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這一些鄉民漸漸走遠,陳靜策馬上前,輕聲又道:“少主,方才所見歲月無情劍,翻滾的劍氣十分奇妙,與在下錯負輪迴劍第二式鳳舞九天,有一些相似之處。”


    王虎之麵上驟起一掠尷尬,旋即輕歎道:“興許,這就是夏侯家的獨門劍法吧。在下姓王,又不姓夏侯,故而劍招總得不到精妙處。江湖傳聞確實不假,哎!看來,歲月無情劍隻能夏侯家人使咯!”


    陳靜幼時也隻聞歲月無情劍之名,不見歲月無情劍之招,今日一見如釋重負,旋即又道:“既然夏侯蘭跟隨位居三公的王導,想必也該有一二後人吧!難道就沒想著去尋夏侯蘭的後人?”


    王虎之麵有三分愧疚之色,旋即輕聲道:“純依香兒女俠,你有所不知。當年孫秀一技無聲之雷劈得王導與夏侯蘭灰飛煙滅,夏侯蘭的家人也跟著銷聲匿跡。老王鏢局也想過很多法子,也沒能尋出夏侯蘭的後人來。這一些年來,在下萬不得已,這才一個人偷練歲月無情劍。說來,還是慚愧至極啊!”


    陳靜一時止住了話茬子,畢竟江湖中的事,向來無風不起浪。


    興許,夏侯家的獨門劍法,總有不與人說道之處,故而王虎之才使不出歲月無情劍的威力來。


    不過,就方才王虎之使出的劍招,要是司馬溫沒離那麽遠,又或者王虎之再近幾步,司馬溫也不至於毫發無傷,就以方才那一番招式,也夠嚇壞一眾鼠膽之輩。


    眼下,老王鏢局有這一任少主王虎之發奮圖強之心,要振興老王鏢局,必定指日可待。


    畢竟,後繼有人就是希望。


    五騎高頭大白馬一路狂奔,沒過多久的功夫,便到了城門洞前。


    策馬路經護城河上的吊橋,探眼看見染紅的護城河裏,又入鼻了一綹綹寧人作嘔的鹹濕之味。


    遠遠看去,在城門洞內,除了衣甲鮮明的明光鎧軍士林立之外,還多了數十個皂衣差役的身影。


    在數十個皂衣差役不遠處,司馬良腰刀一旋,大氅擲地一迎,仰頭一通輕笑道:“諸位大俠,諸位大俠,諸位大俠呐,果然都是一言九鼎的大俠,去而複還!請!”


    “本官還以為,待太陽落山之後,諸位大俠還未迴歸郡城,本官可得領著這一眾差役去拔皮抽筋。不但宋定伯死定了,宋定伯的一家妻兒老小也都跟著死定了。”


    “江湖中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得同年同月同日死。這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天大福氣。不過,這一種天大的福氣,全由諸位大俠是否言而有信所決定。”


    “宋定伯的一家妻兒老小要是死了,也與本官無關。畢竟,本官無非也是一個跑腿當差的,哈哈,……”


    雖然一眾人等聽著極其刺耳,但是一時半會也奈何不得司馬良。


    畢竟,要逞口舌之快,又或者逞越女劍劍氣之快,最後隻會先害了宋定伯一家妻兒老小。


    於此,陳靜沉思之間,率先開口道:“司馬大人親迎於此,我等還得萬分感激。蕩寇將軍折了族人,未能與在下一眾人等同行。想來,還沒被司馬大人拔皮抽筋吧?”


    司馬良一時揣著明白裝糊塗,徑直佯裝一陣心痛道:“嗨,蕩寇將軍那個混蛋,在諸位大俠麵前逞什麽威風?這不自找的!無非折了兩個陸家人,要是就連蕩寇將軍也折了,‘司馬大王’還會治他的大罪!”


    “蕩寇將軍之罪,罪在不聽‘司馬大王’軍令。蕩寇將軍身在軍中,不聽軍令可是大忌。就是有一千、一萬個腦袋,那也不夠軍法砍的!”


    “對了,蕩寇將軍已認罪,隻受了‘司馬大王’二十軍仗。二十軍仗下去,一時半會行不得路。本官才在此地替蕩寇將軍恭迎諸位大俠。”


    “要是諸位大俠在太陽落山之後還未歸來,本官要先去撥皮抽筋宋定伯的一家妻兒老小,接著再去拔皮抽筋蕩寇將軍的一家妻兒老小。軍令不可違啊,哈哈,……”


    司馬良一番話越漸刺耳,一眾人等隻得強忍著滿腔的怒火,越女劍左右各自一旋,旋即斜身下馬,又不得不緊隨司馬良其後。


    數十個皂衣差役左右相護,全由司馬良一個人領著五人在前,穿街走巷極其威風凜凜,大街小巷裏依舊還是一派無比繁華的景象。


    陳靜仗劍緩行之間,這一些年來,什麽大風大浪都見識過了,旋即再一次問道:“司馬大人,聽說從太陽升起之際,‘司馬大王’就在屠殺大戶,眼下看來就是謠傳了。”


    司馬良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皂衣大氅在前蹦跳的像一隻兔子,扭頭一視之間,又輕飄飄一旋手中腰刀,而後不輕不重道:“諸位大俠,爾等都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大俠,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俠,如何能聽路人亂嚼舌根呢?你看,你看,一家又一家商鋪、一個又一個路人,那一個不是樂嗬嗬的?”


