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逐暗夜,白影疾七星。


    陳靜輕挽馬韁繩一緩,半弓了身子緊握越女劍一斜,策馬奔騰之間緩緩透過麵紗鬥笠抬頭看見頭頂上的北鬥七星若隱若現,一時之間又想起了楊恩夜襲幽嫣穀時陳旭嫦一個人使北鬥七星陣的樣子。


    十年已去,孟婆江南白蓮社弟子眼下確實不敢正大光明的上香拜社,前有蕭道成的口諭,今有諸如馬太守剛下的太守令,白蓮社弟子從孟婆江南絕跡指日可待。


    陳靜沉思之間一時心寬,旋即雙腿極速一沉,緊接著又一聲空靈的“駕”,白馬狂嘯似流星一閃白影已然遠離了郡城不少路程。


    正當陳靜緩緩抬望眼之間,九尺驛道迴環曲折已然又一次路過了幽嫣穀外的那一片茂密的桃林。


    夜色中的桃葉清香與清爽,就好似一個又一個熟透了的桃果在鼻尖左邊一晃、右邊一擺。


    天色漸暗如漆,陳靜又無燈籠火把,雖然極其想念陳旭嫦,最後還是忍住了心中思念,畢竟從桃林的另一邊驟起了一陣吵鬧聲。


    陳靜策馬緩緩靠近了靜緣宮,旋即斜身下馬尋了一處挨牆,接著劍鞘一點,淩空極速一躍,一道白影閃過,伏於靜緣宮一處飛梁。


    天井內,左右各立一排十二個白衣白袍的靜緣宮弟子,這一些靜緣宮弟子左手一根水火棍、右手叉腰怒目而視正中跪地的兩個人。


    跪在左邊的是沈約、右邊的是蕭順之,背對眾人的是緣真子。


    在天井靠牆處是一群又一群白衣白袍的靜緣宮弟子交頭接耳,旋即又是各種指指點點,言語中夾雜一些譏笑,也有一些不屑。


    緣真子並未迴頭看沈約與蕭順之一眼,徑直厲聲追問道:“如今,可知有錯?眼下,又當如何?”


    沈約麵有一絲慍色,重重磕頭道:“師尊,弟子全然不知!師尊,弟子全然不知,弟子是無辜的!”


    緣真子聞言旋即如風轉身,鶴發童顏生出的怒氣如濃煙彌漫了整個天井,徑直厲聲大喝道:“沈約,休得胡說!事到如今,還想隱瞞!難道不怕靜緣宮宮規家法嗎?”


    緣真子緩緩瞅了一眼低頭不語的蕭順之,徑直又厲聲大喝道:“蕭順之,身為眾人之師,你又是如何與靜緣宮諸多弟子為人師表的?”


    蕭順之緩緩抬起了頭,徑直又悠悠說道:“師傅,師傅,弟子這也不都是全了同門之間的隔閡嗎?”


    “師傅,弟子確實自作主張,但是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為了靜緣宮、不都是為了師傅老人家你嗎?”


    “師傅,冤冤相報何時了啊!師傅,冤家宜解不宜結啊!師傅,君子成人之美啊!師傅,……”


    “……”


    緣真子一綹白發驟然一揚平肩而上,胸中好似盤旋了一股無邊無際的怒氣,徑直又厲聲大喝道:“住口,你住口,你與為師住口!”


    蕭順之極速跪步上前,徑直抱住緣真子白袍,哀怨道:“師傅,師傅,弟子所為全無一片私心啊!”


    緣真子聞言眉頭突然一皺,旋即右腳重重一踢,踢開了蕭順之。


    蕭順之一個翻滾,徑直又畢恭畢敬跪於緣真子三尺之地,緩緩又道:“師傅,弟子確實把千年人參送給了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


    緣真子突然一臉陰沉如烏雲籠罩,厲聲又道:“好哇,好哇,終於說出大實話。究竟那一個女子與你什麽好處?你盡然如此向著她?”


    “在你心裏,是靜緣宮重要?還是那一個女子重要?快說!——”


    “……”


    蕭順之心裏驟起一陣糾結,沉思了一個眨眼的功夫,徑直字字珠璣說道:“師傅,靜緣宮自然很重要,幽嫣穀墨家‘天誌’也很重要。”


    緣真子白衣白袍一拂,指住蕭順之鼻子大罵道:“你,你,你,你心無靜緣宮!從今往後,不許再踏入靜緣宮一步;從今夜起,你我師徒緣分到此為止,你走吧!”


    沈約聞言一驚,旋即跪步到緣真子跟前,重重磕頭又道:“師尊,師尊,不要,不要啊!——”


    “師尊,師傅他老人家一心為師尊,師尊又何必為難師傅他呢?”


    “師尊,你不要逐了師傅他老人家,不要逐了師傅他老人家,……”


    “……”


    緣真子怒氣未平,不與沈約說道一字半句,旋即重重一踢,也踢開了沈約,滾去了三步之外。


    沈約一臉委屈,徑直盯住蕭順之又道:“師傅,你就與師尊認一次錯,這事興許就這樣過去了!”


