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晃就過了三年。


    三年裏安樂的雞已經雞生蛋蛋又生雞了數十隻養了起來;偶爾過來幾匹狼安樂從被咬得渾身是傷直到她拿出劍來一次次戰勝了它們吃著它們的烤肉;那些百姓種的果子和他們的蔬菜很好吃,安樂經常去偷吃。


    有時候也會有人要靠近山洞,估計有些許是和她一樣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吧,但是他們野蠻,想直接霸占山洞,直到安樂拿著劍一股子冷漠勁站在他們麵前,他們才畏懼著離開。


    三年裏安樂其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堅強勇敢,她晚上不敢一個人睡在山洞裏麵,太黑了,她的手鐲也沒有特別亮了,她隻能無論盛夏還是寒冬,就一直睡在門口,好幾次她冷得生了一場場寒症差點死掉。


    她三年沒有吃到過米飯了,“我怎麽忘記買點小米迴來種了呢?”好在還有烤雞吃,就是那馬啊,有些矯情,草吃得很挑剔,水果也不太喜歡,瘦了太多太多,可不像一匹汗血寶馬了,活生生一匹瘦野馬,安樂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樂樂,希望,它是快樂的。


    但三年來安樂也不是一無所獲,她日夜勤加練習功法,好幾次差點走火入魔,有時候全身酷熱,有時候一身冰冷,好在她沒有被控製,最後她才知道,原來這套功法除了能夠瞬間取人性命之外,還能讓她具有飽腹感和更好的敏捷度。


    可她還是練不會,一共有五層,她再怎麽努力都隻在第三層上不去,但是就光是這樣她都已經感受到了力量。


    可這三年來,她太寂寞了,隻能跟馬跟雞說說話,說著她昨天晚上夢見誰了。


    昨天晚上哥哥來夢裏看她來了,還帶來了母後,昨天晚上啊,我夢見我報仇了,安富死在了我的麵前。


    她隻能這樣告訴那些聽不懂話的畜牲,她也知道這樣是在對牛彈琴,可她能夠有什麽辦法呢?


    隻好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偶爾會來個村民,她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對人熱切了,她以為自己就是一個正常的臉色看著別人,結果那個人被嚇得屁滾尿流,一路滾著掉下山坡。


    “是我,三年裏變醜了嗎?這功法原來會把容貌毀掉啊?”


    沒有鏡子安樂隻能瞎猜,但她不在意,要是報了仇,她可能會去見父皇哥哥吧,她沒有什麽牽掛,她太孤單了,一想到自己要一個人活到幾十年後,她整個人都感覺到了害怕。


    殊不知那個村民迴到村裏向他的家人朋友們說道:“那山上有一個仙子,長得很好看,可那冷啊,一個眼神就可以殺死自己,可千萬別去得罪了大仙。”


    安樂撿起兩個雞蛋煮熟吃了起來,旁邊的寶馬悶聲嚼著草盯著她,安樂看了一眼有些吵鬧的雞。


    “今天本公主再好好的陪你們一日,明天我就把你們都放生到附近的山林裏麵你們自己去生活,還給你們自由,但是有些人不會像我一樣會好好的照顧你們哦,你們可別像個大傻子,別人一抓就被抓住了,要跑,知道嗎?跑。我也,我也該下山報該報的仇,殺該殺的人了,實在不能在山上耽誤多少個三年了。”


    時間真快啊,一晃就三年了,時間也很慢啊,安樂多少次醒過來也還是在深夜,好像,怎麽也過不去那一晚。


    那天安樂坐在雞籠麵前坐了一天,好在已經是盛夏,她能夠在半夜三更還能借助月光,瞧著天上的星光。


    “有時候我也會覺得,現在的日子就很好呢,可我怎麽也忘不掉父皇臨終前說的話,還有哥哥,他那麽好,本來不應該死的,最好的溫潤公子,已經不在了。”


