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車門!”山姆大喊,在司機打開車門後急匆匆地拉著莫莉和陳恩衝下車向來路跑去。


    坐在司機後座的禿頭中年人翻了個白眼,歪頭對身後的彼得說道:“這是很嚴重的事情。如果真出了事,會連累到我們。知道了嗎?去找迴他們!”


    彼得有些猶豫,但是禿頭中年人是他們的主管,他隻好答應:“好的。”起身下車,朝著正在奔跑的幾人喊道:“嘿!山姆,莫莉!!”陳恩這個在公司中從來缺少存在感的實習生被他直接忽略。


    山姆甚至不能停下來,邊跑邊頭也不迴地大喊,“彼得!請和我們一起離開!”彼得在後麵攤手,“嘿,迴來!”


    外麵山姆和彼得的聲音傳進車廂,本來安靜地坐在原位的眾人都有些疑惑和坐立不安,禿頭中年人丹尼斯見狀隻得迴頭安撫大家:“好的,大家安靜下來。我們需要幫助。”


    丹尼斯的話音沒落,本來就有些坐不下去的坎麗斯急切地站起來,“我出去看看。”


    “站住,迴來!”車外,彼得還在試圖喚迴離開的三人,坎麗斯跟在彼得身後一起朝著山姆三人離開的方向追著,“有什麽事我們上車再說。莫莉,山姆!給我站住!”


    橋邊正在施工的工人們都奇怪地看著這幾個互相追逐的年輕白領,身後的彼得還在唿喚,山姆滿臉焦慮地望著身邊的一切,現在在他的眼裏,這座橋上的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像致命的殺手一樣令人心驚膽戰。


    微風吹起陳恩額前的碎發,大而黑的眼睛默默地觀察著路過的景象,在經過一輛冒著騰騰的水蒸氣的瀝青裝載車時,他注意到腳下的橋麵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裂紋,而橋上規規矩矩停著的各色車輛裏麵的人都沒有發現異常,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山姆緊緊握住他的手此時掌心滿是濕粘的汗水,陳恩推推眼鏡沒有說話。


    而大巴上,平時跟山姆莫莉關係不錯的大胸眼鏡女跟山姆的黑人朋友納森也下車望著幾人的背影,神色擔憂。大胸女奧多維亞性感地撩了撩大伯兩一般的蓬鬆長發,“他今天上車的時候就有些奇奇怪怪的!”


    納森聳肩,茫然地攤手,“什麽預兆也沒有,他突然間就發瘋了!”


    這是,一個還在打電話的小胖子跳下來,他聽到了外麵的爭吵聲,“這裏到底是怎麽迴事?”


    禿頭的丹尼斯跟著下車,眉頭緊鎖,一副非常不滿的表情。


    雄偉的吊橋上方的吊架此時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有幾根吊索“簌”“簌”的從頂端斷裂開開,原本豔陽高照的天空此時被厚厚的雲層遮蓋,一切都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下方站在大巴旁邊正在埋怨的的幾人終於發現大橋上方的不對勁,到處都是奇怪的“砰”“啪”“噗”的聲音,他們仰起頭望著頭頂上方,但是突然地麵傳來一聲巨大的響動,幾人驚慌地轉頭,大巴車頭前的路麵突然裂開了像蜘蛛網狀的巨大的密密麻麻的裂痕。“哦不!”幾人大叫著,一邊向後跑一邊用力拍著大巴的車身,希望能夠警醒車內的同事。


    原本在大巴旁邊還在施工的兩個工人一樣大叫著扔掉手裏的施工器材,拚命逃竄。


    就像誰按下了一個巨大的開關一樣,突然間,整個大橋上便充斥了尖叫和哭喊聲,到處都是倒塌的路燈和甩動的吊索。


    因為有了山姆的提醒,下了車的幾個人都奔跑在逃命的第一線,看到前麵的山姆三人,他們下意識地跟了上去。在山姆的帶頭下,幾個人先後在混亂中跑迴了陸地,隔著欄杆,目瞪口呆地望著身後大吊橋上如同地獄一般的慘烈災難景象。整個大橋的中段就像脆弱的陶瓷構成的一樣刷刷地碎裂,紛紛掉進數百米下的江水中,被湍急的水流瞬間湮沒。他們看到他們乘坐的那輛嫩綠色的觀光大巴跟著橋身一起掉進了江裏,消失在濺起的大片白浪中。