    蕭順之深情的看了一眼沈約,搖頭悠悠又道:“為師何錯之有?本就沒有錯,又為何要認錯!”


    “沈約,從今往後,師傅離開靜緣宮,你為眾弟子之首。可不能辜負了師尊,你明白了嗎?”


    “……”


    沈約聞言心有不快,就好似有一把刀子捅入了心窩,旋即又環視了天井四周的靜緣宮弟子,徑直又疾唿道:“你們都怎麽了?你們就這樣當是看戲?不求一求師尊?”


    “你們,你們這都是怎麽了?”


    “……”


    沈約言畢驟起一陣絕望,沒有一個靜緣宮弟子開口,也沒有一個靜緣宮弟子上前與蕭順之求情。


    畢竟,似這樣的光景多說一字半句,倘若緣真子發怒執行靜緣宮宮規,兩排水火棍下去,必定皮開肉裂,說不一定命喪水火棍下。


    況且,緣真子如今是鐵了心的要趕蕭順之走,靜緣宮弟子也都心知肚明。蕭順之是蕭道成的族人,身邊怎麽能容得下蕭家人呢?


    即使求情躲過了一次,或者再又一次,蕭順之在靜緣宮中的日子也長不了,與其長痛不如短痛。


    蕭順之也沒有怪罪任何一個靜緣宮弟子,徑直一邊又悠悠安慰沈約道:“從今往後,你是靜緣宮大師兄,擔得起、擔不起的事兒,你都要一個人擔起來,你都明白了嗎?”


    沈約聞言緩緩點頭,旋即又正了正身子,畢恭畢敬的跪地。


    蕭順之還是一臉鎮定,緩緩跪步到緣真子三尺之地,白衣白袍極速一拂,從上而下作揖又一磕頭。


    咚、咚、咚,……


    蕭順之九叩之後,旋即畢恭畢敬行禮又道:“師傅,從今往後,弟子不能長伴師傅左右了。弟子雖有不舍,也不敢忤逆師傅。”


    “從今往後,弟子一個人一定行走孟婆江南北,一定要尋著解‘無毒不丈夫’之毒的藥方!”


    “師傅,弟子這就別過了!弟子願師尊:吉祥、吉祥、吉祥!”


    “……”


    蕭順之旋即半弓了身子緩緩起身,又極其不舍的環視了一眼靜緣宮中白衣白袍的弟子,之後正了正身子往宮門外大踏步走了出去。


    沈約旋即轉身跪送,一邊又急切追問道:“師傅,何日能再見?”


    蕭順之突然又止下了步子,徑直輕聲說道:“有緣再見!”


    蕭順之旋即正了一正身子,徑直白衣白袍消失在靜緣宮宮門外。


    陳靜伏在飛梁處聽得明白、看得明白,當初在客緣齋師徒二人所贈送的千年人參,原來並不是靜緣宮心意,更不是緣真子心意。


    陳靜覺得,緣真子心中的恨還未消釋,這一次卻苦了蕭順之。


    陳靜一閃白影而下,接著從鞍下取出了那古色古香的盒子,原封不動的放在了靜緣宮門前右邊。


    靜緣宮一眾弟子見真的走了蕭順之,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徑直又緩緩追出身來,一邊疾唿道:“師傅,師傅,師傅啊!——”


    “師傅呀,師傅!——”


    “……”


    沈約白了一眼這一些靜緣宮弟子,徑直也極速追去了宮門外,抬望眼之間又見到了那一個古色古香的盒子,急切奔過去捧起來。


    “師尊,師尊,師尊!你看,你看,這一條千年人參並沒有離開靜緣宮,還在靜緣宮呐!”


    “師尊,師尊,師尊!師傅他老人家,是不是又可以迴來了?”


    “……”


    緣真子瞅了一眼那一個古色古香的盒子,旋即白衣白袍一拂,撤去了手著水火棍的靜緣宮弟子。


    “哼!”


    緣真子並未搭理沈約,徑直轉身一個人離開了天井,隻尷尬了沈約佇立在天井似一根木樁,其實在沈約心裏早就成了一樹冰掛子。


    陳靜一路狂奔隨著九尺驛道追了好長一段路程,可怎麽也沒有發現蕭順之的影子,徑直一陣好奇之際,客緣齋已然近在眼前了。


    “小妹妹,你快嚇死老娘了!還以為你又迴不來了,哎!”


    “老娘擔驚受怕這一夜啊,罷了,罷了,罷了,迴來了就好!”


    “這一次,有沒有傷著?讓老娘看一看,讓老娘好生看一看啊!”


    “……”


    陳靜瞅見半老徐娘一副萬分關切的樣子,客緣齋一家人的樣子確實也極其暖心,徑直如實說道:“靜靜多謝老娘的關心,就是後背中了兩刀,還中了煙毒,差一點又迴不來了。嘻嘻,……”


    半老徐娘眉頭一皺,裙擺極速一搖,大手又一揚,厲聲對客緣齋內喊道:“店小三,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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