    第二天天微微亮,安樂拿著換洗的破舊衣服到河邊去洗了一個冷水澡,她盯著水裏模糊的倒影,好像和當初宮裏是一個樣子哎,不對不對,我鼻子變翹了,哈哈哈,更加瘦弱了。


    但好像,已經三年沒有怎麽大笑過了,她勉強對著河麵做出一個笑容,“嘻嘻。”


    哥哥和父皇的樣子就浮現在腦海,“不我不配,他們屍骨未寒,大仇未報,我又如何能夠在此多次停留,甚至還能笑得出來。”


    安樂覺得有一股怒火中燒,發起一道功打向河裏,河水被迫濺起三丈高的水花。


    安樂迴到山洞將所有的雞抓住放在一個破口袋裏帶到山林放了出來,那些雞一見自由了紛紛四散開來,安樂實在不忍心吃掉它們,那就放了吧,當做自己在假慈悲。


    安樂把手鐲擦幹淨戴在手上,父皇說它對我很重要,為什麽重要呢,日後可要弄明白呢。那些衣服都不能再穿了,實在太破舊,她隻好牽著馬拿著數十個雞蛋走下山去。


    路上會遇見一些人,有的人誇她好相貌膚白貌美,有的人嫌棄她一身臭味,有的人想要買下她牽著的瘦馬,但是看見安樂的眼神不友善隻好落荒而逃。


    就這樣一路向南迴走,安樂遇見的人更多了,她猜測已經到了安平國境內,直到前方有一個小小的客棧。


    “掌櫃,這些雞蛋我可否換幾個銀子,再加上這根上好的玉簪和發飾。”


    安樂從懷裏掏出一根玉簪和一些發飾,這還是她和親之日頭上的發飾,有的在奔波路上弄丟了,有的她取下來了舍不得拿出來,畢竟她也是一個愛美的女子,可還是拿了出來。


    掌櫃的倒也不嫌棄她哪裏來的丐婦,這就是安平國的民風啊。掌櫃仔細的摸了摸看了看玉簪和發飾,最後收下雞蛋和玉簪給她一些銀兩。


    安樂覺得女孩子的身份行走在外麵實在不太方便,光是那些路上的人就會多看她幾眼。於是她在路邊買了一個束發帶將頭發全部束起來,活生生一個臭臭的俊俏公子,隨後她繼續上路向南走,到了集市上她找到一家生意慘淡的麵攤,把馬係在一旁要了一碗麵。


    她邊吃邊向老板打探如今的安平國是什麽情況,老板見她付得起銀兩倒也還算客客氣氣。


    “公子是外地初次來此的吧?這安平國啊,三年前新帝登基就已經改名字了,如今叫富國。而且早就已經沒有三年前那麽的國泰民安嘍,惡霸是越來越多,貪官也是一串串的。”


    安樂喝了一口湯,很久沒有喝到那麽美味的熱水了,安富改國名國號,早已經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他弑父謀逆都能做得出來。


    “沒有那麽國泰民安?老伯為何如此說?”


    “唉,自從現在的富帝篡位之後,他可不比先帝和先太子有德啊,第一年還礙於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勉強對老百姓客客氣氣,各種政策和免稅說得好聽,半年不到他就各種食言,加大戰爭,加重賦稅,幾個月就要選一次妃充實後宮佳麗,簡直就是一個昏君呐,造孽,先皇那麽愛民如子,怎麽就生出來這麽一個孽障!”


    安樂將麵條夾得稀巴碎,她恨那個男人恨得牙癢癢。


    吃完麵安樂結了賬就繼續朝著皇宮方向走,這京都啊,已經不似昔日那麽繁華了,街邊的乞丐是越發的多了,算不算側麵反映了京都大不如前。


    安樂把馬牽到吹花樓下的養馬場,安平曾經帶她來過這裏養馬,安平還很喜歡吹花樓呢,吹花樓,吹花樓不是,不是哥哥的地盤嗎?


