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風聲揚著殘雪、墨染鬆枝藏著新春。這一次急促而又熟悉的唿救聲,對陳小英而言那就是一擊晴天霹靂,還是當頭一棒!


    陳小英,自是一臉驚愕,似百萬大軍舉鞭投河之間突然就被焚了糧草,又或是千裏奔襲之師恍惚之間又被斷了歸道。玄色麵紗鬥笠驚鴻一瞥,卻見兩個青色道袍、青色發簪道髻、映了積雪的長劍壓在了陳靜肩膀上的白蓮社弟子!


    陳靜,那是一臉懵懂,但是一點兒也沒能掩飾住內心的惶恐。


    陳靜,剛才見識了陳小英俊俏的功夫以一敵著二十五,隻不過那二十五個郡守府大小差役都是楊恩口中的“豬”,還是隔岸觀火。


    如今,長劍壓肩、怎不窩心!


    陳靜,一雙渴望的眼神隻希望陳小英能在三五個劍招之內就完勝了楊恩。好比在客緣齋的時候,讓楊恩的牛鼻子套上一條韁繩!


    陳靜自以為:隻要陳小英勝了楊恩,自然也就得救了。這一聲唿救就是告訴陳小英務必取勝。


    陳小英,在緊繃了如弓弦的心思隻想著一個人去對付楊恩的長劍,這一迴還真是大意了!


    在陳小英一個人縱橫江湖的日子裏,倘若有敵來襲,出手的越女劍那裏還有入鞘的道理?


    陳小英也以為:隻要越女劍勝了楊恩,陳靜自然也就安全了。


    在陳小英腦海中閃過的這一綹如春日暖陽裏的思緒,一時從湧泉穴奔到了百會穴,劍鞘在積雪裏如蜻蜓點水一閃旋即虛晃了劍鋒!


    陳小英,劍鋒一轉突然一式撩劍,從右上往左下積雪一尺又是一式平劍,半躬著身子故意迷惑著楊恩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步法,隻要楊恩長劍亮明了實招,陳小英旋即就是一式絞劍,之後再極速補上一式抹劍!絞劍之後的抹劍,那才是一劍封喉致命的絕殺之招。


    陳小英,一個人縱橫江湖這麽多年來,除了在城隍廟突發地震之下逃走了劉文之,那些出劍者無一不是越女劍的劍下亡魂!


    楊恩,在客緣齋與陳小英也打鬥了數個劍招迴合,自然也領教了越女劍劍法的兇險之處。


    楊恩,心中微微一笑,像一朵怒放的桃花,繼續像一個醉酒的漢子失去了平衡一般左步右行、右步左行,劍鞘如槍、長劍如矛,在虛虛實實的步法之間,“窸窸窣窣”的靴履像孔明車那般蕩了圈兒。


    楊恩自然明白,要破越女劍除了人數上的絕對碾壓之外,那就隻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楊恩,先是左步右行一晃,而後又是右步左行一蕩;一時半蹲了馬步,一時又後仰了青色道袍,還罵罵咧咧的挑釁道:“貧道為白蓮社千秋萬代,誓滅幽嫣穀墨家威風!”


    “看招,吃貧道一劍!……”


    “……”


    楊恩,一臉狡黠如秋日午後覓食的老狐狸,連積雪地麵若隱若現的身影都在躲避,青色道袍漂浮不定如鬣狗那般鬼鬼祟祟,長劍平肩而下直劈向陳小英右臂時,劍鞘卻又橫於胸前似一麵方形盾牌。


    陳小英,捉住了楊恩這一個“破綻”,眼疾手快使出一式絞劍再一次與楊恩咽喉處襲擊而去。


    楊恩自以為得手,心中那是一陣如湧泉那般萬分得意的竊笑,還為曾經死於越女劍下的亡者擲去了一綹輕蔑的嘲笑。


    一個人行走江湖,怎麽能不挖空心思去琢磨破敵之劍招呢?


    楊恩還覺得,死於越女劍下的亡者,通通都是活該瞎了眼!


    陳小英一式萬分嫻熟的絞劍出手、正要一式抹劍出手之際,楊恩胸前的劍鞘又似開山大斧從左往右拚力一斬,像一排夾雜了風聲的出弦弓弩;右手長劍反手一滑斬去了陳小英右手越女劍的虎口。


    與此同時,楊恩的靴履突然一沉,弓著道袍一個極速的側空翻、夾雜了濕漉漉的積雪與撲鼻的寒冷氣息,向陳小英胸前一頓生猛的連環踢,一時驚悚了陳小英。


    陳小英,瞅見右手虎口在楊恩長劍襲來之時,急忙伸直了五指向上一抬先棄了越女劍,接著正想反手再去捉迴越女劍劍柄的時候,楊恩的劍鞘再一次似快刀斬亂麻那般又從右而左猛劈了迴來,倘若不及時躲開劍鞘這一劈,右手五指終將化為飄飛骨節!


