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五月,林瀟工作室正式入駐雲海山莊。


    雲海山莊是三川市有名的休閑度假區,依山傍水,環境優美。


    青翠連綿的群山,植被茂盛,溪澗幽邃,一泓碧綠的湖水像顆寶石鑲嵌其中,山間常年煙霧繚繞,變幻莫測,宛若仙境。


    湖水邊,一座座風雅別致的亭台樓閣;密林中,一排排雕梁畫棟的山水長廊;山腰間,一棟棟富麗堂皇的歐式別墅……錯落有致,高端大氣。


    山莊內設高檔會所,這裏平常就是政客、富商和名流在一起聚會商談、休閑娛樂的地方,可謂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曹東虎,曹雲,兄妹二人為了進一步擴大雲海山莊的影響力,提高知名度,以“林瀟山水畫——中國新水墨畫展”為名,邀請各界名流前來參展。


    三川市市長許維良,富商譚崇富,侯建業,王欣妍,牛洪等人悉數到場。楊淩峰剛剛調到三川市某局任職,和陳俊一起前來捧場。林瀟的哥哥林立,嫂子程芳,嫂妹程菲和香港房地產老板姚仁貴也過來湊熱鬧。


    林瀟在國內藝術圈知名度已頗高,從各地慕名而來的人眾多,賓客盈門,高朋滿座。


    楊一勤與林瀟當年在宜江鬧下矛盾,兩人分道揚鑣,早已沒了交情,沒有來,可是聽曹東虎說這次有重大合作機會,於是派了他公司的總經理前來看熱鬧。


    林瀟再次邀請恩師——中國山水畫大師陸青雲教授前來助陣。老教授德高望重,為此次奢華、高調的畫展增添了不少莊重、大氣之感。


    隆重的開幕儀式過後,大家相互寒暄,參觀畫展,欣賞藝術,品嚐美酒,談笑風生。


    曹東虎,曹雲,作為雲海山莊的主人,也是這次畫展的籌辦人,恭敬、熱情地接待各方貴賓,交流合作,忙得不亦樂乎。


    方曉晴身著旗袍,端莊秀麗,為各位嘉賓詳細介紹林瀟作品的藝術風格,筆墨神韻,意象境界。眾人在讚歎林瀟山水畫筆精墨妙的同時,也對這位落落大方,風姿綽約的美麗女子印象頗深。


    王欣妍跟隨老板侯建業,一起陪同市長許維良參觀畫展,周旋於譚崇富,陳俊,楊淩峰等人之間,相互交流,親切交談。她的可愛,機敏,也為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


    牛洪在旁邊隻會滿臉迎笑,溜須拍馬。


    林瀟與主要賓客握手交談之後,帶恩師陸青雲迴清靜處休息。沏上熱茶,兩人一起閑聊三川美院的學藝生涯,當年的種種趣事,又聊起當今中國畫的發展方向,學術價值等等。


    陸青雲對自己的這位得意門生甚是喜愛,精神矍鑠,不時開懷大笑。最後,他想起了林瀟在三川美院時的女朋友薛冰,他也知道林瀟這幾年一直一個人過,便問道:


    “林瀟,你現在年齡不小了,你女朋友薛冰呢?”


    林瀟臉色突然凝重起來,沉默不語。


    陸青雲見狀,又說:


    “當年你留在母校讀博,薛冰則遠赴美國,轉眼幾年過去了,你們現在還有聯係嗎?近來也沒有聽你談起她,我知道,你可是重情義的人啊!”


    許久,林瀟才慢慢開口:


    “我和她分手了……”


    陸青雲聽了,感覺非常意外,忙說道:


    “太可惜了!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林瀟在恩師麵前向來誠實,從無隱瞞,可是這次,他不能說實話,隻說:


    “分隔兩地,環境迥異,有了隔閡,兩人漸行漸遠,隻能分手……”


    聽完,陸青雲搖頭歎惜道:


    “我記得當年,你們兩個經常一起學習,一起作畫,雖然專業不同,但是有著很多共同愛好。她也經常來聽我的課,我對她印象很深,賢淑清秀,通情達理。你們從小認識,邂逅三川,在各自研究的領域都取得了優異的成績,真可謂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現如今卻勞燕分飛,天各一方,真是太可惜了!”


