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大學生足球聯賽開始了,學校從各個院係選拔足球精英。


    這次主管賽事的領導是吳玉,他和體育係的足球老師嚴抓選拔任務,先是係內舉薦,然後根據比賽經驗、資曆和現場狀態來挑選隊員。


    學校將預選隊員分成兩隊,現場比賽。林瀟平時刻苦訓練,狀態良好,自然進入校隊,而計算機係體育部副部長兼足球隊隊長鄭葦華,那段時間忙於英語六級考試,訓練較少,出乎意料,竟然落選了。林瀟成了計算機係隊成員裏唯一入選校隊的人。


    鄭葦華是極其好勝的人,尤其在足球上,他在計算機係足球隊的地位無人撼動,他是權威,他是引領球隊前進的領袖,可是,現實告訴他,這次他落選了,這是大學裏最好也是最後的一次機會!


    迴去的路上,鄭葦華一語不發,麵如死灰。


    大學快三年了,林瀟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的神情。林瀟知道,他是極其難過的,極其失落的,極其痛苦的。


    他們是最好的朋友,鄭葦華又是林瀟的足球伯樂,一起在足球隊打拚了這麽久,這次林瀟一個人去參賽,心裏同樣是難以接受的。


    兩人默然無言,各自迴到宿舍。


    林瀟坐下來,越想越難受,思考了很久,覺得應該找鄭葦華談談心,他們兄弟幾年了,早已是無話不談。林瀟去了鄭葦華宿舍,見宿舍隻有他一個人,正玩著遊戲,林瀟便靜靜坐在他旁邊。


    鄭葦華眼睛餘光瞥到林瀟,並沒有理他。


    “葦華,你還有機會,我去找體育老師!你能力很強,你是我們係隊的靈魂!我們要一起去參加全國比賽!”林瀟真誠地說著。


    鄭葦華仍然玩著遊戲,不看林瀟,隻冷冷地說:


    “你去吧,祝賀你……”


    林瀟明白,現在已經是大三第二學期了,這是最後的機會。可是,他不忍心一個去,他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好兄弟如此落寞,說道:


    “不行的話,我放棄比賽,我不會一個人去的!”


    “你好好比賽。”鄭葦華那死灰般的臉,在電腦屏幕前顯得愈發可怕。


    “你等著,我去找老師!”


    說完,林瀟起身走了。


    林瀟去找足球老師袁老師說情,袁老師對林瀟印象深刻,笑道:


    “不好意思,校隊隊員名額已經確定了。林瀟,你多才多藝,這次是難得的好機會,好好把握,這段時間多加訓練!”


    “袁老師,鄭葦華這次是狀態不好,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水平!以前每次比賽他表現都很好,又是我們係足球隊隊長,有技術,有號召力,再給他一次機會吧!”林瀟懇求。


    袁老師搖頭:


    “不行了,名額已經上報了,這次是吳玉親自批準的,真是很抱歉!”


    林瀟有點生氣,態度堅決,說道:


    “真不行,我放棄這次機會,讓給鄭葦華!他代表我們校隊比賽,一定能贏的!”


    袁老師睜大了驚訝的眼睛,瞪著林瀟,道:


    “林瀟,你這麽優秀,別拿自己的前途當兒戲!我知道你是重情義的好學生,可是這件事情不僅關係學校的榮譽,更關係你自己的前程!計算機係隻有一個名額,你將作為校隊主力守門員參加全國聯賽!這事情已經定了!”


    “那我放棄比賽資格!”林瀟把臉扭向一邊,氣衝衝地說著。


    袁老師跳了起來:


    “你!林瀟,你這是再逼我們呀!”


    “我沒有!”


    “想放棄可以,我們從材料係再挑選一個參賽名額!”袁老師也生氣了,同時,他也在斷林瀟的念頭。


    林瀟萬般無奈,扭頭走了。


    他一個人靜靜走在熟悉的足球場上,一場場艱苦的比賽在腦海裏浮現,這裏流下了多少拚搏的血淚,為了兄弟情義,這些都是值得的……可是,讓他一個人去參賽,他心裏依然很糾結……


    兩天後,一個自習課上,林瀟正鬱悶地學習,鄭葦華突然坐在他旁邊,非常得意地大聲說道:


    “林瀟,我將作為主力先發,出現在全國足球聯賽的校隊名單之中!”


    “那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一起參賽了!”林瀟大喜,大叫道。


    鄭葦華仰著頭,扭頭瞥了林瀟一眼,道:


    “你就不用去了!在電視上看看我們比賽也行!”


    林瀟看著眼前的鄭葦華,瞬間驚呆了。


    “等我們拿了冠軍,迴來請你吃飯!”鄭葦華獰笑。


    林瀟擠出一絲可悲的笑容,道:


    “好……我等著……”


    鄭葦華走後,林瀟呆坐著,突然沒了魂兒似的,什麽也不想做了,就那樣呆呆地坐了很久。


    此後的日子,他無心學習,吃飯沒有胃口,內心冰涼,晚上失眠……


    可是,鄭葦華每次看見林瀟,總要挖苦一番:


    “我們要去參加比賽了!林瀟,你去不去?要不要我幫你找老師再商量商量?哈哈哈!”


