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一匆匆出去,將郭佳珍的情況轉告林瀟。林瀟傷心地說道:


    “師娘年紀大了,本就是無辜之人,卻遭受如此牢獄之災,我心好痛!我們這次一定要想辦法把她救出來!”


    “按照你師娘郭佳珍現在的身體情況,可以申請保外就醫,隻是流程繁瑣,需要很久時間。”李正一耐心地說。


    林瀟想了想,說道:


    “時間不能拖得太久,我想馬上見師娘!這樣吧,我們再用重金打通關係,讓師娘先出來體檢,我再找機會與師娘見一麵!”


    “這個方法可行!”李正一點頭。


    林瀟拿出一張銀行卡,說:


    “我這裏有30萬,你取出來,塞給監獄的主管領導,讓師娘去醫院檢查身體。”


    李正一接過銀行卡,道:


    “好,我這就去辦,你耐心等我消息!”


    李正一到銀行取出錢,帶著現金,悄悄塞給有關領導,說郭佳珍目前年老體邁,疾病纏身,請求立刻去醫院體檢,然後申請保外就醫。


    這是個偏僻的地方,經濟落後,主管領導見到這麽多錢,心中竊喜。領導知道郭佳珍的身體情況,更知道她的案子是個冤案,便說道:


    “李律師,讓郭佳珍出去體檢一下,這倒是可以,但是保外就醫,手續挺麻煩,還要上麵審批,我們再從長計議吧!”


    “那好,現在就讓郭佳珍出去體檢吧!”李正一笑道。


    “行吧,你稍等,我寫個條,簽個字,你拿著單子,按照這個流程去辦。”


    “多謝您了!”


    之後,李正一拿著單子,走完流程。監獄派出兩個女警,一起帶著郭佳珍去市人民醫院體檢。李正一發微信給林瀟,告訴他路線和具體位置。林瀟打車緊追在後麵。


    到了醫院,李正一又收買了兩個女警員,和她們閑聊,消磨時間。趁郭佳珍進體檢室的時候,林瀟從一個角落溜出來,悄悄把郭佳珍拉到旁邊一個小屋裏。


    含冤入獄已久的郭佳珍,蒼老了很多,兩鬢斑白,滿臉皺紋,麵黃肌瘦,雙目深陷。看到師娘如此悲慘的狀況,林瀟緊緊握著她顫抖的雙手,痛哭流涕,道:


    “師娘,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受罪了。”


    郭佳珍見到林瀟,老淚湧出,哭道:


    “孩子,沒有想到,臨死前,我還能見到你!”


    “師娘,你別這樣說,你會好起來的,冤案會昭雪的!”


    “隻要你們能好好活著,我就安心了。冰兒呢?她在哪裏?”


    “冰兒……她……我們失聯了……”林瀟錐心般疼痛,“對不起,師娘,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林瀟,我知道你是重情義的好孩子。”郭佳珍也緊緊抓著林瀟的手,“我和老薛都年紀大了,死了就死了,可是,冰兒還年輕……師娘拜托你,好好照顧冰兒!”


    “我會的,一定會的!”


    “其他親人呢?他們都還好嗎?為什麽不見他們來看我?”


    林瀟不敢說實話,他怕師娘太傷心,哽咽著說道:


    “都還好,一起來不方便,這次就沒有讓他們過來……師娘,你就相信我們吧,我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我能不能出去都無所謂了,隻要你們好好活著。”郭佳珍苦澀地笑著。


    “不,我們要一起好好活著!”


    “還有,老薛的秘書姚英,司機魏新,都誣告我和老薛,但是我知道,他們不是壞人,肯定是有人威脅,他們被逼無奈,才這樣做的……你們要善待他們……”


    “我知道的,他們兩個不是壞人,事後還給我們道歉了,承認做了偽證,隻是……”


    “隻是什麽?這個時候了,不要對我有什麽隱瞞!”


    “隻是,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了……”


    “啊……誰下的毒手?”


    郭佳珍長滿老繭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你們入獄以後,姚英和魏新自知愧對你們,良心不安,於是四處奔走,想為你們翻案……真正想陷害你們的人,就下了毒手,把他們兩個暗殺了!”


    “人命關天,沒有人管嗎?”


