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飛龍雙頰驟起一綹愧疚之色,緊接著青鋒大刀迴手一旋,之後倒提於身旁,擺手一通輕笑道:“純依香兒女俠,罷了,罷了,罷了。方才都言一家人,眼下又何須再說兩家話?兩位女俠,前方大道有一眾越女劍禦敵,桃花源外的這一方天地,就由飛龍這一把青鋒大刀一力拒之,九死一生,無怨無悔!”


    陳靜再一次拱手道:“世之英雄豪傑,少不得飛龍大俠一席之位。義薄雲天,壯哉,壯哉至極!”


    陶淵明一時點頭不語,緊接著麵有三分悅色,之後又瞅了一眼三尺墳頭,若有所思道:“葛道長如今仙逝,眼下還得去葛道長常住之地取來平生所著之學,整理一番,靜候那一個叫陶弘景的人出現。”


    陳旭嫦拱手一笑道:“五柳先生亦是義薄雲天,小女子也當策馬遠去了。三把越女劍,就拜托五柳先生與飛龍大俠周全萬一了!”


    旋即,陳旭嫦與陳靜雙雙步出了籬笆牆,各自一閃身影上馬,緊握越女劍一橫,快馬又加一鞭,如風一旋就奔出了五柳山莊。


    雙雙目送,陶淵明就似堂中長輩,急切又道:“兩位女俠,一路萬分小心啊。陶某與飛龍,眼下就隻能代南山郡南山縣恭送了!”


    陶淵明瞅見陳旭嫦與陳靜二人走遠,轉眼就消失在山林與晨霧路轉盡頭,旋即又道:“飛龍,待我取迴了葛道長所著之學,你再去教蒯忠義的功夫,那也不遲啊!”


    龐飛龍一時眉舒眼笑道:“五柳先生,還那麽見外?葛道長的其中一處起居之地,不是要路過蒯忠義家嗎?與他家捎一句話,以後讓蒯忠義就來這一處五柳山莊了!”


    陶淵明閃過一臉詭異,旋即點頭輕笑不語,匆匆奔出了籬笆牆,很快也消失在路邊小道的盡頭。


    青鋒大刀極速一收一旋之間,在三尺墳頭前飛舞著青鋒刀影。


    刀刀有力,刀刀有情。


    陳靜與陳旭嫦奔出五柳山莊前的小道,疾上九尺驛道,驛道兩邊的鬆林在晨霧中散發出一綹清幽鬆香,一時誘得肚子咕嚕叫。


    先前全力打鬥了一場,又使全力挖了一個大坑,確實餓極了。


    “嫦嫦,眼下三天時間,莫非要在南山郡地界中走一趟不成?”


    “知我者,靜靜也!不愧為純依香兒女俠。南山郡杜家人新敗,五鬥米頂上三道兩敗,得去看一看南山郡中真實情況,嚶嚶嚶,……”


    “不愧為幽嫣穀墨家第九十九代穀主,用心去聽這一個世界、用心去看這一個世界,高,實在高!”


    “靜靜,你就別抬高我咯,以後咱們還得多多仰仗你呢!我有自知之明,要是沒有遇見你,五鬥米頂上三道他們就敗不了,……”


    “好了,好了,好了。如何能長他人的威風、滅自家的誌氣呢?‘天誌’不亡,‘天誌’當興,又如何能少得了幽嫣穀墨家一眾弟子呢?……”


    陳旭嫦自是無言,旋即快馬又加一鞭,玄色身影奔在了前頭。


    “駕,駕,駕,……”


    快馬又加一鞭,白紗白袍如一朵奔跑的白蓮花緊隨其後。


    “靜靜,餓了沒?咱們得先找一處地方吃一點東西,馬兒吃了夜草,肥著呢!就隻可憐了咱們!”


    “嫦嫦,你快看,前方不就是有一處野店嗎?可是,這麽早的天,也隻有將就吃一點兒咯,……”


    陳靜透過麵紗鬥笠,急切抬望眼之間,在前方九尺驛道一旁,確實有一綹炊煙緩緩升起,……


    “籲籲、籲籲,……”


    陳旭嫦玄色馬韁繩一直,越女劍一斜,左手鞍前一旋,斜身落地一聲“咚咚”,仰頭疾唿道:“掌櫃,掌櫃的,好餓,我好餓啊!”


    從野店內側旋即傳出了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道:“嘿,大清早的,這誰啊?鬼叫鬼叫的,叫人魂魄,斷人愁腸!餓死投胎鬼,……”


    這一方野店四麵都是三尺見方的竹籬笆,齊整的上下一通鑲嵌,可以遮風,也可以擋雨。


    在野店籬笆牆外,圍著八張竹排方桌、竹排凳子。


    竹排方桌上還各自留著一副擔子,竹排凳子上卻也還幹淨,沒有一片落葉。


    新鮮的茅草屋上空,飄揚著一麵三尺見方的皂旗,正中一個歪歪扭扭的一尺見方墨字:酒。


    酒旗招搖,確實野店無疑。


    “籲籲、籲籲、籲籲,……”


    陳靜策馬奔騰而至,旋即白色馬韁繩一直,左手鞍前一旋,緊接著斜身一躍,之後仗劍下馬道:“嫦嫦,急也沒用啊!眼下這天光,就是現蒸、現煮,那也還得好一會兒啊。尋著了店,可還得忍呐!”