    林瀟震驚,這就是他的好兄弟嗎?當初為了兄弟情義,他放棄摯愛的籃球,毅然決然加入足球隊,受了這麽多次傷,付出了這麽多努力,換來的卻是自己好兄弟的諷刺、挖苦和嘲笑!


    林瀟的心沮喪到了極點。


    在切身利益麵前,鄭葦華終於暴露出了他的本性,他是那麽的自私自利!


    每次校隊訓練,每當他走出宿舍,他就會在樓道裏大叫:


    eon!go!go!go!”


    然後他拉著元啟明一起去球場訓練,這兩人竟成了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沒有想到,林瀟最後成了孤獨的落寞者,心涼,心冷,心寒……寒透了。


    之後,校隊每次贏了比賽,鄭葦華迴來後就會先跑到林瀟的宿舍,在林瀟麵前炫耀:


    “我們又贏了**大學!**大學以前多麽牛逼……現在被我們幹掉了!哈哈哈!”


    林瀟麵無表情,不抬頭,不理會,眼睛死死盯著電腦屏幕,繼續玩著魔獸爭霸,他也學會了玩遊戲。


    最後,宜江大學足球隊在華中區決賽中,在有奪冠實力的情況下,輸給了中原師大!


    聽說整個比賽過程非常離奇!


    中原師大的球基本踢不過半場,幾乎全部隊員龜縮在禁區防守,場麵完全被宜江大學牢牢掌控。宜江大學長時間圍困中原師大,運氣稍差,多次打中對方門柱和橫梁,在比賽快要結束的時候,宜江大學1:0領先。


    然而,最戲劇的一幕出現了!


    中原師大的前鋒偶然斷了一個球,直奔宜江大學球門!


    宜江大學由於長時間控製局麵,守門員長時間無事可做,非常自信,跑到了場地中圈,竟坐在地上看笑話!這時,守門員突然意識到危險,試圖攔截,對方前鋒輕鬆騙過守門員,長驅直入,輕鬆獲得空門機會,最後用腳尖稍稍一踢,球慢慢滾進入了宜江大學的球門!


    宜江大學守門員隻能在後麵眼睜睜看著……


    雙方1:1戰平!


    熬過艱難的加時賽,最後進入點球決戰!


    第一輪5個球,宜江大學最先出場的隊長鄭葦華因為壓力太大,竟然踢飛了!而中原師大的5個點球,宜江大學守門員竟沒有撲到一個!


    最後,宜江大學被中原師大點球淘汰!


    中原師大欣喜若狂,全體隊員和教練員一起衝到場地上,瘋狂地慶祝著,狂喜著……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贏了實力強大的宜江大學!


    曾經信心滿滿,誌在奪冠的宜江大學隊員、教練和校領導,此刻垂頭喪氣,神情落寞,悄悄離開了這塊令人羞恥的比賽場地。


    林瀟得知後,走到鄭葦華的宿舍,看到他又在電腦前打著遊戲,那表情:失望、痛苦、難堪……


    林瀟不會再安慰他,轉身靜靜地走了。


    後來,袁老師惜才,找到林瀟,悄悄告訴他這次比賽人員臨時變動的緣故:室友元啟明嫉恨林瀟已久,選拔結果公布後,他偷偷找到鄭葦華,說他不服林瀟入選,不能看著這麽好的機會讓林瀟得到。鄭葦華心裏本就很窩火,加上元啟明在一旁慫恿,煽風點火,最後決定使出陰招。兩人私下找到計算機係體育部部長黃盼,通過黃盼秘密賄賂主管領導吳玉。最終兩人一起入選校隊,取代了林瀟的名額……


    得知事實,林瀟隻是長歎一聲,甩手走了。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碰過足球。


    在以後的學習和生活中,林瀟把這些深深埋藏在心底,他已看清了鄭葦華的真實麵目,隻是為了給昔日的兄弟留些顏麵,才沒有把事情說破。


    但是,鄭葦華還是鄭葦華,他甚至嫉妒自己室友,有人比他表現好,他就心生怨恨,一定要想辦法,超過別人,而當他做不到時,他就非常懊惱。他表麵上的義氣,其實是為了讓別人圍著他轉,處處崇拜他,他喜歡做老大那高高在上的感覺。


    足球,曾經讓林瀟得到一個知心朋友,他曾經幫助林瀟很多,他們的關係最近。但是,足球也讓林瀟看清了很多,成長了很多……


    懷念曾經的足球,痛心曾經的足球……


    突然沒有了可以信任的朋友,林瀟覺得,他的心被掏空了,他不知道以後的路該怎麽走了。


    “跌倒了,爬起來,就是巨人!”


    他想起了高中時結交的筆友寒冰,想起了這句激勵自己的話。


    素未謀麵的寒冰,名字冷,心腸熱,那些看似微不足道卻似雪中送炭的相助,溫暖至深,曾經給他動力,讓他熬過最艱難的高中,最後他終於考上了大學。


    這幾年,他也一直在努力尋找寒冰,他要感謝寒冰當年的真誠幫助,可是茫茫人海,杳無音信。


    無處傾訴內心的悲涼,林瀟想起了他心愛的若情妹妹,前往香山寺追思。


    晚春時節,香山的花兒凋零,隨風飄落,黯淡,淒涼,憂傷。


    想起了那首《葬花吟》: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


    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林瀟潸然淚下,反複默念: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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