    現在整個綿延千米橫跨江麵的大吊橋隻剩下兩小截顫顫巍巍地還連在江水兩邊的岸堤上。幸存的人們守在岸上,驚愣地望著這場災難漸漸平息。


    突然,被山姆一直牽著手掌的陳恩被旁邊仍在大喘氣的卷發男彼得拉開,彼得一副難以置信並且猶疑的表情對山姆質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周圍原本還呆呆地望著斷橋的幸存的公司同事頓時將目光轉到了山姆身上,大家都在等待著山姆的迴答。


    手裏柔軟的觸感消失,山姆迴頭看了眼似乎注意力被江水吸引的陳恩,滿是汗漬的手不自在地虛握了幾下。莫莉同樣緊緊注視著他,此時見大家都望向這裏,不禁貼近山姆抱住他的腰,山姆努力平複著急促的唿吸,眼神中同樣充斥著不敢置信,夢境在現實中發生,還救救了他一命,大難不死的心情簡直難以形容……


    “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你怎麽知道的???”戴著眼鏡穿著講究的黑人探員用一種揣測的眼神盯著桌子對麵的年輕人,伸手拿起麵前的供述文件,“在你的口供上清楚的寫著‘我看見橋在倒塌’,‘我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黑人探員點點頭,彈了一下手上的文件,“聽起來就像是有預謀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山姆低著頭精神有些疲憊,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我看見了幻象……”


    “對,一個幻象?!”黑人探員馬上接口,點點頭,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表情真誠但是目光像在看一個試圖撒謊的小學生,“心理現象?鬼魂?大腳怪?哦,你相信嗎?”


    山姆搖搖頭,聲音幾不可聞,“我不知道。”


    黑人探員抿嘴,身體向前探,注視著山姆臉上的所有細微表情:“讓我告訴你我在想什麽。這是一切事件的起源,這種迴答隻有一個結果,為什麽你警告所有人後,過了幾分鍾橋就塌陷了……”


    山姆被這樣禁播的目光逼視著,感覺到全世界都不理解他一樣,他有些焦躁,這讓他大膽地打斷了探員接下來的猜測,“我告訴過你,我看見發生的事情!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看得見!”


    “那你看見其他的了嗎?”探員沒有生氣而是緊接著問道。


    “嘿,我說過了,他突然就那樣發瘋了。”一牆之隔的另一間警訊室裏,彼得抱著肩膀神情茫然而無措,“怎麽?山姆有問題嗎?”


    桌對麵的探員用手中的筆輕輕地敲擊這桌麵,問道:“他從來沒有表現出極端的興味嗎?”


    彼得搖搖頭,“從來沒有過。”突然,他好像瞬間反應過來,“啥?極端行為?是恐怖分子??”


    探員又問:“你看到那天早上他跟某人的談過話了嗎?比如在電話裏?”


    “不,”彼得很老實地搖頭,“隻看到他的女友。”話落,他馬上有解釋,“額,事實上是他的前女友莫莉,他們剛鬧分手來著。哦,還有之前他有跟陳說過兩句話,一個黃皮膚的實習生。”


    “莫莉和陳嗎,謝謝。”探員在紙上記下什麽。


    陳恩坐在警局提供的休息處,大大的黑框眼鏡遮住了他的表情,原本整潔利落的短發此時有點亂糟糟的,蓬鬆在頭頂,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個剛剛被小夥伴欺負了的初中生。莫莉坐立不安地呆在他旁邊,時不時就問一句“山姆會不會出什麽事?”,盡管沒有人迴應她。


    這時,兩間警訊室的門同時打開,從裏麵出來的山姆和彼得對視一眼,彼得麵對山姆的目光有些躲閃,似乎不想跟他交談,轉身快步離開了警局。


    “山姆!”莫莉站起來。


    山姆朝他做了個安心的表情,然後他的注意力被依舊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的年輕男孩吸引,他以為對方收到了太大的驚嚇,給了莫莉一個擁抱,便上前來拍拍陳恩的肩膀,擔憂地問,“你還好嗎,陳?”


