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主,你有所不知,不是公主不贖啊!賣進百合樓中的女孩兒隻要拜過祖師爺,契約一個月之後無論鎖在任何地方都會不翼而飛!”


    “這正是百合樓不同於它處,百合樓中的女孩兒倘若沒了契約,又如何贖身?百合樓身後是禦史台,禦史台是幹什麽的?挑刺的!”


    “穀主,你想一想,公主得有多絕望至極,才會一個人放下萬金之軀著夜行衣前去百合樓救人?”


    “隻要一朝賣身入了百合樓,一輩子就是百合樓中人,除非找出契約贖身。賣進百合樓中的女孩兒因為沒有契約,更為賣命,就怕那一天連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了。”


    “說來也奇怪,百合樓中的女孩兒沒了契約,百合樓反倒成了‘十八春香坊’之首,讓我王某人也覺得神奇至極,世間之事無奇不有!”


    “虞丘婉柔與虞丘婉兒雖然被救出了百合樓,與公主一道深居劉府中少有露麵,倘若無公主一路同行被百合樓中家丁護院捉住,又拿不出契約贖身,早晚又是恩怨!”


    “穀主,你現在可明白其中的利害得失了吧?雖然公主是陛下親妹妹,但是如今陛下隻親近禦史台譚中天,這愛屋及烏之理、一人得道而雞犬升天之理,就不用我王某人細說一二了呐!”


    “……”


    王光明急步之間侃侃而談,陳靜緩緩釋懷,果然正如客緣齋半老徐娘先前所言:得用心去聽這一個世界、用心去看這一個世界。


    陳靜心中突然對劉氏三兄妹頓覺愧疚至極,退出幽嫣穀墨家之罪並不能與之計較,特別是劉一躍。


    劉一躍這是:大愛無言。


    陳靜心中驟起一股莫名而又溫溫如泉的感動,溫溫柔柔的感覺走遍任督二脈好似一身是膽!


    陳靜憂心忡忡之餘,旋即又閃出了一陣驚歎,又不得不緩緩開口說道:“事到如今,以少主說來,確實還是我這一個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的不是了,是幽嫣穀墨家之名對不起劉氏三兄妹在先!”


    “也罷!既然如此,幽嫣穀墨家欠劉氏三兄妹的情債,由小女子我一己之力擔待,公主氣海穴上那一刀,申屠力夫必不得好死!”


    “……”


    張三與李四在前迎了陳靜與公良全忠窸窸窣窣步入了西廂,其間一個壯年漢子早就恭立一旁,錦繡華衫光彩照人,長得和王光明倒有九分神似,隻是鬢發比王光明短了許多、也稀疏了許多。


    王光明急步趕上前來,青色折扇左右猛烈一搖,旋即又笑口聲聲環視左右道:“穀主,這就是我王某人的侄兒:王僧虔。雖然比我王某人小不了多少,但是長幼輩分尊卑之序,自古不可更改!”


    “穀主,我家侄兒王僧虔也崇拜幽嫣穀墨家之名甚急。這不,昨日聽聞穀主到了老王鏢局,非纏著了我王某人引薦一迴,哈哈!——”


    “……”


    王光明大笑之際,好似全然忘記了百合樓中的不快,旋即又給王僧虔使了一個遊離的眼神。


    王僧虔旋即上前錦繡大氅襲地一擲,手握一柄金絲鑲了寶石的青鞘長劍半跪於地,把劍抱拳大聲說道:“王僧虔拜見幽嫣穀墨家穀主,願穀主:吉祥、吉祥、吉祥!”


    陳靜一時受寵若驚,方才不受劉家人待見,如今這江南王家人都快把幽嫣穀墨家供上了香台。


    也罷,江南王家在建康城中已經顯赫了幾百年,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陳靜透過麵紗鬥笠,旋即又把手一揚,脫口而出道:“王公子,請起,不必如此拘禮。該謝的,應該是小女子這一個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若沒有江南王家周全,那能如此順利就尋著她們的下落!”


    王僧虔緩緩起身,立於王光明身旁,拱手一揚又道:“二叔,穀主居然如此年輕,真是羨煞旁人!”


    王光明青色折扇合攏,又杵了一迴王僧虔心窩子,一下、兩下、三下,半嗔半怒又佯裝大笑道:“小子,聽好了:今後二叔我就讓你寸步不離穀主左右,要是穀主掉了一根頭發,二叔我一定宰了你!”


    王僧虔眉頭一舒、大氅一揚、金絲青鞘長劍又一拱手,笑道:“二叔,這完全就不是事兒啊!倘若穀主少了半根頭發,不用二叔親自動手,必定自刎謝罪!”


    陳靜旋即“噗嗤”一笑,王僧虔的這一個二叔王光明,與楊恩的那一個二叔楊洪有天壤之別。


    此二叔,非彼二叔。


    陳靜旋即幽幽笑道:“都道公子王孫難受世間百種流離之苦,小女子一個人走南闖北,路途常有風霜雪雨,王公子可怕?”


