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飄逸,刀劍遊離。


    這一群人如決堤江波直湧入荒草叢中,火光“劈劈啪啪”親近荒草葉子,旋即驟起一股又一股青煙。


    刀劈劍砍了荒草,唿聲追逐了閃影,但是頃刻之間又從草叢中折返迴了倒塌的小木屋前。


    這一群人,雖然人多勢眾也沒能尋著丘穆陵泰的蹤跡與身影,丘穆陵泰是真的逃走了!


    慕容川東一臉猙獰,旋即又大罵不止道:“是誰,是誰,是誰,他娘的是誰把魏人帶過來的!……”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外人倘若亂我燕人者,必定殺無赦;燕人倘若亂我燕人者,亦是殺無赦!……”


    正當慕容川東大喝之際,原本小木屋前的一群人目光如炬,就似一把把剔骨尖刀盯住陳靜三人。


    確實,陳靜不是燕人;王僧虔也不是燕人;公良全忠雖然一心一意為燕人,但是已經被小木屋前的這一群燕人又當成了局外人。


    “除了公良全忠,在這裏還能有誰?就是公良全忠,說不一定是公良全忠故意領丘穆陵泰來的,……”


    “對啊,如今公良全忠行走於孟婆江南北,估計早就和魏人狼皮帽沆瀣一氣了,該當殺無赦!……”


    “公良全忠,你老實交代,有沒有這麽一迴事?念你十年前護世子九死一生,饒你一個全屍!……”


    “……”


    王僧虔雖然不是燕人,但是看見慕容川東一副尖嘴猴腮的樣子,又瞅見小木屋前這一群尖酸刻薄之徒,搖頭之間全是聲聲歎氣。


    有道是:臉上橫肉是狠人,兩腮無肉不可交。老祖宗說了上千年的話語,最後必定不會錯的!


    王僧虔自然以為: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麽樣的慕容川東,眼下就有多少個相同的慕容川東。


    自古又道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隻有與慕容川東相近相親的人,才能融進這一群人心之中。


    王僧虔如今行走江湖已有一些年份,從來也沒想過要融入慕容川東這一群人中,也更不可能融入慕容川東這一群人中摻和燕人複國。


    王僧虔旋即金絲青鞘長劍又一比劃,緩緩錦繡華衫上前三步,厲聲大喝道:“你們這一些人,真是讓我王僧虔又長了一迴見識。要不是今日隨穀主來此,我王僧虔還真是瞎眼來此烏煙瘴氣之地、更不屑與你等烏合之眾近身三尺!”


    “倘若在江湖中遇見爾等無恥之徒、宵小之輩,定劈了爾等早晚吃飯喝酒、亂嚼舌根的腦袋!”


    “還說什麽‘燕人’之後,就如宮中侍者‘閹人’有何區別?完全一模一樣,都不是驚天立地的男人!”


    “……”


    王僧虔言語激烈之間,小木屋前的這一群人在瞠目結舌之際,怒火中燒卻又完全無處發泄。


    畢竟,這一群人手中蠢蠢欲動的兵器根本不是王僧虔的對手。打不過,自然沒有人願意上前送死!


    王僧虔也顧不得這一群人,也不顧慕容川東的顏麵,言語之間也隻是盯住公良全忠一臉的失落。


    慕容川東脫口而出大罵道:“姓王的,難道還想大戰一場?要戰,我慕容川東又何曾怕過誰?”


    王僧虔心中一顫,慕容川東不是怕誰,應該是怕得要死,像慕容川東這般狡黠必定成不了大事,必定會淹沒在曆史洪流中。


    再複燕國,那隻是一廂情願的白日夢罷了。


    正當王僧虔上前三步之際,陳靜心中一陣輕歎,牽掛太多來此卻成了多餘,如今既然多餘,又何必再節外生枝呢?


    “王公子,不可,萬萬不可。既然世子一心複國走他的陽光道,咱們還是自走咱們的獨木橋吧!”


    “世子,慕容太白相托,今日已經了了。如今,你已長大為人,自當有取有舍而後有得有失。今番一見,還望顧念燕王府舊情!”


    “……”


    正當陳靜言語之際,王僧虔又仗劍迴身,慕容川東臉上又浮過一陣詭異而又短暫的竊笑。


    公良全忠早已收好雙戟,旋即畢恭畢敬抱拳,半弓了身子與慕容川東說道:“世子,聽我一言。丘穆陵泰確實不是我領來的!如今,世子皆以為是我公良全忠的錯,公良全忠願意接受世子任何處罰!”


    “公良全忠如今隻願世子:複國必成、燕國當興。殺不盡的燕國人、滅不亡的‘燕人’心!”