    黑人探員從警訊室出來,身邊是另一個探員,看起來他倆剛剛已經互換了情報。


    “陳恩是嗎,請進來,我們談談話吧。”黑人探員的態度不算嚴厲,但也不溫和。


    陳恩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一看就是一個沉默寡言不善與人交流相處的形象,這讓黑人探員頓時打起精神,別有深意地詢問道:“你在上車前跟山姆有過交流?然後是山姆拉著你和他自己的女朋友最先下車的是嗎?”


    陳恩點點頭,黑色的純淨的眼眸大方地平視著暗中觀察他的所有表情的探員,“早上我趴在桌子上睡覺,山姆叫醒了我,提醒我要遠遊的事情。”亞洲人的麵口十分有欺騙力,他眨著圓圓的黑眼睛就像個單純的未成年的小書呆子,“你是在懷疑我跟山姆做了不好的事情嗎?”


    黑人探員快速地轉動著手裏的筆杆,臉色有些嚴肅“我們在收集資糧,試圖將整件事情串聯起來……”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黑人探員站起來去開門,門外是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探員,他輕聲向黑人探員說道:“檢測結果出來了,空氣中電流共振被放大,工人把橋麵震裂了,這是個意外。”


    “這麽說是被風吹倒了?!”黑人探員神情驚詫,隨即攤手,“好吧,讓他們走吧。”


    年輕探員朝門內朗聲說道:“你可以離開了。”


    陳恩整理了下有些皺的衣角,站起來挺直背脊步伐穩健地走出警訊室,但是黑人探員在門口伸手攔住來他,對著他歪歪頭麵無表情:“我感覺我們還會再見麵,亞洲人。這是你給我的感覺!”


    陳恩麵色平靜,沒有理睬這位探員類似挑釁的話語,徑直越過他走出警局。


    電視裏正在播送著高調橋坍塌事件,陳恩圍著浴巾頭發濕漉漉地從盥洗室走出來,光/裸的白皙腳掌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個濕潤的腳印,坐在沙發上,用毛巾擦著往下滴水的頭發,目光放在正在播放的新聞畫麵上,裏麵瞬間坍塌的大橋景象看起來就像電影裏的特技一樣。


    “有關當局聲明,有關吊橋坍塌是個偶然因素造成的。起因是因為公路重建項目,削弱了橋梁結構。傳聞有九位心存者看見了預兆,及時下了車,他們本來是要去旅行,而同車的其他17名員工則未能幸免於難。


    雖然他們被稱為‘幸運9’的幸存員工,卻也不得不麵對不確定的未來……”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


    門鈴突然響起來,陳恩看了看窗外,天早就黑了。


    打開門,是同公司的山姆。“有事嗎?”陳恩此時全身上下隻圍了一條浴巾,身上的水漬還未完全幹透,一雙漆黑的圓眼睛無聲地望著對方,讓人有種這雙安靜的眼睛還有話要說的錯覺。山姆突然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手腳要放哪裏,隻得抓抓梳的整整齊齊的帥氣發型,“因為你的電話打不通,我就過來了。明天公司舉辦的追悼會,我是來提醒你的。”


    “哦,你要進來坐坐嗎,”陳恩說著讓開身體,黑色的眼珠子裏閃過促狹的神色。


    “額,”山姆拉拉衣角,眼神閃爍不去看露出大片白嫩肌膚的男孩,不知道時不時男孩的腰太細了還是腿太長了,這白花花的看起來很柔軟的皮膚閃的他有些眼花心慌,“謝……謝謝。”


    陳恩關上門時,忽然一陣輕柔的冷風吹了進來,撫在身上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掛在門框上的風鈴叮當作響,門外的公路漆黑一片,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在閃爍。


    山姆沒有在陳恩家呆多久,隻是喝了一杯綠茶就匆匆告辭了,走的時候臉色通紅,等到迴到了自己的座駕上他才發現臉上熱乎乎的,伸手一抹,全是濃濃的鼻血。腦袋裏此時閃過的是陳坐在自己對麵時,修長筆直的大腿,纖瘦幾乎一手可以包裹的腰身和粉紅粉紅似乎很軟嫩的……的胸口的點點……“老天!”山姆狠狠地給了自己腦袋一錘,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啊!動作急促像是逃跑一樣迅速駕車離開了這片居民區。


    第二天的天氣出奇的晴朗,追悼會的會場布置在在一片林蔭綠地上。除了本公司的員工,還來了很多其他的陌生的社會人士。幾個幸存的員工都站在綠蔭下等待著追悼會的正式開始,大家的神情都不算悲傷,似乎更關心這場追悼會什麽時候結束。


    黑人納森看到了山姆和亞洲男孩陳恩一起走過來,山姆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自然,他問,“事情怎麽樣了?”