    “沒有……薛叔叔曾經得罪過的那些人,反咬一口,不是升遷,就是減刑;薛叔叔曾經的得力助手,要麽調離,要麽降職,要麽背叛,要麽就是被暗殺……現在沒有一個敢站出來為你們鳴冤的……”


    “若是這樣,林瀟,你們該如何為我們翻案呢?”


    “說來話長,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現在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師娘,你要挺住,你一定要堅信:正義一定會戰勝邪惡!”


    郭佳珍眼裏閃著依稀的亮光:


    “好,我會堅持到最後一口氣,我等著冤案昭雪的那一天!”


    “師娘,一定會有那一天的!那一天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郭佳珍心善,又囑托道:


    “林瀟,還有一件事,姚英和魏新都不在了,可是他們都有孩子,這兩個孩子比冰兒小十歲,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玩耍,關係很好。你現在有條件了,也要幫忙照顧好他們呀!”


    “我會的,他們叫什麽名字?我迴去以後馬上聯係上他們!”


    “姚英的孩子是個女孩,叫姚童童。魏新的孩子是個男孩,叫魏平。三年前,這兩個孩子應該是讀高三吧,不知道這件事情對他們的影響有多大……”


    “師娘,你放心,我迴宜江就立刻想辦法找到他們!”


    “林瀟,師娘相信你的。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保重啊!”


    “師娘,你再等等,我舍不得你……”


    “我走了,師娘等著你為我們平反呢!好孩子,保重!”


    郭佳珍掙脫林瀟那雙緊緊抓住的手,轉身出了小屋,關上門,擦幹眼淚,去體檢了。


    “師娘,師娘……”林瀟追到門口,從門縫裏望著師娘那孱弱的背影慢慢遠去,內心如刀割。


    體檢結束,郭佳珍身患多種疾病,帶著體檢單被押迴了監獄。


    林瀟心情沉重,對李正一說道:


    “李律師,我師娘保外就醫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這裏還有錢,100萬,若用到,你就隻管取出來。”說完,林瀟又掏出一張銀行卡。


    “林先生,郭阿姨的體檢單子已經拿到了,她重病在身,國家怎麽可能不會同意保外就醫呢!這些錢就不用了!”李正一拒絕。


    林瀟堅持,道:


    “國家雖有政策,可是,薛叔叔的案子是個大冤案,涉及人員眾多,案情複雜,那些惡霸是不會給我們翻案機會的,對於師娘保外就醫的事情,他們肯定會百般阻撓。這些錢你就拿著吧,若有人故意刁難,你就繼續花錢,注意留存證據。師娘體弱多病,治病也需要花錢呀!不能再拖了,目前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唉,好吧……”李正一無奈,隻好收下。


    “這幾天就麻煩你繼續留在這裏,我還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一起了!”林瀟殷切地望著李正一,“我師娘的安危就拜托給你了!李律師!”


    “放心吧,林先生!無論如何,我也要把保外就醫這件事情辦好!”


    “薛叔叔的侄女薛瑩,現在在哪裏?”


    “據我打聽到的消息,薛瑩現在被關在河州市精神病院……”


    “好,時間關係,我現在就要走了,保重!”林瀟辭別。


    “保重!後會有期!”


    李正一站起身,兩人握手告別。


    林瀟匆匆離開這個偏僻的小市,路上告訴宋薇薇,正在幫師娘申請保外就醫,同時也知道了薛瑩的下落,讓她和劉鬆想辦法先聯係上薛川老家的親人,以及姚英和魏新的家人。宋薇薇和劉鬆又立刻動用關係,查找這些人的下落。


    迴到宜江,林瀟、宋薇薇和劉鬆一起去了河州市精神病院,見到了精神失常的薛瑩。


    雖然林瀟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看到眼前的薛瑩,被關在一個小屋子裏,蓬頭垢麵,哭哭笑笑,瘋瘋癲癲,那可憐而又恐懼的眼神,他不敢再多看一眼……受到強烈的衝擊,內心的傷疤被再次撕開,他不能不想起往事……


    蹲在角落裏,一語不發,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宋薇薇和劉鬆,見到如此悲慘的薛瑩,又看著憔悴不堪、沒了魂兒似的林瀟,心情低落到了極點,最後強打精神,好言安慰林瀟。