    陳小英,驚悚的身子不得不麻利的縮迴右臂,雙腿彎曲極速半蹲了馬步,左手劍鞘反手往後一斜、虛晃一點濺起了如浪積雪,右腳玄色靴子旋即又是一沉,準備把即將落地的越女劍踢迴右手之際,楊恩的長劍已經滋進脖子裏了。


    楊恩落地,長劍得手以後,劍鞘如風旋即往上猛烈一擊,把陳小英的玄色麵紗鬥笠打飛出去了十步,陳小英一時滿麵冰霜。


    楊恩,破敵之計得手了!


    陳小英,卻是第一次失手了,從湧泉穴一直冰涼到了百會穴!此時此刻,僵硬且尷尬的就好似一條隨時都可能破碎成渣滓的冰掛子。


    陳小英反複嘀咕道:白蓮社弟子楊恩絕非等閑之輩,初次相遇就苦苦相逼,有朝一日成了氣候,隻怕會比劉文之更甚。


    “娘,娘,娘,……”


    陳靜,見楊恩長劍滋進了陳小英的脖子裏,一時從梨花帶雨急轉直下似三伏天裏的狂風暴雨。


    這一聲聲“娘”,讓陳小英剜心又愧疚,卻又是無可奈何花落去。


    楊恩,劍鞘又抵住陳小英的後背心處,劍鋒滋進了陳小英的脖子、亮出了一條細微的紅繩,雙頰像是晨曦初放的一朵桃花,目光劇毒像是鄙視路邊邋遢乞丐那般與陳小英一通狂妄的罵道:“區區一個女流之輩,貧道焉能再讓你一手遮天?你當世間男人都瞎了呀?”


    “倘若世間男人全部都眼瞎了,貧道就是世間男人的眼睛!”


    “從今往後,貧道在生一天,不容越女劍在世一時!誰要再提越女劍,貧道必千裏追殺之!”


    “無論幽嫣穀墨家弟子,或是‘僧道雙煞’,都要拜倒在貧道足下!”


    “白蓮社主宰的完美世界,終歸都會是貧道的!哈哈,……”


    “……”


    楊恩,一陣忘我的狂笑之後,對陳靜身後兩個英俊的白蓮社弟子使了一個遊離不定的眼色,緩緩說道:“兩位道友,貧道今日破了越女劍,白蓮社往後將高枕無憂矣,不如都隨了貧道吧?”


    “……”


    兩個白蓮社弟子,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眼光中盡如夜裏的孟婆江水那般虛無縹緲,但也沒有吱聲迴複楊恩一個字眼。


    楊恩,雖然是劉文之麾下微不足道的一個白蓮社弟子,但其“二叔”楊洪是孟婆郡太守,官場中人那一個個細微的眼神動作變化所表達的深意,早已爛熟於心。


    楊恩,一對兒眼珠子咕嚕嚕的一轉,瞅了一眼劍下陳小英,那就是計上心來。又對兩個白蓮社弟子使了一次更為遊離的眼色,意味深長的說道:“幽嫣穀墨家七弟子陳小英已擒。那一萬兩銀子,就當是兩位道友的見麵禮了!”


    “貧道始終相信,兩位道友會比貧道更需要一萬兩銀子!”


    “……”


    楊恩自然知道,雖然一萬兩銀子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但是家有“二叔”,從來沒為銀子的事犯過愁。這一萬兩銀子,自然要花在刀刃上,做大事、要有舍才有得!


    “多謝道友錯愛,那貧道就卻之不恭了!道可,道非,常道。”


    其中一個稍微年長的白蓮社弟子率先開口應了楊恩。


    楊恩心中好似怒放了十裏夭夭桃花,花香飄滿了孟婆郡、花香還撲入了每一個白蓮社弟子之鼻!


    楊恩不由得點了點道髻,脫口而出道:“妙啊,此言甚妙!兩位道友,那就把人帶走吧!”


    “貧道久聞兩位道友常伴劉社長左右,還望兩位道友在劉社長麵前為貧道多美言幾句。”


    “……”


    那一個稍微年長的白蓮社弟子對另一個白蓮社弟子使了一個眼色,極速收迴了壓在陳靜肩上的長劍,旋即又從青色道袍身後取出了一捆拇指粗的白繩,往楊恩身前“窸窸窣窣”的步了去。


    稍微年長的白蓮社弟子,一邊徐徐靠近楊恩的時候,一邊又極其客氣的說道:“同為白蓮社弟子,定當為道友兩肋插刀!……”


    “……”


    楊恩,又是一陣得意的哈哈大笑之後,對陳小英緩緩的又是一番嘲笑道:“今日之禍,咎由自取!貧道以為,一個女流之輩該當相夫教子、繡繡花枕頭、描描絲手絹。”


    “……”


    楊恩言語之間,又緩緩的在長劍上多使出了三成力,倘若陳小英亂動絲毫,必定血濺三尺!


    就在白蓮社弟子捆綁陳小英之際,突然飛來一陣猛烈的、大小不等的、滑溜溜的冰雪團子,往三個白蓮社弟子頭部狠狠的砸了過去。


    就在冰雪團子紛飛之際,馬蹄飛濺著煙雪,唿嘯撕裂的三匹棗色高鬃大馬頃刻而至。


    “楊恩,二狗子!白蓮社欺負鄉民,天地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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