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陳靜已然駐馬在清香繚繞的這一方銅鼎前,大白馬前腿猛然又抬高六尺有餘,急促一陣“噅兒、噅兒”的撕裂聲之後,落地蕩起一層香灰飛揚去了十步之外。


    步六孤沙木耳見狀如臨大敵,旋即彎刀出鞘一道寒光,指住陳靜一身白紗白袍,厲聲大喝道:“來者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膽大包天敢闖白蓮社上香拜社,來人呀,安排!先捉住,再殺了她!”


    “來人呀,安排!來人呀,來人呀,安排!可千萬不要讓她跑了!”


    “……”


    數百白蓮社弟子聞言先是一臉猙獰,旋即彎刀極速出鞘,齊刷刷舉過頭頂前後一揮,同聲大唿道:“白蓮社,拉基阿路;白蓮社,拉基阿路;白蓮社,拉基阿路!……”


    陳靜見狀心裏一陣竊喜,倒也不懼一分一毫,旋即越女劍輕輕一抬,右手極速如風一旋,輕飄飄的說道:“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在此,誰敢上前?不怕一劍封喉嗎?”


    鴉雀無聲,靜如永夜。


    數百白蓮社弟子戛然而止,並未再吱聲一字半句,旋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並未敢上前一步。


    步六孤沙木耳扭頭瞅見這數百白蓮社弟子一時僵直如冰凍著的一根又一根枯木樁子,心中一時發慌至極,就好似有一隻冰涼的大手勒住又反複拉扯著心肝脾肺腎。


    步六孤沙木耳自然也知道,十年前就殺不過越女劍,現在又如何能殺得過錯負輪迴劍呢?


    況且,白蓮社八大金剛之首李霸天命喪於陳靜劍下,白蓮社左護法張偉、右護法申屠力夫同樣命喪於陳靜劍下,更有“拓拔大王”拓拔子推,近來新敗的丘穆陵良,……


    步六孤沙木耳一想到這一些人心裏就更發慌,技不如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又如何能不自量力呢?


    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留待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過了眼下這一道坎,還是魏國將軍。


    步六孤沙木耳眼珠一轉,靈機一動,佯裝若無其事道:“喲嗬,是不是真的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啊?不過,即使你真是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那你又能奈何?”


    “有膽你就去殺了白蓮社社長楊恩,有膽你就去殺了馮太後。似咱們這一些人,無非迫於形勢!”


    “倘若沒有了白蓮社,咱們這一些人也就不會上香拜社了;沒有了馮太後,也就沒人與楊恩撐腰了!”


    “既然幽嫣穀墨家秉承‘天誌’,似我等這般身不由己之人,殺了一個還會又生一個、殺了一千還會又多生一萬,隻怕會髒了你的劍!”


    “……”


    陳靜聞言心中一怔,覺得這一次步六孤沙木耳引禍東流的計策倒也十分不錯,馮太後一定是要去見一見的,楊恩也是必須要殺的,這一條計策對於陳靜來說一無是處。


    陳靜半嗔半怒之際,緩緩透過麵紗鬥笠悠悠又道:“步六孤沙木耳你這個混蛋,‘伴道齋芒’逼死了幽嫣穀墨家七弟子,本穀主這一筆帳要與你先算一算!有道是: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傷母之仇睚眥必報。”


    “至於你方才說的馮太後與楊恩之事,也在本穀主醞釀之中,馮太後命必不久矣,楊恩必將殺千刀、斬萬劍。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


    步六孤沙木耳聞言臉色旋即一陣青、一陣紫、一陣白,瞠目結舌之間皆是幾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步六孤沙木耳又瞅了一眼身後的數百狼皮帽,依然沒有一個人上前,越見心慌,小心肝一陣急促的跳動,砰、砰砰、砰砰砰,……


    步六孤沙木耳彎刀極速一旋,忍不住又道:“十年前‘伴道齋芒’之事,這都是‘拓拔大王’下的軍令,正所謂軍令如山。‘拓拔大王’如今又命喪於你劍下,自當人死債消!”


    “倘若幽嫣穀墨家濫殺無辜,還算什麽幽嫣穀墨家?倘若幽嫣穀墨家濫殺無辜,又算是什麽‘天誌’?”


    “殺我步六孤沙木耳一人可以,倘若傷了身後無辜軍士,幽嫣穀墨家之名、‘天誌’之名,也就臭了!”


    “……”


    陳靜突然正了正身子,徑直又一陣輕笑,斜持越女劍又道:“想不到十年不見,步六孤沙木耳你對幽嫣穀墨家還有這麽深的理解,實在讓本穀主感到意外至極啊!”


    “也罷,也罷,也罷!既然冤有頭債有主。本穀主今日就隻取你一個人的性命,為死去的娘親報仇!”


