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落地襲百丈,鷹嘯幽穀震四方。


    半老徐娘大吼之際,在幽嫣穀早已冰涼了的夜色中一道道氣息如漩渦蕩去了數十丈遠,一縷縷紛飛塵灰似邊城大漠中的飛沙如茵縹緲而又沉寂;一個個大小各異的石子似春日裏紛飛的花花蝴蝶,盤旋張揚之際更似路邊的小花戲蜂腰、柳擺照麵迷人小蠻腰。


    波音功襲地漸漸滾去的氣息,一綹綹灰塵中夾雜了無數大小的石子急劇如風旋轉之間,更混合成了一鼎威力無比的百尺大鍾。


    半老徐娘張口一聲“啊”,更似黃鍾大呂之音襲去了幽嫣穀墨家弟子身邊三尺之際,這一鼎百尺大鍾鍾口以泰山壓頂之勢墜下,一聲空靈又劇烈的“嘭”,蕩起了無數塵煙與石子,更撞飛了無數滾木礌石四散砸向了白蓮社弟子。


    在蕩起的塵煙與石子之間,還夾雜了無數鐵蒺藜“唿唿”風聲更像極了一支又一支飛鏢與弓弩,鐵蒺藜反彈濺射去了白蓮社弟子的劍鋒上又撞出了一片又一片孟婆江中漁光裏的星光點點、更傳來了白蓮社弟子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半老徐娘這一鼎百尺大鍾之下看不見的“陰兵”刀槍劍戟一時好似煙消了雲散,在幽嫣穀墨家三個弟子一身玄色行頭上並沒有再添一處細微的新痕。


    雖說沒有再添一處細微的新痕,但是幽嫣穀墨家弟子三人置身於這一鼎百尺大鍾之下,自然也全部都中了波音功。


    看不見的“陰兵”交織在幽嫣穀墨家弟子三人周圍,半老徐娘也隻能出此下下之策了。


    波音功本是隱藏在《阿含經》中的曠世武學。


    波音功張口一聲大吼可傷世間之人五腹六髒,也可讓牛鬼蛇神灰飛煙滅;張口漠然無聲又可察覺千裏之外的鳥獸魚蟲啼鳴,堪比說書人口中的“千裏眼”與“順風耳”。


    就在方才,半老徐娘在客緣齋正興高采烈與店中夥計細嚼慢咽菜肴羹湯之際,兩隻眼皮如躍上岸了的大活魚蹦跳正緊,故而波音功張口漠然無聲便察覺出了幽嫣穀這邊的動靜,驢不停蹄匆匆趕來。


    這不,波音功一出口,這一些看不見的“陰兵”頓時灰飛煙滅了。


    噗嗤、噗嗤,……


    幽嫣穀墨家三個弟子張口噴湧之間鮮血溢灑了一地,鮮血紛飛緩緩消減了七分精氣神。


    陳小英與陳靜紛紛扭頭一對異常吃驚而又複雜的眼神盯住了半老徐娘,陳旭嫦傷得太重感覺大限將至的樣子微微一笑,在緩緩傾斜步子之間倒下去了一身玄色行頭,徑直又“哐當”一聲鬆開了越女劍,接著“撲通”一聲跌去了碎石上。


    “老娘。……”


    “掌櫃的。……”


    陳靜與陳小英深情款款的唿喚之間一時又放鬆了七成心氣,緩緩熱淚閉目又倒下了玄色身影,一時錯綜複雜的心情難以言表。


    半老徐娘顧不得幽嫣穀墨家的三個弟子,這一個大吼隻灰飛煙滅了“陰兵”,還有不少的“天兵”,更有劉文之總領的天罡地煞陣。


    半老徐娘緩緩挪動了蘭花指插腰的身子,玉立一挺、怒目圓睜之際,張口移向了天罡地煞陣。


    “啊——”


    半老徐娘氣息遊走之際,如煙塵灰與無數飛石又盤旋出了一鼎百尺大鍾,從劉文之頭頂泰山壓頂而下。百尺大鍾所去之處淡去了天罡地煞陣中的綠色光芒;更折斷了無數白蓮社弟子的四尺長劍,長劍紛飛更似冬日雪花射入了陣中白蓮社弟子的胸腹之內,一陣又一陣”哇哇“的嘔吐聲中盡是哀嚎不止。


    噗嗤、噗嗤,……


    劉文之在天罡地煞陣中一口鮮血射出去了五尺,一朵碩大的曇花頃刻淹沒在了紛飛的塵煙裏。旋即吃力的支支吾吾罵道:“該死的客緣齋半老徐娘徐寡婦,趁姿色尚可還不去坐堂招夫,卻與貧道來送終(鍾),真是荒唐至極。”


    “徐寡婦你自姓徐,貧道先祖乃劉氏宗親,貧道與你八竿子都打不著,更沒有你這門子親戚。無需你多此一舉來送終(鍾)。”


    “該死的徐寡婦,貧道不欠你酒肉銀子,如此苦苦相逼,這像是做買賣的正經生意人嗎?”


    “這麽多年來,貧道即使路過孟婆郡也不再入你客緣齋。咱門井水不犯河水,這次卻來壞貧道的大事,道理何在?”