    “……”


    這一群人如風中的冰掛子沉默了一個眨眼的功夫之後,旋即各自手中的兵器舉過頭頂三尺,齊聲大唿道:“世子萬歲,‘慕容大王’萬歲,大燕國萬萬歲。……”


    “世子,殺了公良全忠!既然公良全忠要以死明誌,那就成全了公良全忠,以全‘燕人’之名!”


    “對,世子,殺了公良全忠,咱們沒有逼他。既然他自願,隻要殺死了他,‘全忠’之名正合其意!”


    “……”


    驟起的人聲如潮,旋即刀槍劍戟在火光中又緩緩上前了三步,陳靜實在忍無可忍,張口大罵道:“你們都是一群大混蛋!”


    如潮的人聲戛然而止,這一群人眉目旋即刀刻如山。但是,這一群人盯住陳靜手中緊握的越女劍,一時敢怒不敢言,鴉雀無聲。


    此時無聲勝有聲,陳靜心中全然明白,不能再和這一群人待下去了,倘若再待一時半刻,越女劍早晚會出鞘一劍劈下幾個人頭。


    陳靜眼中旋即一陣熱湧,仰頭之間又透過麵紗鬥笠,旋即又是一陣長歎,眼前這一群燕國後人以及慕容川東是越來越生分了。


    王僧虔一時也忍無可忍,旋即張口又道:“你們想殺公良全忠,還得問一問老王鏢局答應不答應!”


    “雖然,公良全忠不是老王鏢局的第一鏢師,但是這麽多年來與老王鏢局的第一鏢師無異!”


    “倘若爾等再為難公良全忠就是為難老王鏢局,為難老王鏢局就是為難江南王家,孰輕孰重,不用我王僧虔細說了吧!”


    “如今,爾等還在孟婆江南之地就全無信義,複國還未成功就開始兔死狗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公良全忠仰頭一聲長歎,旋即又道:“王公子,你不要說了。王公子,你都不要說了!都是我公良全忠一個人的錯,既然諸位燕人已經開始嫌棄我公良全忠礙眼,那從今往後自然在諸位麵前少露臉。”


    這一群人中又驟起了一陣尖刻的聲音,旋即如浪拍碎了堤岸,不但傷了公良全忠的心,也傷了陳靜的心,王僧虔更是心中生恨!


    “公良全忠,你滾,你滾,你快滾,有多遠就滾多遠!……”


    “對,公良全忠,你要死也千萬死遠一點,可別髒了咱們堂堂正正的‘燕人’之名。……”


    “公良全忠,賊匹夫,愧對當年慕容大王,更愧對‘十二甲子’,還愧對死去的萬千燕國大小將士。……”


    “……”


    公良全忠扭頭低沉了聲音,相迎陳靜道:“穀主,咱們還是走吧!既然不受燕國後人待見,又何必再念念不忘燕王府舊情呢?”


    陳靜一時無語,都說:情到深處是薄情、情到盡頭是寡義。這一次又被世間老人說中了。


    既然慕容川東十年未見,驟然之間都變成了薄情寡義之人。倘若再念及燕王府舊情,必定會: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陳靜仰頭幽幽歎息道:“向來人生苦短,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念念不忘!想我念念不忘舊情,隻可惜別人早就忘得一幹二淨咯。”


    “燕王府煙火,孟婆江清歡。人各有誌,退一步海闊天空。公良全忠,王公子,咱們還是走吧!”


    “……”


    陳靜心中奔潰似決堤的大河,渾濁的河水奔流直下,幽嫣穀墨家弟子的死,太不值得了!


    不值得,又能奈天何?


    陳靜掩麵捂嘴率先一道白影,閃出了這一方荒草之地。身後緊跟了公良全忠與王僧虔三步一迴頭、六步兩迴頭、九步三迴頭。


    “哈哈,哈哈,哈哈。世子,你看他們逃跑的那一副落魄相!……”


    “對啊,咱們‘燕人’中不需要公良全忠這樣的二心人,也不需要幽嫣穀墨家穀主這樣的禍害,更不需要老王鏢局這樣的旁觀者!……”


    “世子萬歲,‘慕容大王’萬歲,大燕國萬萬歲。……”


    “……”


    小木屋前的火光漸漸暗淡下去了光影,小木屋前的唿喊之聲也漸漸的遠去了嘈切。


    陳靜心中驟生一股萬念皆空之悲,迴想燕王府中慕容太白接風洗塵時的音容笑貌,又實在放心不下慕容一家人,特別是百合樓中的慕容秋霞、慕容雨菲、賀蘭雲青。


    陳靜迴到老王鏢局之後,一夜無眠,輾轉反側之間真希望能在夢中能再見到那一個漂亮姐姐。


    隻可惜,十年前已經被公良孝忠銀針除夢了。陳靜心中一顫,難道當初真的做錯了?


    陳靜閉目等天明,待頭遍雞鳴之際,已然起身守在了窗心。


    陳靜透過窗台上的銅鏡,嘀咕道:一定要救她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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