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錦夜起的特別早,天空還蒙蒙亮的時候,她已經裹著披風站在了廊下。


    院子裏,景色蕭條,連天空也陰沉沉的,看不見朝陽。


    忽然之間,有什麽出現在了女子的視野裏。女子一愣,伸手去接:“下……雪了。”


    孤錦夜看著空中飄下細細的雪花,落在掌心,微涼。


    竟然下的這樣早犬。


    思南過來的時候,看見錦夜已經起來了,微微一愣:“公子今天這樣早。”


    “你看,下雪了呢。踺”


    女子燦爛一笑:“是呢,今年的雪來的特別早。”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要好好看看這雪景。”


    思南看著她:“公子真的很喜歡雪呢。”並沒有聽出什麽。


    錦夜輕輕“嗯”了一聲,轉身進屋:“今日聖旨恐怕就會下來了。”


    “公子,這麽做真的好麽?”思南擔憂道。


    “大勢所趨,不得不為。”青衣公子迴頭看著外麵漸漸下起的雪,若有所思。


    佳元三十四年初冬,被關了半年多的二皇子因為振國將軍的擔保,終於恢複了自由。


    太子府,朝聞閣。


    秦雲舒看著客人,盡量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二弟氣色尚好,看來那些個下人伺候的還算周到。”


    “臣弟好歹是皇子,血濃於水不是麽。”男子漆黑的眸子含著笑意,微涼。


    秦雲舒一隻手擱著下巴,看著秦雲璋:“父皇如今是力不從心了,二弟能出來還是多虧了老四和振國將軍,要不是他們他們,本宮也沒那個膽子放你出來。”


    秦雲璋聞言瞪了秦雲舒一眼,哼哼了一聲沒說話。


    “錦夜跟皇兄不是形影不離了麽,今日怎麽沒看見。”秦雲凜忽然問道。


    “天冷了,孤卿不怎麽願意出來。”秦雲舒說著忽然道,“對了,前些日子你的那個手下不刃越獄了,可有去找過你。”


    “是麽,並沒有。”秦雲凜搖搖頭,“殺手本就沒有什麽道義可言,何況是我這個不中用的舊主。”


    “沒有就沒有罷,再怎麽說也是朝廷侵犯,二弟也算是知己知彼了,不如就交給你去抓吧,隻是務必盡快給本宮一個答複。”秦雲舒說的極其自然。


    秦雲凜微微挑唇:“皇兄還真是看得起我。”


    “你還是戴罪之身,總歸要做些什麽堵住悠悠眾口,本宮也是為你好。”


    男子漆黑的眸子微微一眯,起身道:“是,臣弟一定盡心盡力。”


    “那就辛苦你了。”秦雲舒話音剛落,便聽見一個波瀾不驚的聲音說道:“原來今日有客啊。”


    眾人迴頭,便看見孤錦夜緩緩而來。青衣公子含著淺淺的笑意看著秦雲凜:“許久不見了,二殿下。”


    “我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


    “彼此彼此。”孤錦夜不為所動,向秦雲舒走去。


    男子起身扶著她:“不是不舒服麽,怎麽又出來了。”


    “沒事的,隻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要跟殿下商議。”青衣公子話音剛落,就聽見秦雲璋嘲諷道:“這畫麵,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子殿下在緊張未來的太子妃呢。”


    秦雲舒不為所動:“孤卿的地位哪是一介女流的能相提並論的。”


    秦雲璋還欲再說什麽,便見秦雲凜說道:“皇兄說的是,錦夜公子可是這西蜀獨一無二的人物。”說著看向孤錦夜,“不知公子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跟皇兄商議,可要我兄弟二人迴避。”


    “殿下客氣了。”孤錦夜說道,“幾位殿下都是自己人,況且錦夜要說也是家事。”


    “哦?”


    “今年難得四殿下迴京,錦夜想不如請三殿下也迴來一聚。一來加深手足情誼。二來,皇上如今身體不適,心中更加掛念幾位殿下,錦夜想借此以解皇上的思子之情。”


    一聽這話,在場幾人都心情複雜。


    秦雲璋急道:“可是三哥自從隨麗母妃出家之後就再也沒有迴過宮。”


    “如此皇上才會更加思念,就如思念四殿下一般。”錦夜說著看著秦雲凜。對方微微挑唇,單刀直入:“你想做什麽。”


    “錦夜說了,加深兄弟情誼而已。”


    微微斂目。


    秦雲舒看著青衣公子的側臉,點頭道:“如此甚好,本宮也甚是想念三弟呢,正好也可以問問麗母妃的近況。”說著便起身道,“本宮這就是修書。阿平,準備筆墨。”


    “是。”


    老二和老四見狀也不好阻攔,隻能看著一臉淡然的孤錦夜,無可奈何。


    終於送走了兩人,秦雲舒看著桌上已經封好的書信,微微蹙眉:“錦夜,你想做什麽。”