    “該死的徐寡婦,難道要與白蓮社為敵?你要知道,白蓮社弟子人多勢眾,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淹沒了客緣齋。”


    “該死的徐寡婦,你,你,……”


    半老徐娘並沒有理會劉文之的無理辱罵,波音功所過之處白蓮社弟子鮮血萬箭齊發,更如落石山崩的倒下了一個個白蓮社弟子。


    天罡地煞陣一時支離破碎失去了作用,劉文之奄奄一息倒地也成了敗軍之將。


    “啊——”


    波音功餘音所過之處,不遠處白蓮社弟子手中的火光緩緩倒地熄滅之際,幽嫣穀中的夜更黑。


    黑夜,伸手不見五指;唿吸,壓抑力需千鈞。


    半老徐娘一個重重的深唿吸之際,聞了一綹綹緩緩消失的火光油煙味道,一時隔空興奮道:“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老雜毛你是眼瞎了吧?像老娘貌美如花的樣子,何需坐堂招夫?”


    “世間男人都知道不能與女人講理的。你這一個老雜毛卻偏與老娘講理,那你是輸定了。”


    “老娘不嫁,並不是你狗嘴裏說的寡婦。世間能有老娘這樣獨一無二的寡婦嗎?”


    “老娘不嫁,那是老娘心中有佛,自然佛在心中。像你這一些牛鬼蛇神,請了陰兵亂了陰陽,老娘豈能坐視不理?”


    “這一次,老娘讓你死得瞑目了吧?倘若一個時辰之內沒有人與你療傷,老雜毛你是看不見大年初一的太陽了。”


    半老徐娘自然知道:波音功張嘴有聲力敵千軍萬馬,張嘴無聲能察千裏之外的馬蹄飛揚。


    幽嫣穀內確實安靜了許多,隻留下一陣火光之後熄滅的油煙滋滋作響,隱約的還能聽見更夫如一陣陣蚊子嗡嗡道:“戍狗吠亥豬,辭舊歲迎春,子時初刻到,大吉。……”


    遠處的煙花爆竹又更為猛烈的爆響了一陣,雖然比往年差了許多,但是今年隻有費家有這個興致了。大年初一上午,郡城中的說書人定會傳揚費家拿了第一。


    “啊呃啊,啊呃啊,……”


    一陣急促的驢啼,半老徐娘飛身躍下毛驢,又一陣“劈裏啪啦”的火石撞擊聲,亮起了一根著了火光的紙撚、飄蕩了一綹如霧青煙。


    半老徐娘捉了一個丟棄在地上的熄滅火把,燃了火把插在地上,上前握住陳靜小手,又探了一探陳小英與陳旭嫦鼻息,搖頭之間緩緩抹平了陳旭嫦的雙眼,幽幽的說道:“幽嫣穀主又未修得金剛不壞之身,那裏經得起這般折騰,……”


    半老徐娘極速與陳靜與陳小英口中塞了一顆紅色藥丸,扶正了身子盤膝而坐,左掌心對了陳小英後背心、右掌心對了陳靜後背心。


    半老徐娘全神貫注之間,左右掌心乃至雙頰上都泛了春天三月裏桃花那般粉紅。


    方才楊恩並未近身劉文之,見半老徐娘前來自知不妙。也顧不得黑夜裏的鐵蒺藜與陷阱,徑直伏身入了坑道躲過了波音功。


    楊恩在坑道裏沉思:倘若以一己之力救出重傷的“僧道雙煞”,那對白蓮社來說就是一等一的功勞,以後在白蓮社中的地位隻會是如日中天。況且,如果能同時學會了劉文之與釋遠的所有功夫,自然就能獨步天下!誰能與之爭鋒?到了那一個時候,完美世界就不是劉文之主宰了。至於太守楊洪,雖然“二叔”是名義上的爹,實際隻是抱養的義子,況且親生父母尚在。要是張鋒不斬楊洪,以後還是太守公子。倘若張鋒斬了楊洪,白蓮社正好有借口報仇雪恨。無論楊洪生與死,對楊恩來說都是利好。


    楊恩一陣竊笑,白蓮社將為己主宰,自是美不可言、妙不可言,真是天助楊恩也。


    突然,一匹“噅兒、噅兒”的旋風白馬跑馬而來,楊恩躍出坑道揪住了馬韁繩,飛身上鞍而過,左手捉了劉文之道袍、右手捉了釋遠短打消失在幽嫣穀夜色中。


    楊恩狂奔出穀之際,還一邊大唿道:“貧道先行一步了,留待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半老徐娘心中一驚,張口一邊大罵道:“這該死的小雜毛,如今還成了一條漏網之魚。哎,……”


    半老徐娘自以為:人活一世,萬事隨緣。有緣即是佛緣,無緣自是塵緣,心有多善,佛緣就有多深。三界為緣,萬法皆是緣。就好似客緣齋,鐵打的客棧、流水的客官。如今天下紛爭世間民不知有國、國不知有民,唯有客緣齋為化外之地。有銀子的講究,沒銀子的窮講究,吃飯結賬到了客緣齋也是眾生平等。那麽楊恩的溜走,就算是一種另類的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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