    恩師的話語,再次勾起了林瀟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深情,他和薛冰在三川美院求學時期的美好場景,在腦子裏一一浮現……而此時此刻,他隻能強忍悲傷,說道:


    “事已至此,惋惜又能如何呢?”林瀟將頭扭向遠方,“生活有太多無奈,不能改變,隻能麵對……”


    陸青雲看著自己的愛徒,如今他事業正盛,感情卻如此失意,便寬慰道:


    “人生是一場修行,路途漫漫,雲譎波詭,變幻無常,豈能十全十美?藝術之路尤為孤苦,林瀟,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希望你不要被感情所困,更不要被眼前的奢華所迷惑,淡泊明誌,寧靜致遠……記住你當年找我求學時說的話:立誌將中國傳統藝術發揚光大,做一個受人尊敬的藝術家!”


    林瀟靜下心來,說道:


    “恩師高情遠致,超世拔俗,學生一直敬仰。在如今這個物欲橫行的世間,我內心卻向往閑雲野鶴,無拘無束的生活,少一點兒塵世的俗累,可是,我終究還是塵世中人……”


    “我何嚐不是塵世中人!耐得住寂寞,穩得住心態,才有更高的修行啊!”陸青雲語重心長。


    “陸老師,每次和您談話,我總能心靜如水,如沐春風,這次更是茅塞頓開,豁然開朗。”林瀟說著,給陸青雲恭敬地獻茶。


    陸青雲品著茶,說道:


    “和你這樣的學生聊天,談人生,論藝術,我縱有煩惱,也會拋之腦後,心情暢快,神清氣爽啊!”說完,陸青雲大笑起來。


    林瀟心情也更加舒暢了。


    其他參加畫展的人,賞完藝術,陸續進了早已安排好的貴賓廳,娛樂,休閑一番,然後商談合作意向。


    忙碌了一天,林瀟,方曉晴和曹氏兄妹送走了各位嘉賓,迴到休息室,總結畫展第一天的收獲。


    此次畫展非常成功,所展作品全部被高價訂購。同時,在市長許維良的牽線下,曹東虎、曹雲的雲海投資集團,譚崇富、陳俊的金沙投資集團,與侯建業的三川市歐傑科技公司達成合作的初步意向,兩家投資集團計劃投入巨額資金,包裝歐傑公司,創新技術,擴大市場,籌劃上市,另外,楊一勤的房地產公司也準備投入大量資金,入股歐傑公司。


    這次畫展的效果遠遠超出預期,曹東虎,曹雲大喜過望。


    一場畫展,匯聚各方英傑,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晚餐結束後,林瀟感覺累了,要迴寓所休息,剛剛喝了幾杯紅酒,有幾許頭暈。曹雲跟著林瀟,看著他走路不穩,想攙扶他,林瀟拒絕。


    方曉晴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一陣酸痛,可她隻能遠遠地望著。


    曹東虎趁機說時間還早,想邀請方曉晴去湖邊逛逛。方曉晴則借口說今天太疲憊,想早點迴家休息,然後就出門走了。


    天氣炎熱,時間還早,林瀟看曹雲一直跟著,不想迴住處了,決定去小山上逛逛,上麵有風,也可以醒醒酒。


    曹雲仍然跟著,林瀟沒有拒絕。


    兩個人慢慢走在山間的小道上,路燈昏暗,夜色朦朧,兩旁植被茂密,微風陣陣吹來,頓時一身清爽。


    “瀟,你難道沒有覺得,我愛上你了嗎?”曹雲笑道。


    “是嗎?”林瀟停下來。


    早知道曹雲的心思,也清楚曹雲的性格,林瀟並不意外,故意冷冷地反問了一句。


    見林瀟如此迴答,曹雲覺得挺有意思,自己用這種方式對他表白,他卻反問自己,於是又笑道:


    “難道還有假不成?”


    說著,曹雲順勢用她的玉手輕輕挽住林瀟結實的手臂。


    林瀟猛地甩了一下手臂,立刻掙脫,不說話,加速向前走。


    曹雲瞪著圓眼,在後麵說道:


    “好一個冷漠的林大畫家!”


    林瀟不理她,繼續向前走。


    曹雲並沒有生氣,跑向前去,從後麵摟住林瀟的腰。


    林瀟掙脫不過,站在原地不動,帶著幾許冷傲與輕蔑的口氣說道:


    “你要劫我色嗎?”


    “哈哈哈!這麽大一個美男子,我當然忍不住要劫色了!”曹雲得意地笑道,“林大畫家,你還是乖乖就擒吧!”