    青衣公子拿起那封信,看著他:“我想知道當年皇後的事情,三殿下或許知道些什麽。”


    果然。


    “可是我……”


    女子忽然將信放在他的手裏,輕輕的握住:“雲舒,你要是還沒有準備好,這封信你可以撕掉。”


    男子抬眼看著她,手心緊了緊,終於下定了決定:“阿平,把信送出去。”


    “是。”


    秦雲舒緊緊的握著錦夜的手,笑道:“有你在,我什麽也不怕。”


    錦夜看著他,堅定的點頭:我也一樣,有你在,什麽也不怕。


    冬日的陽光暖暖,有一場較量即將在嚴寒之中展開。


    二皇子的府邸,如今重見天日,主人家迫不及待的換了一批人,原先那些都被秦雲凜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打發走了。


    此刻,他站在書房裏,看著牆上的那副字,微微斂目。那是秦雲舒送給他的“親筆賀詞”,果然,無論什麽時候看都是那麽的刺眼。


    有人悄然落在了他的身後,謙卑道:“殿下。”


    “今後沒有我的命令,你就不要再來了。”秦雲凜迴頭看著地上跪著的男子:“那天晚上去救你的人是思南?”


    不刃低著頭:“是。”


    “看來孤錦夜還沒有放棄你。”


    不刃不語,聽見秦雲凜問道:“你動心了?”


    “殿下對不刃有莫大的恩情,不刃不會。”


    “恩情?”男子自嘲道,“什麽恩情,看看柳卿文和葉熊,他們哪一個還記得我的恩情。”


    不刃跪在那裏一言不發。


    秦雲凜看著他:“不過你跟他們不一樣,我相信你。”


    “謝殿下。”


    “今後你先暫且去老四身邊吧,也幫我看著他點。”秦雲凜轉著手上的扳指,“等我的命令,這一次,我要不惜一切代價殺了孤錦夜。”


    不刃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眯:“是。”


    初雪過後,陽光明媚,可是天氣卻愈發的冷了。


    “阿嚏。”思南握著短劍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聽見身後的人說:“官靈去找齊北,也沒有怎麽樣,你也不用全然放在心上。”


    女子聞言,迴頭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你今日不用去教場麽,這麽有空。”


    “今日不用。”葉熊說著上前,擺出一個架勢,“剛才那招應該是這樣吧,你那個樣子……是想殺人麽。”


    思南聞言,臉一紅:“你煩死了,不要跟我說話。”


    葉熊無奈一笑,聽見孤錦夜說道:“她心裏煩躁你就別惹她了,齊北跟你說什麽了。”


    “他也沒說什麽。”葉熊走過去坐下,“就是讓你放心。”


    “放心什麽?”思南看過來。


    “放心什麽我也不知道,不過……他是喜歡你的,你還擔心什麽。”


    “擔心……”當然是擔心他喜歡上那個官靈啊,“都說讓你別跟我說話了!”惱羞成怒了。


    葉熊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如果他那麽容易喜歡上別人,那他也配不上你。”說的那麽堅定。


    思南一愣,看著葉熊:“那也是,大熊,過來陪我練練。”


    “好。”男子爽朗一笑,挑了大刀上前。


    兩人在庭院裏比劃了起來。


    孤錦夜捧著熱茶,坐在旁邊看著,腦子裏卻不知道在想什麽。不知過了多久,便看見了匆匆進來的柳卿文。


    “不刃死了。”語出驚人。


    思南一愣,手中的短劍被葉熊給挑飛了,男子一驚以為自己傷到她了。連忙上前:“你沒事吧。”


    “我沒事。”思南說著看向柳卿文,“你說真的!”


    男子看著一言不發的孤錦夜:“秦雲凜親自把屍首帶到了刑部衙門,說是自己手刃的,絕對沒錯。”


    “屍體你看見了麽。”青衣公子問道。


    柳卿文深深蹙眉:“看不到,刑部說誰也不讓看,我想……是要李代桃僵。”


    “一定是的。”思南激動道,“我不相信那個男人會這麽容易死。”


    “你這麽著急做什麽。”葉熊關心道。


    思南一臉的委屈:“我廢了那麽大勁兒救他出來,要是死了我多虧啊。”


    ……


    “葉熊,派人盯著四皇子。”孤錦夜說著轉著手中的扇子,想了想,“嚴垣怎麽樣了。”


    “一切都好。”柳卿文有些擔憂,“如今我找不到不刃,怕就怕二皇子快我們一步。”


    “不會,他現在不敢貿然行動,不然以他的性子,一出來就會要我的命。”說到這裏,忽然自嘲一笑,“是啊,我怎麽沒想到。”


    “公子想做什麽。”


    錦夜含笑看著思南:“自然是讓不刃來殺我啊。”說著似乎鬆了一口氣,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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