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剛迴自己屋,正準備鋪床睡覺,劉金鳳推開門走了進來。


    劉金鳳把手裏拿的那盒王琴送來的月餅放在國慶床邊的桌子上。


    “不留了,吃了吧,節都過完了,國生肯定是不迴來了。”


    “……”


    國慶看了一眼,沒吭聲。


    “國慶……要不你再去那個國生同學家問問,問問他那個同學來信了沒有。”


    劉金鳳說道。


    “……我去了。”


    “啊?你去了?你啥時候去的?怎麽沒聽你說?”


    劉金鳳麵露驚喜。


    “過節班上的活多,一忙就忘了和你說了。”


    “那,人家咋說?”


    “……人家說,過節飯店都不放假,要迴來得等過年了。”


    “真的?”


    “真的。”


    “那過年還早,你弟弟沒帶厚衣裳,要不咱問清楚在哪,去給他送幾件天冷穿的衣裳?”


    “……他同學家說了,在那裏都是飯店統一發衣服,根本穿不著自己的衣服。”


    “那,那這飯店的老板,還挺好。”


    “是挺好。”


    國慶說道。


    “那,過年就過年吧,過年迴來多待幾天。”


    劉金鳳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走到門口又迴過頭來對國慶說道:“月餅你吃了吧,再放就壞了。”


    說完,劉金鳳帶上房門出去了,國慶在自己的床邊坐下來,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前幾天,國慶真的去過城西的老鋼廠宿舍,隻不過,撲了一個空。


    曹坤的奶奶已經不在那裏住了。


    國慶敲了好長時間的門,不見有人來開門,隔壁的鄰居出來告訴他,小勇奶奶已經不在這住了,前些天,被她兒子接走了。


    “那老太太糊塗得厲害,好幾次出去迴來找不到家,正巧她兒子來看她,就接走了。”


    “你知道接哪去了嗎?”


    國慶問那個鄰居。


    鄰居搖搖頭,說道:“不知道,她兒子不常迴來,沒什麽來往,不熟。”


    國慶不敢告訴劉金鳳真實情況,怕她擔心,現在能聯係到國生的唯一希望,已經沒了。


    這個死孩子,不迴來就不知道給家裏寫封信啊!


    國慶在心裏罵道。


    罵歸罵,國慶的心裏尚存一絲僥幸,在同學家親戚的店裏,受累受氣都不重要,隻要人好好的就行。


    國慶不知道的是,國生和曹坤,一個月以前,已經離開了火鍋店,在北京和上海,這兩個如雷貫耳的大城市之間,選擇去了北京。


    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又不怕出力氣,找工作沒那麽難,他們在一家快餐店幹雜工,廚房裏的搬運,打掃,洗菜切菜,都是他倆幹,上客的時候,前麵人手不夠,他倆就去跑堂。


    快餐店的老板是一對四十來歲的夫妻,南方人,整天吵架,吵架說方言,嘰裏咕嚕,國生和曹坤一句也聽不懂。


    店裏還雇著三個人,一個大廚,姓李,四十歲出頭,一個炸肉工,姓楊,三十來歲,還有一個洗碗工,年齡和國生曹坤差不多,大家叫他小樹。


    這三個人,都說帶同樣口音的普通話,在出租房裏,也是住一個房間,應該是一起的。


    老板給租的房子,一室一廳,三樓,和快餐店隔著一條馬路,那三個人住在臥室裏,國生和曹坤睡在客廳的一張雙層鋼絲床上。


    這家快餐店的生意平時一般,國慶假期,客流量一下子就上來了,忙完三天,國生和曹坤有些累,晚上早早就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國生突然被一陣嘈雜驚醒,他在床上一翻身坐了起來。


    地震了?


    國生懵頭懵腦地想。


    出租房的進戶門開著,臥室的門也開著,屋裏還亮著燈。


    “坤,醒醒!”


    下鋪的曹坤還在沉沉地睡著,國生一邊下床一邊叫曹坤。


    “……咋了?”


    曹坤迷迷瞪瞪地問道。


    “快起來!他們都走了!”


    國生下床先去看了看開著燈的臥室,裏麵空無一人。


    “……他們幹啥去了?”


    曹坤問道。


    “不知道,你趕緊起來。”


    國生一邊說一邊走出租屋的房門,他站在門口往對麵張望,隔著一排低矮的門麵房,站在三樓的國慶看見對麵的快餐店亮著燈。


    “咋了?”


    穿好衣服下床的曹坤這時候從屋裏跑出來問道。


    “不知道,餐館亮著燈,是不是出啥事了?走,過去看看。”


    國生說道。


    曹坤跟在國生後麵,兩人飛快的跑下樓,穿過馬路,推開了快餐店的門。


    屋裏有些亂,門口吧台上的煙酒零零散散,好像少了很多,地麵上撒落的單據到處都是。


    李大廚和炸肉的楊師傅,還有小樹,三個人站在屋裏的空地上正在說話,聽見門響,都迴過頭來,看見是曹坤和國生,沒理他們,繼續說他們的。


    “就差一步,我要是不迴去叫你們,沒準就能攔住他們了!”


    楊師傅懊惱的對李大廚和小樹說道。


    “怪我,昨天我看見房東和他們兩口子在屋裏吵吵,就應該防備這一手,聽房東說,老板兩口子欠了他們好幾個月房租了。”


    “咋了?出啥事了?”


    曹坤在一旁插嘴問道。


    “咋了!老板跑了!”


    李大廚甕聲說道。


    “啊!”


    曹坤和國生都吃了一驚。


    “現在咋弄?”


    楊師傅問李大廚。


    “……廚房的冰櫃裏,前幾天進了一批牛羊肉,還沒用多少,還有些魚,其他的就剩下鍋碗爐灶了,沒啥值錢的東西。”


    李大廚說道。


    “趕緊弄走吧,要是房東再來,這些東西也不剩了。”


    楊師傅說道。


    “弄哪去啊關鍵是。”


    “咱村的李大頭不是在東邊開了一家麵館嗎,弄他那裏去,看他要不要?”


    “……先進來看看。”


    李大廚說完,轉身去了廚房,楊師傅和小樹跟在後麵。


    “他們要賣東西?”曹坤小聲對國生說道:“咱倆咋辦?還有咱倆一個月的工資呢。”


    國生沒說話,他看了看店裏,伸手從身邊的餐桌上扯下一塊桌布,走到吧台那裏,招唿曹坤:“快,往裏裝!”


    曹坤一下明白過來,兩步跑過去,伸手就把吧台裏麵櫃子上擺的煙酒往桌布上放,國生用手擋著,不讓那些東西從吧台上掉落,不到一分鍾的功夫,吧台後麵的煙酒就都放在了桌布上。


    國生把桌布的四個角交叉著係好,像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正在這時,李大廚和楊師傅推著一台冰櫃從廚房出來了,冰櫃下麵的輪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你倆幹啥?放下!”


    楊師傅看見曹坤和國生手裏的包袱,厲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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