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嘴角抽搐起來,狠狠咬著幹裂的嘴唇,眼角慢慢溢出血色的淚。


    王欣妍後悔了,傷痛的淚傾瀉而下:


    “哥哥,對不起,我不該告訴你這些的。”


    “作孽……”


    “以前,我很討厭曹雲,而現在,我很可憐她。”


    兩人都哭了很長時間,說不出話。


    “孩子是無辜的……如此大的變故,曹雲會撐不住的,她和孩子會受苦的。”林瀟終於開口說。


    “哥哥不要太擔心,曹雲姐姐是個女強人,一定會帶好孩子,平平安安,有好的生活。”


    “而這一切,都因我而起。”


    王欣妍為林瀟不停地擦著淚,自己已哭成淚人:


    “哥哥……你不要這樣說,不能把全部責任歸咎在你自己身上……萬事皆有因果,曹雲姐姐跟著曹東虎謀生,牽扯不少黑惡。”


    “是我欺騙了她,傷害了她,又殃及了一個無辜的孩子……當這個孩子長大成人,知道了這一切,他(她)該是多麽的痛苦,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手策劃了這場大悲劇,他(她)該是多麽的恨我……”


    “哥哥……你不要太內疚,人生沒有圓滿的,總會有些想不到的意外。哥哥胸懷坦蕩,義薄雲天,為了心中的正義,才做了一般人不能理解的事情。那個孩子肯定也會有哥哥一樣的胸襟,肯定能夠明辨是非。


    我曾經非常痛恨我的親生父親許維良,可我現在改變了態度。因此,我相信,終有一天,你們會坦誠麵對這一切,盡管現實很殘酷。”


    日漸成熟的王欣妍講了這番話,讓林瀟沉痛糾結的心稍稍寬慰了些。


    想想發生的事情,現在的境況,還有以後要繼續麵對的生活,林瀟深深把眼淚咽下,睜開了眼,努力地抬了抬裹滿紗布的雙手:


    “我以後……是不是不能畫畫了?”


    王欣妍哭得更傷心了:


    “不會的,不會的……哥哥是大好人,肯定能醫治好的。”


    “妹妹不要為我太難過了,我不哭了,妹妹也要堅強。即使真的不能畫了,隱居起來,安安穩穩地生活,不也很好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我一直向往這樣的生活。”


    “那樣的生活縱然是好,可我,還是心痛……哥哥總是顧及別人的感受,處處想著別人,從不好好善待自己。哥哥是藝術家,我希望哥哥的藝術之路更長久,更希望哥哥能夠健健康康地生活。上帝保佑,蒼天有眼,哥哥一定能很快好起來,再次拿起畫筆。”


    林瀟苦苦地笑了:


    “但願吧,妹妹不哭了,我們勇敢去麵對。”


    “好。”


    這時,在門口望風的屈童童走了進來,說姚仁貴帶了禮物,悄悄來看望。林瀟和王欣妍擦幹眼淚,讓他進來。


    姚仁貴坐在林瀟旁邊,安慰了一番,最後說道:


    “林先生,你好好養傷,待傷好了,我接你迴雲海山莊。”


    林瀟點點頭:


    “好,麻煩你了,姚總已經順利接手山莊了嗎?”


    “還沒有,許維良正在緊急製定新的招標方案,曹東虎名下有多個大項目,事關國計民生的大工程,並且還有那麽多受害群眾需要安撫,確實不好接手。不過沒有關係,我已經私下找他談過話了,我願意接這個燙手的山芋,以前答應過林先生,我要信守承諾。”


    林瀟閃著感激的淚光:


    “這些老百姓都不容易,辛辛苦苦存的血汗錢被曹東虎揮霍,若不能解決好,是個大隱患,肯定會鬧事,甚至出人命。姚總雪中送炭,太謝謝你了,這些老百姓有福了!”


    “林先生不要說這些了,你幫了我大忙,更為正義之事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我更應該謝謝你才對。”


    “我也隻是盡我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姚總心誌博大,您有這個能力來接管這些。”


    “請放心,我會好好經營山莊,也會讓曹東虎留下的爛尾工程順利完工,為三川,為國家做些貢獻。”


    林瀟開懷地笑了。


    “對了,我打聽到了曹雲的下落。”姚仁貴突然又說。


    “她在哪裏?”林瀟輕聲問。


    “香港三季酒店,聽說她要移民加拿大,跟著一個叫賈成的香港富商,這人前年離異……要不要我出手攔住她?”


    林瀟的心像是被捅了一刀,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又閉上哀傷的眼睛,微弱地唿吸著,沉默了一陣子,嘴唇顫顫地抖動了幾下,低聲說:


    “由她去吧……”


    “好,林先生精心養傷……”


    旁邊的王欣妍聽著,心裏更是難受,盡管她喜歡林瀟,可此刻,她真的希望曹雲身邊陪伴的人是林瀟。


    姚仁貴臨走的時候,林瀟又悄悄給他說了些話,囑托了什麽,姚仁貴點頭答應。


    博雅大酒店的宴席結束,譚崇富和陳俊迴了家,兩人在客廳喝茶,商議下一步計劃。


    陳俊很警惕,說道:


    “嶽父,如今曹東虎已死,雖然死無對證,但是我們可能有把柄落在林瀟那裏,林瀟被許維良救走,會不會是許維良故意維護他呢?”


    譚崇富麵色陰鬱,道:


    “沒有想到,這個許維良竟然會站在林瀟的一邊,他這不是找死嗎?”


    陳俊也是理不清頭緒,很是焦慮:


    “實在是想不出原因呀!許維良與我們,與楊氏父子都有密切來往,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譚崇富深深歎了口氣:


    “事已至此,這些已經不太重要了,我們是要考慮後路了,還好未雨綢繆,資金已經提前轉出去不少。”


    陳俊點點頭,抹了抹額頭的虛汗:


    “在這裏奮鬥這麽多年,突然抽身離去,真有點不甘心。”


    “我何嚐甘心!”譚崇富冷笑一聲,“這個時代,轟轟烈烈,銳不可當,這是造就各種奇跡的時代,不管用何種手段,走何種道路,哪怕中途血流成河,屍骨累累,可總有登頂的人。站在高峰,舉目遠眺,山河如此壯美,怎奈世事無常,風雲變幻。”


    “嶽父大人一直是我的偶像,您的傳奇一直激勵著我。”


    譚崇富搖頭笑了笑:


    “我不是傳奇,我是被逼出來的,沒有這些手段,以我的出身,是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的。”


    陳俊感慨道:


    “我也沒有那麽有權勢的老爹,隻能靠我勤奮的雙手去努力,去奮鬥。遇到嶽父您,是我最大的幸運,我要感謝您對我的栽培,沒有您,就沒有我的今天!”


    “也要靠你的能力,若是無能,即使給你一座金山銀山,你也會把它敗光。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有聰明才智的人,隻是他們缺少機會,不是每個人都是那麽幸運的。”


    “機會需要自己去爭取,有時候是要賭一賭,不賭的話,就永遠沒有機會。”


    “好了,現在這個時刻,我們也該盡快去辦理撤退事宜,千萬不能走漏風聲!”狡猾的譚崇富似乎已經聞到了一場暴風雨的氣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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