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忠眼中有光,急切問道:“大俠之言,此為何意?但求一解。”


    曹小強旋即兩把越女劍同握於一手,輕飄飄一旋,又道:“步將軍方才之意,驚天並日飛、衝天為忠國。天自為孟婆江北之天,燕國與大燕國,親如兄弟似並日;至於忠國嘛,這就說不清、道不明咯!”


    以曹小強之意,孟婆江北之地本為一國。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無論是燕國,又或者大燕國,“八大天王”並世不會長久。


    似步驚忠這般有見識的將校,很難斷定最後忠於何國。畢竟,時勢造英雄,英雄也能左右時勢。


    步驚忠聽出了弦外之音,旋即畢恭畢敬抱拳,道:“大俠,你言重了。太守大人知遇之恩,大守大人忠於何國,末將也就忠於何國。”


    一眾越女劍自是無言以對。


    一盞茶功夫之後,從太守府內堂傳出來了吵鬧聲,這一種吵鬧聲不同於太守府外的那一種吵鬧聲。


    步驚忠聞聲也是大吃一驚。


    “步將軍,領路,看看去!”


    陳旭嫦鎮定一言,步驚忠自是應承,之後緊握腰刀如臨大敵,領著四人往吵鬧聲處疾行而去。


    在吵鬧聲外,早就圍滿了不少丫鬟、護院。在內堂裏端,正是端木仁和與其夫人吵得臉紅耳赤。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真是要活活的氣死我了!你這一個糟老頭子,你都幹的什麽事兒,你都幹的什麽破事兒啊?這都是怎麽一迴事?這都是怎麽一迴事啊!……”


    “夫人,夫人,夫人啦,老夫又怎知道會有這一出?如今,北山關十裏紅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原本還以為是端木家天大的喜事,萬萬不可招來血光之災啊!……”


    “都怨你,這都得怨你,要是你不獻北山關,就沒有這等破事!這倒好,這可倒好,如今一獻北山關之後,就獻出這等歹事來!……”


    “婦人之見!老夫是為北山關一郡鄉民著想!如今燕國又離北山關最近!老夫是為北山關一郡鄉民尋一棵可以乘涼的大樹啊!……”


    “聽一聽,聽一聽,都聽一聽,為鄉民尋一棵可以乘涼的大樹,多好,這多好,這多好的大聖人啊!隻怕會讓端木家涼透到底,……”


    “……”


    端木仁和一時耷拉著腦袋,確實無言以對,唉聲歎氣之間,麵往牆壁,不想再見任何一個人。


    端木夫人臉色鐵青如荷葉,襦裙淩空極速一揚,而後憤憤不平一聲“哼”,緊接著又一掃案台上的茶盞,“哐當”落地碎成數十片大小不一的渣滓。緊接著,又領著來時的一眾丫鬟極速離開了內堂。


    步驚忠見端木夫人走遠,立於內堂門前,厲聲大喝道:“散了,都散去了吧!各忙各的去吧,如今有一眾大俠在北山關,出不了亂子!”


    圍觀的人群,確實又見一眾越女劍緊隨步驚忠之後,各自長舒了一迴氣息,一時如釋重負。


    畢竟,越女劍早就名震孟婆江南、江北之地,連五鬥米頂上三道都敢下手,餘者還真不算事兒。


    內堂裏外,一時都清淨了。


    步驚忠這才小心翼翼的步上前去,緊接著又輕聲疾唿道:“太守大人?太守太人?太守大人呐?……”


    端木仁和一時頓覺失態,仰頭一聲長歎,長袖一抹老臉,理了一理錦繡華衫,鎮定道:“諸位大俠,都進來吧!興許,這一次,老夫一家老小,都得拜托諸位大俠了!”


    陳靜四人聞言麵麵相覷,原本還是一樁喜事,轉眼之間就要招來血光之災,無論誰都難以接受。


    陳靜急切追問道:“太守大人,這其中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端木仁和極其警覺,旋即又與步驚忠使了一個遊離的眼色。


    步驚忠會意,緊接著步去內堂外,來迴巡視,不讓任何人靠近。


    端木仁和示意四人坐下,緊接著又在內堂裏來迴一通踱步,又過了一小會兒,急切道:“諸位大俠,原本這是老夫家事。莫奈何,老夫確實有求於諸位大俠,倘若還賣關子,那就是老夫的不是了。”


    “諸位大俠與老夫置身一堂,老夫厚顏自請為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也算不得家醜外揚。”


    “老夫這才得知,燕國天王賜婚的女子楊秀貞,居然與大燕國天王有舊情。聽說大燕國天王心儀此女子已久,其兄楊秀山著實可惡!其弟楊秀水,著實更為可惡!”