    一個中年婦人,著了一身八成新的灰白襦裙奔了出來,正想再一次大罵陳旭嫦之際,抬望眼之間又見著了陳靜一身白紗白袍,旋即畢恭畢敬又道:“女俠,怎麽又是你?咱們又見麵了,還真是緣分啊!”


    “剛搬來這一個地方,昨日新盤下這一個野店,今日卻是第一位客人。緣分,緣分,真是緣分啊!”


    “……”


    陳旭嫦一時覺得莫名其妙,身為幽嫣穀墨家第九十九代穀主,又常出入南山郡,這一個中年婦人還先認得陳靜,自是萬分不服。


    陳靜又仔細的看了一眼這一個中年婦人,一時想起初遇烏圖木的那一家野店,大吃一驚道:“原來是掌櫃的,氣色好多了!在下,差一點沒有認出來,有愧,有愧啊!”


    中年婦人旋即轉身端出一壺熱茶,一邊急切道:“還得多謝當初穿玄色行頭的幽嫣穀墨家弟子,喲,就像這位姑娘的這一身行頭!”


    陳靜越女劍一斜,旋即與陳旭嫦取了最靠邊的一方竹排桌子坐下去,一邊悠悠道:“掌櫃的,要謝就謝這一位女俠吧!她,可是你說的幽嫣穀墨家弟子的頭!她呀,是幽嫣穀墨家第九十九代穀主呐!”


    中年婦人眉頭一皺,旋即擔子急放竹排桌上,緊接著慌忙下跪又道:“有眼無珠,有眼無珠,該當掌嘴。願穀主:吉祥、吉祥、吉祥!”


    陳旭嫦一時受寵若驚,一掃方才不快,接著越女劍一斜,橫放一條竹排凳子上,旋即又扶正中年婦人道:“掌櫃的,不要緊,不要緊的!就是,餓得慌,餓得慌啊!”


    中年婦人驟起八分喜色,旋即起身急切又道:“蒸籠中的饅頭與菜包子,就快熟了。肉包子,還沒來得急上蒸籠,還得多等一會兒!”


    “掌櫃的,饅頭與菜包子出籠的時候,趕快上來。那還得先餓一會兒咯,茶水雖溫,可入肚更餓啊!”


    “好,好,好哇!就依穀主!穀主你先等一會兒,我再進去加一把柴火,興許就差不多了,……”


    “……”


    中年婦人匆匆奔進了野店,店內又驟起了一陣劈劈啪啪拍打的柴火聲,之後一綹炊煙扶搖直上,飄得更高、散得更遠,隱約的又飄出了一陣陣幽人的清香,……


    咕嚕、咕嚕、咕嚕,……


    陳旭嫦又不得不咽下了好幾輪唾沫星子,饞人,實在太饞人了。


    一雙急切的眼神中,就好似要先吃掉一籠雪白的大饅頭,然後還加一籠熱乎乎的菜包子。


    似此,這不是吃窮,也不是窮吃,是實實在在的餓了!


    陳靜鎮定至極,輕把茶盞,自是一盞溫潤的熱茶緩緩下肚。


    旋即,一股清流直衝去任督二脈,一時頓覺氣閑神清,緩緩消失了昨夜一場猝不及防的疲憊。


    正如中年婦人所言,陳靜兩盞茶水下肚之後,匆匆上來了熱乎的半籠雪白大饅頭與半籠菜包子。


    “穀主,倘若不嫌棄,昨天自家剩下的還有一些小米豆湯羹,一熱一涼,正好下肚,穀主你看?……”


    “不嫌棄,不嫌棄,一點兒也不嫌棄,隻管上來,隻管上來!”


    中年婦人驟起九分喜色,旋即又往店內奔去。


    頃刻之間,又端出來一個一尺高、三尺寬的陶盆,盆中還有一大半的小米豆湯羹。


    “穀主、女俠,請慢用。不夠再使喚一聲。眼下還得熬小米豆湯羹涼著,還得上肉包子入籠,招唿不周,招唿不周,勿怪,勿怪啊!”


    “掌櫃的,不要緊,不要緊的,不怪,不怪,你忙先,……”


    陳旭嫦一口熱乎的饅頭入嘴,旋即又一勺子小米豆湯羹,一臉滿意,沉醉在大快朵頤中。


    陳靜輕咽饅頭,一邊似長輩那般招唿道:“嫦嫦,不急,……”


    就在這一個時候,斜地裏從野店後邊閃來了數十個彪形大漢,腰刀一揮,輕聲道:“凡是與幽嫣穀墨家弟子有關的人或物,該砸的砸、該搶就搶、當殺就殺,杜家人在南山郡這麽久,可不是吃素的!”


    “前幾日,才砸了這一個女人、這一個傻子的一家野店,居然死心不改又換一處地方。哼,有多少,那就砸多少,兄弟們,上!”


    緊接著,在這一群人中,故意驟起一陣急促的高唿道:“為杜家人報仇雪恨,衝,殺,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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