    “步六孤沙木耳,你還有什麽臨終想說的話嗎?趕快交代後事吧,本穀主會給你一個痛快,不似你們狼皮帽那般無信義又野蠻!”


    “斬首又斬腳太過於野蠻,本穀主無非一劍封喉。本穀主出劍比較快,你要明白:不會太痛苦的!”


    “……”


    步六孤沙木耳一時又氣得臉色發青,徑直彎刀空中前後一晃,厲聲與狼皮帽大喝道:“你們這一些人,難道都忘記了白蓮社規矩嗎?方才,振振有詞還說什麽來著?”


    “白蓮社規矩:外人倘若傷我白蓮社弟子,白蓮社弟子當全力反擊之;白蓮社弟子倘若攻擊敵人時,白蓮社弟子當全力助攻之;白蓮社弟子見白蓮社弟子受難時,當犧牲項上人頭以保之。……”


    “……”


    步六孤沙木耳言畢,在狼皮帽中間驟起了一個聲音道:“步六孤將軍,咱們一直也很納悶啊!如今,咱們算是算道友?還是該算屬下?”


    “要是算道友的話,每一個月的軍餉能不能多分一些?如果算是屬下的話,又如何能成道友?”


    “況且,步六孤將軍眼下是該以將軍之身下軍令?還是該以步六孤沙木耳道友之身下道友令?”


    “以前,白蓮社弟子和官府合二為一,就有不少人吃了啞巴虧。這一次,將軍也與大家一句準話,大家以為在下說的可在情理之中?”


    “……”


    步六孤沙木耳聞言一臉鐵青,陳靜隻顧掩麵竊笑,看來魏國的狼皮帽也都一一開竅了,白蓮社以後還想泥沙俱下,隻怕越來越難了。


    就當這第一個狼皮帽的這一個聲音過後,數百狼皮帽中更是驟起了一陣此起彼伏的吵鬧聲。


    “不知眼下該稱之為步六孤將軍,還是步六孤道友,方才已經都說喝了上香拜社酒,不飲五石散兌酒。可是,據我所知,步六孤將軍或者步六孤道友沒有五石散兌酒,完全不能入睡。如此,還能算是白蓮社弟子嗎?又或者說,這還是白蓮社嗎?你又當如何身體力行的?”


    “哪咕叻,哪咕叻,白蓮社已經不是白蓮社了,官府已經也不是官府了。難道,這就是白蓮社所謂的完美世界?這算是完美世界嗎?”


    “馬拉個巴子的,老子就想著大碗五石散兌酒就烤羊肉,還有大碗五石散兌酒手撕幹牛肉,如今說不能喝五石散兌酒,生不如死!”


    “步六孤將軍,那一天要是你也不喝五石散兌酒了。咱們自然也就不喝五石散兌酒了。是不是?”


    “……”


    步六孤沙木耳身子極速一轉,彎刀極速一揚,眉頭一皺,厲聲大罵道:“馬拉個巴子的,如今在這裏無論是步六孤將軍,又或是步六孤道友,天大地大我步六孤最大!”


    步六孤沙木耳說話之間,彎刀手中極速又一旋,接著厲聲道:“誰要是忤逆不從,斬首又斬腳!”


    狼皮帽一時又鴉雀無聲,低頭沒有一個應承步六孤沙木耳一字半句,也沒有一個人揮刀向陳靜。


    陳靜緊握越女劍,緩緩透過麵紗鬥笠又道:“嘖嘖嘖,嘖嘖嘖。步六孤沙木耳,來吧!讓本穀主送你一程,傷母之仇一劍封喉!”


    說時遲那時快,陳靜旋即身子一沉,接著淩空又一躍,越女劍極速出鞘一閃寒光一式絞劍而下。


    步六孤沙木耳微微一閃詭異之笑,彎刀極速一揮也不與越女劍正麵力敵,全力一斬案台一腳。


    緊接著,案台前的這一方銅鼎淩空極速而起,滿鼎香灰飄揚與陳靜砸了過去,並在案台下飛出了一排又一排早已埋好的弩箭。


    陳靜突然一驚,忘記了方才路上長者說過的話,步六孤父子在此經營了十年,一時確實太大意了,想不到這樣的地方還暗藏機關。


    陳靜見狀不得不淩空一旋收迴絞劍,徑直越女劍反手一式截劍劍氣一劈,銅鼎一分為二。


    清香如雨下,香灰作雪飛。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陳靜斜持越女劍掩麵落地,大白馬一時受了驚嚇揚蹄六尺高,又是一陣急促的“噅兒、噅兒”。


    正當陳靜掩麵落地之際,步六孤沙木耳彎刀又用力一揮,從不遠處已然奔來了裏外三層的弓箭手,在弓箭手外策馬趕來了倒提長槍的步六孤鐵木耳。


    “放箭,放箭,快快射死了她!已經十年了,害我等父子受‘黃金八部’嘲笑,今日要一雪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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