    “從沒有見過臉皮這麽厚的,今天我算是長見識了!”林瀟冰冷地說。


    “從沒有見過如此高冷的,今天我算是領略了!”曹雲繼續得意,說完,臉頰輕輕貼在林瀟的後背上,閉上眼睛,沉醉於她此刻的幸福。


    “看來你是情場老手了!”林瀟嘲諷道。


    “你猜錯了!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曹雲笑道。


    “誰跟你談戀愛了!”林瀟冷若冰霜。


    “當然是我懷裏的這位才華橫溢的大藝術家呀!”曹雲丁香小舌慢慢親吻著林瀟的後背。


    “你再放肆,我立刻搬走!”林瀟厲聲道。


    曹雲停下了,撒起嬌來:


    “林瀟,林大畫家,別對我這麽兇嘛!人家也是個女孩子,你這般粗魯,我好怕啊!”


    “你還知道自己是女孩子!”林瀟冷笑。


    “女孩子怎麽了?遇到喜歡的人,也應該大膽一點!”曹雲這時才有一點點臉紅。


    “你說你這是第一次戀愛,太可笑了!”


    “可笑什麽?真的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我性格就這樣!”曹雲仰著頭,撇著嘴。


    “你,你這是放蕩!”


    “別說得這麽難聽,好嗎?我這叫勇敢!”曹雲臉皮更厚了。


    林瀟搖頭歎道:“一點兒女孩的矜持都沒有!”


    “該矜持的時候矜持,不該矜持的時候,就要放肆一點兒……比如現在,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曹雲平日裏也是職場高手,威風凜凜,英氣逼人,可是遇到林瀟這樣的男人,她真的深深愛上了,突然變得酥軟了,不能自拔。


    “我到底哪裏讓你喜歡了?”


    曹雲很認真:


    “你才華橫溢,內斂沉穩,沒有楊一勤那樣的輕佻、奢靡,也沒有陳俊那般的俗氣、勢利,你有著非凡的氣度和胸襟,我愛的就是你的與眾不同,出類拔萃!”


    “你可以喜歡我,但是我未必會喜歡你,你想過沒有?”林瀟淡淡地問。


    曹雲自信滿滿:


    “鍥而不舍,金石可鏤!我這顆溫暖的芳心,終究會讓你這塊頑石融化的!我會愛你到永遠,永不放棄!”


    “現在我們生活富足,衣食無憂,大可談論什麽海誓山盟,若真的有一天,發生了什麽變故,你能否與我同風雨,共患難,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林瀟站在風中,仰望著神秘、深邃的夜空。


    曹雲緊緊抱著林瀟的腰,臉貼在他高大、寬闊的肩膀上:


    “當然了,既然選擇了你,生死相依,永不分離!”


    “那好,過幾天,等這次畫展結束,我們去趟大涼山,那裏是中國最貧窮的地方,我們從苦日子熬出來,現在再去感受一下這樣的生活,如何?”林瀟試探地問。


    “好啊,我陪著你!”曹雲很幹脆地答應。


    “大涼山那邊的山區孩子,吃飯穿衣都是問題,我小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我們去義務支教,也捐點款吧!”


    林瀟此番話語,一是轉移話題,不再談論兩人的關係;二是試探曹雲的心,看看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潛移默化,慢慢激發她的同情心;三是林瀟真的想去那裏看看,再次體驗一下苦生活,不至於讓自己沉迷於現在奢華的生活。


    曹雲想了想,說道:


    “現在那些所謂的慈善機構大多不太靠譜,貪汙腐敗橫行,不如我們親自去一趟,做做慈善,也是給你樹立良好的形象!我們的媒體宣傳會及時跟上的!”


    林瀟卻說:


    “既然決定做,就真心實意,我不喜歡搞什麽虛名趟!不要什麽媒體記者,我們靜靜地去!”


    曹雲無奈,道:


    “好好好,都依你!”


    “去偏遠山區,遠離繁華,置身青山綠水間,這也是靜下心來的好方法,我需要一次這樣旅行。”


    “大畫家,你好有詩意啊!”對林瀟的心思,曹雲還捉摸不透。


    “胸中無丘壑,無詩情畫意,如何搞藝術創作?”


    “乖,我服你了,行吧!”


    畫展結束後,告別奢華的大都市,林瀟帶著曹雲,開車前往大涼山。


    身後是高額求畫的大批訂單,眼前是窮山惡水的漫漫荒野,此刻,在曹雲眼中,這次山區旅行比做生意賺錢奢侈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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