    “諸位大俠要是聽信無稽之談,就是詆毀‘司馬大王’治郡之能!‘司馬大王’能稱之為‘司馬大王’,那就不會有錯的!東山郡郡城一派繁華,除建康城之外,當屬天下第一!”


    陳旭嫦一時聽不下去了,徑直搖頭冷冷道:“司馬大人,可不能欺負我等眼瞎啊!方才在護城河裏,難道流的都是豬血不成?”


    司馬良一副若無其事之態,旋即擺手一通輕笑道:“穀主,穀主,穀主呐,本官看你最為年幼,卻一語說中要害。本官實在佩服啊!”


    “方才在護城河裏的,那還真就是豬血!你看,眼下東山郡郡城如此繁華,家家戶戶都殺豬相慶,這可都是‘司馬大王’治郡之能!”


    “‘司馬大王’治郡之能,要是治國。孟婆江南必定改天換地,又是一副全新麵容,本官期待已久!”


    “……”


    一眾人等入耳,自是翻江倒海,官字兩個口,無人能出司馬家之右。從司馬昭路人之心,到司馬大王頂牛之心,無一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世人沒有瞎,卻偏要讓世人眼瞎,大有指鹿為馬之嫌。


    在一眾人等心裏,原本以為郡城內的繁華才是郡城之外無窮無盡的罪惡,而今突然覺得,郡城才是無窮無盡的罪惡之源。


    一眾人等強忍著怒火,各自捏緊手中劍,要是不在東山郡中,似司馬良這般已經死去了多少迴。


    司馬良自是有恃無恐,皂衣大氅一拂,徑直與街道兩旁商鋪、路人輕飄飄一揮手,緊接著又驟起了一陣不可思議的沸騰之聲。


    “司馬大人,威武!司馬大人,威武!司馬大人,威武!……”


    “‘司馬大王’萬歲!‘司馬大王’萬歲!‘司馬大王’萬萬歲!……”


    “……”


    一眾人等怒火衝天,如今又一次被司馬讓算計,徑直都低下了頭,後背驟起一陣拔涼,更是一種無窮無盡的恨,恨不能先一劍封喉司馬良,再一劍封喉司馬讓。


    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自當:忍辱不辯,寡言不爭。


    一眾人等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沉重,人聲越來越刺耳,格格不入之間又生出了一股揮之不去的仇恨。


    隻是,就算是有一把刀子插在心肝上,都還得要再忍耐一時。


    佛笑樓,終於又到了。


    司馬良皂衣一揚,厲聲大唿道:“掌櫃的,看好他們!要是走漏了一人,你家妻兒老小,可就,……”


    宋定伯一臉慈顏之態,旋即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右手一直,迎進司馬良道:“司馬大人,裏邊請!司馬大人,快快裏邊請!哦,諸位大俠,也都裏邊請,……”


    “離太陽落山,還有三竿高。這一顆人頭,妻兒老小的一顆人頭,也都寄存在司馬大人與諸位大俠的手中了。萬幸,萬幸啊!……”


    就在宋定伯說話之間,一手指著自家腦袋的那一刻,一眾人等驟起一陣揮之不去的酸楚。


    司馬良立在佛笑樓門口,也不踏進佛笑樓一步,卻與一眾人等笑迎道:“諸位大俠,請吧!本官還有諸多雜事,也要迴去與‘司馬大王’交差。穀主,吉祥、吉祥、吉祥!”


    司馬良言畢,曹小強忍不住厲聲大喝道:“司馬良,竊我祖上江山社稷,如今欺我等如此,就不怕天道輪迴到司馬家嗎?哼!”


    司馬良佯裝若無其事道:“這位大俠,言下之意,你怪本官咯?司馬家先祖竊了你家祖上江山社稷,你要是不服,你再竊迴去啊!”


    “竊,那也是一種本事!況且,天下英雄紛爭,怎麽能算是竊?成王敗寇,無非成王敗寇!”


    “哈哈,哈哈,哈哈。本官萬分慶幸,本官慶幸生而為人,複姓司馬!老天爺,本官得拜謝你!”


    一眾人等怒不可遏。


    司馬良旋即扭頭厲聲與宋定伯道:“好酒、好菜,伺候好諸位大俠。要是諸位大俠今夜胃口不好,本官知道了,一樣拔皮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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