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靜聞言眉頭一舒,本就是趁著月明星稀悟道,無意之間路過。


    原本以為夜深而人靜更能接近“道”,卻一不小心看到了方才這一出戲,實在是相請不如偶遇。


    旋即,折扇如清風過岡一揚,緊接著仰頭一通輕笑道:“身為道家中人,隻要提到‘道友’二字,貧道都替你愧得慌!五鬥米頂上三道才是你的道友!東山郡所謂的青雲道長司馬儉,居然膽小畏縮如鼠!”


    “哈哈,哈哈,哈哈。如今全然不用趴在地上叫‘吱吱’,也是一個十足的‘吱吱’,還是一個老‘吱吱’!”


    “……”


    陳靜有一些意外,沒有想到司馬儉居然使道法來欺騙宋定伯。


    要說欺騙三五迴也就罷了,這個司馬儉居然還欺騙了宋定伯幾乎一輩子,其心可誅、其人可斬!


    宋定伯側耳傾聽陸修靜之言,一時氣得捶胸頓足,幾欲吐血,猙獰著滿臉橫肉,如訴如泣道:“‘司馬大王’啊‘司馬大王’,你們司馬家欺騙老兒,可是欺騙得好苦啊!老兒,可是一心一意待你們司馬家!”


    “要是外鄉人初來乍到欺生也就罷了,老熟人都還被你們背後捅人一刀子,你們還真幹得出來!”


    “好哇,好哇,好哇!有道是:司馬昭路人之心,人盡皆知;‘司馬大王’頂牛之心,還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老兒,老兒,真是氣煞老兒我也,氣煞老兒了啊!……”


    宋定伯一時怒火衝天,緊接著左腳重重一踢,“嘭嘭”,香燭倒了一地;又重重上前一踢,大把紙錢火星與灰燼如蝶兒滿天飛。


    “呸!呸!我呸!大仙,什麽假大仙,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宋定伯一口接著一口唾沫星子下去,一時如暴雨拍梨花,接著憤憤不平的轉身離開了這一方天井。


    宋定伯人去影散,陳靜緩緩抬頭之間,司馬儉還是沒有現身。


    “陸道長,看來,就憑你三言兩語,是罵不出這一個臭道士了!”


    陸修靜一時沒有理會陳靜,徑直一個人在琉璃瓦台上盤膝坐了下來,一邊托腮,一邊輕搖折扇,耷拉著腦袋,緩緩念叨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陳靜見陸修靜這般陣勢,又想起先前葛洪之言,眼下不能指望陸修靜能助一臂之力,但願陸修靜不出手幫倒忙便萬事大吉了。


    旋即,越女劍極速一旋,虛晃一式點劍劍氣起勢,之後又一式挑劍劍氣而起,緊接著又是一式撩劍劍氣而下,劍身如弓弦重重一壓又一彈,借力使力從西邊琉璃瓦台往東一閃白影,如流星劃過,……


    “青雲道長司馬儉,還不快快現身出來受死,越女劍在此,……”


    陳靜一閃身影就似一朵白蓮花輕飄飄落在了東邊的一處琉璃瓦台上,這一番飄飄欲仙的光景著實讓陸修靜瞠目結舌,確實驚呆了。


    沉思之間,又不由得一邊輕搖折扇、一邊由衷感歎道:“好一個世間奇女子,心善如白蓮、形又為白蓮。也不知是道家頂上白蓮現世,還是佛家座下白蓮現世啊!”


    “奇,奇,著實奇哉!……”


    正當陸修靜自言自語之際,也隻顧著一個人優哉遊哉的看戲,全然也沒有想出手幫忙的念頭。


    畢竟,向來與越女劍沒有一點丁的交集,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越女劍想來一時半會也不要人幫忙。


    雖然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五鬥米道道士,口口聲聲都大罵陸修靜的上清派是旁門左道,可最後的結果也無非隻是罵罵而已。


    一者,陸修靜自然不會讓五鬥米道道士捉住;二者,一般的五鬥米道道士根本也捉不住陸修靜,也更怕陸修靜的道法:清風斬。


    東山郡陸家也是一家歲月久遠的大戶,遠及東吳時的陸遜。陸家不比建康城中的江南王家,也不同於東山郡城內的江南謝家。


    隻要陸修靜與陸家人無關緊要的說上一句話,準保東山郡五鬥米頂上三道少收許多米,也讓建康城中五鬥米頂上三道少收許多米。


    陸家在這一些年來,隻是不再參與任何廟堂與州郡之爭,唯有暗中積蓄勢力,其勢遠比東山郡江南謝家,其勢不落建康城江南王家。


    雖然名不及江南王、謝二家,但是陸家就不圖這一個虛名。


    即使江南王、謝二家聯姻,建康城王、謝也好;東山郡城謝、王也罷,陸家也從來不湊這個熱鬧。


    所以,最後對於越女劍來說隻是看戲,對於五鬥米道來說也隻是看戲。就不知道是越女劍勝了青雲道長,還是司馬儉勝了陳靜。


    既然司馬儉不出來,陳靜不得不在左右張馳之間,往東邊的琉璃瓦台飛梁四處急尋司馬儉。


    “追雲追月劍,一斬暗乾坤!”