    “對哇,我怎麽把這個忘記了,終於有個落腳之地了。”


    但是好像,整個京都都是滿滿的迴憶。


    安樂拿出所有的銀兩買了些馬糧給馬喂上,對一旁有些嫌棄她的小廝吩咐道:“把馬給我好生養好了,等會小爺迴來檢查,若是出了什麽問題,小爺的刀劍可是無眼得緊。”


    安樂將劍亮出來再加上她兇狠的眼神,小廝隻能唯唯諾諾有些嘟囔的答應著。


    這是安平教她的,“樂兒,外麵的人都和宮裏的人一樣勢力,如果你不裝得兇一點,那麽欺壓上來的就會是他們。”


    安樂獨身一個人來到大街上,她得想辦法夜探皇宮,找到安富那個狗賊,先取下他的狗頭再想辦法拿到軍令。


    “不不不,衝動了衝動了,我還沒有練成功法,進去會先死在他的手下,怎麽報仇雪恨,要是我早些時候想到吹花樓,又何必去外麵受那些苦?”


    安樂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也是,如果沒有那些日子,她又怎麽會把這份恨記得更加的刻骨銘心,這才算臥底嚐薪,顯然她已經足夠幸運。


    想了一想安樂決定先去吹花樓,可她不確定吹花樓還是不是她哥哥在的時候那樣,都說世人涼薄,恐怕,那裏早已經是樹倒猢猻散了吧。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環顧了四周,發現不遠處告示牌那裏有人圍觀,她跟著過去看了看。


    上麵貼出來一張征稅的文書,周圍的人嘟嘟囔囔小聲議論道:“這朝廷簡直是越來越過分了,賦稅一年比一年重了,我們這些普通百姓可怎麽活?”


    “噓你就知足吧,能夠活著就已經不錯了,那些已經枉死的百姓更是慘啊。”


    “對對對,王老頭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被官兵看上了非要拉去獻給昏君,結果王老頭不服從,幾棍子就被打死了,造孽造孽。”


    安樂心裏很不爽,簡直不是滋味,她慢慢退出來,卻看見了文書旁邊一處廢舊的角落,還貼著那份通緝令,畫像上的人就是那個和她相似模樣的男子,看樣子安富還沒有抓到他吧,他到底是誰?


    心裏帶著陰霾,安樂轉身朝著吹花樓走去。


    門口不少嫵媚女子在迎客,一看見她過來了有的人湊上來想要勾引她,忽然發現她很臭,於是捂住鼻子有些嫌棄的閃開。


    安樂倒也不在意,在山洞的日子她喝的水也不是很幹淨,不也過來了嗎?哪裏還有那麽多鮮花熏香供她一個落魄公主使用?


    似乎有人跑去找了吹花樓的媽媽,一個四十多歲年紀的女人搖著扇子一扭一扭的朝著沈樂安走了過來:“聽說門口來了一個想尋歡作樂的臭乞丐,在哪裏呢?”


    待老媽媽看清一臉冷漠、正盯著自己默不作聲的安樂後,扇子瞬間掉落,她趕緊三兩步小跑來到安樂麵前。


    “你,你是……”


    老媽媽有些不相信。


    安樂暗自慶幸,還好以前哥哥帶她來過吹花樓,也告訴她這個媽媽就是母後身邊的嬤嬤,否則她不知道能不能進得了這個門。


    老媽媽“哎喲”的叫了出來,她本想抱一下安樂,的確近身來已經聞到了一股味道,她有些扭捏的捂住鼻子悄悄在安樂耳邊問道:“公主,是你嗎公主?你怎麽弄得這個樣子了?”


    安樂答道:“所以來找你給我準備熱水和幹淨的衣服,我好變迴那個香香的公主啊。”


    老媽媽聽見這話吸了吸鼻子,她有些心酸,“當然,當然,那公主先隨我進去吧,外麵人太多難免被人懷疑。”


    老媽媽拉著安樂就往裏麵走,還一邊大聲的叫喚道:“小翠,小翠,你個死東西又在偷懶,趕緊去燒熱水,越多越好,再去找琉璃姑娘要一套幹淨的素衣,她那裏不是最多嗎,給我送去三樓貴客房裏。”


    對麵的酒樓二樓站著一個男人,他拿著把劍,麵上都是冷漠,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裏,記在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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