    過了好久,林瀟的心情才漸漸恢複過來。


    不希望悲劇繼續,林瀟把醫院主治醫生叫來,說薛瑩是他的遠方親戚,特來諮詢薛瑩的具體病情。醫生說這種後天的精神病,通過科學手段,是完全有希望治愈的。


    林瀟聽了,心中有了幾絲寬慰,要求醫院提高治療條件,好生治療薛瑩,花多少錢都無所謂,醫生同意。


    林瀟又對宋薇薇說,要轉給她一筆錢,這是薛瑩的醫療費,並懇求宋薇薇抽空多來看看她,幫忙好好照顧她,也是對治療過程的監督,宋薇薇答應。


    剛出了精神病院,宋薇薇得到消息,找到了薛川老家的地址。於是,林瀟、宋薇薇和劉鬆又馬上開車前往臨市的一個小山村,薛川的老家。


    薛川的弟弟薛田,一個老實本分,膽小怕事的淳樸農民,這幾年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受到的打擊很大,見到陌生人,嚇得不敢出門。林瀟等人說了很多好話,他才打開了房門。


    薛田的老伴臥病在床已有幾年,兒子死了,女兒神經了,家裏沒有了勞力,家徒四壁,一貧如洗,十分淒涼。


    林瀟忍著悲痛,好言安撫,但並未說明自己的身份,最後給他們留下一些錢財,並告訴他們,薛瑩正在河州市精神病院接受治療,以後可以去看望他們的女兒。薛田和老伴淚流滿麵,千恩萬謝。


    林瀟等人告別,薛田一家人感激不盡,一直送到村口。


    迴去的路上,一路顛簸,林瀟說道:


    “我的家鄉和這裏一樣,窮鄉僻壤,世世代代都是農民。我們這代人,一心想改變命運,走出窮山溝,曆盡千辛萬苦,終於實現了。可是現在,我卻想迴到老家,過著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田園生活。願得餘生隱歸田,管他人情與冷暖。”


    宋薇薇看了看滿臉疲憊的林瀟,說道:


    “林瀟,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心裏太累了,承受了太多的苦難和重擔。人活在紅塵中,免不了各種煩惱,憂愁。年少的時候,渴望命運的波瀾,想活出精彩的人生;長大以後,經曆過大風大浪,向往的卻是溫暖、平靜的港灣。”


    劉鬆在前麵開著車,笑道:


    “我是個粗人,讀的書不多,說不出你們這些文化人的語言。但是這些年的打拚,見識了很多人和事,年輕的時候有衝勁兒,現在我也累了,能過上安安穩穩的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啊!”


    林瀟嘴角擠出一絲苦笑,說道:


    “心中有個念想,才有活著的動力。等我把薛叔叔的案子昭雪,我就帶著薛冰,歸隱山林,寄情山水,專心藝術,過著清雅平淡的生活……”


    “你這個想法好啊!‘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該是多麽美好的場景啊!”宋薇薇笑道。


    “我就搞個旅遊開發什麽的,在我們老家的山溝裏發展旅遊業,既能遊山玩水,又能賺大錢,哈哈哈!”劉鬆大笑。


    “到時候我們去你家做客!”宋薇薇笑道。


    “所有費用我全包了,好吃好玩,包你們滿意!”


    “好,太期待了!”宋薇薇舒暢地笑了。


    林瀟也笑了。


    這幾天經曆的場景,太過悲涼,傷感,劉鬆借機活躍氣氛,讓大家精神振作起來。三個人談起了未來的打算和生活的暢想,心情好了很多。


    匆匆忙忙趕迴宜江,這時又傳來好消息,姚英和魏新的家人也找到了!


    此時天色已晚,奔波勞累,三人商議後決定早些休息,第二天再去約見姚英和魏新的家人。宋薇薇又安排人讓姚英和魏新的家人明天一起來見麵,這樣說話方便,也節約時間。


    第二天,林瀟,宋薇薇和劉鬆三人又開車前往約好的地方——郊區山腳下的一個農家樂。


    那年夏天,林瀟帶著薛冰返迴宜江,就是在這裏,與薛川和師娘相見,商議出國留學的事情。


    林瀟迴憶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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