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輸了。”青年放下折扇,臉色發黑,掏出賭資放在桌上。他竟然對著一個國中生認輸了,棋麵連收官都沒到,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


    “承讓。”小智禮貌地迴敬,將桌子上的錢攏過來塞進書包裏,“那麽我今天就告辭了。”這場棋上半場他費的時間太多,下半場對方費的時間太多,比平日下兩盤棋的時間還要長許多,再不趕緊迴家,爺爺就要擔心了。


    棋館裏的眾人在穿著國中生製服的小孩離開之後“轟”的一聲炸開了鍋,“這個孩子多大?居然贏了千葉!”“難道我們衝繩也出現了一個像圍棋天才塔矢亮一樣的小孩嗎?”


    輸棋的青年聽著周圍亂哄哄的吵鬧聲,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是黑如鍋底,聽到塔矢亮的名號時,手裏的扇子被用力地拍在棋盤上,哄鬧聲頓時乍然而止,青年陰霾的眼神掃視著棋館裏的所有人,大家都被這樣兇狠的眼神驚嚇到,青年冷哼一聲,在眾人自動讓出的道路中揚長而去。


    小智是個對任何事都抱著絕對認真的態度,在學習上從不馬虎,別人很難想像他每天晚上都要下棋到淩晨才睡覺,老師甚至小智爺爺都沒有察覺到小智偶爾的精神不濟。


    這樣下去,最終隻會毀掉這個孩子。陳恩跟在小智身後默默地想著。


    也許,學業和圍棋,需要分隔開來?


    這個學期末的時候,小智見到了一個陌生的同齡小孩,聽說是棋館老板的孫子,國中沒畢業就輟學了,現在正在東京圍棋研究院當院生,以後是要考職業棋士的。


    “職業棋士很厲害嗎?”正在跟麵前的中年人收盤的小智出聲問道。


    中年人以為他在跟自己提問,目光隨著小智望向門口被簇擁的另一個穿著光鮮的小孩,笑:“職業棋士當然很厲害了,不僅有工資可以拿,還可以跟圍棋界的所有高手對弈,每年都有重大的賽事進行,最重要的是八大冠,所有的賽事獎金加在一起能堆成滿滿一桌啊!看到三井家的孫子沒,他現在是院生,明年就要參加職業棋士的考核了,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安靜地坐在小智身邊,不為所有人看到的陳恩則輕聲說道:“就是如此。世界上所有人都會分成各種各樣不同的圈子,成為了職業棋士,大概就是正式進入了圍棋的圈子裏,這裏麵會有無數的前人等待你去打敗,有無數的後輩等著打敗你。在這裏,棋士可以得到最徹底的洗禮。職業棋士,大概是所有想下圍棋的人鎖共同追求的目標。”


    、


    小智點頭,背起書包默默地離開棋館。


    原來除了電視上的小孩那樣的圍棋,還有另外一個他所不知道的圍棋世界。


    迴到家的小智一言不發,一個人默默地擺完棋譜,又和陳恩下了盤指導棋之後,坐在榻榻米上,他終於說出了心中的想法,“我想看看職業棋士的世界是怎麽樣的,跟棋館裏下棋不一樣嗎?”


    “好孩子,”陳恩虎摸著小智自從來到城裏後就一直打理的很好的小短發,麵帶微笑,如同一個真正的心靈導師,“想知道,就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這個暑假,你可以跟爺爺提出到東京出遊的想法,那個叫三井的孩子不是來自東京研究院嗎?職業棋士不容易見到,研究院是能隨時參觀的吧。”


    “嗯。”小智悶悶地哼了一聲,抱著枕頭歪倒在榻榻米上,他想碰碰陳恩落在地麵的寬大衣袖,但是指尖觸碰到的隻有冰涼的地板。


    意外的是,火車上,小智再次遇到了棋館老板的孫子,那個叫三井的院生小孩。小孩穿著修身的小西裝,見到小智的時候眼睛微微一亮,直接坐到小智身邊,“我認識你,你居然贏了千葉大哥,我都沒跟千葉大哥對弈過。”


    小智瞪著眼,不知道要說什麽,隻能幹巴巴地說道:“哦,你好。”


    “你要到東京哪裏?”三井似乎興趣盎然。


    “我想去研究院。”小智嚴肅地迴答,方方正正的小臉看起來一派正經,十分有笑點。三井的確笑出來了,笑了一聲馬上停了,上下打量著麵前這個看起來很憨厚的男孩,這個家夥據說下棋很生猛,完全看不出來是那樣的棋風啊。


    “你要考院生嗎?”三井問道。


    “不是。”小智依然麵色嚴肅。


    “那是什麽?”三井好奇了。


    小智不說話了,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如果照實說他想看看職業棋士是什麽樣子的,想想也會被嘲笑。進了城裏生活之後,小智變得沉默不少,城市的生活方式讓他不甚適應,加上整日獨自埋頭下棋,與同齡人的交往更加稀缺,有時候明明可以暢所欲言,他卻更願意保持沉默。


