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早上一出門,就看見對麵的丁楠推著自行車出來了。


    “小楠,上班去啊?”


    國慶招唿了一聲。


    “嗯。”


    丁楠嗯了一聲,騎上車走了。


    國慶疑惑地看了看丁楠遠去的背影,覺得好像丁楠有些不太高興,平時都是國慶哥國慶哥的叫著,今天這是咋了?


    國慶鎖好院門,騎上車走了。


    國生五一結婚,在北京辦的,國慶請了假,在北京待了幾天,昨晚剛迴來,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按規矩,國生和牛北北應該是迴淄城辦酒,可考慮牛老爺子年齡在那,國生這邊又沒有父母,再加上火鍋店的生意離不開人,就不講究這個了。


    牛老爺子是個通透之人,他在飯桌上就和國慶說得明明白白的:


    “倆孩子是在我這,可我這外孫女,就是你們老陳家的兒媳婦,他倆生的孩子,都姓陳!”


    看著從小就調皮搗蛋的弟弟,如今已經是頂門立戶的男人了,國慶淚眼婆娑。


    “今年春節,一定帶著北北迴淄城,給咱爸咱媽看看!”


    “嗯!哥,你也抓緊。”


    國生對國慶說道。


    離婚這麽久,有不少給國慶介紹對象的,國慶都推了。


    也不是放不下王琴,國慶對這段婚姻自始至終都有些模糊,來的時候,說來就來了,好像水到渠成,沒的時候,說沒就沒了,讓人猝不及防。


    而且,在上下班路上,國慶有時候會遇到王琴,每次遇到,王琴都是笑笑就算招唿,要麽就是假裝看不見,匆匆而過。


    曾經是那麽親密的兩個人,現在的這個局麵讓人唏噓。


    現在的國慶,自己一個人住在家裏,有時候難免無聊,他隔三差五的,就去找董師傅說說話。


    董師傅是國慶到運輸公司學車時跟的師傅。


    董師傅五十二了,是公司的老職工,人實在踏實,有個好師傅的樣子。


    在運輸公司的半年,國慶見了好幾個帶徒弟的老師傅,徒弟想學真東西,就得不時的煙酒孝敬,還得端茶倒水的伺候,要不,就藏著掖著,什麽都不教。


    董師傅不這樣,他不光不要國慶給他買煙買酒,還經常帶國慶迴家吃飯。


    董師傅的老伴姓趙,剛從企業退休,在家管著給趙師傅做飯洗衣服。


    兩人無兒無女,國慶手腳勤快,脾氣隨和,董師傅家有什麽活,不用說,自己就看見幹了,學了半年,國慶和董師傅也有了交情。


    國慶有時候在家悶了,就買上兩瓶酒去找董師傅喝點。


    董師傅的老伴趙姨,給董師傅做了一輩子飯,下酒的小菜隨手就能炒兩個,董師傅和國慶,一邊喝一邊聊,兩瓶酒能聊到半夜。


    “沒孩子行,沒老婆不行,你說在外麵幹一天,迴到家,冷鍋冷灶,那個日子不是人過的日子,你現在還年輕,還覺不出來,到老了就知道了。”


    和董師傅坐在一起喝酒,除了公司裏的那些事,主要的就是董師傅勸國慶找對象。


    “你離一次婚就怕了?你們這婚離得多文明,又沒吵又沒鬧,兩人商量著就離了,不像有些人,撕破臉皮打成一鍋粥,你怕啥?我看你這個前妻人不錯,人家給不了你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人家不耽誤你,不錯!”


    “……也不是怕,就是現在沒什麽想法。”


    國慶老老實實地迴答道。


    “你整天上班就看三輪組的一幫老爺們,下了班自己悶在屋裏不出來,出來也是找我這個老頭子,連個女的也見不著,你能有什麽想法?”


    “……”


    “國慶,趁著年輕,趕緊把個人問題解決了,兩個人過日子,過的時間越長越有感情,你看我和你趙姨!”


    ……


    國慶悶了能出去喝酒,終於調迴淄城的丁楠悶了卻無處可去。


    中學的同學,丁楠一個都不聯係了,技校的蓋麗麗,為劉明的事已經成了仇人。


    那天被孫蘭英訓斥,丁楠覺得很委屈,生氣了。


    一連幾天,丁楠下了班,買菜做飯,刷鍋洗碗,一樣都不耽誤,就是不說話,也不是完全不說,孫蘭英問啥,她也答應,僅僅是答應,沒有多餘的。


    孫蘭英沉不住氣了。


    孫蘭英吃過晚飯,洗了兩個甜瓜,放在盤子裏端著,推開西屋的門走了進去。


    丁楠正躺在床上看一本雜誌,看孫蘭英進來,連忙坐了起來。


    “我白天去買的甜瓜。”


    孫蘭英說著,把盤子放在丁楠床邊的桌子上。


    “嗯。”


    丁楠嗯了一聲。


    孫蘭英轉過身往外走,走到門口,轉過身來,看丁楠還在低著頭看手裏的雜誌,忍不住說道:


    “你是打算一輩子不和我說話了?”


    “……”


    “我那天說你哪一句說的不對?”


    “……”


    “咱家都是女孩兒,你說讓人找兒子找到家裏來,街坊鄰居咱們看你?好聽啊?”


    “……”


    “你大姐當年那一出,你忘了?”


    “……”


    “你說我一共就你們仨,你再出點什麽事,我能不著急嗎?”


    孫蘭英說著說著哽住了,丁楠低著頭,有眼淚落到手裏的雜誌上,但她還是不吭聲。


    早晨,孫蘭英剛從東屋出來,就看見堂屋的飯桌上擺著一個空盤子。


    那個盤子是昨天晚上,孫蘭英給丁楠放甜瓜的,現在盤子在,甜瓜不見了。


    孫蘭英頓覺心裏一陣輕鬆:小女兒這是好了毛病了,還是個孩子,耽誤不了吃。


    孫蘭英剛要出堂屋門,已經穿戴整齊的丁楠,拿著包從西屋出來了。


    “……媽,我上班去了。”


    丁楠小聲說了一句。


    “才六點半多點,咋這麽早?還沒吃飯呢!”


    孫蘭英說道。


    “今天領導要去我們車間消防檢查,要早點去,我在路上買點吃。”


    丁楠說完,去院裏推著自行車出門了。


    丁楠騎上車走出沒多遠,迎麵碰上跑步迴來的國慶。


    “國慶哥,跑步啊?”


    丁楠打招唿道。


    “嗯,小楠,上班這麽早啊?”


    “今天有檢查。”


    丁楠是新人,做人做事又特別的小心,像這種自己廠裏的消防檢查,早到個十分鍾八分鍾的,有那個意思就行了。


    可初來乍到的丁楠,還不到七點就到車間了。


    車間的大門開著,車間的更衣室在最裏麵的北牆邊上,男女更衣室緊挨著。


    丁楠一邊吃著在路上買來的燒餅,一邊往裏麵走,路過男更衣室的時候,丁楠忽然聽見從裏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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