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的手指接觸對方的身體,發現安妮的肌肉過分緊張,雖然他已經力勸對方,卻始終放鬆不下來。


    “我的身體,自從25歲之後就這樣了,麵臨著家族太多投資問題,每天殫精竭慮,整顆心都懸著,導致身體就像一張拉開的弓,緊張得近乎崩潰,到現在也沒有太大改變。我曾經接受過很多放鬆按摩,沒有任何效果。”


    葉天笑而不語,他知道,太多保健行業的人已經淪為招搖撞騙的騙子。隻要能拿到錢,敢做出任何承諾,實際到最後,毫無效果。


    他讓安妮閉上眼睛,放空思想,然後用手肘在安妮身體的各個緊繃節點上,進行了直達內部的揉搓。


    他的力度緩緩加強,讓安妮身體上每一個僵硬的關節都舒展開來。


    葉天一共處理了僵硬的關節四十二處,肌肉緊張的地方十二處,另外還有經脈紊亂的地方六處。


    當他這樣從頭至尾幫助安妮放鬆身體,安妮很快就睡著了。


    葉天也放空自己,忘掉了一切,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讓安妮的思想不再永遠緊張懸著,而是氣定神閑,休養生息。


    泰式古法按摩,具有神秘的力量,雖然隻是短短的一次接觸,安妮卻睡了長長一覺,從下午四點睡到晚上十點。


    葉天守候在一邊,端著水杯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的夜色。


    他希望,現在所做的一切,都能讓自己的未來打開通道。


    安妮醒來的時候,早就華燈初上,**的夜生活很快就要展開了。


    安妮邀請葉天出去走走,被葉天婉言謝絕:“我有幾個任務正在進行,改天,我請安妮小姐。”


    他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感到很欣慰。


    “葉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就好像獲得了新生。身體所有緊繃之處,全都展開,眼睛也明亮了很多,看待周圍的事物,頭腦清晰,迅速能夠拿出自己的意見。”安妮認真的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這也是葉天希望的,他能夠幫助需要幫助的人,讓對方得到需要的,自己的付出沒有白費,雙方都會滿意。


    “你的身體實在是太緊張了,我隻不過是暫時使其放鬆下來。”葉天很謙虛,明知道泰式古法按摩對安妮有決定性的作用,自己卻不居功。


    “葉天,你覺得這種古法,就能抵抗衰老,讓人在精神愉悅中獲得永生?”


    葉天的確是這樣想的,一個人身心健康,自然能夠承受各種打擊。


    “如果把你留在**怎麽樣?加入我的集團,做我的專職按摩師?”


    安妮果然直爽,有話直說,沒有考慮葉天的感受。如果成為專職按摩師,那就將變成葉天一生的職業,再也無法振翅高飛。


    他婉言謝絕:“我現在寫作任務太重,不可能長期待在其他地方,我們還是保持聯係,等你身體康複,重新披掛上陣,我也就放心了。”


    從安妮眼裏,葉天看到了深深的依戀。


    他為對方盡心盡力服務,人心都是肉長的,肯定能感覺出來。


    “葉天,雖然你不同意加盟,但我還是告訴你,在**,任何時候能用到我們,絕對沒有二話。”


    迴到酒店,葉天仔細迴顧安妮的情況,對方的身體如此緊張,暫時放鬆下來,明天還得接受更深度的治療。


    葉天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聯係王家衛,兩個人麵對麵交流,把這個劇本的得失全都記下來,為今後的工作打好基礎。


    葉天早就從米蘭那裏,知道了王家衛的聯係方式,打電話過去,他正在將軍澳附近的農田裏幹活。


    原來這又是王家衛的另一個怪癖,當他寫不出東西,就開始到田裏勞作,勞作過程中,他的腦子完全一動不動,忘記了靈感缺失的痛苦。


    “你那樣做,太浪費時間了。”葉天笑了。


    “時間?對於我來說,時間無窮無盡,可以反複試錯。”王家衛說。


    這個世界上,當然沒有人能夠永遠試錯,就像王家衛這樣,十年磨一劍,但是人生到底有幾個十年?就算活一百歲,不過僅有十次而已,掐頭去尾,怎能浪費?


    電話中,王家衛的情緒非常低沉,看起來,一部完成不了的片子,幾乎要讓他崩潰了。


    “我們現在見麵,在哪兒合適?”葉天不想浪費時間,直奔主題。


    王家衛報了一個地址,就是他的片場,位置大概在將軍澳附近的一個大型廢棄工廠裏。


    葉天聯係米蘭,在米蘭的陪伴下,到達那個工廠。


    王家衛已經提前迴去,正在等他,整個工廠靜悄悄的,雖然已經改造成了拍攝場地,但一個人都沒有,隻剩下王家衛和身邊的一條柴犬。


    米蘭為他們介紹,兩個人就像電話裏一樣,一見如故,沒有任何客套,直接進入討論電影的主題。


    目前的進度,王家衛已經拍出了影片的百分之八十,可是發現,長達五個小時的素材,根本無法拚合成一個完整的武林故事。


    當然,五個小時是已經剪過一遍,能夠過得了王家衛審核的。


    實際上拍攝的素材,超過六十個小時,全都扔在旁邊的保管箱裏。


    要想增強一部電影的故事性,就是把所有素材,提煉出一條主線,或者是愛恨情仇,或者是保家衛國。


    在葉問那個動蕩的年代,有太多故事可以編造,但是,葉天觀看那些素材,發現每一段都極盡華麗,可是毫無思想性,不知道兩個人為什麽要交手,更不知道每一段場景在整個電影裏的安排,占據什麽位置?