    陳恩撫著袖子,沉思,這或許是好事,亦或許是壞事,但於他在棋道一路上可算是件好事了。一個專心致誌鑽研的孩子,比起有天分被其他事物分去心神的孩子擁有更多的可能性。


    在車站門口,三井有他的朋友來接,小智安靜滴跟在三井身後接受了三井載他一程的提議,陳恩說過,有時候,就要順其自然,尤其在形式對你有利的時候。


    到了研究院,三井和他的朋友有事離開,小智表示他要自己參觀一下,遂獨自遊逛起來,陳恩一直跟在小智的身後,兩人時不時會對一些沒見過的新奇東西進行討論。在研究院的東邊,是一間寬敞的休息室,裏麵有棋盤供人閑暇時對弈。旁邊是個小賣鋪,小智買了一塊奶油麵包,站在垃圾桶旁邊啃完,講袋子扔進垃圾桶。這個時間,研究院裏的人按理說已經不多了。


    走廊裏空蕩蕩的,小智光著腳走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就在這時,前麵的一扇門突然從裏麵打開,小智看到一個穿著很嚴謹的中年人走出來,正在講電話。“是的,就剩進藤和越智這一局了,決勝負。”


    陳恩推推呆站著的小智,輕聲:“進去看看吧,裏麵有你想要追尋的答案。”


    小智如同大夢初醒,趁著中年人還在講電話,輕手輕腳滴竄進門內。


    這是間對弈室,地上的棋盤都已經收拾擺放好,隻有靠裏的地方,還有兩個年紀不大的男孩還端坐在棋盤兩邊,兩人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黑白焦灼的棋麵,神情嚴肅而兇悍,像在打仗一樣。房間裏很安靜,隻能聽到定時鍾擺動是聲音,以及兩人偶爾落子的“啪嗒”聲。小智不由地放輕了腳步,悄悄地來到了兩人的旁邊,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棋盤上的戰爭吸引過去,沒有人發覺這裏來了他這麽一個不速之客。


    陳恩老神在在地看著一屋子僅有的幾個智能生物都被一盤棋奪走了思維和注意力,抄著手站在小智身邊,眼睛一轉,便瞧見了一個久違的身影。


    佐為。


    他曾經的主人。如今被一根因果線拴在了這個黃毛小孩的身邊,全身心都放在這個小孩的身上,對空氣裏多了另外一個非人氣息渾然不覺。


    真是一個,脆弱的男人。陳恩嗤笑。曾經是,如今依舊是。當年的佐為輕易就被迫害致死,今天成為一個寄生靈的佐為依舊靈子紊亂,隨時都能消散。


    這盤決勝棋的勝負,小智沒有繼續觀看下去。走出研究院的時候,陳恩發現小智的眼睛裏多了些東西,黑亮的眼珠子裏像被誰點綴上了一點星光,他抬頭笑容燦爛:“我知道了,圍棋原來是這樣的。不是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樣,也不是剛才那兩個小孩下的那樣。”


    “好孩子,你找到了就好。”陳恩虎摸。


    原來,圍棋——就是我自己。


    小智的腳步輕快起來,虛握著陳恩的手跑到旁邊的休息室裏,“來,我們複盤吧。是叫‘複盤’吧?”


    陳恩在小智的對麵坐下,看著小智快活地哼著鄉間的民謠,輕鬆地擺起方才對弈室裏進藤光與越智的棋局,一手拿黑子,一手拿白子,“剛剛看棋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在這一手,白子如果下在這裏,黑子的圍剿就沒有最關鍵的一官,而在這裏,如果黑子棄掉左上角的攻勢,轉而在腹地狙殺白子,白子不會得到最後翻盤的機會……”


    一盤棋,在小智的自言自語中被翻盤個徹底,陳恩無聲地笑了,作為老師,學生這麽上進,總是讓人開心的。抬眼,就看到在小智身後站了半天的少年瞪著棋盤,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和穀張張嘴,咽了口口水,忍不住打斷了還在興奮地自言自語的小孩,“那個,你是什麽人?居然……居然把進藤和越智的棋譜……”


    “咦?”小智忽然被打擾,驚異地扭頭,被身後表情誇張的少年嚇了一跳,“你這個家夥一直站在後麵嗎?!”


    小智的反應很明顯被忽略了,隻見穿著豹紋汗衫的少年和穀激動地坐到對麵,“這一手,這一手,還有這一手!!原來還可以這樣?!!”


    好奇怪的家夥!小智看對方講陳恩擠開,不禁皺起眉頭,不高興起來,“既然看完了院生,那我們就迴衝繩好了。”說著就和陳恩往外走。


    “哎哎!!等一下!!!”和穀跳起來攔住這個麵生的小孩子,彎腰來了個九十度大禮,“請和我對弈一盤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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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葉桑,破費了啊嚶!!!!!請接收魚唇的作者獻上的香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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