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騎旋風白馬追了夜影,孟婆江上浮橋遠了魚鷹。


    獨孤老太婆在前策馬往家中狂奔了迴去,心中念叨著隻是可憐巴巴的小兒。


    雖說:兒行千裏母擔憂。可這要是母行千裏,更是母又心憂、兒又驚憂。


    兩騎旋風白馬趁了最後一綹溫熱的太陽光芒日落西山之際,張弛之間的白鬃長尾在驛道邊的墨綠鬆針林下如影一閃而過。


    不用說,獨孤老太婆那是歸心似箭、陳小英與陳靜自是望天鵝城燕王府而欲穿。


    兩騎旋風白馬極速拐過了幾處大山丘,又奔過了幾處大山坳,抬頭所見之處已經隻能看見黑壓壓的鬆林針織如銅牆鐵壁、暗明清幽的九尺驛道那就是“光明大道”。


    啾啾、啾啾,……


    突然,一陣鳥鳴驚蹄。


    黑壓壓的一片鳥雀往黑漆漆的鬆林中又淹沒了身影、更尋不得蹤跡,接著四蹄一陣又一陣“噅兒、噅兒”的撕裂之聲抬高了六尺有餘。


    兩騎旋風白馬驚魂未定,蹣跚了步子不前,一張一合的鼻孔噴出了一陣又一陣猛烈的氣息,那似江中奔流、山中落石那般急切。


    “獨孤前輩,有殺氣!……”


    陳小英半弓了身子護住陳靜,從玄色麵紗鬥笠內透出了一瞥又一瞥警覺的目光,往九尺驛道左右張望之際握緊了越女劍。


    獨孤老太婆不得不捉緊了玄色馬韁繩,一聲長歎一陣雷,歎的是又要晚到家一些時辰,驚的是迴一次家都那麽擔驚受怕。


    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草窩,可惜就是自家豬窩,世道不太平也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


    獨孤老太婆仰頭之際,四周黑漆漆的夜色就像極了這一個世道,徑直扭頭與陳小英說道:“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啊?這大黑的天,老婆子也已經上了歲數,而且一直還有眼疾,俗稱:雞摸眼。像這樣的天光隻能看人一個大體輪廓,看不了針線那一般仔細,……”


    “這叫老婆子如何是好啊?老婆子隻想一路順風歸家見到我可憐的小兒,可不想這樣在半路失蹤丟了性命、橫屍荒郊野外,……”


    “哎,這一些天煞的攔路者,還真選了一個上好時辰。兩位恩人啦,老婆子我該當如何啊?……”


    “……”


    陳靜聽了獨孤老太婆急促而又一絲微微絕望的言語,扭頭張望之際,先是吐了一迴舌頭,旋即也是握緊了越女劍,幽幽安慰獨孤老太婆道:“獨孤老婆婆,你不要擔心。隻要靜靜與娘在,就沒人能傷得了獨孤老婆婆。……”


    獨孤老太婆眼神之中多了一絲安慰之意,徑直抱拳上下揚了數次馬韁繩,脫口而出道:“兩位恩人啦,那老婆子的這一條老命,又拜托兩位了,……”


    “……”


    咻咻、咻咻,……


    一排弓弩之聲劃破了夜空,閃了一綹又一綹寒光奪人魂魂,卻沒見一個人影,也沒見一處火光。


    咻、咻,……


    越女劍兩道寒光映了劍氣,陳小英與陳靜互視一眼會意,徑直雙雙玄色靴子一沉,左右淩空一躍,兩道劍氣“當當當”就斬斷了飛來的一排弓弩,似瓜熟蒂落那般落地有聲,旋即又斜身持劍立於馬前。


    “攔路者究竟是何方高人?別學了山賊流寇之輩,也別玷汙了本姑娘越女劍的大名!……”


    陳小英張口疾唿之際,左右更警覺的瞅了一眼驛道左右鬆林,真希望不要再多生無端枝節。


    “哈哈,哈哈,哈哈。眾位兄弟,你們都聽見了沒有?這一路之上還真有趕夜路的姑娘,……”


    “姑娘,姑娘啦,她說她是姑娘啦,還是一買賣稀缺之貨啊?難得,難得,實在難得啊!……”


    “不知道這一位姑娘青春幾何?可有如意郎君否?這天寒地凍的夜晚,要是陪爺喝幾杯酒快活快活;或者待伺候爺快活了、伺候爺舒坦了,說不定還能放你們一馬,……”


    “……”


    黑漆漆的鬆林裏,一陣尖酸刻薄的言語驟起之時,平地裏便燃了幾十支火把圍了三人一個大圈。


    陳小英警覺的瞅了一眼滿是隻露了雙眼的夜行衣,持了腰刀、背了箭矢的人群粗眼看來倘若沒有兩百人,那也有一百五十人。


    陳小英心中一驚,以這一些年來行走江湖的經驗看來,這一些人一定不是山賊流寇。


    大凡山賊流寇都是正大光明的攔路搶劫、打家劫舍。既然都著了夜行衣,那麽必定有不可告人的身份,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幽嫣穀墨家第一百代穀主在此,倘若不讓開,頃刻之間讓爾等見不得明早的太陽!……”