    這種情況下,連葉天這樣的超級編劇,也感到頭疼,無法處理。


    “葉天,我請了好幾個人過來幫我把脈,但他們覺得,這就是一盤散沙,拍攝之初,已經埋下了隱患,根本無法使用,我留下的雖然是素材中的精華,卻也毫不相幹。”


    葉天想到了自己寫的那個電影劇本,故事簡單,一順到底,表達的都是小人物的抗爭。


    在王家衛這裏,他要拍的葉問,卻是文武雙全,情感真摯,很有當年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感覺,情緒相當飽滿,帶著王家衛一貫的文藝風格。


    如果強行改動,反而會損傷了這些素材,弄得不倫不類。


    葉天拿出自己的劇本,讓王家衛看。


    看到一半,王家衛搖頭:“兩個葉問大相徑庭,天壤之別,不可同日而語,如果讓我拍這種葉問,不如去死!”


    這就是王家衛和鄭子丹的差別,這種劇本,王家衛看都不看,而鄭子丹卻看不懂。


    一名超級導演和一個武術演員,相差太大了。


    “王導,你到底想表現什麽東西?是愛情,還是家族仇恨?如果隻是要尋找江湖人士的道德標準,追求武術中的道,那就不要管情節,這樣堆砌起來也就是了,把兩個人的愛情主線,也當做一條繩子,將這些素材攏在一起。”


    王家衛倍感頭疼:“我現在就需要一個明白人,給我把這些素材串聯起來。”


    “我來試試!”


    葉天說幹就幹,打開了四台筆記本電腦,順序播放那些片段。


    他拿著記錄本和簽字筆,在四台電腦之間來迴切換,很快就勾勒出了電影主線。


    那就是——一個生在亂世當中的武林人士,謹守著武術上的道、人間的道德、男女之間,互相傾慕不越雷池一步的君子規矩,把葉問塑造成一個完美的人。


    這種思想結構,基本符合這些素材要表達的方向。


    他在記錄本上畫出了電影的龍骨圖,交給王家衛。


    王家衛並不認可:“我要表達的不是這種意思,而是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


    葉天又在龍骨圖的銜接之處,補上了十幾句雋永的台詞,模仿著王家衛的風格,全都是似是而非的感歎。


    他好像又重新迴到,王家衛拍的《東邪西毒》那部電影當中,裏麵的台詞虛幻飄渺,隻有文藝青年才看得懂。


    經過了這番修改,王家衛開始點頭,又親自動筆添加了幾句。


    看著這幅信手拈來的龍骨圖,王家衛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很好,這就是我想要的《一代宗師》。”


    其實在長期拍片子的過程中,王家衛已經陷入了誤區,丟掉了自己最擅長的台詞功夫。


    他的成名作《東邪西毒》,才是文藝青年最推崇的,當《東邪西毒》和《一代宗師》進行結合,完美的畫麵,完美的台詞,這就構成了成功的前提。


    更何況,這部片子的幾個主演相當出彩,讓人耳目一新。


    葉天覺得,一部片子磨合了十年,如果成不了精品,那就浪費了所有的人力、物力、財力,是對影視圈信心最大的傷害。


    王家衛立刻叫來了剪輯師,按照剛才葉天畫的龍骨圖,重新組織素材,半天時間就拚合出了一部,長度達到五小時的電影《一代宗師》。


    這當然隻是粗剪,最後還得精益求精,把長度縮減到兩小時之內。


    經過葉天的畫龍點睛之手,一代宗師的雛形終於出現了,剪輯師把組合好的影片投射到大屏幕上,又把音箱打開,電影中拳拳到肉的武俠感覺,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讓葉天非常感動。


    “太棒了,太棒了!”


    這才是真正的武俠電影,雖然幾位主演,並不是真正的武術家,但他們經過長達一兩年的武術訓練,已經具備了武術家的神韻。


    王家衛的精益求精,終於得到了迴報。


    五個小時的片子,每剪掉一格,都讓人心疼。


    快速看完了這部片子,葉天感歎:“王導,你真是鬼才,拍出這樣一個東西,注定會成為電影史上的經典,剛剛看下來,一個可以剪掉的鏡頭都沒有了。”


    王家衛很淡定,沒有一點點驚喜:“葉天,我拍一個五小時的電影,這本身就是一種垃圾。世界上沒有一個故事,需要五個小時來演繹,真正的好電影,一秒鍾就能表達一種思想,九十分鍾足夠表達導演的所有意圖。但我卻沒有達到那種程度,是不是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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