    山姆雙手插兜先是狀似自然地提了一句:“陳沒有車,我去接他。”然後低頭把目光放在比自己矮了好幾公分的黑人年輕人身上,明顯有些很愉快,“看到那些新聞了吧,說是自然現象的原因造成的事故!”


    這個話題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帶著眼鏡的奧多維亞抱胸,黑色的西服遮不住她胸前乍泄的春光,反駁道:“自然原因?我看像是超自然的原因!”


    山姆沒有迴答,他的女友莫莉站在他麵前神情悲傷而擔憂地望著他,“你怎麽樣?我打電話給你了。”


    山姆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身邊一直保持沉默的亞洲男孩,張了張嘴,最終說:“額,是的。我看見了,我隻是太累了。”


    “所以說呢?”一個小胖子擠進來,看起來很嚴肅,好像馬上就能發火的樣子,他看了看默不作聲站在山姆身邊的瘦削的陳恩,伸手把他推到一邊,陰陽怪調地對山姆質問:“你要怎麽解釋?!”


    山姆扶住陳恩的肩膀,高抬著下巴怒視小胖子,“我不解釋,我無法解釋也不必要解釋!”但是一邊原本在跟彼得說話的坎麗斯則插話說道:“山姆,你必須給個理由。”山姆的心情已經變得很壞,他非常不難煩地打斷坎麗斯,“要給一個確切的理由??!要找答案的是你,不是我!”


    這時,一直扮演啞巴的陳恩突然說道,“追悼會開始了。”話落不管臉色各異的同事,率先走進會場,看起來對他們的話題一點都不感興趣。


    “嘖,真是個冷漠的家夥!”黑人年輕人納森翻了個白眼,“算了,現在這樣總比沒預見要好。”


    幸存者們麵麵相覷,紛紛沉默下來。


    青綠的草坪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座椅,此時這裏坐滿了慕名來追到的人,禿頂的中年男人丹尼斯作為公司的代表在講台上發言,期間不小心將小胖子艾隆克的名字跟某個遇難者混淆了,小胖子忍受著旁邊大胸女奧多維亞怪異的憋笑聲和彼得“看到活著的死人”的調笑,氣鼓鼓地唿著氣。


    山姆聽著丹尼斯官方的發言,眼角餘光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坐在他旁邊的陳恩,他的女友在另一邊拉了他一下,山姆迅速收迴目光,盡量自然地目視前方。


    追悼會散場後,大家三三兩兩地相攜離開,坎麗斯跟莫莉互相挽著手臂最先離開。山姆放緩腳步,有意配合著連走路都慢騰騰的戴著大眼鏡的內向男孩陳,彼得沒有女友坎麗斯的陪伴,幾步來到山姆身邊和他一道同行。山姆眼神飄忽時不時應付著彼得的話茬。


    正在此時,一個迎麵的高大黑人經過山姆身邊時突然開口說話,聲音低沉而沙啞,“死神,不喜歡被欺騙。”


    山姆皺著眉頭不由停下腳步,轉頭,這是一個身材異常高大健壯的黑人,穿著及膝的黑色呢大衣,嘴裏咬著一根細細的牙簽,看到山姆和他的朋友停下來看著他,臉上揚起一個輕微的別有深意的笑容,又重複了一遍,“死神,不喜歡欺騙!”


    “你在說什麽?”山姆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身邊的彼得則有些不以為意。


    “從現在開始,你們所有人都要小心了。”高大的黑人環顧了四周,臉上的笑容更加神秘。


    “謝謝你的建議,”陳恩平靜地開核口,抬手整理了下再次被風吹落下來垂在額頭的劉海,黑色的短發順到腦後讓他看起來成熟多了。


    高大的陌生黑人臉上微不可查地一愣,朝陳恩點點頭,轉身離開。走了數步,忽然又轉身,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個高挑消瘦的黃皮膚年輕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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