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四日。


    距離六月十五,月圓之夜,隻剩下最後一天了。


    京城內的氛圍更是詭異。


    有的人歡欣鼓舞,有的人滿臉茫然,有的人越發沉重。


    歡欣鼓舞的人,大多是底層人民。


    不隻是貧民、奴隸、乞丐這樣的人,還有許多的小商販,甚至中產階級的人。


    他們不屬於皇權、貴族、世家、門派的任何一員,所以沒有任何壓力。


    許多曾經欺壓他們的存在,更仿佛是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一樣,生活一下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們自然感到歡欣鼓舞。


    不少人甚至直接在家中供奉起了真神教的真神位,日夜焚香祈禱。


    對於這樣的情況,更詭異的是城中的皇城衛和六扇門,他們居然毫不理會,就算看到了,也權當做沒有看到。


    就算上頭有命令下來,說要讓他們打壓,他們也絲毫沒有聽命行事的打算。


    就算這個命令是皇帝下的。


    是聖旨!


    也依然沒有什麽人執行。


    至少在六月十五日過去之前,不會有什麽人執行。


    京城內數百萬人,九成以上的人都屬於中低層階級,即使隻有一成人做這樣的事情,那也是數十萬人。


    要打壓這樣規模的信教徒,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除非動用極為殘酷的強行鎮壓手段,否則幾乎沒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做到。


    但誰敢強行鎮壓?


    一個處理不好,引起民亂還在其次,萬一過兩天京城換了個主人,要秋後算賬怎麽辦?


    他們隻是手下打雜的,又不是世家貴族,憑什麽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就算是許多的官員,對於這樣的情況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忠心是相對的。


    明朝對平民太苛刻了,從上到下,各種剝削,想要讓人忠於這樣的朝廷,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為什麽李自成一起義,幾乎就以席卷天下之勢,將明朝給推翻了?


    就是因為底層人民再也受不了了!


    甚至不止底層人民,很多的官員也沒有多麽忠於這個朝廷。


    隻要看看崇禎上吊的時候,身旁隻剩下一個老太監,就可以知道這個朝廷是多麽不得人心。


    明朝現在還處於鼎盛時期,按理來說在強大的軍事實力統治下,這些隱患都不成問題。


    這時候就算有什麽王自成起義、清兵叩關,也不可能對當今鼎盛的朝廷造成什麽影響。


    可惜的是。


    當今朝廷這次的對手,是一尊即將登臨神座的半神!


    滿臉茫然的人,最多的就是這些在當今朝廷之中當官、當差的人。


    反抗?


    有點難以提起勇氣,而且自己也並不是被針對的那群人。如果真的實現人人平等,他們可能還更高興一些。


    明朝是權貴們的天下。


    多少人有能力,卻根本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機會?


    他們又有多少次,被那些碌碌無為地權貴子弟搶奪了原本應該自己的功勳?


    感到憋屈、不滿、憤恨的人,絕不隻是平民百姓。


    隻是身在其中,他們不得不忍罷了。


    所以······


    不反抗?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他們畢竟是拿了薪水,替人家打工的,什麽都不做,似乎有些不太好。


    而且,他們也不知道真神教到底是什麽打算,皇權貴族沒有了,那他們這些人又該作何規劃?


    是繼續做原來的職務?還是被廢掉職位?


    他們不知道。


    所以感到茫然。


    而感到越發沉重的,自然是處於被清理階級的人。


    首當其衝的。


    就是當朝皇帝!


    皇宮大內。


    一座大殿之中。


    皇帝坐在了龍椅之上,臉色沉重的說道。


    “太和殿那邊準備的怎麽樣了?”


    “稟陛下,我讓屬下的人日夜趕工,如今已經在太和殿之下,埋下了二十萬斤的炸藥!隨時都可以將整個太和殿炸毀!”曹正淳低聲說道。


    “二十萬斤?”


    皇帝皺了下眉頭。


    “這樣就是極限了嗎?”


    “迴稟陛下,太和殿下麵隻能埋這麽多炸藥了。以這二十萬斤炸藥的量,完全足以將整個太和殿,連同它周圍的部分建築都瞬間炸毀!”曹正淳說道。


    “這麽多的炸藥,可以殺了他嗎?”


    皇帝開口問道。


    “這······”


    曹正淳麵露難色。


    “朕問你可不可以!你吞吞吐吐的幹什麽!”


    皇帝一拍龍椅,怒斥道。


    “陛下恕罪!”


    曹正淳連忙跪了下來。


    “別給朕說這些!你就給朕說到底可不可以!”


    皇帝怒聲道。


    “是!迴稟陛下,這些炸藥能不能殺了那個他,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曹正淳小心地說道。


    “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不知道算什麽迴答!朕看你這東廠的督主,是不想幹了嗎?”皇帝大聲嗬斥道。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曹正淳連連磕頭。


    待在皇帝旁邊的王總管,此時開口說道。


    “陛下,奴婢覺得曹督主這樣說,應該是有著他的理由的,不如先聽聽他如何說再做定論吧?”


    他看了眼曹正淳,依舊是滿滿的不對付。


    但在這時候,他們是一邊的。


    太監的權利來自於皇權,如果皇權沒有了,那他們自然也就沒有了生存空間。


    如果排一個誰最敵視莫文的榜單,皇帝應該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皇帝本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從來隻有他去決定別人的生死,但如今突然跑出來一個人,要將他的皇帝之位廢除,他對莫文的敵視絕對超過了任何一個人。


    而排在第二位的。


    恐怕就是太監了。


    無論是貴族、世家還是門派,就算身份被剝奪了,也還能有退路。


    但太監,一旦身份被剝奪了,他們幾乎就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太監和皇權,這是相生的。


    曹正淳和王總管就是為了在皇帝身旁爭寵,才會成了現在水火不容的局麵。


    如今大難在即,王總管就算再不情願,也必須要幫曹正淳一把。


    曹正淳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心中一點也不感激王總管,隻是聽了王總管的話後,他不再磕頭,靜靜等著皇帝的迴應。


    皇帝冷聲一聲,說道。


    “那你還不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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