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彬轉頭向嶽不群道。


    “嶽師兄,小弟這話隻是打個比方,請勿見怪。”


    嶽不群微微一笑,說道。


    “不怪!”


    劉正風雙眉一軒,昂然問道。


    “費師兄,你說又多一個叛徒,這個‘又’字,是什麽用意?”


    費彬冷笑道。


    “啞子吃餛飩,心裏有數,又何必言明。”


    “哼!”


    劉正風冷哼一聲道。


    “你直指劉某是本派叛徒了,劉某結交朋友,乃是私事,旁人卻也管不著。劉正風不敢欺師滅祖,背叛衡山派本門,‘叛徒’二字,原封奉還。”


    他本來恂恂有禮,便如一個財主鄉紳,有些小小的富貴之氣,又有些土氣,但這時突然顯出勃勃英氣,與先前大不相同。


    “如此說來,劉師兄第一條路是不肯走的了,決計不願誅妖滅邪,殺那大魔頭曲洋了?”


    “左盟主若有號令,費師兄不妨就此動手,殺了劉某的全家!”


    費彬道:“你不須有恃無恐,隻道天下的英雄好漢在你家裏作客,我五嶽劍派便有所顧忌,不能清理門戶。”


    費彬伸手向史登達一招。


    “過來!”


    “是!”


    史登達走上三步。


    費彬從他手中接過五色令旗,高高舉起。


    “劉正風聽者:左盟主有令,你若不應允在一個月內殺了曲洋,則五嶽劍派隻好立時清理門戶,以免後患,斬草除根,決不容情。你再想想罷!”


    劉正風慘然一笑道。


    “劉某結交朋友,貴在肝膽相照,豈能殺害朋友,以求自保?左盟主既不肯見諒,劉正風勢孤力單,又怎麽與左盟主相抗?你嵩山派早就布置好一切,隻怕連劉某的棺材也給買好了,要動手便即動手,又等何時?”


    費彬將令旗一展,朗聲道。


    “泰山派天門師兄,華山派嶽師兄,恆山派定逸師太,衡山派諸位師兄師侄,左盟主有言吩咐:自來正邪不兩立,魔教和我五嶽劍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劉正風結交匪人,歸附仇敵。凡我五嶽同門,出手共誅之。接令者請站到左首。”


    天門道人站起身來,大踏步走到左首,更不向劉正風瞧上一眼。


    天門道人的師父當年命喪魔教一名女長老之手,是以他對魔教恨之入骨。


    他一走到左首,門下眾弟子都跟了過去。


    嶽不群起身說道。


    “劉賢弟,你隻須點一點頭,嶽不群負責為你料理曲洋如何?你說大丈夫不能對不起朋友,難道天下便隻曲洋一人才是你朋友,我們五嶽劍派和這裏許多英雄好漢,便都不是你朋友了?這裏千餘位武林同道,一聽到你要金盆洗手,都千裏迢迢的趕來,滿腔誠意的向你祝賀,總算夠交情了罷?五嶽劍派師友的恩誼,這裏千百位同道的交情,一並加將起來,還及不上曲洋一人?”


    劉正風緩緩搖了搖頭,說道。


    “嶽師兄,你是讀書人,當知大丈夫有所不為,你這番良言相勸,劉某甚是感激。人家逼我害曲洋,此事萬萬不能!正如若是有人逼我殺害你嶽師兄,或是要我加害這裏任何一位好友,劉某縱然全家遭難,也決計不會點一點頭。”


    他這番話說得極是誠懇,群雄不由得為之動容。


    武林中義氣為重!


    劉正風這般顧全與曲洋的交情,這些江湖漢子雖不以為然,卻禁不住暗自讚歎。


    嶽不群搖頭道:“劉賢弟,你這話可不對了。劉賢弟顧全朋友義氣,原是令人佩服,卻未免不分正邪,不問是非。魔教作惡多端,殘害江湖上的正人君子、無辜百姓。劉賢弟隻因一時琴簫投緣,便將全副身家性命都交給了他,可將‘義氣’二字誤解了。”


    劉正風淡淡一笑,說道。


    “嶽師兄,你不喜音律,不明白小弟的意思。言語文字可以撒謊作偽,琴簫之音卻是心聲,萬萬裝不得假。小弟和曲大哥相交,以琴簫唱和,心意互通。小弟願意以全副身家性命擔保,曲大哥是魔教中人,卻無一點一毫魔教的邪惡之氣。”


    嶽不群長歎一聲,走到了天門道人身側。


    勞德諾、嶽靈珊、陸大有等也都隨著過去。


    定逸師太望著劉正風,問道。


    “從今而後,我叫你劉賢弟,還是劉正風?”


    劉正風臉露苦笑道。


    “劉正風命在頃刻,師太以後也不會再叫我了。”


    定逸師太合十念道。


    “阿彌陀佛!”


    緩緩走到嶽不群之側。


    “魔深孽重,罪過,罪過。”


    座下弟子也都跟了過去。


    費彬看了看,忽又說道。


    “這是劉正風一人之事,跟旁人並不相幹。衡山派的眾弟子隻要不甘附逆,都站到左首去。”


    大廳中寂靜片刻。


    “劉師伯,弟子們得罪了……”


    陸一鳴臉色複雜,就要帶著三十餘名衡山派弟子走到恆山派群尼身側。


    陸一鳴雖然希望劉正風能帶領衡山派走向昌盛,但他和魔教之間實在是有著不可調和的仇恨。


    劉正風與魔教長老結交,實在是太太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慢著!”


    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的響起。


    眾人尋聲望去,發現說話的竟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此人正是莫小貝。


    在數千雙眼睛的注視下,這個熊孩子一時間也不由有些緊張。


    但她的膽量卻著實很大,很快就適應了過來。


    隻見莫小貝幹咳了幾聲。


    “衡山派弟子聽著!劉正風之事乃是我衡山派的私事,如何處置自有我衡山派說了算!旁人若想幹預,就先從我衡山派的屍體上跨過去!”


    群雄本來正在思索這是哪來的孩子,這麽不懂規矩,敢在如此重要的場合插話。


    誰知還沒有打聽出來,就聽的莫小貝忽的發出了如此驚天之言。


    一時間在場群雄都被鎮住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就連費彬也愣住了。


    他也沒想到會在這關鍵時刻出現這麽一件事!


    費彬可不是別人,他很清楚莫小貝的身份,她是衡山派現任掌門之女!


    以莫小貝的身份,在這個場合說了這樣的話,那就代表了衡山派的立場!


    陸一鳴無論願不願意,為了衡山派的臉麵,他都必須聽從!


    費彬看著莫小貝旁邊的莫文,臉色直接就沉到底了。


    他隱約有種感覺,事情很可能會徹底脫離他的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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