    冷不丁的一襲劍氣淩空而上,往陳靜身前一道寒光劍影殺出。


    司馬儉的這一出陣勢,一時不但驚悚了陳靜,也驚悚了陸修靜。


    陸修靜不得不止住了折扇,目光如炬盯緊司馬讓手中長劍。


    一時又暗暗歎氣,司馬儉這一個老家夥,還是那麽老奸巨猾,這是司馬家遺風如此,又能奈何?


    陳靜應身往後一斜,越女劍虛晃往後極速一式點劍劍氣借力使力,淩空一閃三圈半白影,之後一式“移形換影”奔去了數十步之外。


    與此同時,司馬儉長劍旋出的一道又一道鬥大的黑圈,緊接著又一式劈劍劍氣直下一閃九尺長的雷光電影。之後,又是一連接踵而下三道九尺長的雷光電影,……


    嘭嘭、嘭嘭、嘭嘭,……


    雷光電影在光溜溜的琉璃瓦台上蕩開空氣如波一湧,就似一個小石頭落入了一彎平靜的湖水中。


    司馬儉的劍招沒有傷著陳靜,旋即長劍一斜,立在陳靜之右。


    陳靜越女劍極速一斜,旋即抬望眼之間,緊接著瞅見司馬儉就是一個頭發胡子早已花白的老頭子。


    眼下還有八分老態龍鍾!


    畢竟:眼皮還有一些浮腫、雙頰還有一些幹癟如鬆,就連三綹花白的胡子也都錯亂不整如亂麻。


    身形就似一副幹枯的木架子,要不是一身青色道袍從上包到下,還真以為就是一根蘆葦棍子。


    司馬儉這一副模樣,配上這一個“儉”字,看來也算是名副其實。


    司馬儉右手手心處還有一綹濕漉漉的血跡,這一處傷正是陳靜一劍之下破了方才的道法所致。


    眼下,陳靜在月影下看清楚了司馬儉,司馬儉除了看清陳靜一身白紗白袍之外,也隻有越女劍了。


    “咳咳,咳咳,咳咳,……”


    司馬儉左手輕輕一捂嘴,半弓著身子,長劍如拐杖一點又一直,有第三隻腳總比兩條腿省力得多。


    就這樣急促的“咳咳”了好一會兒之後,旋即仰頭一通長歎道:“貧道苦啊!在五鬥米道內,要聽黃天孫大聖差遣;在東山郡內,不聽‘司馬大王’差遣就得掉腦袋。貧道已經這麽大年紀了,還讓貧道幹裏外不是人的事,本非貧道之願啊!”


    陳靜沉思之間心生一計,緩緩透過麵紗鬥笠,極其警覺的左右張望了一迴,生怕再生細枝末節。


    “司馬儉,不想裏外不是人,那也極其好辦!就在此刻,隻要脫下這一身道袍、扔長劍下天井,在下就當你與五鬥米道劃清了界線。”


    “這一些年來,騙了佛笑樓宋掌櫃多少錢財,就得如數奉還!隻要宋掌櫃不與你計較,方今天底下,應該不會有人與你再計較了!”


    “……”


    司馬儉一弓一曲之間,往陳靜緩緩步了過去,一邊又顫抖著聲音說道:“貧道苦啊,如今就隻這一身青色道袍都要脫去,這不成了上古之人衣不蔽體嗎?長劍要是丟下了天井,隻怕貧道站不穩腳了!”


    “至於說什麽騙佛笑樓宋掌櫃的錢財,貧道隻是一個替人辦事走一走過場的人而已。貧道沒有私拿一兩銀子,甚至連一個銅錢的樣子也沒有看見過,貧道拿什麽來還?”


    “純依香兒女俠,似你,你又該當如何?不是說,今日來了四把越女劍嗎?怎麽就隻出現了一把?莫非,另外三把越女劍也丟了?……”


    “……”


    陳靜看司馬儉眼前這一副光景越漸蹊蹺,越女劍在手一收一旋之間,急切又道:“司馬儉,莫非,又想裝神弄鬼來欺騙在下?”


    司馬儉沒有迴答陳靜,隻是一步近一步、一步再近一步的靠近陳靜,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陳靜見勢如此,徑直越女劍虛晃一提,厲聲又道:“司馬儉,既然不願脫下道袍,也不願丟了長劍,越女劍與五鬥米道水火不容,……”


    司馬儉故意身子一斜,正當長劍佯裝失手落地之際,麵上極速閃過一掠狡黠道:“千百年以來,水自為水,火自為火!水要是與火相容了,水從何來?火又從何來?”


    “追雲逐月劍,一斬暗乾坤!再來,貧道就不信殺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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