    王僧虔鬢發輕輕一撫,眉目之間盡是春水豔陽般滿足,旋即金絲青鞘長劍又一拱手,道:“穀主,你且放寬心,上房揭瓦、下河捉魚、林中掏鳥窩諸如此類之事,想我王僧虔年少時那一個沒有幹過?”


    “穀主,你莫拿風裏來雨裏去來糊弄我。想我王僧虔上馬能劈敵、下馬能犁地;左手能挑燈夜讀《春秋》、右手能寫聖人之言!”


    “咱們江南王家人,可沒有台城皇宮中那一些內侍、丫鬟金貴。江南王家人之所以數百年不敗,就因為咱們這一股腳踏實地之勁!”


    “……”


    王僧虔還未說完,王光明又用青色折扇戳了王僧虔胸口,仰頭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小子,好話都讓你給說盡了,又讓我王某人眼下說一些什麽好呢?”


    王光明大笑之際,自去了西廂上座,張三與李四自去王光明身後侍立左右;王僧虔堂中在左,陳靜堂中右上、公良全忠堂中右下。


    玉盞蓋碗茶,落案有聲。


    王光明微微閉眼沉醉在江南佛手鐵觀音味道裏時,突然從堂外窸窸窣窣就闖進來一個山文字甲的年輕精壯將校,錦繡大氅下並未有腰刀或者長劍,也沒有雕弓與箭矢。


    王光明眼睛突然一亮,旋即又輕輕放下了玉盞蓋碗茶,急切追問道:“我說王儉,來此何幹?”


    王儉錦繡大氅一拂,畢恭畢敬先與王光明抱拳,之後王僧虔,再之後是陳靜與公良全忠。


    陳靜透過麵紗鬥笠突然抬望眼之間,見王儉一副溫文爾雅似儒生的樣子,倒也像是一個人物。


    王儉又環視了一迴堂中眾人,也不顧堂中柳眉細腰侍立的丫鬟,旋即脫口而出道:“二大爺,你也要體諒一迴小輩啊!你看,如今小輩正是功名青黃不接之時,小輩也不要二大爺的金、不要二大爺的銀、也不要二大爺府中奇珍異寶,就隻要老王鏢局一個人而已!”


    王僧虔玉盞蓋碗茶輕輕也案台上一放,單手指住王儉鼻子,半嗔半笑道:“你這個小子,你葫蘆裏賣什麽藥,還不是司馬昭路人之心!你不會又惦記公良全忠了吧!”


    王儉側身對王僧虔抱拳一揚,旋即說道:“二叔,你可不許說風涼話啊!這可早就說好了,你可不許搶小輩的便宜啊!”


    王僧虔佯裝笑臉搖頭之際,一邊“嘖嘖嘖嘖”不停,又對王光明說道:“二叔,你看,咱們江南王家人是一代更比一代強咯!”


    王儉突然一臉不快,旋即眉頭緊鎖,之後悠悠又道:“二大爺,二叔此言差矣。如今,咱們江南王家人那裏強了?正是一代不如一代,遙想當年王導將軍,哎,……”


    王僧虔玉盞蓋碗茶入口,一副沉醉的樣子說道:“小子,當年江南王、謝兩家,相比謝家而言,咱們王家已經強出了多少個年頭了!”


    王儉並未理會王僧虔,隻是再一次抱拳上前說道:“二大爺,如今幽嫣穀墨家穀主也在老王鏢局中,公良全忠之能確實大才小用,以公良全忠之能當在軍中報國殺敵、方顯公良全忠‘燕人’勇猛之威名!”


    王光明仰頭大笑之際,玉盞蓋碗茶又上手一捧,旋即又眉開眼笑道:“王儉呀王儉,二大爺知道你年少有為、報國心切,隻是你幾次三番想公良全忠去你軍中,二大爺知道公良全忠確實能助你一臂之力。”


    “可是,你隻顧問我,你二大爺我可做不了公良全忠的主。公良全忠是明白人,士為知己者死啦!”


    王光明又緩緩喝了一口江南佛手鐵觀音,滿嘴都是清香而又濃鬱且迴味無窮的味道。


    王光明瞅見兩眼發直的公良全忠,緩緩又道:“公良全忠,你聽我王某人說的可都是實情啊?”


    “公良全忠,你到老王鏢局十年以來,雖然不能再現第一代鏢師夏侯蘭時的威名,但相比於家父與祖父而言,已經強出了數倍有餘!”


    “畢竟,水往東流、人圖富貴。在我王某人鏢局中確實給不了你一官半職,隻能享受無官一身輕的灑脫,何去何從,你自決定。”


    “如今,咱們江南王家眼下堂中也算是三世同堂,去與留,近水樓台也都是江南王家一家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錯負輪迴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大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大毛並收藏錯負輪迴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