    “……”


    四人一時聽得雲裏霧裏,一直都與五鬥米道糾纏不清,對於燕國名門大戶的家事,也少有耳聞。


    待端木仁和氣憤至極的神情緩過來一刻之後,陳靜急切道:“太守大人,既然有求於我等,我等得先知其緣由而後行事,願聞其詳!”


    端木仁和又緩了一小會兒,緊接著這才坐下來,緩緩說道:“諸位大俠,諸位大俠啊,見笑了啊!”


    “燕國天王原本賜婚的女子楊秀貞,本為燕國權臣楊家二女。隻是其兄楊秀山、其弟楊秀水不和。”


    “楊秀山爵承楊家所有;其弟楊秀水懷恨在心,還投奔了大燕國天王,極力慫恿大燕國天王來搶親。”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楊家一家人不和,橫生枝節如此,這都算是怎麽一迴事啊!”


    “……”


    陳靜四人聞言無語至極,驟起了一陣尷尬。似此,確實棘手。


    這一門親事無論成與不成,端木家都將會與燕國、大燕國結怨,即使招來血光之災也不無可能。


    畢竟,孟婆江北“八大天王”並世爭雄,想要殺人攻城略地,如此這般,就是興師問罪的大好由頭。


    陳旭嫦一時無言以對,曹小強與烏圖木也有一些事不關己。


    畢竟,無論是北山關端木家,還是燕國楊家,先前都沒有交集;就算是慕容白、虞丘長樂、賀蘭大山的大燕國天王,也從無來往。


    陳旭嫦三人覺得,眼下是為追五鬥米頂上三道而來,要是旁生枝節太多,失去掌控會得不償失。


    陳靜卻不以為然,要是大燕國天王真的來北山關搶親,“八大天王”中必定會有一二目光敏銳者,千載難逢必定又是一場暗流湧動。


    似此,牽一發而動全身,北山關一時半會注定太平不了,五鬥米道待時而動也是道法自然。


    陳靜緩緩透過麵紗鬥笠,瞅見端木仁和有一些沮喪,旋即越女劍一旋,抱拳又道:“太守大人,倘若大燕國天王來搶親,你讓我等怎麽做?就給一句準話!我等照辦!”


    端木仁和先是眼前一亮,驟起了八分精神,旋即又一聲長歎,擺手嘶啞道:“女俠,好意心領了。大燕國天王倘若來搶親,最好是在拜堂之前,這樣一來,端木家的臉還不算丟盡;若是等到拜堂之後再來搶,老夫無臉再見列祖列宗了!”


    “燕國天王,老夫惹不起;大燕國天王,老夫更惹不起。這都是楊家人造的孽,也是端木家的劫!”


    “哎,罷了,罷了,罷了。天意如此,老夫又能奈天何?……”


    “……”


    端木仁和言畢一臉沮喪,緩緩低下了腦袋,就似任人宰割的一頭羔羊,心中驟起無窮無盡的恨。


    恨楊秀山為何要把楊秀貞嫁與端木孝和;又恨自己,要是不獻北山關與燕國,就沒有燕國天王的賜婚。難道這一切,都做錯了嗎?


    端木仁和百思不得其解,況且木已成舟,隻得全憑天意!


    咚咚鏘、咚咚鏘,……


    鑼鼓如孟婆江水響了起來,……


    劈啪、劈劈啪啪,……


    炮仗如孟婆江水炸了起來,……


    楊家人,看來已經到了!


    端木仁和一臉複雜,雙頰抽搐不停,又驚又喜、又急又怕,一個人的生死無關緊要,要是驟起事端擔不起這一個名,會遺臭萬年!


    陳靜越女劍一斜,極速起身與三人使了一個遊離的眼色,緊接著安慰端木仁和道:“太守大人,不必擔心。此刻起,我等緊隨太守大人左右,無論送親的也好、搶親的也罷,端木家即是以禮相娶,天經地義。倘若宵小生事,越女劍向來秉承‘天誌’,必定讓他有來無去!”


    端木仁和點頭不語,旋即才打起七分精神,極速理了一理錦繡華衫,之後大踏步奔出了內堂。


    步驚忠左右張望之際,緊隨一眾越女劍其後,喚來數個雉尾鎖子甲軍士,如此這般安排一通。


    太守府外,人潮湧動如江波,八抬大轎已然步住,八抬大轎左右的轎夫與丫鬟,極其喜慶。


    領頭一人,正是楊秀山。楊秀山生得氣宇軒昂,麵若海棠;雉尾鎖子甲上,外罩一身錦袍;高頭大白馬上罩著紅彩頭,越見喜慶。


    楊秀山斜身下馬,腰刀擲與馬前卒,急切道:“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呐,從今往後,楊家與端木家結為親家,榮辱與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家人不幹兩家事!”


    端木仁和抱拳笑迎道:“楊大人,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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