    “還不快快讓出驛道?此時不讓,爾等又更待何時?……”


    陳靜越女劍劍鋒平肩指了一圈圍上來的腰刀,眉眼之間更是信念滿滿,沒有一絲畏懼之色。


    “哈哈,哈哈。兄弟們,你們都聽見了,你們都看見了吧。這真是三個女人,要不要老少通吃?……”


    “兄弟們,待捉了這三個女人快活一翻,再殺之不遲。你們說,好不好?都給一個準話啦!……”


    “……”


    夜行衣中的領頭者揮舞了腰刀映了一道又一道火把光芒,閃耀的光芒和了那尖酸嘲笑聲,越見翻騰了陳小英與陳靜胸中怒火。


    “哪咕叻,哪咕叻,古奎、奈奎,拉基阿路!……”


    “拉基阿路,拉基阿路,……”


    “古奎、奈奎,……”


    夜行衣中驟起的歡唿聲,那是對夜行衣領頭者的千萬次擁護。


    陳小英心中先是一愣,真是想欲圓而行欲方,原本隻想一路順風北上燕國,聽這一些夜行衣者說了土話,卻在半道遇見了這一些換了衣服的拓拔氏魏國官家。


    陳小英平息了一迴氣息,旋即又把劍抱拳緩緩說道:“魏國的眾位大小軍爺,幽嫣穀墨家弟子與魏國官府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這般,卻是為何?……”


    夜行衣中的領頭者見陳小英旋即就識破了身份,不驚也不奇、不慌也不忙,脫口而出道:“這位姑娘,還真是好眼力。實不相瞞,我等是魏國白蓮社弟子,受了劉社長飛鴿傳書之命,要我等白蓮社弟子半路截殺了幽嫣穀墨家弟子。……”


    “姑娘,你可得想好了。我等俱是魏國官府中人,倘若敢動手傷了我等,那便與魏國結了國仇;我等還是勸你不要做無用之爭。……”


    “當今我魏國馮太後胸懷四海,倘若與魏國結了國仇,後果不用我說你也該明白了,……”


    “……”


    陳小英聞言沉思了兩個眨眼的功夫,真不要多生枝節,但願能化幹戈為玉帛,又抱拳娓娓說道:”這位魏國官爺,此言差矣。本故娘素聞當今魏國與燕國皆為兄弟之國。況且,魏國與燕國曾經同為秦國苻氏之臣。本姑娘取道北上燕國,魏國不應攔路阻擋才是,……”


    “正所謂,君子成人之美,不使人有一絲為難之色。數百年前,魏國也好,燕國也罷,皆是一國之兄弟姐妹,又如何能為難了自家兄弟姐妹呢?這位官爺,本姑娘說得可是大實話?……”


    夜行衣中領頭者腰刀旋即入地一尺,扶住了刀把向天一笑道:“這位姑娘,你這都什麽時候的老黃曆了,別說那些沒用的!常言道:江山代有洪流、世間自有人物。況且,一家堂中親兄弟都還明算賬,又何況是兄弟之國?”


    “當今天下:魏是魏、燕是燕。你幽嫣穀墨家弟子自是幽嫣穀墨家弟子。但是這一些兄弟,除了是魏國官家,更是白蓮社弟子!……”


    “姑娘,說得夠明白了吧?可別為難了我等,你說是不是?……”


    “……”


    陳小英張口欲說還休之際,陳靜越女劍劍尖指了夜行衣領頭者底氣十足說道:“如此,還墨跡什麽?待本穀主滅了你們這一些白蓮社弟子的威風,就當是為魏國百姓除此一害。說不一定,魏國馮太後還會感激幽嫣穀墨家弟子呐!……”


    “你們這一些魏國該死的白蓮社弟子,今兒是要與本穀主單挑呢?還是群架呢?……”


    “所謂的單挑,就是本穀主一人打你們所有;所謂的群架,就是你們一群被本穀主一個人吊打!……”


    “想好了是單挑,還是群架,你們有種就放馬過來吧!本穀主,一定滿足了你們的心願,……”


    “……”


    夜行衣中的領頭者先是對陳靜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旋即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接著說道:“小妮子,真不知天高地厚。來啊,兄弟們,先安排辦了她!……”


    “哪咕叻,哪咕叻!……”


    一群夜行衣激揚大唿之際,手中腰刀映了火把閃爍光影,“蹬蹬蹬”的步子如風過山岡向陳靜四麵八方攻殺了過來。


    “娘,你先護住獨孤老婆婆,看靜靜如何收拾了這一些該死的魏國白蓮社弟子!……”


    陳靜旋即一個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越女劍一道寒光奔去了夜行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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