是專程來告訴你的,中秋之前一定迴宮。”女子說著伸手理了理她鬢角的碎發,“等妹妹誕下皇子,這貴妃的位子可就指日可待了。”


    女子聞言,微微一愣,連忙說道:“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的兄長那個樣子……陛下沒有嫌棄臣妾,臣妾就已經很感激了,怎麽敢高攀妃位呢。”


    皇後看著她那個可憐樣子,勸慰道:“陛下是明君,蕭侯爺的事情與你何幹,你隻管好好的過你的日子,把孩子生下來,知道麽?”


    “姐姐。”女子微微抿唇,“姐姐待我真好。”


    “一場姐妹,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皇後說著便扶著她坐下,溫柔道,“都說蕭家出美人兒,妹妹如今身懷六甲也風采不減,真是羨煞本宮了。”


    “姐姐說笑了。”


    皇後抿唇一笑:“太醫可說了何時能生產麽?”


    “年前。”女子隻要一想到孩子就滿臉溫柔的笑意,“到時候還請姐姐給麟兒娶個名字。”


    “哪兒輪得到本宮啊,陛下說不定已經想了一堆兒呢。”


    女子含笑,低頭看著自己五六個月大的肚子,不語。


    百裏之外,蘇衡的馬車停在了驛站。


    廖月站在錦絮的房門口好久了,忽然門被打開,女子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眼就看見他了。廖月像是做壞事被抓了個現形似地,慌忙要走。


    “等等。”


    “我……我就是來看看你。”


    錦絮換上了月色的長裙,人似乎也精神了些,看見他那個樣子不禁白了他一眼:“我有話問你,蕭家就沒有女兒在宮裏了?”


    “有。”蘇衡不知何時來的,緊緊的看著巫錦絮,“蕭巳同父異母的妹妹,蕭末。也就是如今的末夫人,現在已經有六個月的身孕了。”


    錦絮側身看著他,一言不發。


    蘇衡高大的身影在她麵前停下:“你問這個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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