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抬手打斷了尚可喜的話,語氣嚴肅的說道:


    “以後的事情,還是留著以後再說吧!大汗前幾天為什麽會突然離開?


    還有,為什麽他會授權十四貝勒留在這裏指揮?


    這些問題,你我心裏都很清楚,有些話還是放在心裏比較好。”


    孔有德說完後,當即就踩著泥濘不堪的黏土地,艱難的朝土坡下走去。


    此時,多爾袞站在了望台上注視著戰場上的廝殺,臉色就如同頭頂的天空一般陰沉,心中為激烈的戰事而感到焦躁不安。


    因為就在不久前,從良田屯堡傳來了令人沮喪的消息:


    “人民軍今天一早就開始焚燒堡內的物資,早飯後全軍向東南方向突圍。


    種種跡象表明,他們是要與二十裏之外駐守的人民軍會合,很可能開始向南方突圍。


    然而,豪格和濟爾哈朗卻對此束手無策。


    由於天氣惡劣,雨水不斷,導致他們的弓箭受潮,無法正常使用。


    同時,軍中裝配的火繩槍和輕型火炮,也因火藥受潮而點火成功率大幅降低,超過不足六成無法正常打響。


    相比之下,人民軍的火槍火炮,似乎並未受到天氣的任何影響,依舊火力兇猛,讓八旗兵難以靠近。


    在這種情況下,人民軍騎兵借助火器的犀利,已經成功在包圍圈上撕開了一個缺口。


    而人民軍的騎兵卻好像有著其他目的一般,在成功突圍之後,竟然向這裏緩慢靠近。


    多爾袞冷靜的觀察著戰場上的變化,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他意識到,馬超很有可能會在今天選擇突圍。


    昨天晚上有人民軍的斥候闖入了包圍圈,不久後,人民軍陣地中就升起了三枚禮花彈。


    這也引起了多爾袞的高度重視,尤其是三枚禮花彈的出現,更是讓他的心情變得焦躁不安。


    結合現在人民軍的種種異動,多爾袞基本可以確定,馬超即將選擇的突圍方向,應該就是他故意留下缺口的南方。


    至於人民軍的外圍騎兵,則是在進行戰略佯動,與馬超所率領的軍隊相互配合。


    “命令鼇拜、達海、武拜、圖爾格四人,讓他們馬上率領本部人馬進入南部區域,做好圍殲馬超突圍軍隊的準備。


    通知豪格和濟爾哈朗二人,停止對人民軍騎兵的阻擊,去尾隨從良田屯堡突圍的人民軍。


    同時,在他們逃竄的方向上,派出以牛錄為作戰單位的騎兵,先一步進行堅壁清野,切斷他們的物資補給。


    告訴八旗勇士們,貓戲老鼠的遊戲馬上就要開始了,明國的整個內長城區域都將是他們的戰場。”


    就在多爾袞的命令傳達下去不久,人民軍陣地中就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


    很快就有親兵傳來消息,漢軍成功將人民軍西南角火炮陣地摧毀。


    西側土坡區域沒有了人民軍火炮的威脅,孔有德正在組織漢軍士兵,將三十門輕型火炮運送上土坡。


    隻是因為道路泥濘難行,估計會在下午申時才能布置完畢,對人民軍防禦陣地進行火炮打擊。


    “馬超,你的末日很快就要到來了。”


    哈哈哈!


    多爾袞在得知戰場上發生的變化,當即就哈哈大笑起來,為他以漢製漢策略的成功而狂喜。


    他知道自己如果能將馬超擊敗,那他在後金國內的威望就能大幅提升,心中不禁暗暗尋思:


    “如果能把人民軍從陣地中驅離,那在一馬平川的田野間,後金勇士的快馬彎刀和強弓硬弩,就會讓人民軍的火槍火炮失去優勢。


    黃太吉這位後金國大汗做不到的事情,卻讓我多爾袞做到了,這將是一件多麽榮耀的事情啊!”


    多爾袞想到這裏時,臉上的笑容不禁變得更加燦爛,神情上也顯的有些洋洋自得。


    午時,雙方兵馬都各自返迴營地吃飯,戰場上再次恢複了平靜。


    可天空中卻再次下起了雨點,稀稀拉拉的滴落在大地上,讓人感覺到了一絲夏日裏的涼意。


    馬超看著天空中的雲層,卻有了一種烏雲壓城城欲摧的末日淒涼感,對人民軍的未來發展充滿了焦慮。


    他剛剛得到趙四海的匯報,兩百多名重傷員,為了不拖累人民軍的突圍行動,已經集體服毒自殺殉節。


    五百名腿腳不便的輕傷員,和二百多名年紀偏大的孩子,主動向參謀部請願向南突圍,掩護大部隊向北突圍的行動。


    趙四海在匯報情況的時候,臉上也滿是悲情,沒有了以往完成任務時的成就感。


    馬超聽聞趙四海的匯報,眼中不禁泛起淚花,忍不住哽咽道:


    “他們都是人民軍的英雄,一定要記錄好他們的姓名、籍貫、功績,給予他們最優厚的撫恤待遇。


    四海,這場人民軍在宣府地區的首戰,你是親身經曆者,也是重要的組織者之一,戰後就由你來寫這裏的戰鬥報告吧!


    你不要有什麽顧慮,該怎麽寫就怎麽寫。我馬超這位滿口仁義道德的人民軍最高統帥,曾經犯下過屠殺部下的不齒行為。”


    孔令久聞言,當即就一臉急切的說道:


    “”校長,萬萬不可!這勢必會引來一些人對您的詬病,日後也必定有將領會效仿。


    這對您和人民軍來講,都將是一件難以啟齒的黑曆史,並會影響到人民軍官兵之間的團結和忠誠。”


    “一個錯誤隻需要一個謊言來掩蓋,可一個謊言卻需要更多的謊言來遮掩。


    難道謊言重複一萬遍,就真的會變成真理嗎?


    不!這天下的芸芸眾生並不傻,隻是迫於淫威不敢公然指責罷了,可惡性循環的結果就是爾虞我詐。


    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了我們人民軍的生存發展,他們的犧牲,就必須要永遠銘刻在人民軍的曆史中。


    你們都不用在勸說了,隻有我馬超勇於承擔責任,事後才不會有人敢重蹈我今日的過錯。”


    孔令久見狀,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因為他很清楚一個被神話的無敵主帥,對一支軍隊發展壯大的重要性。


    而馬超現在所做的這一切,無疑就是在自損形象和聲譽,不但可能會引起人民軍內部的矛盾對立,還會破壞人民軍的發展穩定和軍心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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